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爸爸健忘,妈妈也好不到哪儿去,可是从我自身利益考虑,我倒这么想,幸亏她是个健忘的人。
每次停车后,我们总会遇到“找钥匙”这个节目。她先是记不住我们的汽车停在哪个字母区了,只好乱找。找了半天终于找到我们的汽车之后,妈妈把车钥匙上的按钮按了又按,钥匙“哔——哔——哔——”地响了又响,就是打不开车门。
她说:“肯定是我的钥匙出了问题。”
我仔细一看,原来她准备打开的,根本不是我们的汽车,只是看上去像我们的车。
当然不只限于汽车钥匙,包括我们家的钥匙也是配了又配的好几套。最后,闹得他们自己也搞不清,在那一堆钥匙里,哪串钥匙是现用的,哪一串是被淘汰的。每次需要锁门的时候,他们几乎要把所有的钥匙,一一拿来试一遍。
叫我说,非常简单,把那些淘汰了的钥匙丢掉不就行了。以他们那样聪明的脑袋,尤其妈妈还是耶鲁的Ph.D,怎么就想不起来这样做呢?
我说:“把那些没用的钥匙扔了吧。”
爸爸眼睛看着别处,说:“这不关你的事儿。”他们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是不是?
可也是,这房子又不是我买的。
再不,就是妈妈“哐当”一声,把门锁上了,却把钥匙忘在屋子里。为此,她给警察局打过三次电话,请警察来帮助开门。好在我们家和警察已经很熟,不论因为开车犯规到那里去交罚款,还是请警察来开门,还是因为圣诞节晚上,爸爸被抓进警察局的遭遇——这件事我等一会儿再告诉你。
爸爸对妈妈说:“那个负责我们安全的警察,看上去很英俊是不是?”
妈妈说:“当然。”
可我怎么也没看出来,那个肥油篓子怎么英俊来着?
第二天晚上,妈妈就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有个男人在电话里说:“猜猜我是谁?”
她说:“对不起,有事请您快说,我正在帮女儿做家庭作业……”
对方说:“我是你过去的一个男人。”
妈妈说:“我的过去很复杂,现在没有时间回忆。”然后,妈妈突然对着电话机哈哈大笑,说:“我知道你是谁了。你不就是那个晚上呼噜打得天下第一响的男人吗?”
钥匙真是我们家的一个大问题。
我姥姥同样有这个毛病,她和姥爷来访的时候,免不了出门,他们经常也会把钥匙忘在家里。姥姥和姥爷倒没有找警察,而是到艾克斯家打电话,准备请开锁公司的人来开门。
可是艾克斯的爸爸约翰说,用不着找开锁公司。然后他就陪着姥姥和姥爷来到我们家,围着我们家前前后后转了转,推了推楼下厕所的窗,居然开了,从法律来说,他当然不便从我们家的窗子爬进我们家。
于是姥爷说:“我来。”
姥姥说:“我来。”
姥姥身手的确不错,而且就像她吹萨克斯管那样自信。两手一撑就上了窗台,说着,上半身一钻就进了窗口,可是她的屁股却卡在窗口里动弹不得。
姥爷使劲推搡她的两条腿,才把她塞进窗户。
我不知道姥姥穿什么号码的衣服,但如果一个窗户都能卡住的屁股,即便那个窗户再小,也足以说明问题。
学校通知妈妈开家长会呢,十次有九次她忘了,还自言自语地说:“今天学校好像有个什么会……什么会来着……”说完,就给艾克斯的妈妈打电话:“是不是詹姆斯他们学校今天有个什么家长会,请问你知道是有关哪方面的家长会?”
问题是,艾克斯的妈妈还不如我妈妈,她连学校那天是否有家长会都不知道。还说:“是吗,我怎么没有接到通知?”
后来艾克斯对我说:“我妈妈从来不拆学校的来信。”
妈妈最后不知道是给艾克斯的妈妈吃定心丸,还是给自己吃定心丸,说:“反正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如果那个家长会很重要,学校肯定会再次通知我们。”
再说我妈妈跟艾克斯的妈妈不一样,她的确很忙,不管校长多么大惊小怪,动不动就给家长打电话,她也不会因为我一个梦中的想象,或是我的作文,就闹得翻江倒海。
诸如一些小事,她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我早就告诉她,我将为高年级毕业生献花,因此那天早上,我换上了一件比较正式的、带领子的t恤,然后对她说:“妈妈,猜,我为什么穿带领子的t恤?”
她竟然忘了。只能说:“对不起。”
或是我在学校到了吃点心的时候,打开点心盒,点心盒大张着嘴,里面饮料、食品,一概全无。那她为什么又能把点心盒装进我的书包呢?
到了父亲节那天,妈妈说是为爸爸去买蛋糕,我们一致同意买一只垒球帽造型的蛋糕。点心店那些垒球帽造型的蛋糕上,装饰着全国各个著名垒球队的符号,妈妈却不知道爸爸最喜欢的是哪支球队,还得问我……
甚至发生过这样的事:周末阿丽丝休息,爸爸和戴安娜又到什么地方去了,妈妈只好带我一起去超市。我最烦购物,她说:“那好,我就把你送到图书馆,你在那里等我,同时还可以上电脑、做游戏,四十分钟后我来接你。”
过了两个小时,也不见她的人影,原来她直接回了家,到家放下东西后,她觉得似乎忘了什么东西,后来终于想起,原来是忘了我,这才又转回图书馆来接我。
如此等等。
可以说,我有双倍健忘和丢三落四的遗传基因,我怎么能不健忘和丢三落四呢。
我不能说妈妈对我们不负责任,因为她对自己的事情更为马虎。
那次她从什么化妆品商店回来,一只眼睛黑乎乎的,另一只眼睛很正常。爸爸一惊一乍地说:“你不是让谁揍了一拳吧?”
原来她一只眼睛让化妆品推销员做了试验,一只没做。这也挡不住她咯噔、咯噔,昂首阔步,踩着高跟鞋回来了。
据她自己说她属于低胸,在那些需要穿晚礼服的场合,她会在自己的胸脯上贴两块“烤鸡胸脯”——她自己这么说的——但她贴的那两块“烤鸡胸脯”,经常一高一低。有一次参加一个盛大的party,正和人家跳着舞,她忽然停下来蹲在地上满地乱找。
看她着急的样子,与她共舞的男士问道:“你是不是丢了钻石耳环?”也赶忙蹲下来帮她满地乱找。
她说:“不,我丢了我的一块炸鸡胸脯。”
你说,那位男士会怎么想?我不知道,爸爸没和妈妈结婚以前,是否也曾经蹲在地上,帮她找过她的“炸鸡胸脯”。
还有一次,因为她打赢了最复杂的那个官司——哪个官司,我不好说,万一哪儿说不好了,对方再找我打官司,虽然我还不到被告年龄,但是人家可以跟妈妈打官司。要知道,对方也是个不好惹的名律师。
为此,国内最大的电视台采访了她。她一回家,就接到奶奶的电话:“你没发现你的靴子底儿开线了吗?要不然我也不知道,因为你跷着二郎腿,一个开了线的大鞋底儿,占满了整个屏幕……”
如果有个开了线的大鞋底占满整个电视屏幕,你说,电视台的那个节目,这下是不是更有看头?
妈妈这才低下头查看她的靴子,果然靴子前面大张着嘴。她笑得喘不上气,还说:“反正我打赢了最不好打的官司,这就行了。”
据她自己说,还没学会自行车,就敢上街,看见红灯亮了也不会刹闸,一路闯了过去,她到没事儿,把人家司机可吓哭了。
至于经常把t恤穿反的事,就别提了。有一次有人好心好意提醒她,说她的t恤穿反了,她还说:“谢谢,不过这件t恤就是这种风格。”
等到回家一看,果然是穿反了,还振振有词地说:“谁能说这不是一种风格、品位?其实都是自己说了算。看看那些服装设计师,标新立异、争眼球也是一个出名的快捷途径啊。我是做了律师,我要是做时装设计师,准保走红。”
我相信,像她那样“酷”的人,可不正是眼下最流行的风格。戴安娜说是将来想做服装设计师,我看够呛,就看她那么向往当公主,就是老土一个,走红不了。妈妈说了,谁现在还想当公主!
傻了吧!
…………
问题是他们却总说,我忘记的都是重要的事,比如老师留的家庭作业。我就不明白,难道他们忘记的那些事,就不是重要的事了吗?
关于丢三落四、健忘的话题先说到这儿。我只能有其父母便有其子,不能说有其父母必有其女。因为戴安娜的记性奇好,我去年借了她一块钱,过了一年,她都没有忘记这笔贷款。当然,我后来还给了她。
而她却经常不把找回来的零头还给妈妈。有时她去商店买个什么,自己的钱不够,就向妈妈要。妈妈问了价钱,刨去她自己那点钱,再补齐她所需要的钱就是。如果妈妈当时没有零钱,就给她一张大钱,让她把剩下的钱还回来。
那可就难了。
我觉得这和她的数学不好有关系。一进一出的,她就糊涂了,总也算不清。到底是妈妈应该补给她钱,还是她应该还给妈妈钱。不过,她怎么净往外糊涂,往里不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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