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有可能让人心灰意懒,但也有可能让人愈发清醒。而凌漠就是后一种。
在殡仪馆冷冻间最先看到苍白的唐骏的面孔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个噩耗惊呆了,与唐骏朝夕相处,一直把唐骏视为己父的凌漠更是悲痛万分。但是,也只有凌漠在那种极端情绪中,发现了蹊跷之处。
毕竟上了年纪,唐骏也开始注意养生了。也不知道是几年前,唐骏开始戴着这只运动手环,每天计步。时间久了,凌漠和唐铛铛也都已经熟悉了他的这只手环。这个并不蹊跷,蹊跷的是,大家都知道,手环是每天零点自动归零的,而唐骏出事的时候是凌晨,况且唐骏晚上一直在家,到案发现场也是开着自己的汽车去的。
刚才说了,就在唐骏的手环亮了一下的时候,凌漠敏锐地注意到,上面的数字居然达到了五千多,这和平时唐骏一整天的运动量差不了多少了!
这太可疑了。
细心的萧望在凌漠取下唐骏的手环时,就知道凌漠发现了异常,在成员们坐上万斤顶准备赶往唐骏出事的现场时,萧望询问了凌漠。
凌漠毫无隐瞒,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这个好办。”萧望从口袋里拿出手套戴上,说,“这种手环是独立计步的,并不需要通过APP连接手机。而手机上,会有独立的健康系数记录系统。”
萧望戴好手套,从物证袋里拿出唐骏生前使用的手机。
“铛铛知道密码吗?”萧望扭头柔声询问唐铛铛。
此时的唐铛铛比刚才要清醒了一些,但是她仍没能回过神来,泪眼婆娑地靠在萧望的肩膀上。
“铛铛,你是大人了,要坚强。”萧望看着唐铛铛的样子,很是心疼,用手轻轻抚慰她的肩膀。
“我是孤儿了。”唐铛铛带着哭腔说。
“不,我们都是你的亲人。”萧望指了一圈。大家纷纷点头,给予唐铛铛安慰和鼓励。
“密码,密码好像是7674。”唐铛铛抽泣着说。
“7674?”萧望说,“这数字是什么意思?”
唐铛铛无力地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这数字的含义。
萧望没有继续追问,用密码打开了手机,打开健康系统。
凌漠的推测完全正确,从一个月前到现在,唐骏每天的活动量都是很稳定的,每天大约六七千步。但是,今天凌晨以后,手机上的步数是一千多步。
也就是说,唐骏的手环和手机,出现了计步的巨大偏差。
在事发现场,唐骏不仅戴了手环,也带了手机,那么,如何解释这一偏差呢?成员们百思不得其解。
在沉默中,汽车抵达了事发现场。
现场是在郊区的一个工地,工地的中央有一个大沙堆,大沙堆的一侧停着一辆铲斗放在地上的装载机。几名武装整齐的特警在周围警戒,而装载机的周围有十几个人围着,忙忙碌碌的。
十几个人中,有一位穿着二级警监制服的高级警官在场指挥,正是萧闻天。
守夜者成员们,除了唐铛铛全身无力仍在车上休息,其他几个人纷纷走到萧闻天的背后。
“爸。”萧望叫了一声。
萧闻天回头看了看孩子们,满眼的愤慨。
“老唐就是在这里出事的。”萧闻天指了指装载机,说,“装载机的铲斗,把他压在了下面,整个胸腹部和双手都被压住了。尤其是胸部和双手的损伤最重,有开放性损伤。法医通过尸表检验,分析老唐是挤压导致胸腹部多器官破裂,出血死亡的。”
说到“死亡”二字时,萧闻天的声音有些颤抖。
成员们走到装载机的旁边,铲斗已经被到场施救的消防人员锯断了液压杆,但还可以看得见铲斗下方的殷殷血迹。
“实际上,消防和120抵达的时候,老唐已经去世多时了。法医推断,他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两点左右。”萧闻天说。
“谋杀吗?”萧朗咬牙切齿地问。此时此刻,没有人比他更想抓住凶手。
“前期调查发现,老唐是今天凌晨一点多一个人驾车到附近的,监控视频可以证明。可惜,附近是郊区,只能确定他是到了附近,但是不能确定他来这里做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过来赴约。”萧闻天说,“现场附近地面不具备现场勘查的条件,所以也看不出什么。”
“那开装载机的人呢?”聂之轩问。
“这台装载机的钥匙,只有驾驶员林某一个人有。民警到达的时候,发现装载机是锁着的,但他们还是控制了林某。不过这个人说从昨天天黑开始就没有干活了,他就锁了装载机,去打麻将了。”萧闻天说。
“别听他胡扯,我来揍一顿他就交代了!”萧朗把拳头捏得很紧。
萧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有不在场证明吗?”
萧闻天默默点了点头,说:“确实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林某不在场,而且他有干完活锁好车的习惯,不可能有其他人能够操纵装载机去压人。我不放心,安排了技术部门对控制室内进行了勘查,除了林某的相关物证,确实找不到其他人的物证。”
“那会是怎么回事?”萧望问,“难道是意外?”
“技术部门确实怀疑是意外。”萧闻天说,“据林某说,他离开的时候,装载机的铲斗是举起来的。所以技术部门分析,如果老唐正好站在铲斗之下,而那个时候正好机器发生了故障,有可能会导致铲斗下降而压住老唐。”
“不可能。”凌漠说。
萧闻天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相信,所以找了装载机的机械工程师来检验。”
“确实是机械故障啊。”一名戴眼镜的工程师从装载机的机腹之下钻了出来,对萧闻天说,“领导,我们看了,确定是机器的液压装置出现了故障,可能是因为昨晚大风,或者有重型车辆途径附近导致地面震动,引发故障,导致液压杆失效,从而出现这一场意外。”
“意外”二字格外刺耳。
“说,你是不是被收买了?”萧朗一步冲上前去,揪住工程师的衣领,差点儿把他拎了起来。
“你冷静点。”萧闻天强压着情绪,低吼道。
萧望拉开萧朗,连声向工程师道歉。
“如果有一个和你一样懂行的人钻入机腹,是不是可以摧毁液压系统?”凌漠提出了关键的问题。
“这,这,这……”工程师顿时语塞,“这不太可能吧?这个很专业。”
“我问的是,有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凌漠问。
“这,这,这……”工程师翻着眼珠回忆着,“好像没有吧。”
凌漠皱了皱眉头,二话不说,钻进了机腹。过了许久,他才满脸灰尘地又钻了出来,说:“机腹不上锁,什么人都能进。液压装置被拆得七零八落,即便有破坏痕迹也看不出来了。”
很显然,工程师检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保护物证。
“我记得没看出什么人为破坏的痕迹,没有,一定没有。”工程师说。
凌漠心里很清楚,这是他掩饰自己的行为,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过作为一个机械工程师,他没有注意到这个,也不算失职。
“机械”二字在凌漠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猛地抬起头,对萧望说:“机械!”
萧望已经意识到这一点,默默地点头,思考着如何去做。
“如果是这样,我们警方就有点骑虎难下了。”萧闻天说,“立案的依据显然不足,毕竟有懂行的人谋财害命,实在是极小概率事件。但不立案的话,对不起老唐。我也知道你们掌握了一些疑点,虽然还不能说明一些什么,但疑点终究是无法解释的疑点。”
凌漠点点头,说:“我们在中心现场再搜索一下,还得麻烦工程师把液压系统复原,我们也看看原始状态是什么样的。”
工程师刚才被萧朗一吓唬,现在啥也不敢说,重新钻进了机腹。
而成员们,围着铲头和那一摊殷红色的血迹,细细寻找土地上的线索。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工程师从机腹里重新钻了出来,说:“复原了,但是看不出什么啊。自己坏的、别人弄坏的,都是有可能的。”
既然工程师都这么说了,萧望也只能钻进去看了一眼,并不能得出什么线索。毕竟,这么专业的知识,守夜者是完全不掌握的。既然工程师认为液压系统的故障,可以是自然损坏,也不能排除有人故意摧毁,那么再纠缠下去也毫无意义。
倒是在这个时候,凌漠用一把小铲子,从干涸的土地裂缝中挖出了一个小物件。
“这是什么?电子元件?要问问铛铛。”凌漠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捏着一个亮晶晶的小物件。
“不用,这个我知道。上次铛铛重建行车记录仪的时候告诉过我。”程子墨说,“这个是三轴加速度传感器的一个部件。”
“什么东西?”凌漠转头问。
“手环里的。”程子墨随口答道,“不对啊,唐老师的手环明明是好的啊。如果这个东西都掉出来了,手环肯定已经稀烂了啊!”
“手环?步数不一?”凌漠陷入了沉思。
大家也都陷入了沉思,却被萧朗的一个电话给打断了。
“你们快来唐老师家里,这里有线索。”萧朗急吼吼地说。
“啊?”萧望左右看看,之前没有注意到,萧朗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人影了,“你什么时候跑掉的?”
“刚才我到车里看看铛铛怎么样,她让我开皮卡丘带她回家的。”萧朗说,“结果唐老师这里还真有线索。”
“什么线索?”萧望问。
“哎呀,我一句两句说不清,你们快来。”萧朗在电话那头跺着脚说。
既然现场已经没有什么嚼头了,凌漠也赶紧把电子元件装进物证袋里,几个人坐着万斤顶向唐骏家飞驰而去。
唐骏的书房里,台灯还亮着,平静如常,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萧朗和唐铛铛并肩坐在唐骏的写字台前,面对着写字台上的诸多物件。唐铛铛抱着唐骏的一件西服,坐在萧朗的一侧,呆呆地看着写字台上的电脑屏幕。那件西服上,似乎有唐铛铛刚刚留下来的泪渍。可能,现在的唐铛铛只能通过西服上的气味,来追忆自己挚爱的父亲吧。唐铛铛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坚强得多,她正在看着的,是唐骏电脑里的某个文件夹。因为加了密,所以文件夹是闭锁状态。
而萧朗坐在唐骏的写字台前,认真地看着什么。
唐骏书房的顶灯和台灯在他们进来的时候,都是开着的。如果没有猜错,唐骏是在研究桌子上的一堆材料之时,突然离开的。既然是唐骏临终之前的最后动作,那么这一定就是唐骏最想告诉他们的线索。
现阶段,相对于电脑上那个还没有破解的文件夹来说,更有价值的,是唐骏的写字台上的那三份材料。
第一份,是昨天下午审讯山魈时的笔记。
笔记本的中央,寥寥地记了几笔,虽然字迹潦草,但依旧清晰可辨。
曹允,替罪羊。(√)
赵元、韦氏忠有联系。(√)
因财。(×)
因事。(×)
因人。(√)
近期事件。(×)
此人与二人有仇。(×)
亲属。(×)
帮助。(√)
结论:赵元、韦氏忠帮助过同一人,故此二人要死。
第二份,是两张复印的照片。
第一张照片里,是一本被翻开的笔记本。笔记本的一页纸张被撕去了,而在被撕去的后面一页纸上,被人用铅笔涂满。在铅笔涂满的黑色痕迹里,可以隐约看见一串颜色较淡的数字。
这张照片虽然大家都没有看过,但是似乎在印象里,又都认识这个笔记本以及这一串数字。
而看到第二张照片,大家的记忆都被完完全全地激发出来了。
第二张照片是卷宗纸的一页,是被翻拍的照片的复印件。卷宗纸最上方的中央写着:号码归属;第二行是:北安市东江区东林路7号东四胡同口;两行字的下面,写着二十一个人的名字,而其中一个名字,被红笔圈了出来,是新鲜的笔迹,肯定是唐骏昨晚圈出来的。
这个名字是:方克霞。
这个名字,大多数人印象不深。但是凌漠这个记忆力超强的人,却牢牢地记着这个并不起眼的名字。
所以,他因为激动,或者因为急切,用颤抖的双手拿起了第三份材料。
第三份材料,是一张被冲洗放大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一群小孩子和几个老师,从衣着和背景来看,有不少年的历史了。看上去,像是几名老师带着一个班的小学生去春游的时候拍摄的。因为在那个年代照相机并不多见,所以大家看上去都是奇奇怪怪的表情。
什么表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唐骏同样用红色的水笔在照片上画了一个圈。
圈里,是一名男性的老师,手搭在一名个子不高的小学男生肩膀之上,显得非常亲密。如果不是因为这二人的亲密动作,放在一堆人像之间,还真的不容易发现他们有什么特征。
守夜者成员们逐个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红圈里的这两个人。可是,毕竟照片年代久远、清晰度有限,而且那个年代的人,谁能认识?看来看去,只觉得二人确实有点面熟,但究竟是谁,还是认不出。
照片在传递的过程中,凌漠突然一把抢过照片,又看了一眼,满脸的惊讶。
“谁?”萧望知道凌漠认出了二人。
“年轻的韦氏忠和小时候的杜舍。”
尾声
爱与死之间,只有一步之遥。
——(日本)渡边淳一
唐骏坐在案头,手上握着一支红笔。摆在他眼前的,是今天的审讯心理记录,以及其他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案件档案。
唐骏紧皱眉头,细细地看着一张写有二十多个人名字的名单的照片。突然,他的眼前一亮,一个熟悉的名字在他的脑海里跳跃,他拿起身边的卷宗,不停地翻着。果然,这确实是一个他曾经看到过的名字,于是顺手用红笔把名字圈了下来。
“杜舍,老董。”唐骏的嘴里默默地念着。
无数种可能性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可是都被他自己一一排除了。
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时钟正在嘀嘀嗒嗒地响着。唐骏靠在电脑椅上,摘下了眼镜,疲惫地按摩着鼻梁。思来想去,他还是没有头绪。
他猛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把卷宗里夹着的一张老旧的照片拽了出来,然后顺手拿起案头的放大镜,细细地看着。
“韦氏忠!”唐骏恍然大悟,“他怎么会……”
此时的唐骏,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这个意想不到的答案强烈地冲击着他的心房,他感到一阵心悸,紧接着又是一阵眩晕。
不知道是不是肾上腺素的作用,唐骏的全身都在颤抖。
作为一个极富经验的守夜者组织老成员,此时的唐骏知道,他不能乱了阵脚,他必须要捋清楚自己的思路。不错,凶手的所有动作都已经串联起来了,凶手是有明确针对性的,目的也很明显了。会是她吗?不是她又会是谁?而且,这些看似平凡无奇的线索,都隐藏在警方保管的卷宗之内,凶手又是怎么获知这些信息的呢?
难道是自己……
他强作镇定地打开电脑加密硬盘,调出了四个文件夹,双击最后一个文件夹,弹出一个小程序,要求验证人脸、密码和加密手势。唐骏一一做了,文件夹打开了。
他一一地查看文件夹里的文件,全身颤抖得更厉害了。
唐骏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连外套都没穿,就冲出门去。
夜间的工地上,万籁俱寂。
工棚的墙角处,有两个黑色的身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女人伸手去整理男人的衣领,却被男人侧身避开了。男人神色复杂地叹出一口气:“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我还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你?”女人轻描淡写地回答着。
“……所以,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没有忘记那件事。所以,从你认识我的那天开始,你就已经想好了,”男人在沉默中慢慢开口,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是把我当成一个工具,不是吗?”
女人也叹了一口气,她轻轻捉住了男人的手腕,这一次,他似乎没有力气再避开。女人露出一丝苦笑:“我送给你的礼物,你不喜欢吗?”
“跟我走吧。”男人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到今天这一步,我负主要责任。我陪你一起去做个了结,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
女人挣开了他的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时,好像从工棚里传出了咔嗒一声,男人警觉了,他拉起女人的衣襟,把她拽到了不远处的沙堆旁。这里比较空旷,如果有人偷听,很容易被发现。
“事情总会败露的,就算今天不是我,也总会有别人发现这一切的关联。”男人摊开双手,说,“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这样下去,更不能纵容罪恶、为虎作伥。如果你现在收手,还有机会去争取……”
“争取什么?”女人倔强的声音随即响起,“如果你真的这么在意我,你就应该知道,你要给我争取的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一件事情。”
“即使让无辜的人枉死,你也无所谓吗?”男人的声音也变冷起来,“你心里的疙瘩,就不能通过别的方式解开吗?”
女人扭过头去不说话。两个人之间,不知何时已经隔出了一段难以跨越的距离。
“我不会跟你走的。”女人重新昂起头,盯着男人,“我没有任何理由跟你走。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所有的推断都只是巧合、偶然、一串随机的数字而已。你教过我,证据要确凿、证据链要完善!现实推理的精髓,是依据!否则一切推论也只是臆测罢了。”
男人沉默着,然后向着女人伸出了手:“我俩心里都清楚,这不是臆测。”
“你……”
女人的话音未落,毫无预兆地,身边的装载机铲斗轰的一声坠落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男人的身上。
巨大的重量加上坠落时的加速度,一下把男人砸倒在地,连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几滴热血飞溅到了女人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滚烫的温度。
女人愣住了。
她像一具雕像矗立在那里。几秒钟之后,她才感觉自己浑身在抖。
装载机的机腹下钻出一个瘦弱的身影,走到女人的旁边,伸手要去扶她。
女人厌恶地将他推开了。
她的眼瞳里倒映着地上的那具躯体。那躯体静得出奇,胸膛一点起伏都没有。一只向她伸出的手腕,如今苍白而笔直地指向了天空。
“老大,我们走吧……这里,这里不能久留。”
扶她的人,声音听起来还很年轻,女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谁让你这么做的?”
“可是……他什么都知道了……”
“谁让你这么做的!”
女人的眼里噙着没有落下的泪水,她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却感觉喉咙口涌动着血腥味。年轻人低着头,脸上浮动着困惑和躁动。女人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但没有我的命令,就算我遇到了天大的危险,你也不能暴露身份。我把你们培养到今天,不是让你们一个个去自寻死路的,犯一次错误,就需要用更多的错误去弥补。他们两个的教训还不够吗?”
“我……”年轻人的脸上露出了羞惭的神色。
“在完成一号任务之前,我不希望再出现任何纰漏了。”
女人表情越来越冷峻。她没有再回头看那具冰冷的尸体,而是静静地摘下了自己手腕上的某样东西,递给了年轻人。“他的东西碎了,碎了的东西不能留在这里,会被发现端倪;也不能简单地取走了事,他身上少了任何东西,都会引起怀疑。所以,用这个替换。”
年轻人仔细看了一眼,暗暗发出佩服的惊叹。
“去吧。手脚利索点,把现场收拾干净。”
女人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朝远处大路边走去。
天依然是阴沉沉的。
黑洞洞的房间,阴冷潮湿,一看就知道这是在地下室里。
女人坐在写字台的前面,连灯都没有打开,大概是不想别人看见她面颊上的泪珠吧。
写字台上,平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昏暗的室内,看不清照片上的面孔。女人的手指在相框的中央游动着,微微颤抖。
写字台很整洁,和这个阴冷、破旧的房间不相适宜。写字台上,除了电脑和电话机,还有一本文件夹,封面是红色的,写着“研究报告”,右上角还有“绝密”二字。
文件夹的旁边放着两张报纸,报纸的头条标题分别是:
《婴儿注射疫苗后昏迷,掀全民关注疫苗安全热潮》
《南安再现幼儿“变异”事件!又是疫苗惹的祸?》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惊醒了黑暗中的女人。
她拿起话筒,心不在焉地静静地听着电话话筒里的声音。她未出一言,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她愣了一会儿,默默地起身,把相框反扣,放进了写字台的抽屉,起身走出了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
房门的旁边,是一面有些发霉的白墙,墙上悬挂着三个黑色的大字。
“守”“夜”“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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