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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无风不起浪

        这位年轻人被人推着把半边脸(或者半边脸的四分之一)转向门口,向大家告别时,堂·奥诺里奥家充满了悲伤,人人痛哭失声。只有罗莎尔碧娜露出了笑脸,可她笑得大错特错了!三双眼睛紧随在他身后,利剑般的忧伤目光试图追上他。他走后,留下的是痛苦和悲哀,罗莎尔碧娜品尝到胜利的喜悦,她下狠心非走不可,才争得了那声“再见”。但是,她为此却过快地付出了代价……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好糊涂的堂娜·柠珐啊,您怎么没想到呢?特奥多西奥大夫成功地采取的行动正是为了保护您,免得也被人毒死。那个花花公子一旦拿到堂·奥诺里奥的遗产,就会和您的劳伦蒂娜结婚。但是,如果您这位强劲的对手还在,这个婚礼会怎样举行呢?通过下毒这条捷径很快把您害死,这就是必然的答案。

        现在,巴尔多梅罗在堂·奥诺里奥的深宅大院里比过去更加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受到无以复加的恭维。两位竞争对手准备进行最后的决战,她们头戴闪闪发光的头盔,身穿精心制作的锁子甲,手持寒光闪烁的长矛和沉甸甸的大头棒。两个女人当中,只能有一个会最后成为财产的主人。究竟是哪一个?谁都不知道!用不着猜,在牺牲者的黑名单上,下一个该轮到堂·奥诺里奥。巴尔多梅罗在做出最后选择之前,还得要把财产的主人除掉。既然他有先见之明,提过建议,帮他扩大财产,这份财产当然应归他所有,别人不能染指!

        不幸的罗莎尔碧娜暂时取得了胜利。她躺在被丈夫遗弃的床上,不知往枕头上流了多少眼泪,提出多少抗议和要求,终于使自己的男人发誓放弃那座花园。两个人搬出来,寻求自己可自主行事的小窝儿,在那儿终于可以享受夫妻的欢乐!没有障碍,没有对手。

        堂·奥诺里奥·阿帕西奥是卡斯蒂利亚的一位老富翁。他的小女儿劳伦蒂娜最受宠爱。小姐正值16岁花季,像春天的玫瑰花一样又水灵又芬芳。她有个姐姐,名叫埃内斯蒂娜……弹得一手绝妙的好钢琴。埃内斯蒂娜虽不那么受宠,但是在堂·奥诺里奥的铁石心肠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堂·奥诺里奥虽然最爱听钱币清脆悦耳的叮当声,但绝不会因此就忘记父爱的乐趣。

        堂娜·柠珐和她两个女儿听到巴尔多梅罗假惺惺地呼叫,十分关切地飞跑到奄奄一息的罗莎尔碧娜的床边,只见她临终前仍然保持着基督徒的屈从忍让精神。狠心的丈夫朝三暮四,她未能享受人世间的欢乐。刚刚为死者盖上最后一锹土,这三个女人便争先恐后地要年轻人永远关闭罗莎尔碧娜的临时住所的大门。就在出殡的当天,他又回到了堂·奥诺里奥家里。堂·奥诺里奥欣喜若狂,焚香膜拜,欢迎诡计多端的谋士归来。

        堂·奥诺里奥把本市的水源引进管道,当成私人财产据为己有。水本是上帝的恩赐,可是居民们要饮用还得向他交水费。这还不算,光是收取不公道的水费,他仍不满足,还想提高水费,为此他费尽心机贿赂、收买皇家官吏。总之,他是个贪得无厌的大肚神!

        堂娜·柠珐帮助丈夫经营生意,悉心照料布匹和玻璃饰品商店。量起布来,她的动作又熟练又妩媚,向那些百般挑剔的上流社会的女顾客推荐化妆品和香水,真不愧是一名“老手”。她的两个女儿劳伦蒂娜和埃内斯蒂娜待在深宅大院的闺房之内,闷闷不乐,渴望娱乐消遣,渴望了解外部世界的新鲜事。而她们的唯一消遣就是在黄昏时刻从临街大门向外探头张望,坐在门口打发掉炎热、烦闷的时光……不幸的一天终于来临了,那一天……

        巴尔多梅罗又回到了天堂,不,这种说法不对,他是回到了地狱,同时打定主意继续挑动欲火。在他不在期间,只能从远处煽风点火。他在教堂里传递情书,我们都知道了。读者诸君不必怀疑,还有其他书信通过其他秘密途径送给另外两个女人。

        当然,不是原来那张床。堂娜·柠珐让自己的丈夫和巴尔多梅罗同住在一间卧室,让劳伦蒂娜住进她的房间。目的是避免夜间发生不合她心意的非礼之事。但是,老练的“苍鹰”和“鸽子”离开牢笼,每天下午都飞得远远的,躲进堂·奥诺里奥的一座幽静的别墅里。别墅离家不远,就在通往海滨浴场的路上。那里空无一人,他们尽情享受恋人间的世俗欢乐,享受一种浸满毒汁的幸福,而且多么起劲啊!(看见过他们悄悄幽会的,本市还有人在而且愿意出面作证,指出准确的日期和时辰。)

        堂娜·柠珐一而再再而三地犯糊涂!她的两个女儿是糊涂虫!野心勃勃的堂·奥诺里奥更是个老糊涂!三个女人在她们日夜思念的精明的年轻人面前争宠,三个女人都要争到同样的特权,心中同样燃烧着熊熊妒火。夜晚,从埃内斯蒂娜的手指间再次飞出琴音。她和过去一样苦苦地想让巴尔多梅罗听到悦耳的声音。但是,他不再倾听琴声的不住召唤了。这次回来之后,他一门心思只对最温柔最稚嫩的劳伦蒂娜献殷勤,说恭维话。姐姐还不知道,绝望的音乐声非但没有呼唤来爱情,反而招来杀身之祸。

        这个花花公子和他的配偶落脚在本市上好的旅馆里,不幸的是,堂·奥诺里奥家就在旅馆对面。巴尔多梅罗很快就透过篱笆远远望见了那三朵玫瑰花,看见她们日日夜夜寂寞无聊,缺少美露滋润。于是,他磨好武器,准备摘花……诸位都知道,高墙、壕沟、篱笆对他全都无济于事,他很快就攻破了薄弱的防线,打进花园,攻占住宅,带着全部行装及其配偶在里面安家落户……

        是的,是生命的代价。不久,巴尔多梅罗用剧毒害死了他不幸的配偶。他熟读《大自然的奥秘》,是下毒的老手。读者诸君也许会感到惊奇,但是,您要知道,还在他少年时代,他母亲身患不治之症,痛苦不堪,当时,他就决定用毒药帮她尽快摆脱痛苦。

        有些大夫忌妒心重,和博学多才的特奥多西奥闹对立。其实,他们已经老态龙钟,时光磨掉了他们的科学知识的光泽。这些人妄图否定犯罪证据的有效性。我们认为这种陈腐观念永远也左右不了法官们的凛然正气。但愿我们没有弄错。

        堂娜·柠珐有一句尽人皆知的话。一天下午,她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说:“巴尔多梅罗,为你铺床叠被的人走了,她干得多带劲啊。现在该轮到你来干这件事了,劳伦蒂娜。”劳伦蒂娜真的为巴尔多梅罗铺床叠被了!

        堂·奥诺里奥看见这个年轻人非常麻利地帮他往已经装得满满的铁柜里倒进哗哗作响的钱币,心里十分高兴,眼睛也就更瞎了。厚厚的眼罩使他看不见自己的家已经变成了一座火狱,争风吃醋把地狱之火拨得劈啪作响……姐妹之间、母女之间、妻子和母亲以及女儿之间,等等,等等,都在争风吃醋。

        巴尔多梅罗也没有放过堂·奥诺里奥。他玩花招,献殷勤,编织了厚厚的眼罩,严严实实地蒙住了他的眼睛。堂·奥诺里奥变成了瞎子,看不见人家偷走了他的心肝宝贝。他真是瞎了眼,把真账、假账统统拿给强盗去看。巴尔多梅罗答应教给他更加高明的计算方法,表示愿意为争取签订一项开发水源的新合同贡献自己的才智。诸位很快就会看到,这个年轻人到处行贿,送礼,为的是按照主人的意愿和胃口提高水费。金钱真是万能啊!

        那三个女人对他百般体贴,尽情照料,巴不得他赶快忘掉死去的妻子。巴尔多梅罗不傻不苶,乐得接受她们的安慰,有病就医,人之常情嘛。假如说一根钉子拔掉,可以钉上另一根钉子,那么现在共有三根钉子,该怎么说呢?不幸的罗莎尔碧娜已经长眠于九泉之下,但是情网还像一团乱麻。容易上当的堂娜·柠珐啊,那可是危险的情网!

        然而,您仍然顽固不化。您和女儿往狱里给犯人送鲜花,送香水,送食品,有时您去送,有时您女儿去送,两个人都不肯放弃这条蜥蜴。您还要求释放他,脸不红,气又壮,信誓旦旦,四处张扬您的诺言。死神也没能让您变得谨慎些,堂娜·柠珐。

        可怜的罗莎尔碧娜受到冷落,她发觉自己的男人没有足够的精力兴致勃勃地享受床笫之欢。他从一间卧室到另一间卧室绝不偷偷摸摸,而是大大方方,对结发妻子反而漠不关心。他欺骗自己的配偶,欺骗所有的女人,换句话说,欺骗她们四个人,这个年轻人虽说精于爱神的技艺,但是纵欲无度还是有难处的。罗莎尔碧娜觉得自己有权独占巴尔多梅罗的身心,不愿仅仅充当四角中的一角……甚至她男人的脏袜子,她也觉得自己有权独占,袜子脏只是因为他深更半夜忙着幽会,连鞋也不敢穿。

        (罗萨利奥·乌苏卢特兰的15节报道)

        每天下午,埃内斯蒂娜都要陪着巴尔多梅罗到他妻子的坟上献花。当紫红色的晚霞点染悲哀孤寂的市公墓上空的时候,他们到此祭奠,却为无法发泄的炽热情欲找到了发泄的机会。埃内斯蒂娜在这块土地上洒下了不止一滴凄苦的泪水,可是,过不了几天她将怀着满腔愁绪安息在这块土地上。

        读者诸君大概已经知道,巴尔多梅罗即使不在的时候,也没有放开线头儿,他想出办法同堂·奥诺里奥家花园最稚嫩的小花劳伦蒂娜保持着秘密的通信联系。他们在新家里雇用的女仆像塞莱斯蒂娜一样经常到附近一家教堂去传递书信。劳伦蒂娜借口做祈祷常到那里去,实际上是等着情人的消息(当时本市有人可以证明;现在证人还在,而且愿意就这种违禁的通信联系出面作证)。劳伦蒂娜在教堂里收到最后一封情意绵绵的信件的时候,罗莎尔碧娜正在痛苦挣扎,已到弥留之际!巴尔多梅罗答应劳伦蒂娜很快就会回到玫瑰园,还说没有他的关怀、抚爱,玫瑰花难免会枯萎凋谢。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诺言,而且是多么快当!

        堂娜·柠珐呢,此时此刻,她在干什么,还是那么迟钝吗?虽然她爱动脑筋,可她全身心地投入到商店的生意中了。她沉默,等待;等待,沉默。她以为自己懂得:魔鬼再鬼,还是老的精。

        骗子手巴尔多梅罗从不知底细的埃内斯蒂娜的信中得知这一消息,连忙买下船票,乘坐最近一班双桅帆船及早赶到堂娜·柠珐的祖国的海岸。巴尔多梅罗,你的祖国究竟在什么地方?你走上回头路,不过是因为贪婪胜过了谨慎……

        这座城市一直非常平静,过去从未发生过如此令人震惊的悲惨事件。特奥多西奥大夫大公无私,精明强干,亏得他,市民才脱离了险境。昔日,那个行囊里装着致人死命的毒药处方来到此地的年轻人,那个颇有魅力、人人争抢的年轻人马上就要受审了。他被打入地牢,听凭命运的摆布,下场只能是走上断头台。

        一天,巴尔多梅罗动身前往遥远的故乡,他悄悄地一个一个地告诉那三个女人他还要回来。可是,在辞行的时候,又同时对那三个女人说他不再回来了。正如俗话说的,再见如生人。三个人当中最不幸的要算是埃内斯蒂娜了,她给他写了一封封柔情缱绻的信,亲自将信送到本市邮局。回信迟迟不来,她又亲自到邮局去查找回信。回信终于到了,她边看边哭,泪水浸湿了信笺。这时候,堂娜·柠珐到自己的祖国(和故事发生地相邻)去游山玩水做生意,还让小女儿劳伦蒂娜陪她一起去。

        这位老爷在国外娶下妻室,夫人名叫堂娜·柠珐。夫人是“新派儿”,为人乖巧,只是本市那些固守陈规旧习、笃信天主教的上层社会的老式家庭根本看不上她那一套。堂·奥诺里奥已到深秋暮年,多年来寄身于蜗居之内,不让新鲜空气吹进斗室,身体每况愈下,很少关心夫人的柔情绰态。堂娜·柠珐长得少相,和女儿待在一起仿佛是姐妹一般,那副貌容比两姐妹加在一起还要俊俏,惹得本市贵夫人妒火万丈。三朵水灵灵的鲜花被关在栅栏紧闭的花园里,对老家伙来说,不啻是千斤重负!

        噢,巴尔多梅罗来了,多么让人快活啊!真值得庆祝一番啊!他对那两个女人还是那么慷慨大方,高高兴兴地拥抱了这个又拥抱那个。如果说她们还要发什么怨言的话……那不过是心满意足的无病呻吟。

        唉!埃内斯蒂娜呀,悲伤和失意全都留给了你。你后来才发现,正是你冒冒失失地发出去的那些信件帮助了“苍鹰”突然迁移到新的地方。你不知道,也无法知道,“苍鹰”很快又回到本市,而且还是和你的两个对手搭乘同一条船回来的!凄苦,茫然……你被甩在一边,被人欺骗。然而,你的爱情虽受伤害,却丝毫没有减弱。固执的期待再次压过忌妒心理。尽管在国外期间,摆脱了你的监视,你的对手赢得了大片阵地,可你仍然相信可以把他夺回来……不幸的埃内斯蒂娜啊!难道你没有看出你已经是多余的人了吗?

        希望这篇以真实发生的事实为依据的普通报道能及时给人提供一面借镜。再说一遍,人物名字均属虚构。至于故事情节,记者试图用若明若暗的方式加以掩饰,有时明朗,有时晦暗,以免违背以慈悲为怀的原则,或者伤害他人的感情。

        ……一位叫巴尔多梅罗的年轻人突然来到这座宁静的城市。他从境外来到此地,研修法学。小伙子潇洒英俊,衣着考究,风度迷人,时常面带微笑。但是,又放荡不羁,专爱拈花惹草,要论打攻心战,他是锲而不舍,而且花样翻新,谁也赶不上他。可是,堡垒一旦攻破,他就吹吹打打地转移阵地,再遇见你,他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您千万别相信他是个单身汉,没结过婚,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从家乡带来妻室,名罗莎尔碧娜。论风度,论相貌,罗莎尔碧娜比起堂·奥诺里奥家栅栏紧闭的花园里的三朵玫瑰花毫不逊色。

        巴尔多梅罗经常毒杀本市大街上的狗,借以练习如何下毒。当局不知是计,向他提供了毒药,也就把杀人的钥匙交给了杀人犯,正如堂娜·柠珐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他一样。用这种花招,搞到了毒药,又把它伪装成一种成药。喂他妻子喝,说是要给她治疗一种本市最常见的疾病。当时正值疟蚊孽生季节,由于蚊虫叮咬,这种流行病横行肆虐。

        灵车在芬芳馥郁的鲜花簇拥下向墓地开去。白色的棺木只是为少女准备的,她们除了最纯洁的贞女的欢欣外,还没有来得及体验人世间其他乐趣,就闭上了眼睛……何必假作慈悲呢,堂·奥诺里奥思虑不周,没能护住她的贞操,致使那个狡诈的年轻人跨过了她的贞洁的墙头。真是可悲啊,堂娜·柠珐和她女儿劳伦蒂娜容易上当受骗,在看到死神用灵巧的手指割断你争我夺的乱麻中的一根线时,心中又充满了新的希望。

        接下来的晚上,埃内斯蒂娜猝然死去。这天夜里,苍天为她悲惨的结局万分悲痛,在雷鸣闪电中泣涕如雨。埃内斯蒂娜中剧毒后不住捯气儿。稍有间歇,从她唇边吐出几个字,恳求妈妈和妹妹(她的对手!)原谅。

        热恋中的埃内斯蒂娜被疟蚊叮咬,出现了相同的症状,负心汉立即抓住这个关键时机,把毒药偷偷放进平时常用的汤药里。

        堂·奥诺里奥得了同样的病,巴尔多梅罗亲自给他喂药,在很短的时间里这位老爷就和另外两个人一样不住捯气儿,最后一命归阴。这里有一位明察秋毫的大夫,名叫特奥多西奥,为人十分能干。大夫一直盯住那个奸诈的年轻人,一步一步地观察他的阴谋活动!特奥多西奥大夫知道他还要害人,而且知道他要害的是谁。因此,他抓紧时间赶到堂·奥诺里奥的灵床前,费了不少劲,终于用娴熟的手法把一根导管伸进死者嘴里,抽出胃液,经本市专家化验,证明胃液中含有毒物,因此证明了这是一次谋杀。

        堂·奥诺里奥死了,死于他的卑劣的野心和乡下人的天真。罪犯也暴露了。地方官吏手持火枪到堂·奥诺里奥家逮捕凶手的时候,母亲和女儿大喊大叫,想从捕人者手中夺回凶手,闹得很不像话。那场面真是惊心动魄。皇家官吏只好采取强硬手段,不准她们妨碍执行公务。

        堂·奥诺里奥在吃饭方面颇讲究节省,究竟巴尔多梅罗是怎样运用聪明才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宣告大获全胜,此事真让我们感到惊讶。不过,不要忘记,堡垒是容易从内部攻破的。不是别人,正是堂娜·柠珐帮他达到了目的。她满怀柔情,十分殷勤地拱手将钥匙交给了他……她,是的,正是她第一个落入了巴尔多梅罗狡猾地撒开的罗网之中,这家伙是捕捉蝴蝶和蜻蜓的老手……专爱捕捉想入非非、四处游荡的蜻蜓。

        劳伦蒂娜为姐姐去世戴重孝,但是,仍然一丝不苟地照料巴尔多梅罗的起居,监督仆人为他浆洗袖口和衣领,洗净衬衣。当他伏案工作,准备那份缺德的水源合同时,她亲自送上新鲜饮料。她的双眼闪烁着爱情的光辉,焦急地等待着巴尔多梅罗喝干那罐饮料,好把罐子撤下去。如果他迟迟不喝,她也同样地等待,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位老爷年纪在五十上下。他的活动天地仅限于家中的四壁之间。他办事精明干练,从不出错,整天待在家里指挥生意运行。他把账本保存在又结实又保险的铁柜里。一本账是真的,上面的数字与实际相符,轻易不给人看,数字表明他赚得大量利润。另外一本是假账,专门给税务官看,惹得他们拉长了脸。从假账看,利润微薄,甚至还有亏损。堂·奥诺里奥偷偷地参与某些违禁品的买卖,从不上账。通过这种生意,他为商店购进从国外进口的昂贵的布匹和玻璃串珠,不缴关税,不向国库提供分文。

        请诸君吸取必要的教训。亲爱的读者,本人谨以此文向各位谢幕。

        本文所涉及的人名均属虚构,作者给人物改名换姓,自有其原因。故事发生的城市位于某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即在您的房檐下,在教堂的钟楼旁。故事情节千真万确。在短短的开场白里,不必更多费话,因为……本人不愿意再费话,同意吧?

        在堂·奥诺里奥家里,大家对巴尔多梅罗毕恭毕敬,把他看成国王和老爷,而他把所有的人都变成仆从。巴尔多梅罗利用这一情况,在一个星期天的晚上,邀请了几位外国朋友到堂·奥诺里奥家吃饭。外国客人受到盛情款待,宴会上的美味佳肴都是这三位竞争对手精心烹饪的。负心汉一边享用从堂娜·柠珐开设的商店的货架上拿来的美酒,一边要求埃内斯蒂娜弹琴助兴。小姐热情地应承下来,最后一次坐到钢琴后面。她的手指弹出来的轻柔乐音把恋爱的曲折和失恋的痛苦表达得淋漓尽致。亲爱的读者,她正像白天鹅一样,当它轻舒歌喉的时候,正是在告别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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