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先生。您的客房准备好了。
非常感谢,太太。
(对玛尔塔)你填好登记卡了吗?
填好了。
我看一眼好吗?对不起,先生,警察局要求很严。对了,我女儿漏填一项,您来此地是休养、办事还是游览呢?
我想是游览吧。
一定是来参观隐修院吧?有人把我们这儿的隐修院说得好极了。
我确实听说过。这地方从前我熟悉,而且留有好印象,我就想再来看看。
您在这里住过吗?
没有。不过,在很久以前,我有机会从这里经过,后来就一直没有忘。
可是,我们这个村子很小哇。
这倒是,然而我很喜欢。我一到这儿,就有点儿到家的感觉。
您要待很久吗?
不知道。我这样回答,您一定感到奇怪。不过,我真的不知道。要在一个地方久住,总得有理由……有朋友哇,亲人哪,否则,待在哪儿都无所谓。能不能受到热情招待还很难说呢,因此,去留的时间我自然无法确定。
这话说明不了什么。
对。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更好。
算了,您很快就会待腻的。
不会,我有一颗忠诚的心,当别人给我机会的时候,一件件事儿我很快就牢记在心。
(不耐烦地)心在这里毫无意义。
(他仿佛没有听见,对母亲)您好像看透了人生。你们住在这所房子里,想必很久了吧?
这是多少年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可有些年头儿了,我们都算不清刚来是什么时候,也忘记了我当年的情景。这是我女儿。
妈,您没必要讲这些事儿。
这倒是,玛尔塔。
(很快地)别说了。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太太,干一辈子活儿,到头来就是这样。不过,凡是妇女都得有人相帮,您若是有人帮助,得到一个男人当帮手,情况也许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哦!从前我有过帮手,可是要干的活儿太多,我和我丈夫都忙不过来,甚至连想想对方的工夫都没有,我觉得早在他死之前,我就把他忘记了。
是的,这我理解。按说……(犹豫片刻)儿子,还可能帮助您吧,您大概没有把他忘记吧?
妈,您知道,要干的活儿多着呢。
儿子!唉,我太老啦!老太婆连自己的儿子都会忘掉的。心也要衰老,先生。
确实如此,但是我知道,心永远不会忘记。
(她站到二人之间,态度坚决地)即使一个儿子来到这里,也只能得到任何其他旅客都肯定能得到的:和气而冷漠的招待。我们接待过的客人,大家都随遇而安,他们付了房钱,拿到钥匙,并不谈论他们的心。(停顿)这样也省我们的事儿。
别说了。
(若有所思)这样招待,他们住得久吗?
有几位住得非常久,我们尽量周到些,使他们留下来。其他人钱财不多,第二天就走了,我们什么也没有为他们做。
我有很多钱,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希望在这旅店住些日子。我忘记告诉你们,我可以先付店钱。
嗳!我们并不要求这样!
如果您有钱,这很好。不过,别再谈您的心了,对它我们爱莫能助。刚才,我真受不了您那种口气,差点儿请您走人。拿着钥匙,认好房间,但是要知道,您住的这所房子,对心来说,是什么也指望不上的。多少晦暗的岁月,就在这个小小村子和我们头上流逝,逐渐使这所房子冷却了,也夺去了我们的同情心。我再跟您说一遍,您在这里见不到丝毫类似亲切的情感。您会得到我们一贯特意留给极少数客人的招待,而我们这种招待,却同心的感情毫无关系。您拿着钥匙(她把钥匙递给若望)。不要忘记这一点:招待您是图利,我们处之坦然;如果留您长住,这是有利可图,我们也处之坦然。
若望接过钥匙。玛尔塔出去,若望则目送她出去。
您不要介意,先生。有些话题,她始终不能容忍。
她想站起来,若望要上前搀扶。
不用,我的孩子,我还没有残废。瞧,这双手还很有力气,能抬动一个男人的腿。
是我的话引起您的心事吗?
不是,请原谅。我几乎没有听见您说什么。不过,您为什么叫我“我的孩子”呢?
唔,真不好意思!请相信,不是因为亲近才这样称呼,不过是随口说的。
我明白。(停顿)我可以到客房去吗?
去吧,先生。老仆人在楼道里等您呢。
您还需要什么吗?
(犹豫地)不需要,太太。不过……我要感谢您的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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