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作出了决定,从未动摇过决心,甚至在人生旅途最关键的时刻也没有动摇过。虽然生长于虔诚的天主教家庭,但她始终坚定地认为没有上帝也没有来世,所以绝对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无数个夜里她反复考虑过自己的决定,考虑她选择的这条道路的利与弊,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没有弊端,只有好处。
复仇是对一人或一群人不利的有害行为,是对心中不满的回应——无论是真实的抑或想象的。它也被称为报应、惩戒、还击或报仇,可被定性为正义的一种形式,是除了法律制度以外强制执行社会或道德正义的一种利他行为。英国哲学家弗朗西斯·培根将其形容为一种“野蛮的正义”。
她记得自己曾在哪儿读过这句话,并发现自己同意这些观点。好吧,是同意其中的大部分观点。她不喜欢想象的说法,复仇是真实无比的——那时非常真实,如今亦然。
每一场冲突都有无辜的人被卷入,不管在世界上哪个角落都是如此。即便历史更迭,这一点也未曾改变。如今人们把这称为附带损害,是不可避免的。当然会有附带损害,但她只是希望幸存下来的人和阅读相关报道的人,纵使无法宽恕她,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这一点。
那么宽恕到底又是什么呢?宽恕是对实际的或想象的罪行、分歧或错误,放弃或停止怨恨、愤懑或发怒,或不再要求处罚或赔偿的结果。
她想起自己许多年前在大学里学过这段话,奇怪为什么刚刚这段话会在脑海里冒出来。
我不相信上帝的存在,我不相信来生,所以纵使没人宽恕我又何妨呢?
尽管如此,她此生唯一的遗憾就是从未好好爱过那个唯一值得她去爱的人。这个遗憾像一团乌云般笼罩着她。她希望将来有一天他会发现真相,并为她感到自豪。
这念头让她扬起一抹微笑。她从餐桌上站起身,该回去工作了。
林赛仍然没从刚刚听到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即使他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自己跟前——尼克松的双胞胎兄弟杰克。
“我不知道,我不确定这是否行得通。这个计划有些漏洞,如果搞砸了……后果不堪设想。”她说。
“这值得一试。而且我觉得我们时间不多了,”尼克松说,“杰克也赞同,你意下如何?”
“你那位朋友——哈里怎么看?我不信任他,他有点奇怪。”
“哈里尚不知情,而且我可能不会告诉他。我们给他说了个计划大概,他表示同意。”
“不是这个修改过的计划?”
“他不知道的是……”
“我得先想想,”林赛站起身来,“你打过来的时候我其实正准备去基尔伯恩。”
“小姐,你可真有种。”杰克打岔道。
林赛笑了。
“可以那样说吧,或者说我愚蠢至极。”
正在此时她的电话响了。林赛接起来,是都柏林办公室的一位同事。
“你说什么?”
“他们抓走了弗兰克。”
林赛转身盯着尼克松。
“谁抓走了弗兰克?”
“他们说自己是爱尔兰共和军。”
“我的上帝啊!”林赛失声惊呼,不由得攥紧了手机。“他们想要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
“他们想要你。”
“我?”
“用来交换弗兰克。林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到底卷入了什么事情?”
“我们该怎么办?”林赛瞬间面无血色,泪水簌簌滚下。
“他们为什么想要你?你手里都有些什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同事问。
黑色星期五。
“我不能说,”她挂断电话,冲着尼克松说,“我们必须得找出‘黑色星期五’。”
否则弗兰克就没命了。
看着尼古拉斯爵士在主座坐下,众人才纷纷坐回到各自的座位。
“很抱歉临时召集诸位,但我们必须现在落实最终人数。很高兴告诉各位,只有一人因身体欠佳而回绝我们。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因为河厅负责人告诉我河厅只能容纳50个人。”
“我原以为卡梅隆首相不会接受邀请,”财务部的麦尔科姆·马修兹说,“所以我很惊讶他居然答应了。”
“别以为克雷格副相接受邀请后他还有别的选择,”尼可拉斯爵士揶揄一笑,“据说他们的夫人也将出席。”
“即便不是独一无二的,这肯定也是一场有趣的宴会,”内政部一名代表说道,“我想安保工作都会到位的吧?”
“这是我们的首要任务,”尼古拉斯爵士说道,“我一直在跟相关部门接洽。”
“我想你们已经严格审查了外来策划公司的所有人员了吧?”
“当然,这是绝对的。在签订合同之前就已经审查过了。我们精心挑选了一家声誉良好、代表行业最高标准的公司,他们也曾参与承办过女王的钻禧登基纪念大典。”
“菜单确定下来了吗?”麦尔科姆问道。
“还在讨论,”尼古拉斯爵士回答,“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宴会经理去办,他负责和策划公司的人洽谈。”
奥麦利睁开眼睛,觉得周围很陌生,费了会儿神才弄清楚自己在哪里。过去几个星期里,他每晚都藏身与不同的地方,而且没人会事先知道他要去哪。
他翻身下床,舒展了一下身子走进浴室。他正要刮胡子,突然停住了。为什么要便宜那群杂种?他还从来没有留过络腮胡子,不过现在可以试试看是否适合他了。
这幢小排屋是一个朋友的朋友的,他早已没有朋友了,因此别无选择。他不打算回任何一所旧住处,那样可给追捕他的人省了不少事。
倒计时已经开始,他感到有点紧张,但信心十足。这是一项极其重大且艰巨的任务,没有她的帮助绝不会成功——事实上这全是她的主意,他所做的不过是调配物资、安排人手,并厘清具体细节。
罗斯本该为我感到自豪的。愚蠢的婊子,她本该坚持下来的。
他穿好衣服,将自己少得可怜的家当塞进旅行袋走向前门。肖恩开着车在街口等他。
“有什么新消息?”他钻进副驾驶座问道。
“今天都柏林那边的人就应该有消息了,”肖恩说,“至于克罗瑟斯,有传言说他和他的哥哥躲在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你肯定猜不到他哥哥是谁。”
“说说看。”
“就是去年在威尼斯解决了谢默斯的那个杂种退役英国兵!他现在是哈里·威廉森的手下。我们可以一箭双雕了。”
“你他妈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在就跟你说过,我在底层有线人。”肖恩笑了起来,发动车子驶离街口。
“不开玩笑,说真的……”
“我有朋友,而朋友也有朋友。这就是你拉我入伙的原因,不是吗?因为我有人脉。”
“的确如此,”奥麦利同意,“我还不知道你连那些人都认识,你和他们提起过我吗?”
“没有,什么也没有说过。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肖恩回答,“当然,等他们在报纸上看到你的照片就知道了,如果他们有看报纸的话。”
“他们不问你也不提。”
“那你打算告诉我们你的目标或者目标人物了吗?”
“你们知道得越少越好。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克罗瑟斯和那个该死的记者,星期四之前必须要除掉他们。”
“你为什么总缠着他们不放?”
“为什么那个记者要打听我呢?而克罗瑟斯会给我带来麻烦,我不希望事情横生枝节。这件事会像捅了马蜂窝一样,搞出一大堆麻烦,它会一次性地把‘将英国人赶出爱尔兰’变成头等大事。”
“你确定你的人有种去干这件事?这可他妈的是个不小的牺牲。”
“不比鲍比·桑兹差多少。”奥麦利看着车窗外一群路过的中国游客说。
桑兹是奥麦利从少时起就奉为偶像的一个人。他越了解桑兹的事迹,就越发受到鼓舞。
桑兹是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的志愿者,他领导了1981年的朗肯谢绝食示威,以抗议英国当局取消特别政治犯地位的决定。在这场绝食抗争中,他因要求关闭梅兹监狱的政治主张而得到民众支持,甚至因此入选了英国国会。
桑兹绝食66天后死亡。他的死引发了加入爱尔兰共和军的狂潮,也把爱尔兰共和军的活动推向新的高潮。这次绝食抗议虽然受到国际媒体的关注,但对爱尔兰共和军从事的活动,却褒贬不一。
奥麦利不知道桑兹是否会赞同他即将要做的事,但随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纠结于这个想法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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