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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指挥官

        “你百分之百确定吗?我的意思是说,光凭这样就要认出……”

        “你是说约恩主导了整个出售案?”

        谢尔·阿特勒·欧勒在警署一楼工作了十九年,今天早上他坐在办公桌前,投注单就在面前,他心想圣诞节次日富勒姆队对南安普敦队的足球赛,自己是否敢大胆地赌客队胜。他打算在午休时顺便把投注单交给奥肖,但这样一来时间就有点赶,因此当他听见有人按下金属访客铃时,不禁低声咒骂。

        哈利把脸埋在双手中:“我们都叫他哈福森。”

        哈福森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靠着椅背上下晃动,仿佛等了好一段时间。

        “约恩和罗伯特的父亲约瑟夫·卡尔森是我最好的朋友,”埃克霍夫遥望斯纳若亚半岛,“我们是同学,也是同事,人家都说我们胸怀壮志、前途光明。但最重要的是,我们有同一个愿望,那就是建立强大的救世军,在世间进行上帝的工作,你明白吗?”

        “哦,这件事啊……”哈根改变坐姿,似乎在那把椅子上坐得不舒服,“我想说的不是佩枪的事。由于差旅经费缩减,我请财务部把所有收据都送来给我审查,结果我发现你去过萨格勒布。我不记得授权过任何国外出差,而且挪威警察在萨格勒布进行任何调查,都算得上公然抗命。”

        “我不知道,”埃克霍夫说,“我从没提过。我一直努力不让他们父亲的行为成为他们在救世军发展的阻碍,尤其是约恩。他已经成为我们最重要的专业资源之一,比如说我们这次的房产出售案就多亏了他。我们先出售亚克奥斯街的房产,将来还会再出售其他的。吉尔斯特拉普说不定会买回厄斯古德庄园。如果我们十年前要卖这些房产,可能还得雇用各种顾问,但有了约恩这样的人才,我们自己就能独立完成。”

        “好,”总司令说,“但说来话长。”

        “不是,销售案是委员会核准通过的,但如果没有他费心进行的基础评估和拿出的具有说服力的结论,我真的不认为我们敢放手去做。约恩未来会是救世军的栋梁,现在就更不用说了。他跟西娅·尼尔森今晚将在贵宾包厢里,坐在总理旁边,这正是他父亲当年的行为并未阻碍他的最好证明。”埃克霍夫蹙起眉头,“对了,我今天打电话找约恩,但他没接电话,你有没有跟他说过话?”

        “到时候就知道了。”

        “所以那个关于外国农夫和他被毒蛇咬到的故事是杜撰的?”

        哈利站在办公室门前,他一直惧怕这一刻的到来。他开门入内。

        “谢谢,我会再签一张领取单给你。”哈利点了点头,哈根朝门口走去。

        哈利深深吸了口气:“是他吗?”

        哈利走到停车场,看见车上已罩着一层薄薄的白霜。他上车发动引擎,把暖气开到最强。热空气在冰冷的玻璃上吹出白色雾气。等待风挡玻璃雾气消散的这段时间,他想起麦努斯曾提到麦兹·吉尔斯特拉普给哈福森打过电话。他从口袋里拿出还留着的名片,拨打手机,但没有人接。他把手机放回口袋,这时手机响起,屏幕上是国际饭店的号码。

        “哦,那个啊,”哈根回过头来,歪嘴一笑,“结果被打得落花流水。”

        “哈利?”

        埃克霍夫双眼盯着冰洞底下阴暗的海水,眼皮眨也不眨。

        “也许你可以联络贝雅特?”

        哈利抬头望去。

        “我们在工作上也一起晋升,”埃克霍夫继续说,“后来约瑟夫和我被视为争夺总司令这个位子的敌手。我并不认为这个位子有那么重要,因为驱动我们前进的是那个愿望,但是在我当选后,约瑟夫出现了状况,他似乎崩溃了。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没有彻底了解自己,天知道如果换作我,同样的情况会不会也发生在我身上。不管怎样,约瑟夫当上了行政长。虽然我们两家依然有联系,但已不像从前……”埃克霍夫思考着该怎么说。“也就是说,我们之间有了秘密,一些不愉快的事正在折磨约瑟夫。一九九一年秋天,我和首席会计弗兰克·尼尔森,也就是里卡尔和西娅的父亲,发现了折磨约瑟夫的是什么事。他盗用公款。”

        哈利缓缓点头,想起哈根桌上那一截雕刻小指骨。“所以约瑟夫就打包行李,带着老婆远赴他乡,没有其他人发现这件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在救世军也是一样。我们只能希望就整体而言,能力的考验可以把人安排在最合适的位置,以追求共同目标,就是这样。”总司令拉起钓鱼线,“哈利,希望这能回答你的问题。如果你想求证的话,可以去问弗兰克·尼尔森,但我希望你能了解我不想让这件事曝光的原因。”

        “我也会。怀疑是信仰的影子,如果你无法怀疑,就无法真正相信。这就跟勇气一样,警监。如果你无法去感受恐惧,就无法生出勇气。”

        “明天我会把我的决定递交到你桌上,长官。”

        “怎么样?”哈利问道。

        “还好,”哈利说,“你有没有……”

        “这一定是误会,警监。如果不是就太糟糕了,有谁牵涉其中?”

        “我想很重要,埃克霍夫。”

        “我以为我把枪支领取单放在家里了,”哈利从指缝间说,“可是却找不到。”

        “所以让我这样说好了,哈利,我希望你能揪出这些命案背后的主使者,就这样。”

        “你竟然这样做?”哈利说,“你用自己的财产来掩饰约瑟夫·卡尔森盗用公款的行为?”

        “你在说什么啊?”哈根说,“我想挪威警方在萨格勒布并未进行过任何调查,否则这对大家来说都太尴尬了。”

        “约瑟夫坚持要还我钱,并不是因为他想补救,毕竟木已成舟,而且他在泰国绝对不可能赚到足够的钱来还我。我想他认为获得救赎对他来说有帮助,那我又何必拒绝?”

        “我是米何耶兹太太,索菲娅的妈妈,你说有事可以给你打电话……”

        “有什么事?”哈利坐了下来。

        哈利把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没有回答。

        哈利猜想埃克霍夫的脸表达惊讶的能力应该有限,但既然这个限度被超越了,那就表示他从没听过这件事。

        “我给了他一个权力比较小的职位,”埃克霍夫说,“但他当然不肯接受,而且这也会引起各方揣测。我想现在他们应该住在泰国,距离曼谷不远的地方。”

        “你好吗?”玛丽亚用发音清脆的英语说。

        “我们最好分开走,不然重量……”

        他回头看见托莉·李。他记得托莉好像从未直接叫过他名字。

        “十二月的奥斯陆峡湾冰面一向不安全,”埃克霍夫口喷白气,“所以只能一个人钓鱼,但我会穿这个,”他朝脚上的滑雪板指了指,“可以分散重量。”

        哈根咳了一声。“你看过我办公桌上那一小截雕刻骨头,对不对?那是我从长崎买回来的,是二战期间日军著名指挥官安田义达的小指骨复刻品。”他转头对哈利说,“日本人通常会火化遗体,但他们在缅甸必须用土葬,这是因为尸体数量太多,火化一具尸体要花两小时,因此他们切下死者的小指加以火化,寄回家乡给家属。一九四三年春天,勃固附近一场决定性战役之后,日军被迫撤退,躲入丛林。安田义达请求长官当晚再度发动攻击,以便拾回战死弟兄的尸骨,但他的请求遭到驳回,因为敌军数量实在太多。当天晚上,他站在弟兄们面前,在营火火光的映照下含泪宣布指挥官的决定。他看见弟兄们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于是擦干眼泪,拔出刺刀,把手放在树木残干上,切下小指扔进营火之中。弟兄们高声欢呼。这件事传到指挥官耳中,第二天日军就发动了反攻。”

        “我是说职位。”

        “没有,如果约恩不在的话……”

        哈利缓缓地点头:“罗伯特和约恩知道这件事吗?”

        “对,”玛丽亚叹了口气,“是他。”

        在子弹穿入额头之前,他终于在这么多年的怀疑、羞愧和令人绝望的祷告之后,明白了一件事:有人会听见他的尖叫或祷告。

        “我有的是时间。”哈利说谎了,他感到冰原的寒气从鞋底直透上来。

        “既然我们谈到了救世军的秘密,我想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也会吗,总司令?”

        “哈利·霍勒,史密斯威森点三八,好。”谢尔呻吟一声,一跛一跛地走到枪械库,找出一把看似受到前任主人细心保养的警用手枪。这时他突然想到,在歌德堡街被刺杀身亡的警探的枪很快就会被收缴。他又拿了手枪皮套和标准配备的三盒子弹,回到柜台。

        哈利希望自己的表情没有透露任何信息:“基于职业考虑,我无法透露。”

        “一般的企业中老板很少会……”

        哈利点了点头,表达无声的谢意。

        “后来怎么样?”哈利问道,“那次日军反攻?”

        “早安,哈利。”甘纳·哈根说。

        “这件事很重要吗?”

        他走回屋子。玛蒂娜只是看着他,眼中带着问号,但未发一语。他喝了杯咖啡,吻了吻她的脸颊,坐上车子。后视镜中的玛蒂娜双臂交叠,站在台阶上,看起来更为娇小。

        埃克霍夫耸了耸肩:“没有别的办法。”

        两人避免目光相触:“但你如果随身佩枪的话,算是帮了我一个忙。你知道,在大家面前做个样子……至少维持到新年,然后我就会撤销这项命令。”

        “考察之旅?”

        哈利启动雨刷,雨刷将融化中的白霜推到两侧,这时手机再度响起。

        “我来致哀。今天的晨间会议上我也会公开表达遗憾,但我想先当面跟你说。杰克是你最亲近的同事,对不对?”

        哈利感到尴尬困窘,只能保持沉默。

        “有。”

        总司令抬起头来,一只眼闭着,打量哈利,掂量着这个潜在对手的分量。“你认为甘纳·哈根会同意你把我拖去警局吗?”

        “什么?”

        哈利心想既然这位英语老师如此擅长处理压力和英语发音,那么她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她非常确定。

        而且也已经开始了。

        谢尔从男子手中接过领取单,眯眼看着似乎越来越小的文字。上星期他跟老婆说圣诞礼物想要一台更大的电视机,她则建议他应该去找验光师。

        埃克霍夫扬起双眉:“你是说今天晚上?”

        埃克霍夫微笑着摇摇头:“不是,约瑟夫真的是个怀疑者,这故事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约瑟夫有了怀疑,就像有时我们会怀疑一样。”

        “那我就不能告诉你。”

        “对,但救世军不是一般的企业,我们做的是上帝的工作。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跟我们个人有关。”

        “嗯?”

        他一跛一跛地回到投注单前,心想难怪那个警察心情不好,因为证件上说他隶属于犯罪特警队,这次不幸殉职的警探不就是他们队里的?

        “同样的竞争?”

        哈利吞了口口水,点点头。

        “没问题。”

        戴维抖了抖,似乎钓到一条大鱼。

        “好。”

        “我让我的部下史卡勒去查你跟罗伯特·卡尔森的银行账户之间是否有往来,结果没有,但他发现卡尔森家族的另一个成员,也就是约瑟夫·卡尔森,会定期汇钱到你的账户。”

        “我想问的是,”哈利注视着他,“为什么过去十二年来,每个季度你都收到罗伯特和约恩的父亲汇来的八千克朗?”

        哈利点了点头。

        “要看你从什么角度来看,”哈利说着朝岸边的方向看了看,“准备走了吗?”

        “我刚担任主管的这段日子犯了些错误,有可能其中一个错误间接导致哈福森失去性命。我想说的是……”他放下削铅笔机,吸了口气,“我希望自己能像安田义达那样激励人心,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哈根拿起哈福森桌上的削铅笔机仔细观察。

        “这样我就得带你回警署审讯。”

        他抵达岸边,衣服并未沾湿,然后回头望去。起风了,白雪在冰原上飘动,看起来仿佛是飘飞的烟雾,而埃克霍夫似乎走在白茫茫的云端。

        “只有这里才听得见自己的思绪。”埃克霍夫抓住钓钩。冰洞旁放着一盒钓饵和一把刀,底下垫着报纸。报纸头版的天气预报说圣诞节过后天气会日渐温和,但并未提到哈福森去世的消息,一定是印得太早了。

        “根据我的解读,”哈根说,“你是去萨格勒布进行了一趟小小的考察之旅。”

        “我无法保证。”

        他得知哈福森的死讯之后,走到屋外,跋涉穿越厚厚的积雪,走进森林,坐下来怔怔地望着破晓的天空,希望寒冷可以凝冻、缓解,或者至少麻痹他的感觉。

        “我是哈利·霍勒。”

        “原来如此。这个嘛,就算我说是里卡尔·尼尔森也不算是泄露机密,”他咯咯一笑,“大家都在嚼舌根,拿约恩和里卡尔跟当年的约瑟夫和我来比较。”

        今天是今年白昼最短的一天,但是对哈利·霍勒警监而言,今天还没开始就已无比漫长。

        “说吧。”总司令不耐烦地说,将钓具放进包里。

        “救世军内很少发生这种事,因此尼尔森跟我都对此保密,思考该怎么处理才好。当然我对约瑟夫的行为感到非常失望,但同时我也看见自己是导致这件事发生的原因之一。当我被选上而他被淘汰时,我应该用更……圆滑的方式来处理才对。然而,当时救世军的招募成果非常差,也不像今天这样得到各方拥护,承受不起任何丑闻。那时我在南部有一栋避暑别墅,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平常很少用到,而我们又打算去厄斯古德度假,所以我就匆匆卖了别墅,拿这笔钱来补足短缺,以免事情曝光。”

        “嗯,我老婆和我今天晚上得招待总理,这周我们还要跟吉尔斯特拉普签约,事情是不少。”

        埃克霍夫转过头来,直接低头朝哈利脚上的靴子望去。

        “你有很多事要想?”哈利问道。

        “索菲娅出事了。”

        埃克霍夫张口欲言,又把话咽了回去,仿佛嗅到哈利的坚定意志。哈利心想,这个人之所以能成为大批信众的领导者,并不是通过残暴的力量,而是凭借正确解读情势的能力。

        他咒骂一声,心想总司令的体重应该不亚于自己的九十五公斤。他在搁浅的冰面上找到平衡,谨慎地在铺着白雪、变化莫测的冰原上跨出脚步。冰面承受住了他的重量。他踏出小而快的脚步前进。这段路比他从岸边看上去还要长。终于那个人影越来越近。只见那人身穿狼皮大衣,坐在折叠椅上,俯身在冰洞上方用连指手套拿着钓钩。哈利很确定那人就是救世军总司令戴维·埃克霍夫,而且也明白为什么对方没听见他的喊叫声。

        “后来呢?”

        “抱歉,”哈根说,“很烂的开场白。”

        “我想请问一个问题。”哈利说,专心把体重分散在双脚上。

        他呻吟一声,站了起来。他曾在甲级足球联赛为斯吉德队效力,有十年不曾受伤的辉煌足球生涯,但后来在为警察队出赛的一场比赛上,看似无害的拉伤竟导致十年后的今天他仍得拖着右腿走路,这也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他爬楼梯上六楼,听见中庭里回荡着说话声、脚步声和笑声,但一踏进犯罪特警队,门一关上,就好像声音被调到静音一样。他在走廊上遇见一位警官,那人看着他,摇了摇头,又默默地往前走。

        “谢谢。”哈利结束通话,从心底希望玛丽亚是对的,因为一切将从现在开始。

        “埃克霍夫,你确定这冰面安全吗?”

        “嗯?”

        “是哈福森。”

        埃克霍夫用戴着手套的手抓了抓下巴:“这是当然,不过……这起事件不是已经超过追诉期了吗?”

        “那你不能说出去。”

        “嗯哼?”

        他看见朝斯纳若亚半岛延伸而去的结冰海面上有个黑色人影,便伸出一只脚踩了踩海岸边的一块冰,结果噼啪一声巨响,冰面应声碎裂。哈利高喊戴维·埃克霍夫的名字,但冰面上的人影一动不动。

        “如果那个杀手一开始就得手,杀死约恩的话,谁会取代他的位子?”

        哈根点了点头:“哈福森。还有一件事,哈利……”

        “记得要射的是坏人哦。”谢尔说,对方没有响应。

        哈利侧过了头。这间狭小无窗的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柜台前站着一名留平头的金发男子。

        “对,没有特定主题的考察之旅。这是我对你口头征询萨格勒布考察之旅所签发的同意书,”一张打印纸滑过办公桌,停在哈利面前,“所以这件事就这样了。”哈根站起身来,走到墙上挂着的爱伦·盖登的照片前。“哈福森是你失去的第二个搭档,对不对?”

        “你知道十二年前在厄斯古德发生过强暴事件吗?”

        “所以这些钱是……?”

        哈利缓缓点头,似乎听见脚下冰面裂开的声音:“总部的人跟我说你在这里。”

        “在这里签名,”谢尔说,指了指签收单,“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证件吗?”男子已把警察证放在柜台上,接过谢尔递来的笔,签下了名。谢尔看了看哈利·霍勒的证件和潦草签名,心想不知道南安普敦队能否挡得住路易斯·萨哈的攻势?

        “我非常确定。”

        “抱歉?”

        哈利把车子停在贺维古登的海尼·翁斯塔艺术中心前,从美丽的低矮砖砌建筑朝缓坡下方的峡湾走去。

        哈利心想,他们终于发现了。他的脸依然埋在双手中。这正是他们等待已久的大纰漏,终于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把这个酒鬼警监踢回属于他的地方,踢回那些未开化的死老百姓身边。哈利试着感觉自己的心情,却发现自己只是松了一口气。

        “今天简报过后,大家聚在一起悼念。”托莉用轻快的口吻说,仿佛是在替哈利掩护。

        哈利正要回答,张开了嘴,却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哈利开车回家,冲了个澡,换上衣服,在咖啡桌上那沓文件中翻找了三次,最后宣告放弃,同时感到困惑不已。从昨天开始,他已不知道往手腕上看了多少次时间,却只看见手腕上空无一物。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莫勒的手表,这块表还正常运转,暂时可以拿来戴。他开车前往警署,把车停进车库,就停在哈根的奥迪轿车旁。

        “你还好吗?”托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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