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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秘密档案放在茅坑底部

        1933年11月12日,阿纳斯塔西奥·奥蒂斯上尉参加完费亚约斯法官的生日聚会后,就下令逮捕了萨尔梅龙大夫。晚上,将近7点钟的时候,阿塔纳西奥·萨尔梅龙大夫乘坐马车回到诊所。这时候,站在边道对面的密探举着手枪,包围了马车,执行奥蒂斯上尉下达的逮捕令。密探们粗暴地逼着大夫下了车,其中一人还用手枪柄猛砸他的头部。结果,头的右侧被砸破了,虽然伤口不必缝合,也流了很多鲜血。

        马车上有几包印刷品。那是萨尔梅龙大夫针对达比希雷大夫1933年10月29日发表在《中美洲人报》上的最后一篇文章提出的答复。《记事报》和《中美洲人报》都拒绝刊登他的答辩文章,即使付费也不行。他跑遍了莱昂市所有的印刷厂,没有一家愿意承印,最后总算在圣何塞区的一家小印厂付印了。

        让我们看一看11月14日马诺洛·夸德拉在《新新闻报》上刊载的题为《逮捕与凌辱》的通讯吧。

        12日晚,发生了暴力逮捕阿塔纳西奥·萨尔梅龙大夫的事件,使卡斯塔涅达案件的气氛再次升温。尽管此前萨尔梅龙大夫拒绝向司法当局提供证据,但他仍是一位关键的证人。大家知道,他的跟踪调查使当局获取了有关正在调查的罪行的初步线索。这位著名的医生被捕时,遭到了毒打和凌辱,而这种做法毫无必要。我们可以听听送大夫回家的车夫圣地亚哥·门多萨的叙述。为此,我们来到他经常在火车站停车的地方,想听取一下他的看法。

        车夫大约60多岁,有八个子女。在向我们介绍情况时,显得无所畏惧:“真野蛮啊,我都看见了。大夫来找我要去办点事儿。大约5点钟,我到诊所去接他。我拉他到圣何塞区布罗林多的‘夕阳’印厂。那儿正给他印一些东西,我们一直等到他们印完。他送给我一份,我还保存着,就在这儿。”说着,他给我们看了那张传单。“回到诊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要我帮他卸下那几包印刷品。我们正要卸车,几个拿枪的人把我们包围了。”

        我们问门多萨,记者在国民警卫队省司令部获悉,萨尔梅龙大夫当场拒捕,要车夫赶起车迅速逃跑,这是真的吗?他回答说:“纯粹是瞎说八道。大夫很有礼貌地求他们让他把印刷品放好。可他们怎么答复啊?一个小子抓住他的头发,一下子把他拉下车。他摔倒在地上,另外一个小子用手枪把儿砸他,催他站起来。他受了伤,求他们放他去裹好伤。可他们也不答理,用枪逼着他走。我在大街上捡起了他的帽子。”

        另外一些在场的证人是那条街的邻居。据他们说,大夫被他们带走,一路步行去到司令部。路上,他不得不从衬衣的下摆上撕下一块布,裹在头上。记者听说大夫被捕,就来到司令部门前。那儿不让人进去,记者隔着铁栏杆远远地看见了他。他在看守室里等了好长时间,才被带到二楼。阿纳斯塔西奥·J·奥蒂斯上尉未办任何手续,就根据警察法第128条的规定宣布:由于他扰乱治安、损害公民道德被判处拘留30天,并服劳役。

        当时从冈萨雷斯剧院看完电影出来的人看见了萨尔梅龙大夫被几名士兵带往第21监狱,他一直是步行,记者也看到了。我们都可以证明,他头上裹着布,斜纹布上衣模模糊糊地留有血迹。笔者边往前靠,边冲他喊了一声:“萨尔梅龙大夫!对您的被捕,有什么话要说吗?”但是,他不敢转过脸来,更不敢回答记者的提问。

        人们理所当然地会问,逮捕他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但是,没有得到答复。当地报纸拒绝刊登他对卡斯塔涅达一案的具有科学根据的意见,他把自己的意见印成传单,难道是为这个把他逮捕的?这种极端的看法实在令人怀疑,因为后来并没有没收传单。据车夫圣地亚哥·门多萨反映,警察把大夫抓走后,他本人把印刷品卸了下来,交给女用人。就在那天晚上,传单开始在莱昂市大量传开。

        其他原因呢?军方是怎么说的?像谣传的那样,是一种报复?有人指责萨尔梅龙大夫唆使我们的同行罗萨利奥·乌苏卢特兰签名发表了那篇报道,此事在以前的报道中已经提到过。那篇报道发表后,在此地引起的反应是这样:有钱人家认为无法容忍;平民百姓则很高兴,因为乌苏卢特兰给案件涂上一层悲喜剧故事的色彩。

        “圆球”奥维埃多和观众一起从电影院出来,看见萨尔梅龙大夫被押送到第21监狱。随后就到处发出警报。先来到普里奥酒家,通过窗口把消息通报给“班头儿”,要他转告科斯梅·曼索和罗萨利奥。随后,又到了莱昂医学会主席埃斯科拉斯蒂科·拉腊大夫家。当晚,拉腊大夫本来要召开领导委员会紧急会议,可会没开成。然后,他又到皇家大街,把阿利·瓦内加斯从家里拉出来,一起去费亚约斯法官家。他们把法官从床上拽起来。当时,生日庆祝活动已经结束,看来法官是多喝了几杯。

        费亚约斯法官想和司令部的奥蒂斯上尉通电话,可值班军官说他不在,还说不知道去哪儿了。法官亲自到奥蒂斯上尉家里去找他,也说不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给他写了一封公函,让阿利·瓦内加斯送到司令部去,而且一定要司令部打收条。档案里有这封公函的抄件。

        本法官获悉阿塔纳西奥·萨尔梅龙大夫今晚被捕,原因不明。据本人所知,逮捕令并非民事法官下达,故而断定系国民警卫队所为。萨尔梅龙大夫乃本法庭负责审理之奥利韦里奥·卡斯塔涅达一案的证人,且正准备依本人安排进一步提供证词。因此,逮捕此人即无理侵犯本人之司法权,应立即停止行动。国民警卫队一再干预此案,显系行为不当,且为非法之举。本人要求明日一早即将被捕者送至本法官处。否则,本人只好向最高法院提出控告。

        奥蒂斯上尉对这封紧急公函根本不予理睬。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叫萨尔梅龙大夫去扫马路。马诺洛·夸德拉在其报道中继续向读者介绍这段插曲。

        是报复吗?这个问题似乎太浮浅。13日早上,萨尔梅龙大夫被人从监狱里提出,和其他一大帮普通犯人一起拿着扫帚、铁锹和耙子,在武装士兵的监视下打扫街道,清理公共场所。他被判服劳役,国民警卫队的确可以根据判决强迫他忍受这番羞辱;但是,让一个受人尊敬的、须发花白的医生在莱昂最繁华的皇家大街上清扫水沟、边道和路面,却是不多见的。

        医学会的一位会员受到如此虐待而该学会至今沉默不语。医学院三缄其口,当地报刊一声不吭。据说,明天要送他到瓜达卢佩公墓去剪树枝、平整土地,而且专门让他去打扫玛蒂尔德·孔特雷拉斯小姐的墓地,真是不高明的报复。今天,强迫他清扫坐落在皇家大街上的胡安·德·迪奥斯·达比希雷大夫诊所门前的边道,这也是一种不高明的报复。我们相信,德高望重的老医生不会要求对他进行报复。这种企图让萨尔梅龙大夫收回自己讲话的粗俗的做法,实在令人吃惊。

        正在审理卡斯塔涅达一案的马里亚诺·费亚约斯对此有何看法?相信他为人耿直,心地善良,我们将拭目以待。

        马诺洛·夸德拉在报道警方强迫萨尔梅龙大夫收回自己的讲话、要他清扫位于皇家大街上的诊所前的边道时,曾经说过这种报复肯定不是达比希雷大夫提出的要求。这句话的关键,我们可以从印在传单上的文章里找到。逮捕他的人忘记抄走传单,当天夜里传单就流传开了。

        这篇彻底结束师生之间辩论的文章全文如下:

        我昔日的老师达比希雷大夫在今年10月29日《中美洲人报》上发表的最后一篇文章里要我不要再称他为老师。我可以满足他的要求,今后永远不再这么称呼他。但是,我又突发奇想,要改称他为“尸碱博士”,因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尸碱。我毫不怀疑也许有某个调皮鬼愿意给他老人家冠以“腐胺博士”的雅号,兴许这对他更为合适。

        本人并不反对知识渊博的大夫关于他一再提起的尸碱的性质的论述,也不反对他有关在尸碱与生物碱中加入同样试剂均可出现沉淀的论述。这样一来,似乎他发现的是糖水。但是,并非所有这些碱都是致命的毒物。比如,胆碱是一种尸碱,如果将5%的胆碱溶液滴在白喉假膜上,则有治疗作用,因为胆碱可以溶解纤维膜。如若不信,学识渊博的大夫,请您看看埃梅里托·奥斯瓦尔多·索里亚诺教授写的《关于动物生物碱的治疗作用的新知识》(布宜诺斯艾利斯,1901)。

        但是,我非常清楚,如果不想互相理解,如果都像知识渊博的大夫所做的那样,仅限于援引经过精心挑选、随意安排的漂亮词句,借以炫耀和显示自己懂得阿拉米语和世界语,用其他语言成段地引用原文,那么,如此冗长的争论就没有任何意义。

        我对您只讲西班牙语,知识渊博的大夫。我用西班牙语告诉您,马钱子碱生物碱只有四种(请听清楚,只有四种),您把尸碱与其中一种或几种混为一谈,原因嘛,要么是故意这么做,要么就是根本不懂。如果不是故意混淆,而是出于不懂,那就更糟糕,因为这种无知是不可救药的。我要把这种情况称为“抵抗一切”的无知。

        如果在莱昂司法当局负责审理的这个案件中使用的毒物是木本曼陀罗碱、翠雀宁、尼古丁、瑟瓦定或者毒蕈碱,那么确实需要十分细致的验证,确实需要也许在整个中美洲都找不到的仪器。但是,对于普通的马钱子碱中毒,难道可以怀疑我们的大学通过纯粹科学试验得到的可靠证明的有效性吗?除非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否则就不会怀疑这一点。

        我要向您提出挑战,学识渊博的大夫,虽然您认为我们的科学家微不足道,我还是建议由本市五位专业医生组成一个评判委员会,请您当着该委员会向我彻底证明十分简单的三点。如果我们之间还有可能达成某种协议的话,我们可以共同挑选这五个人。假如他们听取了我们的陈述之后认为您说的有理,我庄严地向您保证:按您指定的日期,我到您的诊所门前清扫边道。需要当着评判委员会的面证实的三点是:

        1.在人类尸体中确实存在某些尸碱,其生理效应与四种马钱子碱生物碱中的某一种相同。我将向您证明,不存在这种尸碱。

        2.马钱子碱由于人的机体腐烂而分解。我将证明它不会分解,经布赖斯·埃切尼克、斯卡梅塔、蒙希瓦伊斯等人证明,20年的陈尸中仍然存在马钱子碱。

        3.马钱子碱和大部分尸碱一样溶于酒精或乙醚。我将向您证明它不溶于酒精或乙醚。自从科学成为科学以来,从来就不溶于酒精或乙醚。

        只要向我证明以上这三个基本点就足够了。倘若不能证明,就不要再争论下去,您就认输,我也不要求您打扫我诊所门前的边道,就您的眼光和门第来说,我那个诊所实在是太简陋了。不要再固执地希图证明无法证明的东西了。就科学辩论来说,您已经失去了光泽和勇气,与其参加科学辩论,您还不如作为一名善良的忏悔者去参加游行,现在我们常见您加入他们的行列。如果说我对您还有所了解的话,我可以说,您虽然不善于参加辩论,却懂得摆出居家修士的陈腐架势,举起自己的旗帜。

        与其说您是慈善家,不如说您是个领圣餐的,您毫不费力地用那些僵化的论据为一名杀害病人的罪犯辩护。是的,学识渊博的大夫,虽然您不喜欢别人提及此事,但您确实在为一名罪犯辩护。您指责我和卡斯塔涅达是一丘之貉,而您拒不承认在法律上已经十分清楚的事实,是您,而不是别人为他说好话,您和他才是一丘之貉!您只差提出建议,把卡斯塔涅达举上圣坛了。您肯定会到那儿去为他祈祷,那股狂热劲儿绝不亚于您现在沿着大街参加合唱的劲头。眼下陪您同声合唱的正是那些假里假气地捶胸顿足的人们。总之,您和他们才是同流合污。

        为了结束本文,考虑到以您的智慧培育起来的桂树在本市已经干枯,特免费向您提出一项建议:快写一本小册子,证明您的最新发现,即可以临床证明一具尸体的贞操,再把小册子寄往巴黎、罗马或是柏林,以便在那儿听到在这里听不到的掌声,并让您宝贵的桂树重新披上绿装。

        我就此向您告辞,坦率地说,如果说我曾经是您的学生,那么我的确什么也没学到,这样反而更好。现在已经看到,您也没什么可教我的。我之所以要向您告辞,是因为密探在跟踪我,要把我关进监狱,已经有人告知我,他们早已定下来了,说我犯有制造谎言和诽谤罪。在您那篇漏洞百出的文章里,也给我罗织了这些罪名,为此我向您表示万分感谢。本文写得匆忙,因为我想和您彻底了结旧账后再进牢房。

        永别了……“腐胺博士”。您预言我将和奥利韦里奥·卡斯塔涅达结成同盟,您这类相面先生式的预言肯定是不灵的……真是不幸!您只差给自己戴上悬猴的裹头布、带上全部行头、披上绸衫到杂耍艺人的大棚里去了……在那儿,您可以高兴地和绵羊、山羊、长尾猴以及其他受过训练的动物为伍了。

        附言:笔者曾到本市两家报社去办交涉,要求刊登本人的答辩文章,均未成功,只好将本文印成散页。他们对我实行堵嘴政策,在这个只有大亨和不法商人才能肆意散布谣言的地方,我竟敢说出真话,因此对我多加一重处罚。请您将本文镶进镜框,悬挂在诊所里,借以证明本人克服重重障碍,终于给了您答复。到适当时候,我还将对所有无端中伤和迫害我的人做出回答。望多加保重。

        11月15日早晨,“班头儿”普里奥出于义愤鼓起勇气到诊所去拜访他的教父达比希雷大夫。他希望老大夫出面为萨尔梅龙大夫说情。萨尔梅龙大夫已连续三天被拉去和一群囚犯一起打扫街道,今天是打扫赫雷斯广场。“班头儿”正在边道上卸冰块,看见那群人过来了。他想给萨尔梅龙大夫送上一杯橘汁,可是看守不许他过去。这些人连讽刺带挖苦,把橘汁没收了,而且自己喝了下去。

        达比希雷大夫在圣维森特医院巡诊完毕回到诊所,此时已在接待埃斯科拉斯蒂科·拉腊大夫。拉腊大夫到诊所来,是为莱昂医学会准备公开发表的一份声明征集签名的。声明要求停止虐待被捕的同行萨尔梅龙大夫,并立即予以释放。

        “班头儿”在廊道里待着的时候,听见诊所里面的争执声,不时还传出使劲敲打锤子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埃斯科拉斯蒂科·拉腊大夫手拿着文件走出来,直气得脸色铁青。小哑巴特奥多西奥给他让开路。达比希雷大夫揳好了钉子,把镶有萨尔梅龙大夫那份传单的玻璃框挂在墙上。

        “您是来收我这个月饭费的吧?”达比希雷大夫再次转过身来找锤子的时候,发现了“班头儿”,“还没到月底呐,孩子。”

        “不是,教父。”“班头儿”普里奥待在磨砂玻璃门旁,用手抓住门把手,“我只是来对您说,您对待萨尔梅龙大夫不公平。”

        “您以为他对我公平吗?您过来,看看这张蛮不讲理的传单。”达比希雷大夫又敲了一下,把钉子钉结实,“我也向拉腊大夫提出了同样的问题,这公平吗?当然不公平。可我还是按着这小子的意愿办事,把传单挂在这儿。”

        “我知道,我算不上个人物,没资格向您提什么要求,教父。”“班头儿”普里奥跷起脚跟,原地不动,远远地看了看那张传单,“可是,像他这样一位职业大夫,怎么能让他上大街扫垃圾呢?”

        “一个威信扫地的大夫。全莱昂有四十多位医生,只有八个人肯在声明上签名。”达比希雷大夫用锤子敲打着手掌,“我也没签名。如果这家伙被放出来,我还会告到法院。反正他还得进监狱。”

        “教父,这是医生之间的科学争论,”“班头儿”普里奥轻轻地推开门,顺手把门关好,“谁宽宏大量,谁就算赢了。”

        “对他宽宏大量?妄想!”达比希雷大夫掂了掂锤子,然后把锤子放在写字台上,“这位大老爷冒犯了我。还没有人这么欺负过我呢。”

        “可您怎么能同意让他拿着笤帚在街上走来走去呢?”“班头儿”普里奥张开双臂走过来,“他浑身是血污,头上还缠着纱布。”

        “您想让我干些什么,孩子?”达比希雷大夫傲里傲气地整了整夹鼻眼镜。

        “只要您要求释放他,索摩查会认真考虑的。”“班头儿”普里奥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盒斯芬克司牌香烟,“全体公民会为您的豁达大度鼓掌欢迎的。”

        “我不求什么掌声。”达比希雷大夫抬起下巴,两臂交插在胸前,“让我向索摩查将军求情?我疯啦!医学会的声明我都没签字。别在我跟前吸烟,孩子。”

        “教父,请您原谅我直话直说。您要是拒绝,您就要对他的生命负责。”“班头儿”普里奥把手里的香烟放回盒子里。

        “您不会认为国民警卫队因为造谣生事就把他枪毙吧?”达比希雷大夫双臂交叉摇晃着身体,嘴唇一撇,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

        “他们把他和奥利韦里奥·卡斯塔涅达关在一间牢房里,很危险哟。”“班头儿”普里奥把烟盒收好,“把他跟老虎关在一个笼子里!”

        达比希雷大夫停止晃动身体,惊得目瞪口呆。

        “您不会认为我在瞎编吧?这是真的。”“班头儿”普里奥郑重地点了点头,“要救他,还来得及。”

        “他们不会让卡斯塔涅达把马钱子碱带进牢房的。”达比希雷大夫脱下上衣,朝衣架走过去,“别担心,孩子,卡斯塔涅达不会毒死他的。”

        “这样吧,下次再让他扫大街的时候,您至少给他点儿水喝,教父。”“班头儿”普里奥从老大夫手里接过上衣,挂到衣架上,把看病用的白大褂拿过来。

        “我已经提醒过奥蒂斯上尉,不能再这么干了。”达比希雷大夫接过白大褂,抖了抖,从脑袋上套进去,“我不需要任何人替我报仇雪耻。我生性不好报复。”

        “那好,请您原谅,教父。”“班头儿”普里奥走到房门附近停下脚步,似乎还要说点儿什么,可又没说出口。

        “孩子,”达比希雷大夫叫住他,白大褂还套在头上,两只袖子悬在胳膊外面,“先别走,我还没向您祝福呢。”

        “好吧,教父。”“班头儿”普里奥走过来,谦恭地低下了头。

        “愿上帝帮你摆脱那帮狐朋狗友,阿门。”达比希雷大夫为他祝福,“我愿意宽恕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可我绝不会签名,为他说什么鸟儿情。请告诉特奥多西奥,叫最先来的人进来。”

        萨尔梅龙大夫刚被送进第21监狱,奥蒂斯上尉就来到位于圣塞瓦斯蒂安区的诊所里,亲自领人进行搜查。费亚约斯法官找他时,他正待在那里。奥蒂斯上尉是去找那几包传单的。在逮捕萨尔梅龙大夫时,警察忘记带走车上的传单,奥蒂斯上尉得知传单已经开始在城里传开了。不过,他主要还是找那本斯奎布笔记本以及那份秘密档案。他很清楚大夫手里有这些东西。

        传单一张也没有了。在审问女用人的时候,她只是说,在萨尔梅龙大夫被捕后,她把传单送给了到诊所来的不认识的人,传单本来是为送人的嘛。至于笔记本和档案,警察把家具翻了个底儿朝天,撬开写字台的抽屉,砸碎医疗器柜的玻璃,可连一点儿影子也没找到。他们又闯进卧室,用枪托砸开衣柜,拆散床铺,甚至还搜查了厨房,把食品柜里的杂物翻腾得一塌糊涂。用刺刀刺破枕头和床垫,砸碎了锅碗瓢盆,连同医学书、外科手术用具、脸盆、椅子全都扔到院子里。搜查完毕,把整个诊所的玻璃破坏得乱七八糟。

        奥蒂斯上尉煞费苦心四处寻找的东西究竟放在什么地方,他是万万也想不到的。数日前,萨尔梅龙大夫就采取了预防措施,将《大自然的奥秘》一书、秘密档案的卷宗以及斯奎布笔记本放进一个苏打饼干盒子里,用绳子捆好,沉到茅坑的底部。在平日拉屎的马桶坐位里侧揳上一个挂钩,将绳子的一端系在钩子上。

        1933年11月28日,萨尔梅龙大夫从监狱里出来。就在那一天,正式宣布奥利韦里奥·卡斯塔涅达是犯有杀害近亲罪和残酷杀人罪的嫌疑犯。萨尔梅龙大夫出狱后,跑回家去,从茅坑底部取出那些宝贝。那本书、卷宗、笔记本保存完好,但是,不管怎么用石炭酸消毒,那股臭味儿也去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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