今天是周日,我们打架后的第二天,他们还把我监禁着。我告诉警察,律师来之前我是不会说话的,之后我使用了一次打电话的权利。罗莎妈妈来的时候,他们就差指控我了。林边帮的三个人已经被拉进来了,但他们什么都不说。我开枪打死了一个人。另一个人手臂中枪。我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如果我只向抓住爱尔兰佬的人开枪可能会好些,因为另一个人手里没枪。
罗莎哭了,安琪到的时候也哭了。我告诉安琪不要担心,她离开的时候我给了她一盒火柴。
“把这个放到爱尔兰佬的棺材里,”安琪奇怪地看着我。
“他会明白的。”
爱尔兰佬偷的火柴都够开一家火柴店了,但是他还是总向别人借火。把这盒火柴给他,如果他需要就可以用了。
没过几周,他们对我发了传票,送我去审讯等候法官的判决。法官的木槌一敲,判刑七年。我几乎晕厥。
七年啊。
我的公诉辩护人抓住了我的胳膊,但被我甩开了。
“七年?天啊。是他们先动手的。”
木槌又敲了一次。法官判决藐视公堂,刑期加一个月。
“闭嘴吧,要不然判得更多。”律师小声在我耳边说道。
我挣扎了一下,最后控制住了自己没再多说话。安琪哭着向我跑过来,但是法警拦住了她,也拦住了罗莎妈妈。法警把我带走之前,允许我和她们短暂地拥抱一下。
“很快会再见面的。”我说,每一个字都饱含恳求的意味。
起初,我以为在监狱最糟糕的事是不能参加爱尔兰佬的葬礼。不久后,发现这个担心实在有点遥远。我很快发现警方在我来之前就放出话说我的绰号是“鼠仔”。我在监狱里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这里的人才不管你怎么得来这样的绰号,而是直接开打。我真应该把给我这个绰号的道格斯给杀了。这个绰号让我在监狱医院里过了三天。
幸运的是,我从来没被人夹击过。有一次他们想动手,但是“坦克”泰迪·莫雷斯科救了我。他是巨鲸的哥哥,和帕齐一样魁梧。在“坦克”的保护下,他们停了手。最后我的右眼上方留了个难看的疤,但这个代价其实很小了。
接下来的几周,我回想最糟糕的事情是什么。我不在意穿的衣服和鞋子。我甚至不介意被隔离起来。我过去一直都和爸爸在一起,他可不是什么爱说话的人。我唯一思念的就是食物了。这里的饭是我目前为止吃的最难吃的食物,甚至比爱尔兰佬家的还难吃。想到这点我皱了皱眉。
爱尔兰佬现在死了。想到这,我更加意识到要老老实实服刑争取早日出狱。这也让我以全新的角度看待事物。就这样,我很快适应了新环境。我甚至都快原谅托尼在伍德赛德那晚的所作所为——弃爱尔兰佬于不顾。
监狱离家大约五十里路。开车来说不算太远。但是罗莎一直懒得去考驾照,没办法她不得不依赖托尼,但托尼似乎总有事情要忙,没时间带罗莎来看我。但即便这样,头两个月她还是来了两次,坐公交车加上搭朋友的便车。我求她别来了。她的腿不好使,即便是走到公交车站对她来说都太难了。
“写信就行。”我告诉她,但她从来没听过。
“只要我还能迈步,我就来。”罗莎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肯定,这时我才明白罗莎想要做的事一定会做到。想到托尼不肯带罗莎来,我更加气愤。
安琪成功地搭了几次便车和几个朋友一起看了我几次。她的麻烦在于她爸爸,如果让她爸爸发现她来看我,安琪就惨了。我进监狱之前他就不喜欢我,现在更是对我厌恶至极。托尼和西装侠来了两次,每次都带着捕虫王和钦斯基,但是他们不愿意来。我能看出来。他们每次呆的时间都不长,就是过来客套一下。后来他们干脆不来了,说会写信给我。一开始,我没有拆开那些信。
我很生气,我的朋友们竟不过来看我。但是之后的一个月没有一个人来看我,那些信就成了我的宝贝,信里的每一个字都是珍宝。没过多久,甚至连信也没有了。
一切都在改变。似乎发生在爱尔兰佬和我身上的事情影响了每一个人。托尼准备搬到纽约去。在道格斯的安排下,托尼和一些人搭上了线,托尼也要带西装侠去纽约。捕虫王搞大了一个女孩的肚子,要和那个女孩结婚。他说他也要搬走了,可能去上大学。我为捕虫王默默祈祷,我知道他有多么恐惧婚姻。
我在监狱第三个月末的时候迎来了最大的惊喜。起初那是很难熬的一天,后来他们告诉我有人来看我。我很惊讶,因为那时候已经很晚了,当我走进探访室的时候,我的心跳几乎都停止了。
“安琪。”警卫不允许我跑过去,但是我在警卫允许的范围内,以最快的速度向安琪走去。
“天啊,看到你真好。”
安琪抱住了我。我们接吻。然后我望着她说道:“真不敢相信你来了。谁带你过来的?”
“托尼。他在外面等着,但是他说我不能呆太久。”
“他不进来吗?”
安琪摇了摇头,“他在为道格斯办一件重要的事,他说很着急。二十分钟后他来接我。”
“我真不敢相信他都不愿进来。他是很快要去纽约了吗?”
安琪的脸上浮现了一个表情,那个表情似乎是在说不要在意这些无关的事情,“你现在知道他有多混蛋了。”
“还在吸毒?”
安琪点了点头,“也贩毒。”
我不敢相信,托尼在贩毒。但是安琪是对的,我没有时间来担心这些事情。
“二十分钟够了。即便是两分钟也行。”我们聊了很多事情。安琪把很多我不知道的新鲜事都告诉了我,之后我们就静静地看着彼此。我能够看出她脸上和眼睛里的痛苦。我想到还有几年自己才能出去。安琪一直等我的日子要怎么过。突然间,安琪的痛苦变得真实了。
安琪开始把头发绕着自己的手指转,我感觉到她的痛苦在累加。看到这一幕,我下定了决心,“你不要再来看我了。”
安琪刚要反对,我阻止了她,“这样不行。即使他们提前释放我,我也还有五六年才能出去。你不要等我。”我盯着她那双棕色的大眼睛,“我不会让你等的。”
她站起来,轻轻吻了我的嘴唇一下,“见鬼去吧,尼克·富斯科。我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安琪说完这句话就走出了探访室。
安琪离开监狱的时候比进来时更加沮丧。折腾一路过来已经够难受了,看到尼克那样更加难受。她希望自己可以做点事情能让尼克的日子好过些。安琪在人行道上走着,等着托尼来接她,心里想着尼克说的话。安琪看了看手表。现在天已经黑了,而且意料之中,托尼迟到了。十分钟后,安琪听到了汽车轮胎发出的刺耳的声音。托尼在路边来了个急刹车,安琪跳回行人道上。车里还有两个安琪不认识的人和托尼一起,一个坐在前面,一个坐在后面。安琪看了一眼托尼,立刻就看出了他整个人已经喝得烂醉。
“你还是不要开车了,托尼。”安琪说道,她并没有打算这样说,但或许她受罗莎妈妈影响太深,连训诫时都有太多罗莎妈妈的影子。
“上车就行了。”
“你要是开车,我就不坐了,我自己想办法回去。”
“说什么胡话,”托尼说道,但是他还是下车了,让后座的人去开车,然后打开车门,坐到了安琪旁边。
安琪眯起眼睛看着托尼。
“你又吸毒了?”
“闭嘴吧,安琪。就这一次,别说了。你说话和我妈妈一样。”
安琪用手打了托尼一下。
“别这样跟我说话。你妈妈……”
托尼抓住了安琪的手腕,瞪着眼睛说道。
“是啊,我妈妈没在这保护你,尼克也不在。”
车开起来的时候,托尼还在喝酒和嗑药。安琪从来没看到过托尼这般堕落。
“下个红绿灯让我下车吧。我自己搭车回家。”
“然后告诉我妈妈,我对你有多差是吧?不了,谢谢。”
安琪交叉着胳膊,静静地坐着,但是眼睛紧紧盯着路边。安琪感觉有点不对劲,她不认识另外两个人,现在托尼又是酩酊大醉。车开到红绿灯时,安琪开车门要下车。
托尼把她拽回来了。安琪挣扎着,拍打托尼,但是托尼打了安琪,狠狠地抓着安琪的胳膊。
“快住手,你弄疼我了。”
托尼把安琪拽到自己身边,朝安琪的嘴亲了下去。
“你怎么对尼克的,让我也领教领教。”
安琪一直打着托尼的头部。她用自己的腿顶着托尼,踢着他。托尼下了重手,三次都重重地打在了安琪的头上,把她压在了座位上。安琪反抗着,但一切都是徒劳,托尼撑开安琪的胳膊。朝安琪的身体一侧打了两拳。
安琪挣扎不动了,喘着粗气,托尼趁机褪掉了安琪的裤子,同时撑开了她的双腿。安琪向前座的两个人呼救,但是那两个人无动于衷。
“托尼,你敢!”安琪哭喊到。
“你该死的胆子太大了吧。”托尼已经失去了理智完全听不进去。他忘乎所以直到自己尽兴了才罢手,挪到座位的另一边,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你要敢说出去,我会杀了你。明白吗?”
安琪穿上裤子,靠着车门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她没有哭。她不让托尼看到她脆弱的眼泪而更加得意。一直到车开到她家,安琪一句话都没有说。
安琪下车的时候,托尼指着她,“记住我说的话。”
安琪身子向前倾,眯起眼睛,“你记住今晚,托尼·萨努罗。总有一天,你会付出代价的。”
那晚,安琪大部分时间都在哭泣。这一晚,她洗了四次澡,每次洗澡的时候,她都在哭;擦洗托尼·萨努罗在她肌肤上犯下的罪恶时,她在哭;躺在床上希望自己死了,她哭得更厉害了。所有这一切都没有让安琪感觉好受些,所以她决定给尼克写信,告诉他发生的一切。
我真不想把这样的消息带给你,但是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昨晚去看你的时候……
安琪写了一晚上,写好了三封又都揉皱了,她写字的时候用力太大,还有两封信就被这样毁了,她不得不把信扔了。又试了两次之后,安琪站起来,来回走动,想象着尼克看到信的时候会有怎样的反应。她想让尼克杀了托尼,但她知道这是不会发生的。那到底会发生什么?尼克会干什么?
安琪点着脚尖走到浴室,这样就不会吵醒她的父亲,然后锁上了浴室门。这一晚,安琪都小心翼翼地不看镜子。现在她故意盯着镜子看。她的耳朵有青肿,但是她只要弄一下头发就可以挡住。她万万不想让她的父亲看到。她的下嘴唇有伤口,托尼打她的地方现在疼得厉害。但这都不算什么。伤口、青肿和疼痛,这些几天之内就会消失。但是托尼对她所做的一切却永远不会消失。安琪想起了托尼威胁要杀她的话,安琪冷笑了一下;他对她做的比杀了她还过分。
但是问题依然存在——如果她告诉尼克,尼克会怎样做?
尼克会生气、会发疯、会仇恨这个世界,甚至可能把仇恨错误地发泄在一个狱友身上。他会做出各种事情,但对安琪来说尼克所做的一切都于事无补,更糟糕的是这还会伤害到尼克。她决定不让尼克跟自己一起受罪。告诉尼克就相当于宣告了尼克的死刑。
安琪看着镜子。镜中一个生气、痛苦的人也在盯着她。她试着告诉自己要坚强,但是没有用。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度过这个夜晚,更别提第二天,以及之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安琪刷了牙,梳了梳头发,打开浴室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撕毁了自己写的最后一封信。她不会告诉尼克或者罗莎妈妈,她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她只能相信上帝带她度过这一劫。下定决心后,安琪双手合十开始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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