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望靠着房门缓缓蹲下来,咬着嘴唇,捂住耳朵,痛苦地张大嘴巴,想大喊想大叫,却又不能发出声音来。
第二天中午,舒雅望虚弱地从酒店走出来,曲蔚然优雅地走在她后面,他又穿回了那套体面的西装,戴上无框眼镜,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
曲蔚然弯腰,靠在出租车的窗边,温柔的望着她:“想要我负责的话,随时找我,要告我的话,我也等着你。”
司机的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舒雅望冷着脸道:“开车。”
舒雅望一路呆滞地坐着,她没有哭,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很茫然,很茫然……
她知道自己要去告他,她不能放过他,她一定要去告他,一定要!
可是她真的好累,全身都好痛,她想回家,想回家,可为什么,就连回家的路也变得这么远?
一直到司机提醒她到了,她才如梦初醒。下了车,望着军区大院的大门,她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大院的路还是那一条,她从这里经过过无数次,她忽然想起,她从这条路走过时的情景,很多很多的情节充斥在脑子里。小时候,她在前面跑着,唐小天在后面追着,小小的她,和小小的他,一脸天真地笑着,无忧无虑地奔跑在那片明媚的阳光里……
上学时,他和她一起骑着自行车,风一般从这条路穿过,她总是无赖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叫他带她,叫他骑快点,叫他加油,而他总是抿着嘴低头轻笑,然后猛地俯下身,狂踩,呐喊着带着她前进,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笑得明艳如花……
他们分别时,在这个路口,他扯下胸口的大红花抛给她,那红彤彤的花儿在空中飞舞,他大声对她喊:“雅望,你要等我!”
她伸手接住那用丝绸做成的红花,凉凉的手感,一直深记心中。
雅望……你要等我!
舒雅望忽然停住,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掉下来。她僵硬地看着前方,无法动弹,中午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她身上,可她却连一点温度也感觉不到。
她在马路边蹲了下来,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左手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绚丽的十字光芒,那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慌忙用手捂住它,紧紧地闭上双眼,一阵揪心的痛。
不!不是痛!是比痛更难忍的感觉。那感觉混合着耻辱、嘲讽、疼痛,揪心的感觉铺天盖地地向她涌来!
她觉得,她快不能呼吸,真的好想死。
一想到小天,一想到小天,她真的好想死了算了!
怎么办?小天,小天,我要怎么面对你?
你是那么疼爱我,你是那么宝贝我,可是我现在……
我现在……
她紧紧地抱住身体,用力地咬住嘴唇,指甲深深地掐入肉中,喉咙里发出近似哀号的哽咽声。
她蹲在路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直到脚都蹲得发麻了,她也没有站起来,一直到一辆轿车从她身边开过,又倒了回来,停在她身边。
白色的球鞋出现在她面前,一个少年蹲了下来,干净精致的脸上满是关心地看着她:“怎么了?”
舒雅望愣了很久,才缓缓地抬起头来,望着他。他逆着光,全身像是镀上一层金边,漂亮纯净得像天使一样。
舒雅望忽然鼻子一酸,连忙低下头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雅望?”夏木的声音有些紧张:“你在哭吗?”
“没,我没哭。”舒雅望盯着地上,忍着泪水说,“夏木啊,背我回家好吗?我肚子好痛。”
夏木静默了一会儿,垂下眼,转过身去,轻声说:“上来吧。”
舒雅望吸了吸鼻子,趴在他瘦瘦的肩膀上,夏木很轻松地将她背起来,迈开长腿,一步一步地走在熟悉的大院里,道路两边的白杨树叶奏着舒缓的乐曲,阳光在树叶的缝隙中轻轻起舞。
她咬着嘴唇,偷偷地抓紧了他的肩膀,心里一阵揪心的疼,他的眼神微微一闪,嘴角轻轻抿起。
舒雅望刚打开家门,才想开口叫夏木回去,就听见舒妈急急地跑出来骂道:“你这个死丫头,一个晚上不回家!急死人了!你怎么搞的!电话也不接!啊!你到哪儿去了!”
舒雅望慌张地看了一眼夏木,不知所措地摇头:“没……没有。”
“你昨天晚上到哪儿去了?”舒妈一把扯过舒雅望,将门关上,仔细打量着一直低着头的她,“你知不知道,你爸派人找了一晚上!”
“我……我没事。”舒雅望的长发遮住她空洞无神的眼睛,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否认得这么快。
夏木紧紧地盯着她,舒雅望慌张地握紧双手,转身逃向卫生间:“我去上厕所。”
舒雅望走进卫生间,带上门锁。
舒妈在外面使劲敲着门:“雅望!你不说清楚你昨天晚上哪儿去了试试!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一个晚上不回家!你是订了婚的人,给唐家的人知道了像什么样子!夏木你先回家去!”
舒雅望靠着房门缓缓蹲下来,咬着嘴唇,捂住耳朵,痛苦地张大嘴巴,想大喊想大叫,却又不能发出声音来。
她抬起头,忽然看见家里的浴缸,一瞬间,刺骨的寒意遍布她的全身!真的好冷,她颤抖着,看着浴缸,昨夜那屈辱疼痛的记忆顷刻间灌入脑海,她慌不择路地抓起身边的东西就砸向浴缸!
“啊!啊!啊!!!!”她像是再也压抑不住似的,疯狂大叫着,她使劲地拿东西砸着浴缸,疯狂地砸着!
舒妈在外面和夏木对望一眼,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使劲地拍打着门板,她的声音里带着紧张的哭腔:“雅望啊,雅望,你怎么了?雅望啊!开门啊!”
“雅望啊,开开门,让妈妈进去啊,雅望……”
夏木拉开舒妈,抬起脚使劲地踹着门板,一下两下三下,门终于被踹开,舒雅望还在疯狂地砸着浴缸,她的眼神狂乱,手不知道被什么割破,汩汩地流着鲜血。
舒妈连忙上去一把抱住舒雅望,用颤抖的声音问:“雅望啊,雅望,你怎么了?怎么了?你……你是不是让人……让人欺负了?”
舒妈的问题让狂乱的舒雅望安静下来,一直忍着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接着一颗地落下。
舒妈满眼通红地看着女儿,她抬手,将女儿的头抬起来,将她的长发撩起。她的嘴唇红肿破裂,她的脖颈上布满了鲜红的吻痕。
舒妈突然觉得昏天暗地,差点站不住。
“雅望,雅望。”舒妈紧紧地抱着女儿,老泪纵横,她一下一下地拍着自己的女儿说,“雅望啊,雅望,我的宝贝,不怕,不怕,妈妈在呢,妈妈保护你。”
舒雅望再也忍不住,抱住自己的母亲,哭得像个孩子,大声地哭着:“妈,妈,把浴缸拆了,把浴缸拆了!妈……”
“好好,拆,妈妈马上找人拆。”舒妈拍着她的背,哭着哄道,“妈……马上找人拆。”
一直站在一边的夏木双手紧紧握起,眼神锐利冰冷得吓人,咬着牙问:“是谁?”
“是谁!”他猛地蹲下来,暴怒地按住舒雅望的肩膀问,“是谁!是谁干的!”
舒雅望哽咽地摇摇头,不能告诉他。
夏木失神地自言自语:“是不是那个男人!一直纠缠你的曲蔚然!?”
舒雅望猛然睁大眼,惊恐地望着他。
“是他。”夏木肯定了。
舒雅望伸手拉他,他退后一步:“昨天晚上?昨天晚上……”
他紧紧地咬着牙,为什么他昨天没有带手机!为什么他没有接到她的电话!为什么他没有坚持去接她!为什么!
他猛地转身,暴怒地冲出舒家。
“夏木!你干什么去啊?”舒雅望站起身来,跟着夏木跑下楼。夏木一路跑回家,跑进他的房间,打开自己最隐秘的抽屉,里面的东西撞击着抽屉的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夏木伸手进去,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塞进口袋,转身又向外跑。郑叔叔坐在轿车里奇怪地看着一脸怒气向他冲来的人:“夏木你怎么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夏木就打开车门一脸杀气地将他从车上扯出来,然后自己坐进驾驶座,不管在车外叫嚷的郑叔叔,猛地关上车门,熟练地旋开钥匙,踩上油门,绝尘而去。
“夏木!你去哪儿?车子不能开出大院啊!”郑叔叔跟在车后叫嚷着。他追了几步停下来,疑惑地道:“这孩子怎么了?唉,真不该教他开车。”
夏木开出别墅区的时候,正好遇见追出来的舒雅望,舒雅望跟着车子跑着,拍着车身,试图让他停下来,可夏木却没看她,冷着脸,压抑着极大的怒气直直地的将车开出了小区。
“夏木!”舒雅望跟在车后面跑着,没一会儿轿车就消失在她眼前,舒雅望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看着前方,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办?夏木平时虽然总是一副安静淡漠的样子,可他一旦发起火来,一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而曲蔚然那个浑蛋,肯定不会让着他,两个人要是打起来的话,夏木一定会受伤的!
舒雅望焦急地跑到大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海德实业的地址。舒雅望看着前方,紧紧地攥着拳头,身子止不住地发抖,她好后悔她曾经对夏木说过曲蔚然工作的地方。
夏木,你千万不能出事啊!
舒雅望不停地催促着司机开快一点,车刚刚在海德实业大楼门口停稳,舒雅望就冲了出去。她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路狂冲向曲蔚然的办公室,可就在她离办公室还有几米远的时候,身后的会议室里忽然传出一声枪响,舒雅望猛地回头望去,动也不敢动一下,紧张得呼吸都停顿了。世界猛然安静了下来,会议室外面的人全部愣住了。
“砰——”又是一声枪响。过了几秒,会议室里的人像是刚刚苏醒过来一般,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穿着体面的白领精英们从会议室里蜂拥地逃出来。舒雅望的手脚瞬间冰冷,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努力地拨开人群向会议室里跑。
等她终于走进去的时候,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个人。那少年直直地站立在哪里,他举着枪,眼神空洞地望着椅子上的男人,那男人穿着体面的西装,挺俊的鼻梁上戴着金边眼镜,他全身瘫软地坐在椅子上,紧紧地闭着眼睛,鲜红的血液快速地从他的伤口里流出,滴落在地上,溅起的血珠将少年干净的白球鞋染成了红色。
舒雅望脑中一片空白,她惊恐地睁大眼睛,颤抖着捂着嘴唇。
房间里,浓烈的血腥味刺鼻得吓人,夏木僵硬地站在那儿,他的右脸颊满是鲜血,可脸上还是淡漠得没有一丝表情,只是他颤抖的手泄露了他的情绪。
舒雅望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她一步一步走过去,蹲下身来,看着椅子上的曲蔚然。她轻轻抬手,试探他的鼻息,然后猛地收回手,忽然间,连呼吸都那么困难。
舒雅望捂着嘴唇惊恐地哭了出来,他杀人了!他真的为她杀人了!
她抬头,望向夏木,他还保持着开枪的姿势,僵硬地站在那里。舒雅望颤抖地站起身来,抬手握住他举枪的手,将他的枪拿下来,把他颤抖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哽咽地叫他的名字:“夏木……”
她的声音,像是唤醒了他一样,他空洞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他看向她。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
“雅望,别哭。”他抬手,轻柔地擦着舒雅望的泪珠,“谁也不能欺负你,谁也不能!”
舒雅望一愣,心里像是火烧一般地难受,她哭着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夏木,夏木啊……”
二十二岁那年冬末,在警笛声和救护车声的交错中结束,当她紧紧抱在怀中的少年被戴上冰冷的手铐带走的时候,舒雅望跟着警车,哭得声嘶力竭。
从那时起,她的世界,忽然变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舒雅望呆滞地坐在床上,紧紧地抱着自己,她的裤腿上还沾着鲜血,她愣愣地看着双手,脑中一片空白。
舒雅望使劲地咬着手指,她的身子一直在发抖。十天了,这是夏木被抓的第十天,事情似乎一直在向坏的方面发展,医院里的曲蔚然因为伤势过重,失血过多,深度昏迷,医生宣布他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曲父无法承受可能会再次失去爱子的痛苦,对拘留所的夏木采取了疯狂的报复。他让人将会议室拍下来的视频散播在网上,高干子弟持枪杀人,多么好的舆论话题,网上一下就掀起了千层浪,那些不知道前因后果的网民高叫着“杀人偿命”的口号;他花高价请电视台连续三天报道此事,引起巨大的社会反响,公安局领导高度重视此案,对夏家派去的人避而不见,一时间夏家也无法将夏木保释出来。
夏司令曾想找曲父庭下和解,可曲父只说了一句:“相信夏司令也懂得老来丧子之痛,这伤痛,是任何条件都和解不了的。”
这话,也表明了他的决心,若是曲蔚然真的死了,那曲父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会把夏木告到坐牢!
夏木家的别墅里一片静默,舒父站在客厅外面,夏司令严苛的脸上满是寒霜,他交握着双手问:“刘律师,这个案子你看法院会怎么判?”
坐在夏司令对面的刘律师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说:“这案子,如果曲蔚然死了,那持枪杀人罪是判定了,按照我国刑法规定,未成年人犯罪不适用死刑,包括不适用死刑缓期执行,所以不会判死刑以及死缓;而且,未成年人犯罪,按刑法规定,应当从轻或者减轻处罚。也就是说,这个案件最高可以判无期徒刑,最低也要判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如果曲蔚然没死,那么夏木非法持枪且杀人未遂,两罪并罚,最高可判有期徒刑十年以上,最低六年以上有期徒刑。不过,具体怎么判还得看法官。”
夏司令沉默了一会儿转头问:“你觉得你有多大把握能把刑期减到最低?”
刘律师推了推眼镜说:“这得看医院里的人死不死才能定。还有,夏司令,你可以找找我们市检察院负责这个案件的法官,虽然证据确凿,可这判多少,还是法官说的算。”
夏司令冷着脸问:“被告方那边咬着不放,会不会加重判刑?”
刘律师摇头:“受害者起诉一般是要求民事赔偿,与刑事责任没关系。他再怎么要求,也只能要求加重经济赔偿。”
夏司令点头:“我知道。你先回去,这事儿麻烦你了。”
“哪里,夏司令客气。”刘律师收拾好资料站起身来,点头鞠躬,夏司令点了一下头,刘律师转身离开。
夏司令沉默了一会儿说:“小郑。”
郑叔站出来:“是,司令。”
“汪法官那儿怎么说?”
“汪法官说,尽量。”
“什么叫尽量!”夏司令啪地摔了桌子上的茶杯,“他敢判夏木坐牢试试!”
“司令,我听说,曲田勇给法院的检察官都送了礼。”
夏司令脸一冷,郑叔继续道:“不过,他们都没敢收。”
夏司令冷哼一声:“再找人,先把案子压着,不要进入司法程序,等风声过了再说。”
“是。”
郑叔叔走了以后,舒爸一脸愧疚地低头道:“司令,都是我不好。”
夏司令紧紧地握了一下手,拍着桌子,生气地指责低吼:“舒全!我把夏木交给你教导,可你倒好,你把他教成一只忠心耿耿的狼狗!谁欺负你女儿,他就扑上去咬谁!你真是教得好啊,你真是教得好!”
夏司令说完,气得使劲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舒爸咬着牙,低下头来,深深叹气。
夏木被抓的第二十天,医生宣布曲蔚然由于大脑缺血缺氧,处于不可逆的深度昏迷状态,丧失意识,被确诊为植物人。
夏木被抓的第二十四天,曲家动员全部关系网,催动案件进入司法程序,誓要让夏木把牢底坐穿!
夏木被抓的第二十六天,舒雅望发现,她怀孕了……
重症监护室里,一个男人罩着呼吸器安静地躺在床上,脸颊凹陷了下来,不复以往的俊俏。舒雅望沉默地站在玻璃后面,静静地望着房间里的男人,眼神冷漠。她就那么站着,一直到身后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你来干什么!”苍老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轻轻回过头去,望向来人。她曾经在员工酒会上见过他一次,那时的他一头黑发,看上去是一个事业有成、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可现在的他却好像瞬间苍老了二十多岁,满头白发,一脸疲惫。
舒雅望垂下眼眉,交握了一下双手。
曲父充满恨意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听说他的儿子就是因为碰了这个女人,才被打成了活死人,想他曲田勇一世潇洒,却不想老年竟要经历两次丧子之痛!他曲家,居然就这样断了香火!
“你滚!”曲父指着门口低吼,“我儿子不要你看!”
舒雅望漠然地看着地板,轻声说:“我怀孕了。”
曲父愣了一下。
舒雅望继续说:“你儿子的。”
曲父的眼睛突然睁大,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舒雅望:“你是说……真的!”
舒雅望点了点头。
曲父激动地握着她的肩膀说:“你要什么条件才肯生下来!你要多少钱都行!”
舒雅望深吸一口气,抬头道:“你放过夏木。”
曲父眼神锐利:“不行,我要是现在放过他,你不生怎么办?”
舒雅望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放过他,我肯定不生。”
曲父的眼中闪过一丝计较:“好,我可以答应,不过你说的话不算数,我得和你父亲谈具体条件。”
舒雅望讽刺地笑了一下:“有必要吗?”
曲父狡猾地笑笑:“当然有,你们年轻人一时一个主意,我可不放心。”
“随便你。”舒雅望说完,转身就走。
曲父激动地搓搓手,望着玻璃后面的曲蔚然说:“蔚然,太好了,你有孩子了,我们曲家有后了,这个女人把你害成这样,我一定不让她好过。蔚然,你放心,爸爸一定给你报仇。”
三天后,和解条件出台。
舒雅望必须嫁给曲蔚然为妻。
孩子满一周岁后,舒雅望方可提出离婚,离婚后,不能带走任何财产。
舒雅望在生育和哺育期间,必须留在曲家。
舒妈在看到这些条件后,立刻跳起来反对:“不行!我坚决不同意!打死不同意!让雅望给那畜生生孩子,除非我死了!不!我死了也不行!”
舒父坐在椅子上,沉闷地抽着烟,烟灰缸里满是烟蒂。
舒妈走过去推他:“你说话呀!你说话!老公,不能啊,你不能同意啊,你要同意了,我们雅望这一辈子就毁了呀。”
舒雅望蜷缩在沙发上,默默地睁着眼睛,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钻石戒指。
舒爸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沉声道:“我不能让夏木坐牢。”
舒妈扑上去捶打他:“你疯了!你疯了!雅望才是你女儿啊!雅望才是!你要报你的恩你自己去!你别想糟蹋我女儿!你别想!”
舒爸双眼通红,动也不动地任舒妈捶打着。
舒妈打着打着,忽然哭了起来,跑过去抱住沙发上的舒雅望,哭道:“雅望不怕,妈妈不会让你生的,妈妈明天就带你去把它打掉!那脏东西,明天就去弄掉!乖,我们雅望不怕哦。”
舒雅望鼻子微酸,红了双眼,她忍着泪水,轻声道:“妈,我要生下来。”
舒妈抬手打她:“你疯了,你也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生下来!你当是生什么!”
舒雅望闭上眼睛,哭着说:“妈,我不能不管夏木,他都是为了我……”
“什么为了你!又不是你叫他去持枪杀人的!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你要去受罪!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雅望要去受罪啊!”舒妈说到后面泣不成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舒雅望抱着膝盖哭起来,舒妈坐起身来,摇着舒雅望说:“雅望,你要想清楚!你不要小天了吗?你不是从小就喜欢他,从小就想嫁给他吗?你生了人家的孩子,你怎么嫁人啊!”
舒雅望微微地苦笑:“妈,我这样要怎么嫁给他?我早就配不上他了……”
舒妈抱着舒雅望哭道:“胡说,你怎么配不上了!你别乱想,这事儿都瞒得好好的,唐家根本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小天这孩子,他……他不会嫌你的。”
他不会嫌吗?
舒雅望咬着唇,盯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一咬牙,用力地拔下来,握在手中。他不嫌,她嫌!
“妈,我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办吧。”她说完,不忍再看母亲哭泣的样子,站起身来,走进房间,紧紧地关上房门,将母亲的哭泣和父亲的沉默统统关在外面。
深夜的军营里,两个人影在树丛中偷偷前进着。他们在办公大楼前面停下来,一个人影小声地说:“小天啊,我们真的要偷偷潜进去吗?”
唐小天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点头:“当然了,不然我们半夜跑来干什么?”
“不是啊,这要是被抓到,是要记大过处分的,我们马上就毕业了……”
“你要是害怕,就回去,我今天晚上,一定要打个电话。”唐小天说完,拨开树丛,徒手从办公大楼的后墙爬了上去。
“喂!小天,等等我。”唐小天身后的黑影犹豫了半晌,也跟着爬了上去。真是倒霉啊!都说学校的毕业演习很变态,可没想到是将他们关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基地来做封闭性演习,进来之前所有人偷偷带着的手机都被没收了,严禁所有队员同外界联系。他们都进来一个月了,天天就是对战、淘汰、训练,这种日子还得再过半个月呢!真是太痛苦了!
唐小天爬上三楼,伸手从迷彩服的口袋里掏出钢笔,将窗户的锁从外面旋开,他的战友爬上来说:“小天,你要是去当小偷,绝对是个神偷。”
唐小天笑笑,没说话,推开窗户,从外面翻进去,办公室里有一张办公桌,唐小天一眼就看见办公桌上的电话,他拿起电话,迅速地拨打了舒雅望的手机号,可电话里却传来关机的提示音。
他皱了皱眉,又打了舒雅望家里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来,是舒妈接的。
“喂,阿姨,我是小天,雅望在家吗?”
舒妈支支吾吾地说:“在……在家。”
“阿姨,能让雅望接电话吗?”
“嗯……雅望病了。”
唐小天紧张地问:“雅望病了?什么病?严重吗?”
“……”
“阿姨,你说话呀,是不是很严重?她都一个月没给我写信了,病得很重吗?”
“不重,不重,没事的,你安心学习,她过两天就好了。”
唐小天还想再问什么,身边的人使劲地捣着他,让他快挂,他还要打呢,在这儿多待一分钟都危险啊!
唐小天挂了电话,让战友先打,准备他打完以后,自己再打去问个清楚,可他的战友刚拨通电话,门外就传来呼喝声:“什么人在里面!”
唐小天和战友吓得连忙从进来的窗户跳下去,沿着树林飞奔回宿舍。
两人气喘吁吁地回到宿舍,战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真倒霉,我才和我女朋友说两句话呢,就来人了!”
唐小天深深地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样子。
“怎么了?”
唐小天咬咬唇说:“我女朋友病了,我想请假回家。”
“你疯了!现在请假,你不想毕业了!”开玩笑,他们的毕业演习就和普通高校的毕业论文一样,不写或是写不好,都是不能毕业的!
“可是雅望病了。”唐小天焦急地握拳。
“她家里人怎么说?”
唐小天皱眉道:“她妈妈说没事。”
战友安慰道:“那不就结了,等我们演习完了,她的病肯定就好了。别担心了。”
唐小天摇头,急急地走了两步:“不是的,你不懂,我就是心慌,最近一直这样,心里慌慌的,揪心得难受。”
战友看他这样,也有些不安:“你别自己吓自己了,要是真病得重了,她家里人不会不告诉你的。再说,你来的时候她不是好好的吗,什么病也不可能一下就死……”
战友的话没敢说完,就被唐小天锐利的眼神瞪得不敢再往下说。
战友抿抿唇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就两个星期了,很快的,没事没事。”
这是唐小天第一次恨自己是个当兵的!恨自己没有半点自由!
他眉头深锁地望向黑夜,雅望……你怎么了?
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我这么不安?
为什么,我的心这么难受?
远方的舒雅望轻轻地摊开手,手心里的钻石戒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她默然地看着,看着,最后,将它放进盒子,锁进抽屉。
那个曾经带给她无比喜悦的戒指,那个曾经给她带来最大幸福的戒指,以后,再也没有资格戴了吧……
有钱就是好办事,即使曲蔚然变成植物人,可曲家依然轻松地弄来结婚证书,舒雅望只要在上面签名,那她就将变成曲蔚然的妻子。
医院病房里,舒雅望垂下眼皮,怔怔地看着这本结婚证书,过了好一会儿,她轻轻抬手,拿起一边的钢笔,沉默地在上面签上自己写过千百遍的名字。
签完后,她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桌子上的那本证书。曾经,她以为,她名字的旁边,写的一定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原来,不是啊……
曲父坐在她对面,非常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别一副不愿意的样子,要不是我儿子现在这个样子,你又有了他的孩子,你想嫁给他,我还不同意呢。”
舒雅望瞥他一眼,同样轻蔑。
曲父将结婚证书收起来,强硬地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待在病房里安心养胎。”
舒雅望还是不理他,好像他不在这个房间里一样。她忽然有些明白夏木的感觉,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安静,为什么不愿意答理别人,为什么总是一副阴郁冷漠的样子。
舒雅望忽然出声问: “你什么时候放了夏木?”
“哼,我这头刚松一点口,那头他们夏家已经把他弄出去了。”
舒雅望松了一口气,轻轻叹道:“是吗,已经回家了啊。”
曲父站起身来:“我答应你们的,都已经做到,现在,轮到你实现诺言了。若是你中途打什么歪主意,害我曲家断了香火,那就别怪我到时候翻脸。”
说完,他走出病房,关上房门。
舒雅望冷冷地瞪着他的背影,翻脸,你翻好了。
脱了鞋子,蜷缩在宽大的沙发椅上,看着前方病床上的曲蔚然,他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脸上罩着呼吸器,心电图上不时地闪着忽高忽低的曲线。舒雅望歪了歪头,忽然像是着了魔一样,从沙发椅上走下来,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伸手,按住他的呼吸面罩,眼中闪过一丝阴暗,握紧面罩的手用力。就在要将它拉下来的时候,她的手被人按住。
“你干什么?”
舒雅望转头望去,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她身后,他用力地将她的手拉下来,又仔细地检查了医疗仪器,确定都没问题之后,用力地将舒雅望拉开。
男人冷着脸道:“小姐,你刚才的行为,可以算作意图谋杀。”
“你算啊,告我啊,抓我去坐牢啊。”舒雅望的表情一点也没有被抓到的慌乱。
对于舒雅望的冷漠嚣张,男人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小姐,我叫吕培刚,是曲先生的看护。也许您没注意,我刚才一直坐在您后面的位子上,以后也会一直坐在那儿,所以,请别再做出这种举动。”
舒雅望耸肩,压根儿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转身走回靠窗的沙发椅上坐下。窗外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来,她轻轻歪着头,迎着阳光,微微闭上眼睛,有一种脆弱而安宁的美。
吕培刚看着她的侧脸,不解地摸了摸头,这个女人真的很奇怪,从她走进病房的一瞬间,他就看见了她,可她的眼里好像完全是空洞的一样,什么也看不见,更别说他了,只有在签字的那一瞬间,她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挣扎的情绪之外,再没有其他表情,就连她刚才想拿掉曲先生赖以生存的氧气罩时,也是如此淡漠。
就这样,安静而诡异的病房生活开始了。一个植物人,一个不说话,一个不知道说什么。就在吕培刚觉得这份工作他再做下去肯定会得抑郁症的时候,那个一直很安静的女人忽然问:“今天几号了?”
吕培刚愣了一下,摸摸头想了一会儿说:“4月30号。”
那女人眼神微微闪动,轻轻低下头,用有些破碎的声音说:“他快回来了。”
“谁?”吕培刚凝视着她问。
那女人将头埋进膝盖里,轻声说:“我多希望他不要回来,一直一直不要回来。”
吕培刚显然很疑惑,这个女人,一下一副无所谓的嚣张样子,一下又脆弱得可怜。他静静地看着她,只见她像是被压抑了很久一样,一直低声重复着说着:“他不要回来,不要回来。我好怕他回来,不要回来。”
她无法面对他,只要一想到他会知道这件事,她就恨不得自己死掉!
舒雅望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一个软弱的人,是一个胆小鬼……
吕培刚忍不住说:“喂,怀孕的女人不能激动的。”
舒雅望埋着头不理他。吕培刚无奈地摸摸头,看看时间,又到了例行检查的时候,他拿起本子,走到床头,认真仔细地检查了所有医疗设备,确认正常后,他放下本子,坐到床边,拉起曲蔚然的一只手臂,开始给他按摩,为了防止他的肌肉萎缩,他每天要帮他进行四次全身按摩。
按摩进行了半个小时,吕培刚累得停了下来,帮这么高壮又失去意识的男人按摩,那绝对是体力活。他站起身来,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又拉起曲蔚然的手捏在手里。忽然,他觉得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吕培刚一惊,屏住呼吸,耐心地握着他的手,小心地感觉着。曲蔚然的手指又动了一下,吕培刚有些激动地道:“他的手动了。”
舒雅望诧异地抬起头,愣愣地看他。吕培刚又说了一遍:“真的动了,刚才又动了一下。”
舒雅望站起身来,轻轻握拳,冷着脸问:“你什么意思?”
吕培刚肯定地道:“他要醒了!”
舒雅望后退一步,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不,骗人……”
吕培刚不理她,抬手按了床头的按钮。没一会儿,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地走进来,围着曲蔚然细心地诊断着。
舒雅望咬着手指,紧张地看着,不,不要醒!也许她很恶毒,可是她真的不希望他醒来!至少,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她不希望他醒来!
不要醒!
不要醒!
不要醒!
不要!
医生说:“真是奇迹啊!他的意识居然开始恢复了,我想,用不了三天,他就会完全苏醒!”
舒雅望放开已经被咬到出血的手指,像是被抽干所有力气一般,坐了下来。
舒雅望一直是个幸福的人,她有爱她的父母,喜欢的男孩,可爱的弟弟,要好的朋友,在之前的二十二年里,只要是她想要的,就都能拥有。
她想,也许是她以前太幸福吧,也许是她把好日子都提前过掉了吧,所以现在,甘尽苦来了吗?
吕培刚伸手,使劲地在他面前摇摇:“你怎么了!傻了?”
舒雅望直直地望着他:“他要醒了,那曲家肯定不会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了。”
“你在担心这个?难道你不知道吗?”吕培刚挑眉道,“你弟弟的第二枪,打的是那里呀。”
“哪里?”舒雅望奇怪地看着他。
“那里!他想再跟别人生孩子,估计很难。”吕培刚摸着下巴说,“不过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也许也能治好。你不用担心,曲先生这么聪明,他不会冒险的,与其去期待那遥远又渺茫的医学技术,不如赶快让你把孩子生下来保险。”
舒雅望看着他,点点头,沉默了一会,抬头望着他,轻声说:“谢谢。”
吕培刚愣了一下,摸摸头,笑了。
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形容曲蔚然再贴切不过了。两天后,他在舒雅望的面前睁开眼睛,当他看清她的那一刻,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用低哑的声音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舒雅望看着他,冷冷地笑了:“我现在是你的妻子,我当然在这儿。”
曲蔚然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干燥的嘴唇被他扯裂,瞬间有鲜血溢出:“我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很高兴。”
舒雅望冷酷地望着他笑:“什么事?知道吗,你现在是个太监了!或者说,人妖?”
曲蔚然的脸忽然扭曲起来,眼睛猛然睁大:“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曲蔚然忽然疯狂地想爬起来,想看一看他的身体,但他却动也不能动,只能激动地大喊大叫。
吕培刚连忙跑过去,按住他:“曲先生,别激动。”
曲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他心疼地跑到床边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曲蔚然疯狂地大叫:“爸爸!你为什么要救我?我这样子我还不如宁愿死了!”
“蔚然,没事的,爸爸一定找人治好你!爸爸问过了,美国那边说有复原的机会的!你别担心……”
即使曲父再怎么安慰曲蔚然,曲蔚然依然痛苦地挣扎着,嘶吼着。
曲父猛地转身,瞪着舒雅望:“是你告诉他的?”
舒雅望站在他身后冷冷地笑。
曲父扬起手来想打她,舒雅望眼也不眨,淡定地说:“你打啊,打流产了可不能怪我。”
曲父恨恨地放下手来,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
曲蔚然崩溃地闹了很久,终于冷静下来,在得知前因后果之后,他望着舒雅望道:“没想到你能为夏木做到这种地步。”
舒雅望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冷笑:“并不全是为了夏木。”
她抬眼,仇恨地望着他:“你毁了我,所以我也要毁掉你。”
舒雅望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在你身边,折磨你,毁掉你,直到消除我心中的仇恨!”
曲蔚然躺在病床上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用很诡异的眼神看着她道:“雅望啊,你不适合仇恨,这样的你,我很不喜欢。”
舒雅望紧紧握拳,冷然道:“我从来就不屑你的喜欢。”
曲蔚然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继续说:“不过,欢迎你来折磨我!我太欢迎了!”
舒雅望瞪着他,忍不住骂道:“你这个变态!”
曲蔚然躺在床上,用近似撒娇的语气说:“雅望啊,我想喝水。”
舒雅望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没理他。
曲蔚然看着他,像孩子一样报怨道:“啊,你怎么能这么冷漠呢?我是你老公呢。”
舒雅望扔掉手里的书,猛地站起来:“想喝水是吧?”
她走到床头柜前,将滚烫的热水倒进玻璃杯里,拿起来就要往他嘴里灌,吕培刚连忙跑过来阻止她,将她的手拉开:“住手,住手。”
两个人在拉扯的时候,热水洒了出来,烫到舒雅望的手,她的手一松,水杯掉落,一杯水都洒在被子上,舒雅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她的手忽然被一只大手拉住,她抬头望去,只见曲蔚然一脸心痛地说:“雅望啊,你的手烫伤了,疼不疼?”
舒雅望愣了一下,猛地抽回手,冷冷地低咒道:“疯子。”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气愤地使劲擦着自己的手。
吕培刚无奈地一边叹气一边帮曲蔚然换了一床被子:“你干吗老惹她。”
曲蔚然笑容满面地盯着舒雅望说:“你不觉得她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吗?”
吕培刚转头看着舒雅望,生气?她现在好像不是生气能形容的吧?
“喂,你别盯着我老婆看。”曲蔚然用有些扭曲又诡异的目光瞪着他,“这样我会很不高兴。”
吕培刚愣了一下,郁闷地想,不是你叫我看的吗?这人真是有病!
摇摇头,将他的被子盖好,找了一个离舒雅望最远的地方坐下,他偷偷打量着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一个瞪着手中的书,烦躁地翻页,一个笑容满面地望着翻书的人,好像看不够似的。
“你再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舒雅望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书砸向曲蔚然,曲蔚然歪头躲过,笑着道:“你是我老婆,我喜欢怎么看,就怎么看。”
“曲蔚然,你真的可以把我逼疯。”
“没关系啊,我可以陪你一起疯。”
“你本来就是疯的。”
“那也是因为你疯的。”
舒雅望恶毒地看着他问:“你怎么没因为我去死?”
曲蔚然的脸上带着疯狂到扭曲的笑容:“那是因为你没有死,你活着,我就要得到你,你死了,我就陪你死。”
舒雅望瞪着他说不出话来,曲蔚然又一脸温良无害的样子乞求道:“雅望啊,你能离我近点吗?”
舒雅望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背过身坐下。她不要再和他说话,不要再理他!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冲上去和他同归于尽!
她死了没关系,可是夏木怎么办?
夏木啊……
他现在怎么样了?
舒雅望抬头,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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