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松树林,深秋时节已荒草遍地,杂叶丛生,到处都是一片枯黄。秋天好像把这里的生命力都抽走了,一阵风吹过,杂叶和枯草呜呜作响。
李茵扶着他慢慢地走进松树林里。他看到眼前已没有了坟墓,只有个触目惊心的废弃大坑,里面的棺木已经迁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终于出院了!”李茵看着他歉疚地笑笑,“幸好子弹没打到你的重要器官,真是老天保佑。”
李茵看到了他的目光的方向,连忙补充道:“陈依梦的棺木被重新开棺检查了,陈依梦父母前些天也来了贺县,他们把陈依梦的棺木迁走了。”
他沉默着上前,在土坑里往外翻开的土壤边蹲下身,忍者枪伤处一阵疼痛,他在草丛里找到了那块倒在地上的矮小墓碑,伸出手,抚摸着那墓碑上的“林依芸”的名字,他闭上了眼睛,让手指去感觉那石碑上的纹路。
“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王辰贵已经被捕了。”李茵站在他的身后,声音里带着一点激动,“雇凶袭警、雇凶杀人、非法经营,那些跟随王辰贵和李韦虎参与涉黑活动的家伙,现在都已经被我们抓住了!就像你以前说的那样,正义的审判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据王辰贵在审讯交代,他因为担心你把他们血铅的事情捅出来,他会去坐牢,这样他不可能再有机会去接班家族的产业,所以才在李韦虎的怂恿下雇人去袭击你……”
王辰贵终于被彻底打败了,他却高兴不起来。正义的审判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可这个迟到的代价,也未免太……
“在贺县枪袭你的团伙和临平市袭击你的团伙也都被抓了起来,他们也都承认是受雇于王辰贵和李韦虎对你动的手。不过,这些犯罪分子里,还有个李韦虎仍然在逃,但是警方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李茵看到他眼里的恨意,接着说道,“不过我想也要不了多久了。
“还有一个事情,高伟诚并不是辰风的内鬼,公安对他进行了严密的调查,最后发现他没有泄密行为。其实问题是出在我这里,我的手机被人安装了跟踪器和窃听器,所以王辰贵才能知道警方的行动,并且总能走在我们前面一步……”
他扭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李茵。
“我们逮捕了辰风公司一个叫吴慈仁的人,就是他在为王辰贵对别人实施监控。他是和我家的一个远房亲戚贾樟一起配合作案的。贾樟在贺县开手机店,因为沾点亲,我家从他那里买手机也能便宜点。但没想到,他给我的手机被吴慈仁改装过,里面装了很高级的跟踪器和窃听器,一般的探测设备都检测不出来,而且我也没想过检测,这个是我们的工作失误……
“据吴慈仁交代说,你刚到贺县的那个晚上,跟踪你的人和后来收到的那张威胁的纸条,也是他配合辰风搞的鬼。抓捕孙明,是吴慈仁通知辰风的,你车上的血红标语,是他在孙明被杀的那天晚上找人涂上去的。
“你遭遇枪袭后,找我爸要一个新手机,我爸为了照顾亲戚的生意,就让贾樟送了一个过来。其实那部手机也被吴慈仁安装了跟踪器,正是那个手机,才让你在离开贺县后被人追上。”李茵一脸愧疚,“我也没想到我家会有这样的亲戚,在利益面前什么底线都没有了……”
真相大白,原来李正和高伟诚都是清白的。他转过头,看着那座墓碑。
“对了,你已被省厅恢复职务了,恭喜啊!而且由于你在连环杀人案的侦破中立了大功,我们贺县好多单位都给你送了锦旗呢!”李茵顿了顿,转身走到松树林外的警车边,从车上拿了一堆锦旗又走了回来。
他看向那些锦旗,只见上面写着“为民除害”“包拯再世”“除暴安良”“天降神探”“替天行道,侠之大者”之类的标语。
李茵笑道:“我放你车上?”
他摇摇头,第一次开口:“帮我扔了吧,或者你拿回去……”
李茵皱起眉头:“干吗这样?”
“我配不上这些。”
“不,是这些配不上你。”李茵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沉默了一下,她转身走到自己车边,又把锦旗放了回去。
“还有,张霖刚开始满口拒绝翻案,直到我们把林依芸自杀的事情都告诉他之后,他才勉强交代事实。”李茵走回来接着说道,“他根本就没想伤害我,但他当时绑我的时候装的那样子……这种甘愿为爱情赴死的男人,这年头快绝种了吧?”
“他虽然不是凶手,但他绑架警察、伪造证据也是不小的罪名。当然,不管是出于我自己的原因还是看在你路彦的面子上,他都已经取得了我这个受害人的谅解。我想这样他的量刑要轻很多吧。”李茵眨眨眼睛。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墓碑,一觉醒来,恍若隔世。他默默地听李茵讲了很多,却觉得那些事好像跟自己毫无关系,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眼前都是自己中枪倒地后,那个举起枪的绝望身影。
路彦想起他们遭遇枪袭的那个夜晚,她躺在病床上向自己呻吟求救。他原以为她是在呼唤着自己把她从枪袭的噩梦中解救出去,现在想想其实并不是,她分明是在呼唤自己把她从这个人间解救出去。
“那天,”他再次开口道,胸前的伤口一阵作痛,“是你报的警吧?”
李茵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背影,紧咬嘴唇,很久,还是说了出来:“是,可我没想到她会……”
一阵久久的沉默。
“我真的不敢相信,她竟然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李茵低声说道,“到底是什么,逼她做出了这一切?”
路彦看向草丛里那株罂粟花,那株当初他和张霖争执不休的花,已经衰败地垂下脑袋,它的美丽跟着8月的花期一齐枯萎了。是啊,到底是什么逼她做出了这一切?
回到贺县公安局里,李茵对路彦说:“张霖被带回来重新审了,你进去就能见到他。对了,这些天国内的好多媒体都报道了张霖,说‘痴情作家为了爱情替女友扛下惊天死罪’之类的,因为这些报道,张霖备受关注,他的五本书疯狂畅销起来!”
路彦苦笑起来,想不到张霖苦写多年无人问,一朝热点却天下知。
坐在会见室里一阵等待之后,路彦又见到了被铐着双手的张霖。张霖面容枯槁地朝自己走来,这次他脸上布满的不是憔悴,而是呆滞和绝望。
他以为张霖会冲自己发火,但没想到张霖只是呆滞地说:“她不在了……”
“只要她好好活着,我就死而无憾了!”张霖声音哽咽着,两行泪从眼中滑落,“可是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慢慢地哭了一会儿,张霖又苦涩地说:“之前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能让她慢慢对我产生感情,但留给我的时间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他声音里满是懊悔,“怪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要不然……她也不用那样……”
“要不然也不用找我来是吗?”路彦低沉地问道。
“肉体消灭简单,绳之以法难。刘建华、孙明、王辰贵,要是没有你,我抱着必死的决心也不一定能把他们都绳之以法。”张霖凄凉地笑了笑,“盛世蝼蚁,偏偏就妄想助天下海清河晏。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唯一可行的路。”
“唯一可行的路?”路彦摇摇头,但他不想再同张霖争执下去,“你怎么愿意看到她和我……”
“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我这辈子,最难预料的就是女人的心……”张霖摇摇头,言语间,他的神情十分落寞。
“我之所以那么做,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你!”张霖顿了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说出一个秘密,“你懂什么是最长的离别吗?我们每个人在世界上相遇的那一刻,就开始不可阻挡地奔向离别。人生在世,迟早有一天,所有与我们相遇的人,父母、配偶、孩子和朋友都会离开我们,那些长久的相遇和快速的离别总是贯穿着我们生命的始终!所以我想,如果用一生来和一个人离别的话,那才是最长的陪伴,你懂吗?”
路彦默然。果然,《最长的离别》就是他写给自己的。
“渡仁湖边的那个晚上,看到依芸看向你的目光,我就明白了。我能理解她……”张霖闭了闭眼睛,恼怒地说道,“我知道你接着查下去,很快就会发现真凶是她,我知道你知道真相是不会放过她的,所以我拼了命来提前实行计划,为此不惜把李茵也绑过来。我做了那么多,结果还是前功尽弃,都是因为你的顽固和愚蠢,让我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这个秋天,你本来能收获一份感情,奔赴美好的生活,可是你毁了她!你毁了所有!”
他能感觉到,张霖身体里对林依芸逝去的悲伤,慢慢地转化成了对他的恼火和愤怒。他怔怔地看着张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想得到的东西太多了,可是我们只有做出取舍才能幸福地生活!上次见面,我跟你提到《阿特拉斯耸耸肩》,就是希望你能抛下一贯束缚你的那些东西,重新做出选择。可是你冥顽不灵!顽固至极!”
“可是!”路彦抬起头,坚定地说道,“如果我是神话里那个肩扛世界的阿特拉斯,我是绝不会耸动肩膀的!这就是我跟你,最大的区别!”
“你别以为我在里面你在外面,会有什么不同。对你来说,外面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牢笼。”张霖缓缓地说道,“况且,她的死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你说什么?”路彦疑惑道。
“我说的不是依芸,我说的是那个只做了你一天女朋友的人,吴思凉。”张霖露出嘲讽的笑容,“当年法医的尸检存在很多问题。”
路彦怔住了,猛地想起王倩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
吴思凉,一个曾经在路彦心中一直盘旋不去的名字。她是路彦的前女友,本科毕业时死于一场意外,路彦认为张霖对此负有责任。一番激烈的争吵后,路彦对张霖大打出手,从此两人老死不相往来。后来他终于从阴影里走出来,也反思过自己对张霖的过激行为,他以为这次来贺县能和张霖重修旧好,没想到对方又把这个伤疤揭开了。
“这怎么可能?”
“你在怀疑我的判断力吗?”
难道之前的一切,真的是自己弄错了?
路彦难以置信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怎么不去查……”
路彦还想说话,两个警察走了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时间到了!”
“你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你就自己查去吧,”张霖站起身来,跟着两名警察向外走去,他冷冷地说道,“直到你找到真相为止。”
看着张霖决然的背影,路彦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告诉我这些?”
“因为有时候,人活着比死了更折磨……”张霖走到门口,转过身,挂着两行泪冷笑着,“我就是想看你陷入折磨……你记住,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说罢,张霖重新迈开脚步,走出房间。
和张霖聊完,路彦情绪低落地走进贺县刑警大队办公室。刚推开门,一阵刺耳的爆炸声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迎面而来,彩花在头顶上散落,气球在耳边飞舞。恍惚间,路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并没有错,李正迎面走上前来,庄重地把一束花塞进他的怀里。
“这次多亏你了,要不然我们就搞成冤案了!”李正拍拍路彦的肩膀,表情凝重地说,“这个案子,也暴露了我们工作上存在的很多不足,市局和我们都要开会总结检讨……”
路彦僵硬地接过李正的鲜花,他看向李正身边的人们,蒋旭飞、张进、李茵、高伟诚,还有一些他认识或不认识的警察,都看着他微笑。大家纷纷上前同他握手拥抱,表示致意和祝贺,路彦僵硬地一一回应。
李正又抱了两束花,走到路彦面前:“这个是陈娟和吴蝉的家长送给你的,他们说让我替他们好好谢谢你,找到了杀害他们女儿的真凶。”
路彦盯着那两束花,没有伸手。一旁的李茵上前,接过了李正的鲜花。
“说点开心的吧!”一旁的高伟诚上前一步喊道,“正好今天是星期五了,我提议,待会儿下班后我们没有任务在身的,一起去聚餐吧!”
“好!”众人拍掌欢呼。
“吃完饭去唱歌!”高伟诚上前拽住路彦的胳膊,大声喊道,“今晚一定好好庆祝!要让路彦唱好玩好!”
“好!”众人又拍掌欢呼。
高伟诚凑到路彦耳边,低声笑道:“KtV的下半场也都安排好了,就等我们……”
路彦抱着怀里的花,对高伟诚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在众人的围观下无声地垂下了头。
“那个,我有话跟路彦说。”李茵拉开了高伟诚,挡在路彦身前。
高伟诚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李茵把路彦拉到一个角落里,轻声问道:“刚才和张霖聊得怎么样?”
路彦摇摇头,没有说话。李茵也没有追问,她转身出去,片刻之后抱着一个纸箱回到路彦面前。
“这些,都是从你车上搜出的林依芸的重要物品,你的手机也在这里面,跟案子有关的枪支和她的手机我们留下了,这里面的东西都是跟案件无关的,不知道能把它们还给谁,所以就给你吧。”
李茵静静地把路彦手中的花拿了过来,把纸箱子放到路彦怀里。路彦盯着纸箱,他没有伸手打开,只是端着它低头端详。
“快走吧!”
猛然间,路彦被李茵推到了门外走廊上,房间里的喧闹一下子变得无影无踪。路彦抱着怀里的纸箱,一步一步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傍晚的阳光洒在路彦的身上和脸上,他步履蹒跚地走出贺县公安局的大门。他在楼下找了个残破的台阶坐了下来,把那个纸箱放到自己腿上,轻轻地撕开上面的封条,慢慢地打开。
里面的东西并不多,一小瓶洗面奶,一张希腊地图,一些换洗的内衣,还有自己给她买的鸭舌帽、止痛药、小雏菊香水,以及她随身携带的纳兰性德的诗词本。除此之外,就是一个黑色的手机。
路彦认得那是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也被归在了林依芸的物品箱里。他机械地拿起它,按下了开机键。手机屏幕亮了,很快,一阵振动了过来,手机里竟然有几十条未读短信,还都是一个号码发过来的。
路彦下意识地给那个号码拨了回去,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哎哟!路先生,你总算是回电话了!”
“你是……”
“我是送快递的,负责托运一件从上海发给您的快递,请问您现在在哪儿呢?”
上海发来的快递?路彦握着手机,呆呆地说道:“我在贺县公安局门口……”
“好嘞!您稍等!我马上就到!”对方迅速地挂掉了。
路彦呆坐着,没过多久,一辆车停在了公安局的院门口。一个戴着工作帽的小伙子抱着一个包裹从车上蹦了下来,朝路彦快速地跑了过来。
“请问您是路彦吗?”
“我是。”
“我在贺县等您电话开机等了好多天呢!”小伙子开心地把包裹放到路彦的手上,“好极了!签收一下吧!”
路彦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灿烂的笑容:“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寄东西的陈小姐给物流公司多付了物流费,说必须送到本人手上。”
“你说……什么?”路彦接过那个快递箱子,低头看着上面的寄货人信息和寄货时间,觉得心脏猛地停止了跳动。
这不是她要寄到圣托里尼的快递吗?这是她在机场寄出去的,难道她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了?
“没听清?需要我再解释一遍吗?”
“不用了……”路彦疲惫地摇摇头,“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路彦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当初林依芸坐在自己的旁边,念出这一句诗时,自己竟然没有听出她的潜台词。原来她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之间的结局,早就知道他们迟早会站在命运的对立面,兵戎相见。
可是既然已经知晓那个故事的结局,为何她还毅然前往?
小伙子知趣地离开了,留下路彦一个人坐在夕阳下。良久,他慢慢打开手中的快递包裹,他拆得很慢,好像每个动作都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也不知道拆了多久,快递里的插画册终于映入眼帘,他把那画册拿到手中,只见灰白色的硬纸封面上,有一行手写的娟秀字迹。路彦认真地看着,指尖轻轻抚过那冰冷的笔迹,那个逝去的灵魂在隔着时空对他说话——
我在这个世上努力地活了很久,却一直寻不到我的人间。我从来没有活过,所以也从不会害怕死去。
路彦怔怔地看着它很久很久,他没有立即打开画册,只是把它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掌捂住眼睛,十指插入头发。
她那个心愿,那个唯一的心愿,我承诺了,我应允了,我答应了。
但是我却没能做到。
手机里响起了五月天的《步步》,路彦怎么关也关不掉。身后传来人声的呼唤,但是他已经听不见了。他捧着箱子和画册,茫然地走到大街上,在深秋飘舞的梧桐树叶中,在人声鼎沸的贺县街头上,他走了很远很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彦才翻开画册。第一张是一幅黑色铅笔的素描画:松树林边,一个男子手指着远处的坟墓,看着面前的女孩,在激动地说着什么。
第二张,同样是一幅铅笔素描:沙发上坐着一个女孩,白衬衫男子站在窗子边,迎着阳光愤怒地捶向墙壁。
从那些笨拙的线条间,明显看得出她的画功还不娴熟。原来当初她偷偷在小本子上画的就是这个,原来她那么在意他们在一起的每个瞬间。
桑塔纳车边,男子在给身旁俏皮的女孩戴上鸭舌帽。
废弃的工厂里,浑身是伤的男人和女孩互相搀扶着,从一片黑暗里走向光明。
《步步》唱到了结尾,路彦也翻到画册的最后一页,那是一幅独一无二的画,因为只有它,是用彩铅画成的——
一个小岛上,一大片白色的教堂坐落其中,每座教堂顶部是蓝色的穹顶,墙壁上挂满红色的鲜花。远处,则是一片蔚蓝色的大海,在遥远的地方和蓝天相接。在一座最显眼的教堂下,一个穿白衬衫的高大男子拉着一个身穿紫色波西米亚长裙的长发女孩。他们沐浴着阳光,正一起眺望着远处的海天相接和碧蓝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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