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里奥。这一次我甚至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便推门走进屋,带着一身的水和泥沙踩在他的地毯上。
“关上门!”我用外套的袖子擦了擦眼睛,喊道。
里奥穿着牛仔裤和格子衬衫,震惊地看着我。
我看了看周围,希望看到朱迪、孩子、玛丽他们都在客厅里,喝着热巧克力玩拼字游戏。但他们不在。
“我的孩子们呢,里奥?”
我的声音在发抖,事实上,我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在商务车里聚集的紧张正在寻找爆发点,我想痛哭、喊叫,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孩子们,一手一个搂在怀里。
“皮特!”里奥吼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来这儿干什么?”
玛丽身穿紫色睡衣,出现在厨房门口。我尽可能用最快的语速向里奥讲了事情的经过,但是不免紧张得结巴。
“孩子们,里奥,他们在哪里?没时间了。他们在这里对吧,我们要保护他们。”
“别紧张,皮特,他们完好无损地和朱迪在一起,发生了什么?你出院了?”
“是的……是的……因为暴风雨来了,我以为……还以为是‘那个晚上’。事实证明我猜对了,我在‘安迪家’碰到他们了……里奥,我梦里的那些人,他们来了。那个女人……那些男人……以及那辆商务车。他们来了!我尝试着提前来通知你们,但是中途出了点事故……他们在路上发现了我,不过他们被我骗了,我告诉他们这是我家,他们把我载到这里来的。我想的是先跟你们汇合,那朱迪和孩子们在哪儿呢?他们不在旅馆,听说是在这里和你们在一起。”
里奥瞅了一眼玛丽,仿佛在说:回厨房里给医院打电话。
“听着,皮特,”他努力克制着惊讶和担心,“你是说有人用商务车载你来的?但我没看到外面有亮光接近这里。”
“里奥,那不是我的幻想,”我竭力挣扎。他没有看到任何光亮?但加油站的姑娘的的确确看见他们了,他们是真实的……“现在外面有四个杀人犯,一旦他们意识到被我欺骗了,他们一定会来杀了我们三个。告诉我孩子们在哪里,里奥。”
里奥走到窗前望向外面,我也照做。外面一丝光也没有,这确实很奇怪。他们至少应该看到车开着灯从远处开过来。
“皮特,我们为什么不坐下来聊聊呢?”
我让步了。
“里奥,该死的,我说的是实话!”我吼道,“孩子们到底在哪里?”
里奥脸色苍白。
“他们在你家里,皮特。”玛丽站在门口说,“他们和朱迪一起去你家拿过夜的衣服,很快就回来。”
我感到头部被大锤一阵猛击。我抬起手,用指尖用力揉太阳穴,脑子里一片空白。
在家里……他们在家里……是我把杀人凶手亲手送到了我的家。商务车可能现在已经到我家了。那把刀,那个大胖子有一把该死的大刀,就像我梦到的那样。他们现在正包围着房子,准备进去了。朱迪已经看到车了,或许她已经出门看是谁了。
我朝厨房跑去,那里有电话,但被地毯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我想叫出来,但是只能发出像受伤的动物一样哀号的声音。
“打电话,”我抬起头对玛丽说,“我们必须警告他们。”
我只能看到她灰色的拖鞋,但我知道里奥和玛丽一定在交换眼神。我敢肯定里奥一定在用手势告诉玛丽:我们先让他镇定下来,然后再叫救护车。
“玛丽,请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在今晚发生,替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求求你……相信我!”
我用一只胳膊撑地,勉强抬起头来,只见玛丽漂亮的脸蛋因巨大的恐惧而变得扭曲。不仅仅是因为看到我浑身沾满水和泥跑到他们家来找孩子,还有别的东西,她被我说的事情吓到了。
“求求你了,玛丽……”
她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厨房里。我转过身来问里奥要他的车钥匙,但我看到他已经在门口,手里拿着棕色的飞行员夹克。
“我去看看,该死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门瞬间被砸开,推翻了门口的衣架以及挂在上面的所有衣服。风像一只凶恶的魔爪伸进客厅。可能一开始我们都还以为是飓风,直到看到浑身湿透的兰迪拿着枪进来。
在此之前,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但是,我看到他跨进门,用枪指着里奥的头,里奥举起双手往后退。这不是幻象。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我以为他会立刻杀了里奥。就这样,一切都结束了。我闭上眼等待着听到一声枪响。然而并没有。兰迪把里奥逼到沙发上,用枪柄将里奥打晕过去。
我站在厨房门附近,不断向后退,直到我的背碰到了门框,兰迪用枪对准我。
“别动,你这狗娘养的自作聪明的家伙。”
我一动不动地靠在门上,隐约听到另一扇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我知道,厨房连接着车库,可以一直通向海滩。
当然,现在玛丽朝你家跑去了。她会去敲你的门,但是现在你不在家,所以故事的走向已经改变。
故事会有一个新的结局吗?
兰迪身后,汤姆也满身湿透地出现了,他胖得就像一堆肉。他穿过客厅向我走来,一句话不说,一脚狠狠地踢在我肚子上。我弯下腰,觉得五脏六腑已经破裂了。
“我讨厌下雨!”他说着把脚踩在我的脸上,“我的鞋不防水,都怪你这个蠢货, 现在被毁了!”
他的脚踩在我的头上了。那时我开始呕吐起来,因为他使劲地用他的脚踩我的头骨。我认为这是结束。我觉得我的脑袋会像一个西瓜一样爆炸。
最后,他的脚松开了。
“该你了。”
我躺在地板上,看着前面。里奥倒在沙发上,头部在流血,可能已经死了。兰迪正在用手机打电话,外面还有人。
“进来吧,曼侬。一切顺利。”
玻璃外面商务车的灯光很快亮了。透过门缝我看到车就停在几米外的花园后面。看来他们并没被我骗,没走多远就折返回来了。不过这也意味着朱迪和孩子们暂时安全,一切都还有希望,我松了口气。
那个法国女人站在门口,扫视了一眼屋内。我倒在地板上,双手捂着肚子用力呼吸。汤姆把我打得半死。躺在沙发上的里奥动了一下,神志不清地说着胡话。他还活着。兰迪脱掉了外套坐在对面,安静地控制着我们,他把枪丢在一旁的沙发上,在口袋里翻找什么。
“该死的,应该落在加油站了。你真的没带烟吗,汤姆?”他喊道。
但汤姆没有听见,他正在楼上搜查。不断传来家具倒地、玻璃破碎的声音。他应该在找玛丽。
曼侬看着兰迪。
“女的呢?”她问。
“不知道。”兰迪说,“汤姆正在找,有可能这个小孩儿通知玛丽了,但是我肯定那个老头儿被逮了个措手不及。”
曼侬转身朝我走来。我蜷缩着准备迎接另一脚,但她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的脸抬起来,好让我们四目相对。
“很好,你一定以为没露出马脚吧,我的邻居。”
她把一个小物件放到我眼前,是GPS定位仪器,屏幕上显示着特雷莫雷海滩的详细地图。小红点在“比尔之齿”的右边,指示的地方就是里奥和玛丽家。
“你们早就知道了,”我说,“那为什么不早下手?”
“你一眼就看穿了我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张嘴刚想说话,胃里涌出一口呕吐物,沿着下巴流下来:
“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
她揪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狠狠向地上撞去。然后站起来呼叫汤姆。
大胖子汤姆快步跑下楼梯。
“楼上什么都没有,我去车库看看。”
“他妈的!”曼侬骂道。她从腰带上取出另一个对讲机之类的东西。
“弗兰克,女的不在屋里,你再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发现。这位邻居可能知道些什么。”
她走近了,在我面前蹲下,手里攥着一把闪闪发光的短刀,对准我的右眼。
“告诉我那个女的在哪里,否则我一个一个挖出你的眼珠子。”
“我不知道。”我拼命反抗。
“那我先挖你的右眼,然后让你吃掉。”
“我说了不知道,我到的时候只有里奥在。”
我感觉刀尖已经抵住了我的眼球,只能闭上眼。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一个眼珠子也是可有可无的,只要不碰我的手指就行。我可以安玻璃眼球,只要能弹钢琴。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谁?”她再次重复了这个问题,看来他们真的很震惊。我心里窃喜,笑出了声。紧接着,我的脸上挨了好几个巴掌,灼烧得厉害,曼侬又抓着我的头往地板上撞。
汤姆从车库回来了,他说一无所获,有可能有人从厨房后面的门出去了。
“门没关严,我敢打赌有人溜出去了。”
曼侬站起身来走向沙发。
“叫醒老头子。”她拿起对讲机喊道,“弗兰克,那女人可能在海滩上,你去看看。”
看来我“期待”的眼睛手术不得不推迟了,我松了一口气。汤姆架着我的胳膊,像举起一盒牛奶一样把200磅的我抬起来扔到沙发上。
兰迪扇了里奥几个耳光,里奥一侧脸颊的伤口流血不止。不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兰迪便回到自己的座位,掏出武器对着我们。
“布兰查德先生,能听到我说话吗?” 曼侬说。
里奥花了几秒钟看向她。
“我叫里奥·柯根,你们认错人了。”
“我们当然知道您是谁,里奥·布兰查德。您也非常清楚我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所以我们别浪费时间了,告诉我,你的老婆在哪里?”
“我说您搞错了,” 里奥坚持说,“我不叫布兰查德,我叫柯根。你们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我只是一个美国游客……”
曼侬放下手,搭在兰迪肩上。
“右膝。”
兰迪精确地移动枪管,在我们躲避之前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巨响,里奥突然向前扑倒,双手抓住膝盖扑倒在茶几上。我赶忙抓住他的肩膀,扶他起来坐在身后的沙发上。里奥紧闭着嘴,仿佛牙齿都要被咬碎。
“您现在能听懂我们说的话了吗,布兰查德先生?”曼侬提高了音量,“您最好快点儿。”
里奥用手捂住膝盖,血顺着手指流下来,浸湿了裤腿。
“该死的婊子。”里奥咬紧牙关说,“玛丽去伦敦看望一个朋友了,一周内都不在,你们白来了。”
“撒谎!”兰迪说,“另一只膝盖。”
“等等!”曼侬说,“我们不想他流血而死。汤姆,你怎么说?”
“那女人一定就在周围。厨房里摆满了锅碗瓢盆,烤箱里还有一个蛋糕。我敢用我这枚银戒指打赌这个老头连做汉堡都不会。那个家伙应该提前通知了她,要么她听到我们进屋自己溜走了。”
曼侬拿起对讲机,另一端传来风声。
“弗兰克?”
“什么也没看到,我再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弗兰克的声音从暴风雨中传来。
我注意到曼侬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好吧,哥们。我们本不想杀你,但你不说实话我们可就不能保证了。那个女人在哪儿?”
“真不知道,我发誓进屋的时候没看到她,有可能真的在伦敦。”
兰迪拿枪对准我的脑袋。他盘着腿舒服地坐在沙发上,像举着一杯香槟,他就要杀我了。
“我开枪咯?”他问曼侬。
曼侬并不想那么快见血,她拿起对讲机呼叫弗兰克,弗兰克说已经检查了一圈房子周围,但什么都没看到。她问他有没有可能已经逃到海滩上了,弗兰克回答说有这个可能。
“可能兰迪和汤姆进屋的时候她就逃了出去,趁我们还在车里跑向了海滩。”
兰迪再次把枪放到眼前瞄准我的头。
“曼侬。”
“不,不着急。”曼侬回答说,“我去看看另一个房子里都有谁,家庭聚会可能是真的。”她那双美丽又邪恶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睫毛、眉毛以及脸部表情……显然这一切都被曼侬捕捉到了,“是的,是的,我认为真的有这么个聚会,他看到我们做的事应该就不会这么勇敢了。我们可以把那些人都带来,大家一起玩玩,直到他们告诉我们玛丽在哪里。”
“不!”里奥喊道。
我害怕极了,绝望到了极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你们没时间了,”我说,“我们已经通过收音机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
“他们没时间报警。”兰迪插嘴道。
但是曼侬一言不发,她在推算这个可能性。她在想警察是否能迅速赶来。如果有人用手机报警了,警察可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汤姆,找到收音机。”
“在楼上的房间里,但收音机没打开,他们没时间……”
“照我说的做!”她喊道,“再上楼看看是否有开着的窗户,然后毁掉那台该死的收音机!”
汤姆冲上楼,我们很快便听到砸东西的声音。与此同时,曼侬在我们面前讨论计划:必须迅速转移。兰迪和我们一起,弗兰克带着对讲机留下来监视,汤姆和她会去我家里看看。他们虽然怀疑是否有聚会,但还是要小心行事。他们认为如果玛丽从后门逃走,也许已经到了。
我觉得其余的人可能还跟我在思考同一个问题:一个65岁的女人真能在15分钟内跑两英里吗?我对此表示怀疑,但如果她做到了(我为此祈祷),朱迪和孩子们就有更多的机会。
汤姆和曼侬走出门,兰迪和弗兰克守着我们。我们听到商务车的发动机声响,透过客厅窗户看到了车灯亮光。不一会儿,车的轰鸣声逐渐远去。我猜想这辆车现在应该全速开向“比尔之齿”,然后会全速下坡开到我家。看来故事的结局没有改变。
兰迪坐在我们面前,一只手握着枪放在腿上。里奥在我身边痛苦地扭动。看来伤口已经按压止血了,但他开始发抖,牙齿直打战。
“我需要一根止血带,不然我会死的。”
“安静点!”兰迪吼道。
“真的。”我也跟着求他。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他举起了枪。
“里面他妈的怎么了?”弗兰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老头子的血快流干了。”兰迪大声说。
“你想想办法,该死的。”
兰迪看着我,用枪比画了一下。
“好吧,你帮他止血。但你不能离开沙发。”
“但我怎么……”我说。
“用你的衬衫,皮特。”里奥精疲力竭地说,“你脱下来绑在我膝盖上,这就够了。”
这时候兰迪起身,一边拿枪对着我们,一边朝客厅走廊走去向弗兰克讨烟。
“妈的!”弗兰克说,“你就不能坚持到我们干完这件事吗?”
我快速脱下衬衫,准备绑住里奥的伤口。当我准备好一切,里奥做了一个手势。
“我来。”他说,“你抓住垫子。”
我感到很奇怪,但看到里奥的眼睛盯着我,我似乎明白了。我把手放在垫子上,开始按压。他开始一圈圈绑自己的腿。这会儿我们的头离得非常近,而兰迪正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等弗兰克从夹克里找香烟和打火机。
“我有一把左轮手枪。”里奥小声说,“在我的右脚踝上,拿去,现在他看不到你,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惊讶地看着他,心想:你听了我的话,你这个倔强的老头。感谢上帝。
兰迪仍站在门口和弗兰克调侃外面“疯狂的天气”。狂风和海浪的噪音阻止了他们听到更多的声音。另外,也许他们认为一个腿部受伤的60多岁的老头和被暴揍一顿的40多岁的中年人对他们两人来说构不成威胁。
我的身体向里奥倾斜,双手固定住坐垫,此刻兰迪看不到我的手,于是我的一只手顺着里奥的右裤腿慢慢向下移动。沙发很低,所以我几乎弯下了腰,直到摸到他的脚踝上有个略微鼓起的东西。
“快点儿!”里奥低声说,“他来了。”
我快速掀开他的裤腿摸到手枪粗糙的手柄,我抽出枪,握在手里,紧接着听到兰迪靠近的脚步声。我看着里奥,他也看着我,我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无法说出来。我该怎么办?现在开枪?
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能感觉到兰迪的枪正瞄准我们,他的手速比我快一千倍。于是我迅速把枪藏在里奥腿下的沙发坐垫下方。里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的一个手滑就可能让子弹从后方飞来。
当兰迪坐到沙发上,里奥赶紧晃了晃右腿,好让裤腿重新盖住脚踝上的子弹盒。
“感觉怎么样?”兰迪问,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明显更加放松了。
“挺好,”我回道,“他能坚持。”
兰迪把香烟叼在嘴上,双腿舒展地放在沙发茶几上,角几上有个小台灯,边上放着几张照片,他拿起其中的一张,然后吹了吹口哨。
“这就是布兰查德女士吗?天啊,确实不错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烟灰弹在客厅的地毯上,“虽说她现在年纪稍微大了一点,对吧?但不管怎么说确实是个美人,或许我跟她能单独待一会儿……”
“做你的白日梦,混蛋!”里奥说。
“唉!要保持优雅啊朋友。而且关键要听你老婆的意见,可能我一用枪对着她的头,她就乖乖地宽衣解带让我开心开心了。你有女儿吧,邻居老哥?”
“你今晚死定了,兰迪,”我说,“我向你保证。 ”
我看了看里奥,意识到有兰迪在我俩之前用枪对着我们,成功取出那把左轮手枪并朝他开枪是几乎不可能的,除非我们能用某种方法分散他的注意力。应该有某种方法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不会的,”他回我,“虽然这是小说的标准结局,但今晚会死的是你们,我们要慢慢地折磨你们,想先让谁死就先让谁死。我还要玩玩你们的老婆和女儿。弗兰克也要,对吧弗兰克?”他吼道,把烟从口中拿出来哈哈大笑。
弗兰克没有应答。
“你们不应该做‘那件事’的。现在要为你们的背叛付出代价,布兰查德先生,你的邻居一家也要为你买单。”
“他在说什么,里奥?”我开始插话,“你们做了什么?”
里奥吃惊地看着我,我用冰冷的眼神回看他。
“没告诉你们的邻居吗?”兰迪说着转向我,“你的朋友们可能对你撒谎了,他们肯定编了一个美化自己的故事。但他们不过是告密者和小偷,所以他们要付出脑袋开花的代价。”
“闭嘴!流氓恶棍!”里奥嚷道。
“让他说!”我大叫,“我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你们把我的家人置于险境,这群混蛋正在去找他们的路上……”
“别多管闲事。”里奥生硬地回答, “这跟你无关,皮特。”
我觉得里奥已明白了我的意图。也可能他并没有明白我的意图,严肃地说了这句话。不管怎样,他的反应正如我所愿。
“这怎么跟我无关!他妈的!”我大叫,“你一直以来都骗我说你在一家酒店老实本分地当保安,现在呢?现在我们都快死了!”
兰迪看着这幕乐不可支。
“闭上你的臭嘴,不然我来让你闭嘴!”里奥说。
“你试试看!”我喊道。
然后我朝里奥扑去。我知道会伤到他,但我从他受伤的膝盖上掠过,正好扑在他面前,抓住他的衬衫就朝他喊叫。他确实很痛,号叫了一声。兰迪在我身后笑,但马上让我离里奥远一点。我们还听到弗兰克在门边喊了些什么。就在这时,我看到里奥把手滑向坐垫下面,抓起左轮手枪对着我的腹部。这是关键时刻。我被推到地板上,随即听到头顶上响起爆炸声。“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便传来痛苦的呻吟。
接下来的几秒我都躺在地上。又响起两声枪响,其中一颗子弹打碎了玻璃,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朝着花园的一扇窗户。
我看到兰迪的鞋子在桌子下打着转,身体倒在沙发上。他的脸正对着我,眼镜有些损坏了,可以看到他已经失去了活力的眼睛,嘴里叼着的香烟还在冒着烟。
“喂,皮特……”我听到有人在我身后说话。
是里奥,他也倒在地上。
“另一个你也射中了吗?”
“我觉得是,但我不确定。我好像看到他倒下了,但消失了,可能还活着。我现在动弹不了,你能去看一眼吗?”他说着把枪递给我。
我接过手枪,钢铁的触感让我感到心安。如果可以选择,我会像一座雕像一样坐在两个沙发之间一动不动。但我的孩子和朱迪可能正在遭受曼侬和大胖子的折磨,可能已经太晚了,但只要老天还愿意给我们一次机会,我应该赶紧抓住它。
我最好从沙发的左边走,那里躺着兰迪的尸体。我向后爬去,里奥为了给我让条路,移到我们之前坐的沙发后面。
我慢慢地探出头,把枪举在鼻子前,随时准备开枪。弗兰克不在那里,至少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他。大门开着,能看到门厅的一部分空间,外面雨仍旧下得很大。弗兰克在哪呢?
如果他躲在门边,那他肯定在我看不到的另一边,除非子弹能穿过墙壁,否则我是无法射中他的。我停下来几秒,然后想得更清楚了:我不能在这逗留,孩子们就要被谋杀了。就像自杀式袭击那样,我站起身来举着枪向大门跑去。跨过门槛的时候胡乱地瞄向左边开了两枪。这个夜晚充满了硝烟和火药味。我探身看了看,并没有人。
“皮特,小心!”身后传来里奥的喊声。
我转身一看,弗兰克正浑身颤抖地站在厨房门边。他肯定是在追杀我们的时候走了相反的方向。他朝从藏身处站起来的里奥开了一枪,射中了,里奥摔倒在沙发后面。就在此时我对着弗兰克连开了三枪,但只有两枪射出了,子弹已经用完了。
好在我运气不错,射中了他的脖子,只见他的血喷涌而出,溅到门框和客厅玫瑰色的墙上。大下巴弗兰克在站立了两三秒后倒下了,枪从他手中滑落。
我跑过去捡起那把枪。弗兰克还活着。他颤抖着、抽搐着,像一个电池快要没电的人偶。一小圈血迹已经开始在他颈下的地毯上逐渐扩大。他在看着我,我想杀了他,但我做不到。我看向里奥,他的一条胳膊被射中了,正在艰难地按压伤口。
“里奥!”
“快走。车钥匙在夹克里。快走!叫警察!”
我没再犹豫。里奥的夹克就在门边,钥匙就在里面。我走出门,意识到车在车库里,还发现弗兰克的对讲机落在门厅的楼梯上。他刚才有时间给他的同伙通风报信吗?
我打开车库,坐上里奥的越野车,启动车子驶向那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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