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整条船都在战栗。生锈的金属发出的刺耳声音回荡在隧道里。砰!
普罗迪已经不在水里了。他爬上驳船的甲板,正在摇晃大绞盘,想把它从舱门上面移开。在他下方3英尺的地方,弗丽抬起头盯着舱门。他在上面一走动,就会遮住黑暗中纵横交错的月光。她闭上眼睛,感觉胃部打了个硬硬的结——一想到玛莎的鞋子,想到玛莎的葬身之地,想到那台角磨机以及它切割时的样子,她就会感觉到那个结。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它已经被用来切过肉体了吗?还有,那块三明治里面夹的是什么?普罗迪身上竟然没有一件不值得怀疑的事情。一件都没有!
她睁开眼睛,把脑袋扭向后面,看着舱壁上的舱门,然后又抬起头看着绳索柜。已经没有时间继续坐下去了。她必须得——
在她头顶上,普罗迪已经停止晃动绞盘了。
一片死寂。她屏住呼吸,紧盯着舱门。长久的静默。然后他重重地趴在甲板上,将月光完全遮住。他就趴在她头顶上,在船舱另一侧距离她只有几英寸远的地方。她甚至能昕到他的呼吸声,以及尼龙外套发出的沙沙响声。令她吃惊的是她竟然听不到他的心跳。
“哦,看啊!我都看到你的脑袋啦!”
她往后缩了缩,将身子紧紧贴在船身上。
“我看到你啦。怎么了?你怎么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她按着额角,感受着血管的搏动,拧着一张脸,竭力想让疯狂的头脑恢复正常。看她不回答,他换了个姿势,将嘴巴靠在舱门的裂缝上,变了个腔调重重地呼吸着。他在自慰——或者是在假装自慰。她心里的那个结又开始揪紧了——想想那些甚至不知性为何物的小女孩;更令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何会有成年男子想对一个孩子做这种事情。一个小女孩,或者说小女孩尸体的一部分,就掩埋在距离她不到50码远的地方。头顶上普罗迪还在用鼻子喷着气,还发出用力吮吸两颊的声。有东西——一滴液体——从裂缝里漏下来挂在甲板上面。她不确定是眼泪还是唾液。它在月光下晃悠着,断开之后落入驳船,发出细微的一声响。
她放下手,冷冷地盯着舱门。那是一滴液体,不过并不是精液。但是对方的意图就是想让她认为那是精液。他在折磨她。但是为何要这么麻烦呢?为什么不赶紧做个了断?她的目光落到一个地方——那是他用角磨机在船体上切出来的口子,从里面透过一缕月光。她想自己明白了他不再继续下去的原因。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进不来。
她体内又重新充满了力量,从墙上站起来。
“你要做什么,贱人?”
她缓缓地用嘴呼吸着,静静地挪到背包旁边。
“贱人。”
他又开始敲击甲板——砰砰砰——但是这次她没有躲闪。她的判断是正确的。他进不来。他根本就进不来。她开始往外掏东西。电石、降落伞绳和几只打火机——她把它们全部放在绳索柜下面的横档上。关键是得把柜子上面通往甲板的洞堵上。那件浸血的t恤可以派上用场。但是这件事必须得等到他离开甲板后才能做。会等到机会的,她很确定这一点。他是不会一直呆在那里的。她找到了他给她的那个空瓶子,拧开盖之后把它放进水里,轻轻捏着直到它装满水为止,然后把瓶子举过头顶,将水倒进柜子——之后她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动作。
“你在干什么,贱人?”他在舱门上变换着位置。她可以感受到他像只可怕的大蜘蛛一样在头顶上辗转腾挪,竭力想看清楚她在干什么。“快点告诉我,不然我就自己进去看了!”
她咽了咽唾沫。往柜子里灌了大概一公升的水之后,她晃了晃瓶子,将它口朝下插在背包的袋子上等着晾干。月光下,她看到了那把凿子,还有那根和矿柱一起使用的6英寸长的钉子。她从容不迫地摆放好钉子,用凿子干净利落地敲开打火机的塑料壳。普罗迪将所有的声音尽收耳内,他的呼吸从她脑袋上方传来。当她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每只打火机里面的液体倒进瓶子的时候,她几乎都能感受到他阴冷的眼睛正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直起身,晃了晃瓶子,看着里面的液体嘶嘶作响。每只打火机都是满的,但是瓶子里面并没有多少液体——不到100毫升。不过这也足够浸湿一段降落伞绳,做成通往另一个船舱的引线了。剩下的她必须得用在柜子上,这样才能为电石气提供爆炸所需的推动力。
“快点告诉我你他妈的在干吗,不然我就进去了!”
她咽了咽唾沫,用拇指和食指紧紧按住喉咙,以免说话的时候声音颤抖,“那你进来啊,自己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外面突然没有了动静,像是他对她说的话感到难以置信。然后他抓起锤子开始死命砸舱门,一边大声咒骂一边用脚踢着甲板。她定定地看着这一切,他进不来,她告诉自己。他进不来。她一边盯着舱门,一边伸手在背包里摸索着,想找个东西盛放打火机燃料,好把它跟柜子里面的水隔开。普罗迪停止了尖叫咒骂。他喘着粗气从甲板边缘爬下去,重新回到运河里。她能够听到他绕着驳船踱来踱去,想找一个入口。他是不可能找到的。除非他能将角磨机重新发动起来,或者他再次爬出气井,再找一台电动工具来,不然他是不可能进来的。她要将计就计战胜对手。
她找到了装手电筒电池的塑料盒,把它放在横档上,之后转身去拿盛放打火机燃料的瓶子时,突然一阵长久的恶心和无力感传遍了全身。
她立刻将瓶子放在横档上,坐下来,艰难地呼吸着,让自己稳定下来。她张开嘴巴吸入空气,但是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打火机燃料蒸发出的烟气,腐烂的恶臭,还有恐惧压垮了她。她刚趴在横档上,就感觉一股强大凌厉的拉力从胸口升腾而起,传到脖颈,先是拉住她的脚往下拽,紧接着,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冲动,所有的一切,最终只在她纸浆状的大脑中心缩成一个脑电活动的小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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