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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格拉斯米尔日记1801年12月

1801年12月

        早晨晴朗,阳光充足,但寒冷有霜。玛丽和我步行去里代尔取信。威廉身体不适,长时间卧床后在家读书。我们发现有一封柯尔律治的信,一封短简——他很好。在回家的路上我们让两名军人赶上——其中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我们希望他们走过去,但他们喝得太多而走得不很快,所以我们没法走过他们——他们非常快活,非常文明。他们用手杖跟山路奋斗。“唉,”一个说,“那会〔?压〕在我们身上的。你们可以大步跨过去等等。”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荒野的乡村,虽然有一个是苏格兰人。他们看上去忠厚实。伍长说他见到前面的路害怕。我们在莎拉的门口遇到威廉——他打算绕湖而行,但在尝试过湖时没有成功便回来了。辛普逊一家,辛普逊先生和小姐,跟我们一同喝茶——威廉很不适,没有精神。他们跟我们一同吃晚饭。

        早晨晴又阴晦有霜。威廉起身迟晚。我读《费白斯与乌鸦的故事》,他后来试着翻译,今天确实译了大部分。奥利甫夫人给我们带来一些酵母,许诺我们下一天去接路甫一家。晚上我们围炉而坐烤火,查尔斯和奥丽薇亚·劳埃德来。我身体不是很好,因而在他们告辞时没敢跟着外出——玛丽和威廉远送至里代尔村。天黑后下雪,地上铺满薄薄的一层,使地面光亮柔软。他们进屋时显得精神饱满和健康。我把给柯尔律治的信写了一部分。威廉回家后继续读了一点乔叟。

        早晨我身体不适——我们烘面包——饭后我上床躺下——威廉散步进入伊斯代尔。雨,雹,雪。我在七时半起身,喝茶,然后在奥利甫先生家吃晚饭。我美美地睡了一觉,身体挺舒服了。一个明亮的夜晚,路非常滑。我们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路甫先生和夫人在那里——路夫人健康不佳。在去奥利甫先生家之前我把给柯尔律治的信写了一点点。回家后随即就寝——莫莉走了。

        头痛,躺了很久。路甫夫人来访——玛丽陪她去石板场。辛普逊先生和查尔斯·劳埃德来要酵母方。威廉翻译《女修道院长的故事》。威廉与玛丽茶点后散步去里代尔。雨雪交加,他们回来时都打湿了。我写完了给柯尔律治的信,我们也收到他和莎拉的一封来信。莎拉的来信是用高昂的情绪写的——柯的也是。附兰姆有关乔治·戴尔的一封信。

        头痛,躺了好久。还没起身,路甫先生来访。我们在早晨把散步推迟,天色阴晦、多雾、灰蒙蒙——下午异常多雨,我们无法外出。威廉完成《女修道院长的故事》的译稿,饮茶后玛丽和他把手稿誊清,威廉不适。柯尔律治夫人未寄来包裹。

        早晨非常晴朗,阳光极美。威廉对乔叟用了一会儿功,然后我们出发,步行进入伊斯代尔。我们遇到奥利甫先生和夫人,他们正打算走访我们,由于相遇而转身回去,我们在白桥分手。我们登山进入伊斯代尔,在那片平坦的丘原野地来回散步,那块美丽的岩石在我们旁边,所有的岩石、树林、山峦把我们环绕。太阳照在其间,雪薄薄地盖满山头。下午我们坐在火旁:我大声朗读乔叟,玛丽读《仙后》的第一歌。饮茶后玛丽和我去安布尔赛德取信——差不多十一点才到家——我们有一次称心的散步。这是一个星光暗淡的夜晚,星星不是像它们看得见时那样璀璨,它们藏在不慌不忙地飘然而逝、有点灰暗的小朵浮云背后。在威尔可克家的门前拆开柯的信。我们认为看得出来他是在情绪高昂时写的,所以我们在离家两小时后快乐地回家。但这却是一封悲伤抑郁的信,使我们全都不能入睡。

        我们借着烛光起身。夜间倾盆大雨之后早晨的阵雨令人不快。不过我们决心,如果可能,去凯斯威克。九点稍过动身。在登上雷思峰后雪下得很大;整个的视野包围着我们压上来,像一个高沼地的山谷,在一片非常荒野的高沼地之上。站在雷思峰巅时我们看到前面的群山。太阳照在它们上面,零零落落地;维思博恩谷虽然荒凉,看起来柔和。这〔一天?〕过得舒畅愉快。时而有一阵夹雹子的阵雨袭击我们,但我们兴致十足,玛丽是有名的骑马好手。我们遇到巴克罗夫特小姐——她患“肝淤血病”,由于有利健康的缘故骑马出游。她没有见到柯夫人。“天气如此,妨碍了邻里之间的一切往来!”我们约在一点时抵达格雷塔堂,在田间遇见柯夫人,德温特沉睡在摇篮中——哈特利正吃饭——德温特肤色苍白,跟他爸爸一模一样。哈特利挺好。我们写了信给柯,柯夫人在两点半左右离开我们。我们独自喝茶,孩子们在我们身边玩。玛丽对哈特利说:“要不要我把德温特带走?”“别,”哈特利说,“我舍不得小弟弟,”用的是尽可能温柔的口吻,“他没有奶吃不行。”“嗯,”玛丽说,“为什么我不能喂他奶呢?他不能有不止一个妈妈吗?”“不行,”哈特利说。“为什么?”“因为她们不爱,而母亲爱。”“母亲与妈妈之间有什么不同?”他看着他的袖子:“母亲像这样戴袖套,”他把自己的紧身衣脱下来,“而妈妈(把它们拉起,在肩膀上忙乱一阵)这样。”四点我们跟他们分别。我们离去时天色刚有一点暗。棉纺厂已亮灯。头一颗星在纳德尔冈升起,但天绝对没有黑。我们骑得很轻快。到家比预期早得多——七点。威廉在钻研乔叟《爱的上帝》。坐到稍晚。写了一封信给柯。

        早晨稍阴沉,有微雨。威廉钻研乔叟。我读布鲁斯的《莱文湖》与《生活》。打算烘面包和馅饼。饭后我觉得不舒服,因晚上没睡好,因此,摆放好查尔斯·劳埃德送给我们的书橱后我躺下了——没怎么睡但起来恢复了精神。我卧床同时玛丽和威廉步行去里代尔的船库。整夜雨紧下。没有人陪伴。威廉钻研《杜鹃与夜莺》直到他疲乏。玛丽很困,也不很舒服。我俩都睡得沉。理查德来信,有约翰的消息,日期为8月7日。

        威廉睡得好,但他的舌头〔?生舌苔〕。我读《帕拉蒙与阿赛特》。玛丽读布鲁斯。威廉写出他改写的乔叟作品《杜鹃与夜莺》。餐后意见一致去散步——在我完成给柯的信后,部分是早晨我一边烤着羊肉一边在厨房炉火旁写的。威廉没有跟我们同去,但玛丽和我步入伊斯代尔,在乔治·劳逊的白色农舍下那大片田间来回徜徉。我们原打算采集苔藓,为此我们转入裁缝店后面青青的小巷,但这时天色太暗已看不清苔藓了。河奔腾着流过教堂,像它来时那么湍急;我们进入伊斯代尔时看到丘恩密尔克福斯,像一条宽阔的雪溪。在小小的步行桥畔我们停下来观看几条河流的汇合,它们从山谷沿着不同的路线急急而来,那是一个有众多的溪涧和洲渚的山谷,头上有一个大瀑布,山的不同部分则有较小的瀑布,流下来到这些小河内。我们能听到这些小瀑布的哗哗声,但看不见它们。我们来回地走直到远处的景物,除开瀑布雪白的形状和山峦的轮廓,都已隐逝。我们走出山谷望见一弯新月,归途上有数点淡淡地照着的寒星,这是一个多云的灰色的夜晚。

        一个非常晴好、阳光明丽的早晨——没有打霜。我们走进伊斯代尔采集苔藓,然后走过去,往阿吉·弗莱敏家,沿伊斯代尔浜而上,过那个小瀑布。那是一片悬崖绝壁与崇山峻岭的荒凉景色。一个高崖的顶点高耸于其余的嶙峋不齐的嶂壁之上,使人难忘。我们拜访了阿吉·弗莱敏家——她对我们谈到她的破败的房子——由于她的头给包扎起来,看上去令人震惊。她母亲也在——孩子们样子健康。我们找苔藓很不成功。刚好暮色逼临时克拉克逊先生来访。晚上晴朗打霜。我们玩纸牌。

        烘馅饼和蛋糕。早晨疾风暴雨夹有冰雹。路甫夫妇和我们共餐——路夫人和奥利甫夫人坐马车同来。饭后我们懒懒地围炉而坐。奥利甫先生和夫人跟我们一同喝茶,共进晚餐——他们来时有严霜。

        早晨晴朗严寒——地面有雪。我做面包和馅饼。我们同路甫夫人散步去里代尔,从湖的另一面回家,遇汤利带着他的狗。一切看上去欢畅光明。霍尔姆崖轮廓非常鲜明而嶙峋,挺拔突出,在它后面是广大的山脊,光亮如大理石,雪白。所有的山峰看来都如同磐石,在我们左方,从格拉斯米尔,也就是白苔,纳布斯卡,逶迤而来。白雪覆掩了所有的草和一切植被的标志,岩石到处大胆地表露,显得比一般的岩石磊磊还要嶙峋。生长在险崖山的桦树呈红褐色,美得光彩动人。梣树笔挺的枝条如同闪光的长矛。野蔷薇的果实极其美丽,这么可口!亲爱的柯尔律治!我独自一人时为你吃了十个。我头一个回到家——跟我相比他们走得太慢。威廉去看朗代尔诸峰。我们作了一次称心提神的散步。克拉克逊先生饮茶前来访。我们玩牌——熬夜熬到好晚。月亮照在银谷下的湖面,一个碗状的明月高挂天空,银谷在一旁,月的弧线朝下;白色的田野,托马斯·阿煦本纳的房子耀眼的屋顶,黝黑的紫杉树,白皑皑的田野欢悦而美丽。威廉躺卧时把窗帘打开以便观赏。

        克拉克逊先生牵着他的马儿离开我们。去布拉塞并看路甫一家。我们在蓓蒂·狄克森家喝茶。非常寒冷且降霜——愉快地步行回家。威廉本来非常不适,但我们觉得他见好。小伙计从柯尔律治和莎拉处给我们带信来。对柯的情况莎拉不乐观。

        威廉和玛丽散步去安布尔赛德购鼠夹。玛丽摔伤手腕。我陪他们登至山顶——澄净有霜。他们不在时我给柯尔律治写了一封很长的信,晚上坐火旁读书。12月15日星期二威廉和我步行至里代尔取信——发现乔安娜的一封。我们散步挺愉快但有点凉——稍为解冻。

        寒冷刺骨的霜冻,极滑。饭后威廉和我去斯旺来回两次——遇见辛普逊小姐。她随我们去奥利甫家,我们跟她一同回来。非常冷。

        夜间下雪,依旧在下着。我们去路甫先生家吃饭——遇见金夫人。严霜,光亮如昼——我们的散步愉悦可喜,十二点稍过到家。路甫夫人不适。安布尔赛德在我出来时看上去格外漂亮——像另一个国家的村镇。明亮欢快的群山从长距离去看,加之上面碧蓝的天空,澄静光辉如在正午。我们听到水禽在湖滨呼唤。在安布尔赛德的山冈上木星光辉熠熠,另一颗大星高悬在里代尔湖对岸山冈的峡谷上。

        玛丽与威廉环绕两个湖散步。我在家做面包、蛋糕、馅饼。后来我去接他们,在本森家附近遇到威廉。玛丽去观赏朗代尔诸峰了。一个使人舒畅的好天。桦树和所有的树都美,野蔷薇果实红艳艳的,苔藓翠绿。我写信给柯尔律治要钱。

        身体不很舒服,没有起身吃早餐。我们通过布拉塞去安布尔赛德——访劳埃德一家——他们在坎达尔。跟路甫一家人共餐,傍晚才回家——晚上多云并有雪意。白天非常美好——布拉塞谷不集中,使人感到愉快,非常有趣。

        整天下雪。傍晚我们去托马斯·阿煦本纳家饮茶。雪下得很深。金雀花非常美,弓形的羽叶随着硬直的茎梗直到尖端愈来愈细,它们由于雪的重压而轻轻起伏。我们在托·阿煦本纳家待到九点以后——佩琪见好。姑娘们整洁利索,脸色红润。

        日子最短。玛丽步行往安布尔赛德取信。这是一次累人的散步,因为路上有深深的积雪,并正开始解冻。我待在家里收拾小亚麻织品。威廉坐在我身边读《小贩》。他情绪不错,充满写好它的希望。他去接玛丽,他们带来四封信——两封是柯尔律治寄来的,一封是莎拉寄来的,一封来自法国。柯尔律治的信流露忧郁情绪,他的肠胃病得不轻。我们都给弄得很不愉快。威廉给他写信去,把信寄往索姆塞特郡。我在茶点后把信写完。下午玛丽和我熨东西,后来她收拾好她的衣服。威廉在读《小贩》时我为他补袜子。然后我收拾给克拉克逊先生的东西——玛丽写完给莎拉和乔安娜的信后,我们把箱子扛过大路送弗莱彻〔?泥炭色的〕家。

        仍在解冻。我洗头。威廉和我去里代尔取信,大路覆满污雪,不平且滑。收到柯尔律治一封郁郁不欢的信,因为他一直病得不轻,虽然写信时好些。我们步行回家,一路几乎没有说话。威廉写了几行《小贩》。走过白苔时我们讨论兰姆写的悲剧。我们走着走着停下来长时间观望一只小鸟,它的胸脯是鲱鱼色,翅膀上有一个白十字架或t字,背部浅褐色带淡淡的条纹,它正在啄食散落在大路上的牲口粪便之类污物,开始离我们有四码远,往前走得愈来愈近我们,直到威廉的手杖可及,表面一点不害怕我们。我们来到白苔时遇见一个老头,我从他肩上背着的两只袋子判断,他是个乞丐;但半出于仓促,半出于淡漠,即使他愿意说也没有试探他的必要,我让他过去。他不吭声,我的心一动,转回头说:“你要饭吗?”“嗯。”他说。我给他半便士。威廉,从他的表情判断,加问:“我揣测你是个水手?”“嗯,”他回答,“我当了五十七年水手,其中十二年在军舰上当水兵,归休·帕尔默爵士指挥。”“为什么你没有养老金呢?”“我没有养老金,但是我本来可以进格林尼治收容所,可是我的军官全死掉了,没人证明。”他已七十五岁,脸颊还有一点红润,头发灰白,戴着一顶镶边的得体的帽子,帽子戴旧了,成棕褐色,光滑,他的土鞋子小而薄,鞋帮后侧低,相当好。它们原来是属于一位绅士的。他的上衣蓝色,式样如束腰长外衣,垂到他的大腿,它的后面曾在浅蓝色的缝口处连接,以便拆开放大,后面原来钉扣子的地方有三个圆形的深蓝色痕迹。他的马裤不是棉和亚麻的混纺织品就是坯布做的,有带子垂下来,裤子完好无损,紧贴下身身体。他上身穿一件有格子图案的衬衫,一条有色的小手帕围在脖子上。他两个肩膀都挂着袋子,吊在胸脯下面两边腰上。一只是浅棕色,布料粗糙,另一只由于外面沾上燕麦片成了白色,他的蓝色的马甲都给燕麦片弄白了。在那只粗布袋子里我猜是放了肉块等等。他手持一根细长的手杖步行——他的身体结实倒过得去,但小腿向外弯曲。

        我们赶上了老弗莱敏里代尔,他领着他北欧人似的小孙子沿着滑溜的大路走去。对老人和孩子,这同样的步伐却似乎是自然而轻松自如的,他们手拉着手,爷爷小心谨慎,照顾着孙子并为小孙子感到自豪。在他褪色的暗紫红色的外衣上,肩胛骨处用新布打了两个补丁,就像两只眼睛。我发现玛丽在家穿着她的女式骑装,所有别的衣服都收起来了。对柯尔律治我们觉得非常难过。威廉往前走得更远。他到家时清出一条必要的小径唤我出来看,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到场,一屋顶的雪都掉在小径上,地面发出回声像打在地上的沉闷的一锤。我们谈到饭后去安布尔赛德向路甫借钱,但认为要推迟一天去欧斯米尔。水手的半个鼻子有点红,仿佛他年轻时养成了喝酒的习惯,虽然对他无损害。我们停下来观看山顶上的石座,上面有一个白色的垫子,原来是环绕它的边缘的雪像垫子似的。石座后面的岩石看上去柔软如天鹅绒,一种鲜绿的颜色,如此诱人。雪看上去如同鸭绒垫。一株嫩生地黄,像一颗明星,在它的中心。它的周围长有一些绿苔,在附近地面疏疏落落地有一些凋萎的欧洲蕨,其他地方则全是厚厚的雪;雪上没有脚印,甚至也没有一只羊蹄印。我们星期天在托马斯·阿煦本纳家,佩琪谈及巴特代尔谷的女王。由于她丈夫的贪婪凶狠,她借酒浇愁。先前她是个非常干净整洁的女人。她固然酗酒但比养成什么更糟的恶习要好(我猜想她是打算用这个办法自杀)。她说她丈夫通常跟别的女人整夜在外,她也通常听到他早晨回家的响动,因为他们从来不同床——“许许多多可怜人,一个像我这样的老婆,有多能耐,就有同样多的操心受累的事。”我们围炉而坐。我为他们读《康丝顿司和叙利亚皇帝的故事》以及《序诗》的一部分,那是《律师的故事》。我们早早就寝。下雪又解冻。

        明确的解冻,但地面的雪没有完全融化除开在陡峭的坡上的——天空云层阴沉厚积。我烘馅饼和面包。玛丽为柯尔律治誊写《坎特伯雷故事》,威廉致力于写《废屋》,使他非常不适。我没有吃饭就睡了——他去睡在另一张床上——我俩都睡下,玛丽则躺在炉前的地毯上。一名残废的士兵早晨来乞讨。后来又遇见一个高个子的女人,穿着式样有点花哨俗气而价格便宜的服装,系一条格子花的平纹细布长围裙,戴一顶海狸皮帽子,整个穿戴可说是漂亮的。她的女儿先走一步,跟着一名军人和他的妻子,她把丈夫葬在怀特哈文,打算回柴郡。

        仍旧解冻。我们散步去里代尔。威廉、玛丽和我——把图样留在弗莱敏家给金夫人。道路不好走,溜滑。晚上我们舒服地围坐在火旁,读乔叟。想到去年。拿出旧日记来。

        圣诞节。天气非常坏——我们在约翰·费歇尔家饮茶——无法散步。饭后卧床。道路很滑。在费歇尔家时柯尔律治有一封信来——太糟糕的夜晚——小约翰把信捎来。柯尔律治身体不佳但见好——他的信使我们为他不安。我高兴收到信时我不是单独一人。

        我头痛,长久卧床,在床上早餐——饭后不久,走访奥利甫先生家。他们外出未归。下雨很湿。玛丽进屋,威廉和我又去汤姆·道生家,谈他的孙子,雨停,我们散步去里代尔。非常愉快——格拉斯米尔的形象秀美恬静,澄湛如玻璃,反映一切事物。起风了,湖水有声。湖浓紫色,田野是柔和的黄色,湖心岛绿中带微黄色,萌生林红褐色,山峦则是紫色。教堂和建筑物多么恬静!可怜的柯尔律治,莎拉,亲爱的小德温特,去年此时在这里。茶后我们舒服地围炉而坐。我大声朗读《磨房主的故事》。写信给柯尔律治。奥利甫一家坐车经过。威廉写下《序曲》的一部分给柯尔律治。

        晴和,温煦,美好的一天,有时隐时显的阳光。我躺在床上到十二点,克拉克逊先生的仆人来——我们写了便条让他捎去。我们在不出里代尔的范围内登高。威廉则去看他的小船。我在约翰的小树林内坐了一会儿。玛丽回家,她抄写了威廉诗作的第三部分的若干行,我们回家后他给我们朗读。辛普逊在我们吃饭时来访并留下来喝茶。他们去把小船拖回来的同时我躺下睡了。一个舒服的晚上。

        威廉、玛丽和我动身步行去凯斯威克。我们口袋里带着一些冷羊肉,在约翰·斯坦利家吃饭,他们正在做圣诞节馅饼。有太阳,但稍冷。在雷恩跟威廉分手。在莎拉岩对面我们会合。他忙于创作,坐在墙垣上。我们直到抵达斯坦利家才又看见他。我们在斯家的炉灶上烤苹果吃。离斯家后威廉才发现他丢了手套。他转回去但已找不到了。我们既累又头痛,常常中途歇气。他一度遗失他的斯宾塞作品集,玛丽回头取来,发现它在斜坡上。我们在五点半左右到达格雷泰堂,柯夫人和孩子们都好。茶点后,威金逊捎来口信,他曾在路上从我们身边过去,要请威廉在奥克吃晚饭。他应邀去了。遇到一个年轻人叫约翰斯顿(一位预定要世袭的侯爵),他熟悉地谈到《抒情歌谣集》,并见到女王送给哈尔科特夫人这本书。他说在很多地方都见得到这个版本,但纳闷它们没有卖出去。我们就寝时全都累了——我的肠胃很糟。

        晴朗的早晨。一片薄雾笼罩群山,但很快消失,朝阳普照。威金逊和我们一同走上山巅。我们在第二块里程碑处脱离大路,经过圣约翰谷脚下一片密集的房屋。这些房子是在许多高大的树下,部分是欧洲红松,有些则是光秃秃的林木。我们走过刚好在这些房屋下面的一道桥架,一条河流可爱地沿着草地蜿蜒流过。我们的道路不久就导引我们沿着单调、光秃的山腰往前走,但是在萨德尔倍克的右方我们看到了壮美的远景,部分覆盖着白雪,下方是舒适的白色的房屋和斯列凯尔德村。这些房屋和村庄周围缺乏树木。斯启陶和亲爱的柯尔律治的荒凉的家在我们后面。缘山而上我们感到空气寒冷而道路溜滑。幸运的是风在我们身后,帮助我们上去。一阵凌厉的雹雨在马丁代尔顶上集中,透过匆匆而来的雹雨看去,荒野的农舍——那景象很壮观。风刮着且旋转复旋转,山看起来由于暴风雪而膨大。我们想到柯尔律治。噢,满生绿苔的陡岸底部的小溪,它的水道好看地迂回曲折。我们在小酒店就餐,喝粥,第二道点心是圣诞馅饼。受到女店主的友好接待,她的犹太血统的几个小女儿重见到我们挺高兴,她丈夫是个英俊的男人。我们吃饭时有个男子进来。那天上午他经过基克斯东。我们由于店主人夫妇想知道他是何许人的好奇心和他吐露一星半点他的使命,可是又没有说出所以然的神秘态度而觉得非常有趣。他要深入到山谷去办事。他给他们留下这个线索去琢磨,我不怀疑他们会在下一天前发现他的身份和那时的任务。女主人告诉我们格拉斯米尔过去是某位沃尔克先生的财产。我们说:“怎么,他对他的亲戚没什么照顾?他有一个患病的姊妹在格拉斯米尔。”“或许别人有什么子孙提出要求,他会照顾他们的,不过他自己有两个孩子。”注意:他的财产超过六万镑。店主陪我们走了一英里半,才把我们带到正确的方向上。道路常常极滑,风又大,等我们走上正道前天快黑了。我常常不得不弯着身子行走,玛丽多次摔跤。我们在山上遇到一个健壮的年轻人,他认识克拉克逊先生,非常友好地指给我们走上正确的大路。我们在接近几栋房屋又询问,一个穷困而样子可怜巴巴的女人指点我们,她提着水正沿着一条脏脏泥泞的胡同走过去。我们很快走上大路,到达克拉克逊先生的住宅,正是茶点时间。玛丽·赫跟我们一同度过次日,我们在饭前登顿马勒峰,天小雪。下一天是除夕,我们陪玛丽去斯丹顿桥——遇见克拉克逊先生,他篮子里放着小牛犊——我们转身随他而行,跟玛丽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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