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此机会写点与这本小说相关的往事,尽管那是很私人化的事情。
这本书出版后,几个朋友对我说,“萃和M小姐很像啊。”
M小姐是我的一位女性朋友,那一阵子我们来往得特别频繁。
我是完全没有这种想法的,然而经人这样一说,仿佛明白了一点什么。
于是我试着和她本人聊起这件事。
“在真秀(我的本名)的小说中,这本小说最能引起我的共鸣啊。”她说。
然而在我心里,对于这小说和M小姐的联系表现于何处还是不太清楚。
后来M小姐要去国外定居,出发的前一天,她来我家住了一晚。
那时她有一个恋人,也挺能折腾的,因精神病和其他种种原因,这人闹自杀,未遂住院了,出院后和她约好在那边碰头,然后先行一步出门远行了。
“和那个男人住在一起,在国外的日子想必消停不了。”她说,虽然这也是我的真实想法,但我没做声。
她的人生原本是“自己做主,随心所欲,故而看似轻松乐观,却需要辛苦和坚强”的一类,她明白这个,所以对别人从不提及此事。
紧接着她用一种对她而言最为沉痛的表情快言快语地说:“我被那人强暴了。”这件事虽不宜详写,但那种强暴是不能容忍的(……是不是也有好的方面呢?)。
听了这话我很是震惊,但她似乎就这样忍下来了,所以我也没有就这事表达得太多,觉得一旦用语言显露了激愤和同情,对于完全承受了厄运而活着的她那高洁的灵魂是一种失礼的行为。
第二天早晨,她狼吞虎咽地吃了我为她煮的面,然后语气激昂地述说此后的抱负,不过那样子还是有些无精打采。不一会儿,从我家出发的时候到了。
那是个阴沉的初夏的白天,我们俩都是短裤配t恤。我牵着狗,一直送她到车站。“昨夜被噩梦魇住了。”我说,“天热的缘故吧。”她回答。
在人来人往的车站前,我们理所当然地紧紧拥抱,依依惜别,含笑挥手离开。在看得见站台的坡道上,我和狗一起坐着,想找她的身影,但已无处寻觅,只好悄然回了家。
那时我恰巧处在一个糟糕的时期,不用说,她也如此。以语言为生的我从她那里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的处世或努力,坚强或羸弱,疲乏或不安都是一样的,如此说来,与其做出理解的样子诉诸语言,还不如把对方当作知己普普通通地过,那共处的空间就是交流。这一点,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明白。
这种分别意外地寂寞,那时我才第一次有了真切的感受,我想,“的季节过去了,果如大家所言,这小说整个的基调,象征着并支撑着我写作这部小说的那一段时期的,大概就是M吧。”
事实上,在我的周围,比小说更离奇,与之相较大为逊色的事正层出不穷地发生着,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必要写小说呢?对于这个疑问,我也找到答案了,“归根结底,每个人都有在各自的情形中无法诉诸语言,难以表现于外在的东西,我把这些东西写成故事就是想与陌生的他人求得相互理解。”虽然这样的回答只是眼前性的,然而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本小说还真是很能勾起回忆的作品。
现在一切都远去了,她在国外正和新的男人愉快地生活,而我也正在写着新的小说。
于这个文库本筹措问世之际,在此谨向给以关照的诸位致以我一如既往的感谢。
爽快地应承撰写解说的村上龙君,谢谢了。
我从龙君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除直接的SM以外,他几乎什么都愿意跟我说,现在亲受撰写解说之荣幸只令我感激涕零。
承蒙阅读本书乃至于这种记述个人想法的文字亦不予放弃的读者诸君,谢谢了。
又感冒了。
秋高气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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