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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艰难的制造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但宋运辉发现,即使在场没人很拿他当大爷供着,他依然玩得很开心,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放下一切,坦荡地玩闹过。于是他变得比梁思申更向往集体活动,等吃完饭,赏完桂,大家各自上车回家的时候,宋运辉忍不住追问柳钧和申华东以后还有什么活动。搞得柳、申两人很是吃惊。

        柳钧更吃惊的是嘉丽的态度。他们吃完螃蟹吃烧烤,嘉丽就说这是以毒攻毒,一天玩下来一张脸玩得红红的,难得脸上布满很不沉静的笑容。柳钧送她到家,嘉丽几乎是跳着出车门,跳着上楼去。因此柳钧毫不犹豫给钱宏明打电话,责问钱宏明只顾工作不顾家。

        “嘉丽其实很爱玩,而且玩得很高兴,你为什么平时自己出来玩,不带上嘉丽。以后你叫我出来玩,也带上嘉丽。”

        “我们平时玩的场合都不适合嘉丽。嘉丽喜欢心静。”

        “你确定?为什么我看到嘉丽心里有一团火?”

        “柳钧,我比你清楚嘉丽,你能想象嘉丽跟朋友在酒吧拼酒吗?她连出去看电影都不愿,宁愿在家看碟。但我知道她喜欢这次的活动,才会积极鼓励她参与。你看,谁对?”

        柳钧一想也对,“你最近究竟在忙些什么,不仅我见不到你,连你老婆都扔给我照顾。”

        钱宏明笑道:“你这家伙,回国后口头语日见匪气,我太太,别什么老婆老婆的,粗俗。等我忙过这阵子,回来跟你好好聊聊,我最近大补特补tO知识,回头向你传达,看起来我得开始留意进口。”

        柳钧斜睨一眼旁边的崔冰冰,隐晦地问:“是不是去年帮我那次的进口模式?”

        “有完善,有进步,有提高,哈哈。”

        柳钧对进出口贸易一窍不通,迷迷糊糊放下电话问旁边的崔冰冰,“你们有没有安排tO的学习?”

        “有,但很泛。我个人收集了点儿资料,需要的话,我明天复印一份给你。有个问题想问你,我同学说,李阿姨回家说你这个人很不检点,轻浮放荡,在家骂你爸寻她家开心,怎么回事?我传授给你的秘诀不包括这种效果啊。”

        柳钧伸手指指那牙印出现过的地方,崔冰冰立即领会。“不会遮盖一下吗,你不入她法眼是一回事,你们父子缺乏诚意调戏她又是一回事,别说是她,换谁都生气。你考虑怎么善后吧。”

        “懒得做作,她爱谁谁去。你家到了,今天就这么结束?我请你吃川菜,我前天吃了水煮鱼,惊艳啊,真想与你分享。”

        “为什么想跟我分享川菜?”

        “印象中女孩子大多喜欢吃环境,你应该比较不同。一起去吧,去吧。我回家去换套干净衣服,一小时后来接你。OK?”

        崔冰冰将信将疑地答应。一小时后,她见到一身休闲但一身名牌的柳钧,这人竟然大胆地穿太阳黄的t恤和土黄的帆布裤,她还收到小小一束白玫瑰花球和一瓶香水。崔冰冰变得疑神疑鬼,直接就问:“你想干嘛?贿赂金融系统国家干部?”

        “周末,放松点儿啦。”

        “哦,明白了,你周末很想风骚,可惜合适的人刚刚闹翻,只好把花束pass给兄弟?”

        柳钧但笑不语,车子滑出小区才道:“我不知道哪天才能修炼成宋总的段位,恨不得用一个月时间,什么都不干,就跟在宋总后面拎包,偷学。”

        “原来你这是真心话,中午你说差不多话时候,我还想你脸皮真厚,马屁当众拍得山响。含蓄点嘛。”

        “我一个体户,有什么可含蓄的,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直接说。又不是你们金融系统国家干部。”

        “你据说还是归国华侨,海外学人,高级知识分子,留德博士,哇……”

        “我请教你一个问题,你怎么分进银行的,据说这种国家单位很难进,银行等油水单位尤其是,你那个信贷职位更是人人打破头想进而不得。”

        “父母领进们,修行靠自己。医生,尤其是心血管名医,认识的都是富贵病人,而富贵病人下半辈子都离不开好医生。问这干嘛?不可以嘲笑哦。”

        “笑你干什么,我也是靠着我爸的基础,才能顺利在国内发展。否则一开始只能打工。起跑线太重要了。”

        崔冰冰不懂柳钧为什么忽然问她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她请柳钧去一条小街拐一下,只是她不好意思说她去做什么,她最近贪吃黄油煎牛排,害得腰围猛增,不得不将几条裤子放到相熟裁缝店放宽裤头,又顺便在那店里量身做了两件真丝睡衣。可是她见到此时最不想见的人,她的同学,李大人的女儿沙菲,因这家裁缝店本就是她们姐妹淘的据点。偏偏柳钧挺自觉,一看见崔冰冰拎的袋子挺大,就跳下车去做苦力。于是他被沙菲见到,沙菲坚决要求做两人的电灯泡。崔冰冰急得要死,柳钧却无所谓,周末反正没事,多加一个女孩吃饭多一份热闹。

        一行上车,触目便是雅致的花球和香水,沙菲让崔冰冰从实招来。柳钧在前面道:“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只是贿赂金融系统国家干部,以求骗得三瓜俩枣。”

        沙菲道:“说得这么□裸,才是有问题呢。”

        崔冰冰连忙道:“那啥,东东,我给你介绍,沙菲,我同学,她妈妈李阿姨也最喜欢我。”

        柳钧立刻拎清了,暂时冒充起东东申华东来,不敢惹沙菲这种人。等会儿有手机呼叫,他就立刻借口公司有紧急情况,将两女拉到饭店,他自己先溜了。崔冰冰才松了一口气。

        不料沙菲却暗自记下柳钧的车牌号,缠着她妈妈去查车主,一查,原来车主正是那个柳钧,拿来的登记照片复印件显示,这个自称东东的人不是柳钧是谁。母女一番推演,立即摸清前后因果,这崔冰冰不要脸,先她们一手将柳钧拦截了,然后制造假象气走她们母女。原来并不是柳家父子调戏李大人,罪魁祸首乃是崔冰冰。李大人同时怀疑柳钧手臂上的牙印也是出自崔冰冰之口。

        问题既然搞清楚,李大人直接找崔冰冰父母下了最后通牒。崔冰冰无奈之下,只能苦笑着给柳钧去电话。

        “柳钧,我跟你道别的。晚上有空出来,我请你喝酒。”

        “不巧,我出差,回母校。我买的是周四的回程机票,我周四找你。怎么回事,道别?”

        “呵呵,我做了一件坏事。说是帮同学相亲,结果……呵呵,我同学其实没中意的男朋友,她和她妈现在很满意你,很生我气。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些,反正你有机会。周四不用找我了,我已经赶紧打包滚蛋了。”

        “呃,你……你别放弃工作,我可以向李大人说明情况,我确实有女朋友,确实生活作风有问题,与你无关。”

        “谢谢你好意,不用啦,李大人比我爹娘还熟悉我性格。我还真横刀夺爱了,哼哼,太巧,我生日许愿完毕,你就跳出来,老天注定。我不怨谁,反正一身本事,哪儿都一样吃饭。我去上海,眼下股份制银行到处招兵买马,我很抢手。”

        “别莽撞,这边是市分行,国企,稳定,而且你已经打稳基础,站稳脚跟。”

        “不碍事,刚毕业没出息时候才混国企呢,现在只觉得束缚,正好也想跳去外面看看,真正摸透市场化的路子。你这么说我很开心。你回母校干什么?科研联系?”

        “也在做坏事。我申请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想请母校教授助一臂之力,工程院士呢。周四真已经走了吗?”

        “呵呵,看起来潘多拉盒子正式打开了。柳钧,临行不负责任地问一句,你喜欢我吗?”

        “喜欢,但不是爱。所以你滚蛋得很冤。我跟李大人说说吧,都是我的责任,反正已经得罪过一次。”

        “嘁,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不靠着工行你还怕我活不下去吗,老子正嫌工行贷款体系束手束脚呢。等我上海安顿下来,给你电话,你记得到上海公干时候找我吃饭。”

        “请给我李大人电话,我跟她谈谈。别弄得你以后回不了家,听说李家势力挺大。”

        “别给自己找麻烦,我同学很骄,未必还会找你,你也少去触霉头吧。除非你想做乘龙快婿,那么我建议你赶紧。”

        柳钧觉得很内疚,崔冰冰打包滚蛋,总是与他有一部分的干系,可是崔冰冰很潇洒,她说人难得有一次犯浑的体验,那感觉比嗑药还迷幻,一生人有这么一次,也算是赚到,她一点儿不后悔,一切向前看。柳钧以往对崔冰冰不过是马马虎虎,此刻刮目相看。可是崔冰冰已经不需要了。

        柳钧回到母校逗留几天,发现母校与他出国之前改变强烈,除了建筑物日新月异,思想观念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原本不肯公开谈万恶的金钱的教授们,现在非常懂得用手中的头衔而非科研成果换取金钱的收入。而柳钧同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抓住留校读研即将升为副教授的同学将系里近年的科研成果删滤了一遍,找不到适合腾飞的,可是他依然与系里签了五年共同研发协议,价格不菲,按年付款,重点在于“共同”,而非“研发”,以他母校响当当的名头,这个“共同”拿出去,值得真金白银。

        这一大笔钱花得柳钧心如割肉,折算一下都可以买地建车间了。但是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相比申华东为高新技术企业的投入,他的已经是小巫见大巫。好歹他大学出身豪门,进了大学遍地都是同学,满地都是内奸,自然比申华东好说话得多。申华东则是与一所大学合建了一所实验室。

        回家,他就主持改进从东海集团退回来的试样。好多传奇故事上描写一种新事物的发明,那真是脑袋一拍急转弯,答案就闪电一般地劈开平庸的现状,给现代文明带来光和电。现实,则是又傻又苦,非常无趣,几个小组的人分工协作,海量的计算,海量的测试,海量的分析,稍微耐心差点儿的人,熬过三天,绝熬不过一周,那过程唯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枯燥。

        但柳钧今时不比过往,他还得管企业的日常运转,管春节后预定召开的腾飞公司历年研发成果研讨会。因此,研发中心里面的工作,他只能做个牵头人,做个协调人,做个决策人,而具体的研究工作,都已经渐渐离他而去。

        等产品完美地呈现,柳钧拿去交给宋运辉献宝。宋运辉看一眼产品,看一眼显然是带着刚钻出实验室的疲累,滔滔不绝介绍设计改进思路的柳钧,竟是一口答应出席腾飞的研发成果研讨会。柳钧高兴得跳起来。有他的工程院院士前导师,再有一方诸侯的宋运辉,这两个大头压阵,他的研讨会档次自是非同小可。果然,当他搬出这两人的名字两人的衔头,再去邀请高新技术企业评审小组成员来参加研讨会,人家赏脸了。这一仗,其中错综复杂而微妙极致的人际关系,是柳钧第一次接触第一次理顺,他累不死,但他能被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搞晕。诸如请甲的时候不能请乙,请丙必须亲自出面,请丁必须在请戊之前,会场的排位必须根据行政级别来,等等,若不是有经验老到的行政经理相助,柳钧很怀疑他早已将事情搞得一团糟。

        这段时间柳钧几乎是心力交瘁,没有精力给产品更新换代,淘汰已经被遍地模仿,价格跌到不能再低的产品。为了维持工厂的生产,为了给公司一个正常的表象,为了让员工察觉不到公司面临的艰难,春节后能积极放心地一个不拉地回公司上班,即使产品价格已经跌穿盈亏线,柳钧依然坚持保质保量地生产,生产一天亏一天,亏得柳石堂一颗心滴血。可是员工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今年工资奖金收成很不错,春节大休假后回来就换做国际领先的新产品,明年一定会更好。因为柳钧的亏本维持军心,今年春节前柳钧不用担心节后人员跑空,行政经理还告诉他,有些员工回家前细细打听公司招聘细则,希望介绍自家合条件的七亲八眷来公司上班。可见再精彩的思想工作,不如工资表上白底黑字的数字够说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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