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人群现在已变成了三三两两的行人,缪里尔还是没有露面。她所具备的敏感性显然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霍德正大踏步地往前走,手挡在眼睛上遮住阳光,边走边打手机。他在一个多层停车场附近停下脚步,收起手机,我看见一个人向他走去。他们开始一阵寒暄,少不了要握手,拍拍后背——那人很可能是他的政治支持者——但是霍德的肢体语言告诉我,他急于想脱身。他摆脱了那个人以后,马上在大街上左顾右盼了一番,然后溜进一个停车场。
我冒着违章停车吃罚单——甚至是被上锁的危险,决定跟踪他。我尽可能快地往前走,但不至于跑起来。我来到停车场的一层,看见电梯的指示灯停在五层。另一扇电梯门开了,我坐着慢速上升的电梯来到五层,我没想到这是顶层,迈出电梯才发现自己站在半天空里,面对着刺眼的阳光。
在我前面的盲区里,有人发动汽车,驶出停车场。当他开向出口时,我跨到停在那里的一辆面包车的阴影里,看见一辆蓝色的“标致307”驶下斜坡,车里的两个人都戴着墨镜,但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肯定是德雷克·霍德。我瞥见他身边的人留的是杰奎琳·肯尼迪式的发型,就足以使我相信司机就是缪里尔·布兰敦。
我转身跑下台阶,来到一楼的检票口,看见“标致”正驶过斜坡的最后一个弯道。在刺眼的阳光下,我清楚地看见了这一对,与此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我。车子咯吱一声刹住了。
我抢先一步来到安全岛,站在他们必须使用的售票机的旁边。这时另一辆车也驶向他们身后的斜坡,他们不得不往前挪动。车子跟我平行的时候,缪里尔只好打开车窗,把票塞进机器里。
“缪里尔,我需要跟你谈一谈。”我坚定地说道。她尽可能对我不予理睬,眼睛瞄着出口的票据。霍德一言不发地坐在车里,眼睛盯着前方。
“缪里尔,看在上帝的分上!”我说,一把抓过票。
“你好大的胆子!”她厉声喝道。“德雷克,给她点颜色看看。”
后面的车开始鸣笛。
“我们不能在这里跟她争吵,缪里尔。”他咬牙切齿地说。
“开到埃斯托里尔酒店,我们在那儿等她。”
“你听见了吗?”缪里尔说,紫红色的嘴唇由于愤怒而变得扭曲。
“我五分钟以后到。”我说,把票还给了她。“我希望看到你们两个人都在场。”
栅栏缓缓升起,她驶出停车场,排气管发出一声尖叫。我感到自己身体里涌出一股令人晕眩的力量,我竟然要求一位政府部长和一位高级公务员听命于我。
我至少花了二十分钟才找到我的车——万幸,没被贴罚单——问清去酒店的方向。我以前从未听说过那家酒店,我沿着迷宫一样的单行线大街一路开过去,发现蓝色的“标致”远远地停在空旷的停车场的一角,我把车子开过去跟他们并排停着。停车场的旁边就是那家没有明显特征的现代化酒店。
我原以为缪里尔会步出车外,让我感到困惑的是,德雷克·霍德从车里转出来,朝我走来。他穿一件深蓝色的外套和白衬衣,打着红色的领带。霍德最明显的外部特征就是他的眼睛,或者说,是眼睛下方肿胀的眼袋。报纸上的漫画经常过分强调他的眼袋。同样引人瞩目的是他那油光发亮的卷发,在“男士专用”洗发水的帮助下,他的头发连发根都显得乌黑亮泽。
我放下车窗,霍德把脑袋伸进来。“有什么问题吗,依兰?我们能够把它解决在此时此地吗?”他拿捏着语调,不带任何情绪。他似乎习惯于处理棘手的问题。
“没什么问题,霍德先生。我只是想跟缪里尔谈谈关于莫纳什那块地的问题。我听说——”
霍德举起手示意我闭嘴。“我听说你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威胁她。她还没来得及报警呢。但是考虑到你一再骚扰,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这让我感到措手不及。我原以为通过提问几个恰当的问题,就能找出莫纳什开发项目参与者之间复杂的人际关系。没想到自己现在却成了被告。我决定下车理论一番。我看见缪里尔坐在方向盘后面,将更多的口红涂在嘴唇上。
“她有可能收到短信,但不是我发的。我的手机礼拜五晚上就被人偷走了。我只是要求将莫纳什那块地保护起来,进行适当的考古评估。缪里尔反对这一建议,我只是想问问她,原因是什么——就这些。”
霍德挥了一挥手,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我要去喝一杯,你自己问她好了。”
我朝她的车子走去,发现缪里尔早已把遮阳板扳到侧面以观察我的动静。我想打开靠近副驾驶座的车门,可是我等了好几秒钟,她才按下开门锁的电钮。我钻进她的车子。
缪里尔又把墨镜戴上,点着一根烟。她穿着带棕色毛领的米色马海毛外套,脖子上围着一条带有图案的雪纺绸围巾,防止蓬松的头发被风吹乱。空气中还弥漫着她刚刚喷过的香水的气息。我估计缪里尔只有四十出头,但是我觉得她的风格跟我母亲那代人没有什么区别。
“我无可奉告。”她郑重其事地说道。她看着自己在镜子里噘着嘴的样子。她的声音就像破旧的皮鞋发出的噪音。
“不管你收到什么样的短信,都不是我发的。我的手机在星期五后半夜就被人偷走了。”
缪里尔一言不发。由于她戴着墨镜,车厢里烟雾缭绕,我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我打开车窗,烟雾沿着车顶缓缓流向车外。“短信说什么了?”我问她。
缪里尔打开车窗,向外了弹烟灰。我等待着。她又一次吞云吐雾,烟雾在她的头顶盘旋,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个窗口出去,然后被灌进来的气流吹向车的后部。
“我觉着我在浪费自己的时间。”我打开门锁开关。
“我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缪里尔说。
我把手从门把上移开。
“嗯,知道什么?”
缪里尔又抽了一口烟,但没有说话。
我只好硬蒙了。“知道你跟特雷诺相好?”
她的头猛烈地摆动,仿佛要从肩膀上飞出去一样。“什么!”她满嘴的烟味喷了我一脸。“真是无稽之谈!我跟不久前还讹诈我的弗兰克·特雷诺有一腿?”
“讹诈你?他不是你的情人?”我看了一眼窗外,然后回过头来看着缪里尔。我的大脑飞速地运转。“你让我想清楚。那么,你是跟德雷克·霍德有关系喽……”
“啧啧啧,你真是个聪明的姑娘,依兰。”她用讽刺的口吻说道。“你怎么会想到把我和特雷诺配成对呢?”
“我听到你在广播里接受采访……然后,我还在卓吉达看见你跟他在一起,所以我就把你们俩联系在一起了。”
她嗤之以鼻。“我是接受了采访,但是讲稿是他写的。”
“你们不是生意上的伙伴吗?”
“不是。”
“那霍德是吗?”
“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我想你认识布伦敦·奥哈根。”
她点点头。
“他跟你有没有某种生意上的关系?”
“没有。”
“你听说过杰拉尔丁·卡皮翁修女吗?”
她摇头。“没有。”
“那厄休拉·洛希?”
“没有。”
我在思考时,缪里尔把香烟熄灭在烟灰缸里。她往后倚,把脑袋靠在后背上,发出一声叹息。“去年夏天,我和德雷克在一个为期两天的会议上相识。那次会议是由他宣布开幕的——‘旅游和遗产’,反正是诸如此类的会议。我和他一见钟情——”她打了个响指。“当天晚上在会议召开的宾馆,我们就上床了。但这是个不明智之举。参加那次会议的还有特雷诺。他嗅出了我们俩的私情,而且他完全清楚德雷克作为负责博物馆的部长,恰恰是我的顶头上司。”
“特雷诺待价而沽,一直盯着我们俩。然后出现了那具可恨的沼泽尸体这件事。他向我发动突然袭击,马上到博物馆找到我,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按他说的办,他就向媒体披露我和霍德偷情的事……但是,我并没有告诉德雷克他正向我施压。这使我怀疑特雷诺已经从德雷克那里得到什么承诺了。”她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燃着,脑袋依然倚在靠背上。“请原谅我抽这些‘癌症棍儿’,我今天有点紧张。再说,我刚刚摆脱掉这些狗杂种。”
“没问题。”我有点同情她了。尽管我戒烟已经三年了,我仍然觉得香烟对我有着很强的吸引力。“所以,他就去找你,给你施压,让你故意贬低这次发现的重要意义。”
“我的的确确是这样做的。可是那天上午晚些时候,我从都柏林赶过来劝说他:既然我对莫纳什已经按他的意思向公众表态了,就不要再死缠着我们不放了。你那天看见我们的时候,特雷诺正送我回火车站。”
“你们见面时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试图向我证明他并非敲诈勒索之徒。说自己没跟我们要过一分钱,只是想让我们帮点特殊的小忙——差不多都是这些屁话。甚至还暗示他经常会给德雷克一些报酬,那时我才意识到德雷克落在他手上的把柄还不仅仅局限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因此,我跟特雷诺讲,一个部长和一个公务员有私情算不上小报的猛料,既然我已经帮了他这个所谓的忙,今后就不会按照在电台接收采访时所说的去做了。”她猛抽一口香烟。
“他有什么反应?”
“他大笑。说他已经注意到了某种事情,莫纳什已经不再是个问题了,随我怎么做,都跟他没关系。”
“噢,他有没有讲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主意?”
“没有。他只是故伎重施,想逼我就范——说什么如果我不希望听到对德雷克不利的事情被公布于众的话,最好是听命于他。而我所需要做的就是对他偶尔买卖历史文物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是说非法的?”
“当然。我说如果法律不管,我就不问。他的反应是:‘到时候再说吧。’我知道他会再次向德雷克施加压力。”她在座位上坐直了身子,在镜中发现自己的一缕头发垂了下来,急忙把它理顺了。她轻拍头发,让发型恢复原状。“但是,他再也没能找到机会,不是吗?”
一开始我还以为她在暗示她本人与特雷诺被杀有关。“在警察面前,你说话时最好小心点。”
“不用担心。格拉格探长已经拜访过我了。”
“你告诉他特雷诺在车上接到一个电话。”
“是的。”
“能给我讲讲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正坐在车里,他的电话响了。他跟打电话的人约好见面,还提到了莫纳什。他直呼其名——我记不清了,反正是个女人的名字。故事讲完了。”她把香烟弹出窗外。
“你有没有告诉格拉格,特雷诺曾经敲诈过你和霍德?”
“当然不会。特雷诺已经死了,对吗?现在,他再也不可能威胁我们了。”“那么,奥哈根警佐在这里面又扮演什么角色呢?他的作用是什么——最终捍卫了部长的名声?”
“你又错了。奥哈根捍卫的是他自己的利益。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在捍卫特雷诺的利益。”
“我听不懂。”
“特雷诺是——生前是他的姐夫。”
“你是说特雷诺的妻子是……”
“是奥哈根的姐姐,没错。”
看来,我今天面临着艰巨的学习任务。
“特雷诺似乎是随时向这位警佐通报有关操纵我的情况。他们俩礼拜五在特雷诺送我去车站后肯定联系过。凶杀案一出,奥哈根就来见我,说他会尽量保证让我免受调查员的盘问,但条件是我必须承诺不把他姐夫的所作所为告诉任何人。他还遮遮掩掩地威胁我,他可以让我看上去像个嫌疑犯。我当时以为,他可能是想保护自己的姐姐和姐姐的家庭,所以就答应了。现在我才意识到他也想为自己擦屁股。实际上,他昨天还给我打电话确定我没有向任何官方调查员提起这件事,声称自己在案子上已经有所进展,不想让格拉格把事情弄得一团遭——偏偏那个时候格拉格正在跟我谈话。”她用被尼古丁熏得沙哑的嗓子咯咯笑着,声音显得格外低沉。
“不知什么缘故,奥哈根不喜欢格拉格。”我说。
“要我说,他们是各取所需。格拉格一定要拉着他才能展开调查询问。据德雷克说,奥哈根今天都没来教堂。”
“连姐夫的葬礼都不参加,太奇怪了。”
“也许他逃走了,谁知道。”缪里尔又伸手取出一直烟,但想了想,又放下了。她把车窗摇起来。
“你说你收到了‘我’发的短信,是什么时间?”
“周六一大早。”
“短信的内容是什么?”
“要么给莫纳什颁发发掘通知,要么德雷克的前途玩完。”
“嗯,这可不是我的风格,太模棱两可了。”
缪里尔没有理睬我开的玩笑。“我没在手机里存你的名字,除了跟手机上显示号码打电话联系以外,我无法确定发短信的人是谁。直到昨天早上,我让秘书对照数据库查这个号码,我才发现这个号码是你的。然后我就想,这个婊子,今后凡是我管辖的资源,你都别想找到工作。”
“先把这个问题道德与否放在一边,为什么我如果这样威胁你,就等于自毁生意前程呢?”
“我他妈怎么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说的不无道理。“好吧。现在咱们把电话的事情说清楚。有人偷了他人的手机,然后用它发威胁他人的短信,却不暴露发信人是谁。这倒是个聪明的想法——比从报纸杂志上剪下字母后再粘贴强多了。可是为什么用我的手机?”
“因为里面存着我的号码。”
“没错,我很可能只输入了几个缩写字母,像国家博物馆Nat. Mus.和你的名字或缩写。可还是讲不通啊。如果我不把手机电源打开落在车里,他们又怎么能够用它来发短信呢?”
“那么他们就是机会主义。他们当时很可能是想找什么别的东西。”
我当时的确看见一个人影消失在雾里。“可是找什么呢?”
“你的笔记、照片、相机,等等。也许他们认为你把沼泽干尸藏在靴子里了。”缪里尔的表情和缓了一些。
“或者他们是冲我本人来的,是狗把他们吓跑了。”我向她描述周六凌晨发生的事情,还有我收到的圣诞贺卡。
“你让我变得神经过敏了,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
“一个知道你跟部长有染并企图掩盖更多阴谋的人。”他们又是怎么发现的?
缪里尔叹息。“这就是我今天约见德雷克的原因,我想跟他讲明白,想弄清楚特雷诺手中到底握着他什么把柄、他们这些年都有过什么交易。我还想跟他谈论该怎么对付你。现在恐怕已经排不上日程了。所以我不认为是被逼无奈才作出一个决定,其实,我本人也倾向于那样做。”
“与莫纳什有关吗?”
“我会提议给发现现场发一个许可证,进行以发掘为目的的测量,是的。”
我拼命想表现出职业的矜持,但是,我的表情背叛了我。
“你的微笑告诉我这符合你的要求。”
“当然,当然。”
“哎,总算是有人满意了。”
我所提出的问题的答案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可是我却笑不出来了。“要不是因为我刚刚得出的结论,我会更高兴。用我的手机给你发短信的那个人,不管他是谁,他肯定从特雷诺口中得知了你和霍德之间的隐情。所以,问问你自己,事情是何时发生的?周五特雷诺给你见面时是否心事重重的?”
缪里尔放下墨镜,看着我,她迷人的棕色眼睛透着恐惧。“没有啊,我说过,如果有,那也是兴高采烈的。因此,肯定是什么人在他离开后,强迫他说出……”
“在你离开他之后,换句话说,这个人就是杀人凶手。”
我们坐在那里,沉默良久。
我首先打破沉默。“缪里尔,你回忆一下第一次跟特雷诺谈到莫纳什时的情景,假设他跟你说他要在那里建一座酒店。他有没有给你解释为什么非要赶在圣诞节之前要把那块地挖出来呢?”
“没有。现在想想,也许那块地里埋着什么东西呢。”
“一个他急需的东西——一个他能用来敲诈他人的材料。但那是个什么东西呢?”
“犯罪证据?”
“周五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使他失去了挖开那片地的兴趣呢?”
“他已经找到了指证犯罪的证据了。”
“姑且假定你是正确的。你所想到的第二个问题会是什么?”
缪里尔张开手指,欣赏着自己鲜红的指甲。“我对这个问题厌倦了,还是让格拉格去琢磨去吧。”
“不,不,我们就要说到关键问题了。最明显的问题是什么?”
“特雷诺正要拿着证据去敲诈人家,结果被他的敲诈对象杀了,对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缪里尔。那么,凶手为何现在要求我们发掘莫纳什呢?”
“毫无道理可言。”
“咱们再作一个假定。假设凶手在杀害特雷诺之前强迫他交出证据。”
“那样开挖莫纳什就更没有意义可言了。”
“除非……除非是凶手担心已经把地里所埋的东西告诉其他人了。所以他就埋下假证据,而且证据一旦被发现,就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所以他同意继续挖那块地。”
“很聪明的推理,依兰。但我们并不了解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犯罪活动。”
“别忘了,已经发现了两具尸体。”
“是的。可是——”
靠近司机座位的车窗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把我们俩都吓了一跳。
“天哪,德雷克!”缪里尔说,她把车窗放下来,“你用不着把我们俩都吓得魂飞魄散的。”
“你要不要出来喝一杯?”他不耐烦地问道。
“等准备好了我会去的。进来坐一会。”
霍德轻声骂了一句脏话,打开后车门,“扑通”一声坐在座位上。
缪里尔摘下墨镜,从后视镜里看着德雷克的眼睛。“给我发短信的人看起来像杀害弗兰克·特雷诺的凶手。”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噢,得了吧,缪里尔。凶手如果不是你跟前这位女人,那一定是位神经不正常的环保主义者。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这个话题了吗——”
“部长,我认为缪里尔一定要尽快去警察局报警。”我坚定不移地说道。
“她为什么要去?”
“向他们举报特雷诺曾经威胁过他。”然后,我转过身去,看了他一会。“他也用同样方式敲诈过你。”
霍德身体前倾,抓住我的座椅后背。“简直是岂有此理,我用不着听你胡说八道。”
缪里尔转过身去,跟他面对面说道:“德雷克,特雷诺或多或少地跟我讲过,说你被他攥在手心里。”
“那是谎话。”
“喂,他确实有控制你的办法。”
“看在基督的分上,缪里尔,你给我闭上你的臭嘴。”德雷克被激怒了。当着我的面,他是不会透露半点秘密的。
“好了,好了。等我走了你们再理论。我只是想到特雷诺很可能是被他的敲诈对象杀死的,警察有必要了解这一点,而这一点应该由可信的证人来提供。”
我钻出车外,把头伸进车窗里,对缪里尔说:“圣诞过后,我会跟你联系,谈莫纳什的事情。还有——你会很高兴我这么做——我曾代表你,要求都柏林大学对那两具尸体进行碳同位素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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