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到山庄来孩子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发出这个疑问的是去年第一次来到山庄度假的波留。
“我们是表兄妹,还是从表兄妹?”正在淘米的波留冷不丁说出这句话后,厨房里的孩子们都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她。
“什么是‘从表兄妹’?”正在做肉串的纪子问,她依然和贤人依偎在一起。
“就是父母的表兄妹的孩子们。”年龄最大的树里解释完后,也第一次对自己这群孩子之间的关系纳闷起来。之前以为反正是亲戚,也就没深究,波留以外的其他人估计也没想过,大家疑惑地面面相觑。
“如果是表兄妹,为什么过年的时候不聚会呢?”
波留又抛出一问。直到爸爸前年离家出走,树里的新年都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度过的,所以她不太明白波留的意思。
“这么说来,我们过年的时候确实不聚会呢。”纱有美刚把沥水架里的盘子摆放进碗橱里。
“我觉得我们不是亲戚。我们的外公可不是一个人哦。”贤人说道。
“还有,我们的妈妈都长得不像。”纪子补充一句。树里恍然大悟,心想的确如此。那妈妈们有可能是表姐妹吗?从没听妈妈提起过呀。树里一边削着土豆皮,一边胡思乱想。
“或许我们是在同一家医院出生的,所以妈妈们成了朋友。”波留猜测。
“可我们并不一样大呀。”贤人说。
“要不就是大家小时候曾住在同一个地方?”纪子接着猜道。
每年在一起度过数日夏季时光的各个家庭之间是什么关系呢?这些家庭之间的共同点是什么呢?“关系”“共同点”这些词不会出现在十岁的树里脑海里,正因为想不到这些方面,所以她才会陷入极度困惑的状态中。树里一直在琢磨:既然不是亲戚,那么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和学校里的朋友不一样,也不同于在家附近的儿童馆里活动的“儿童俱乐部”成员。突然,树里眼前一亮,对了!我们有一点是一样的。于是开口说道:
“我们都是独生子女,这是个独生子女聚会吧。”
树里看到大家都以赞同和钦佩的目光看着自己,安下心来。虽然常被妈妈提醒自己比其他人年长,应该照顾大家,可是没有弟弟妹妹的树里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自己是其他人的姐姐”也就在一两年前。
波留接着说了一句:“我说想要个妹妹或弟弟的时候妈妈说不行。”
“所以,我们就像对方的妹妹或姐姐呀。”纱有美答道。树里的“独生子女聚会”想法虽然被大家接受了,可又有一个新的疑惑钻入脑海:为什么谁都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关于这个夏日聚会的解释呢?
按规矩,大人们是绝不能插手“儿童晚饭”准备工作的。因此,有些父母开车去购物了,有些在二楼各干各的,有的听音乐,有的在看书。树里留神听了听二楼的动静,什么都没听到。
“我把炭火点上了!”弹打开面朝庭院的玻璃门,探进脑袋喊道,“我可没用助燃剂哦。喂喂,有什么要烤的东西没有?”说着就甩掉鞋子进了屋,向厨房走来。
“烤东西太早了点吧。你先揉一下做蛋糕的面团吧。”树里努了努下巴,示意弹去揉餐桌上一个圆形深盆里的面团。
“切,无聊的工作就丢给我!雄,我揉会儿面团!”弹对着还在庭院中的雄一郎招呼了一声。
“弹,你听说过我们为什么要在这儿聚会吗?”树里问要去水槽边洗手的弹。
“什么‘为什么’?”
“我是说我们既不是表兄妹又不是同学,为什么每年要在这里聚会呢?你问过妈妈没有?”
“啊,那个,”弹低头洗着手,微微侧过脸说,“说是妈妈们是朋友,约好了每年夏天结伴游玩。”
“哎,是这样啊,不是亲戚啊?”树里心想终究不是“独生子女聚会”呢,接着问道,“你妈妈是这么说的?”弹点点头,离开水槽向餐桌走去。
“等我们自己做了妈妈,也带孩子来这里吧。”纱有美说。
那为什么大家都是独生子女呢?树里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但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只好暂且相信弹的说法。妈妈们约好了大家都只生一个孩子吗?或者像弹和纪子这样有爸爸的孩子也许将来还会有弟弟妹妹?
房间分配的原则是先到先选。最先到的家庭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房间。几个家庭若同一天抵达,就抽签决定。这一年,在弹一家之后到达的是树里和妈妈,她们选择了带天窗的顶楼房间,这是最受欢迎的房间。
现在树里、纱有美还有波留随意地躺在床上,仰望着头顶的天窗。纪子和贤人紧紧拉着手,靠着橱柜门坐着。
每天晚上九点过后的这个时间,大家依次去洗澡,不想睡觉的人就在客厅里听音乐、跳舞、谈笑或是喝酒。今天晚上大人们都不在,弹爸爸和纱有美妈妈在“儿童晚饭”的时间里就没出现过。晚饭后,弹妈妈、树里妈妈坐上纪子爸爸的车出去了。树里问妈妈去哪儿时,妈妈回答说“为文艺晚会买点东西”,但看得出来这不是真的,妈妈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这样的夜晚还是头一次。正因为妈妈不在,孩子们才能聚集到天窗房间,尽情地分享点心。
“弹说我们聚在一起是因为妈妈们是朋友。”躺在床上的纱有美一开口说话,嘴里便飘散出巧克力的气味,“我觉得茱丽说得更合理,妈妈们是想让我们成为兄弟姐妹吧。”
“就像《小妇人》),美国女作家路易莎·梅·奥尔科特(Louisa May Alcott,1832——1888)的长篇小说,发表于1868——1869年,描写了马奇家四姐妹的成长经过。">里那样,”波留说道,“茱丽是梅格,我就是乔,小纱是贝丝,小纪就是艾米。”
“那都是些什么人呀?”
树里无视纱有美的提问,接过波留的话头继续说道:“小贤就是劳利。”
“对了,劳利是不是喜欢乔来着?”
“但最后他和艾米结婚了,还有续集呢,你找来读读。”
“那雄一郎和弹又是谁呢?”
“让我想想,他们是劳利的家庭教师怎么样?”透过天窗看到的四方形天空中散落着面包屑般的点点繁星。
“喂,别不理我呀!你们在说什么?”纱有美坐起身,发出带哭腔的声音恳求。
“你回去后好好读一读吧,书名叫《小妇人》。”树里有点厌烦纱有美,但按捺住没有表露出来,只淡淡地说了句。“‘结婚’,他们说‘结婚’!”纪子和贤人窃窃私语着,相觑偷笑。
平日里妈妈不在家的夜晚树里怎么都不习惯,总会陷入不安的情绪中。可是在这儿,这么晚的时间还看不到妈妈也无所谓,心里不慌不惧。
“刚才我在冰箱里找到冰激凌了。”树里爬起身来说。
“茱丽,我想喝咖啡。”波留也爬了起来。
“好嘞,今天我发个特许令,吃完冰激凌喝完咖啡再睡觉。”树里模仿马奇家长女梅格的口吻刚一宣布,波留和纱有美就发出了欢呼。纪子和贤人也手拉手站了起来。冰激凌和咖啡平日里都是未经大人许可不能吃的东西。
“往咖啡里放冰激凌会很美味哦。”波留一副大人的腔调。
“哎,我想这么吃!”纱有美叫道。
“那就悄悄地去,我也叫一下弹他们。”树里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大家保持安静,然后走出了房间。啊,要是后面跟着的都是自己的弟弟妹妹就好了,树里心想。树里没跟妈妈要过弟弟或是妹妹,因为她知道爸爸不在,这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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