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阿夜这阵子满面笑容。
Sunny看着终日微笑、大笑的阿夜,啧啧称奇,怎么,天宙搬走了,阿夜真的好像比从前开心。
她买了健身单车回来练习,又养了三条红吊和火带热带鱼,更要命的是,每天都捉着Sunny说这说那。
“你多些叫你的男朋友上来嘛,他住进你的房间我也不介意。”她对Sunny说。
Sunny取笑她:“天宙不在你便立刻变态起来。”
阿夜蹙起眉反驳:“什么变态?我还不是与从前一样!他只不过是个租客,租客始终有天会搬走。”
“若你想的话,他可以不只是租客。”
阿夜骑在健身单车上,很没所谓的样子:“他已有了女朋友。”
“但天宙肯定喜欢你多一点。”
阿夜对Sunny的说话没回应,装作听不见,只是说:“上次你替我解梦,好像说我有感情疑难。”
Sunny拿着镜与定型水,对准位置喷在头发上。“你的梦我不记得了,但天宙的梦我倒记起,他梦见坐在屋顶梦见光亮大镜,他是理应有新恋情。”
“是吗?”阿夜小声说,Sunny记了她的梦,她自己却没忘记,那个旅行团的梦,Sunny表示,新转变会令她惶恐不安。
新转变明显是天宙结识了新女朋友,而又的确令她诚惶诚恐,原也不知道,天宙不在身边,会是如此不习惯。虽然她还是不肯承认,虽然每次提起天宙,态度还是那么强硬。
Sunny补了点口红,拿走背囊。“上班了。”
阿夜依依不舍似的。“多说两句话。”她知道,Sunny一走,全屋便会变得空空的。
“迟到便没有勤工奖。”
“你与安仔回来吃饭嘛,我煮火鸭丝烩面给你吃。”阿夜试图引诱。
Sunny眼珠一溜,想了想,还是说:“不行啊,今晚买了戏票看七点半。”
“那么,晚上回来吃糖水。”
还是屈服。“好吧,哪一种?”
“红豆沙?白果腐竹?莲子蛋菜?”
“红绿混合加麻蓉汤丸。”Sunny眯起眼一副馋嘴相。
阿夜眼见能成功引诱Sunny晚上回家,暗自舒了一口气。
Sunny离开后,阿夜再踏了十五分钟健身单车,然后又喂了热带鱼,洗了脸,继而走到街市买材料煲糖水,整个过程,她也是笑着的,笑得生硬而刻意,她不想自己不开心,所以退自己笑,纵然笑着的样子实在尴尬。
洗红豆绿豆,开水煲水加片糖。阿夜以一种奇异的寂寞感完成所有动作,站在厨房内,瞪着那大大的煲,她但觉一片茫然。
该不是喜欢天宙吧?从前也不觉得的,为何他不在,她便变得如此不安?
整件事既荒谬又自私,当别人对你好你不稀罕,一旦他停止所有关心,你才惊觉从前不真实的原来是最真最实在。
最初失去Marc,阿夜只觉天旋地转世界停顿,她曾经以为,既然Marc也可以失去,世上再没什么不能失去。
现在天宙走了,她感受到是沉着的寂寞,没有激动没有哭声,只是,突然都变得寂寞了。
Sunny、安仔回来后,阿夜热情地招呼他们两人喝糖水,那热烈的态度,明显是生怕他们不多喝两碗。她想留下他们,以便解决她的寂寞。
托着下巴,看着面前亲密情侣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糖水,阿夜心想,大概自己很快便会习惯,天宙与自己,就是欠缺这样子的亲密,没有甜蜜回忆,大概也就很容易忘记吧!
幸好,时近考试,已经三月尾了,温习功课应可以成为最佳的治疗剂。
笔记一箱箱抬到跟前,也忙于四周问同学借功课来影印。有时候在校园东奔西跑,她也会渴望与天宙碰个正着,不是想开始些什么,而是,她希望可以温柔舒畅地问候一下,带着笑容的,在和煦的阳光下互相对望,开开心心地说说话。阿夜知道,这就是她与天宙没经历过的,他俩从没和和气气地说过一句话。
现在愿意和气了哩,她对自己说,但愿天宙知道。
就在某天黄昏,阿夜在校务处取过考试时间表后,在升降机内与天宙碰上。
升降机门一打开,捧着书的阿夜看见天宙与人群步进,即时的反应是瞪大眼,然后就是笑,笑得很傻。
“怎么你会在十四楼出现?”阿夜问他。
天宙说:“与同事开会。你到二十楼拿考试时间表?”
“嗯。”阿夜说。
天宙望着她,点了点头,然后下意识地仰脸望着升降机顶的楼层显示板。
十楼、九楼、七楼。阿夜也模仿天宙向上望的姿势,一边盯着下降的数字,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应再访些什么。答应过自己要和蔼地对待天宙,刚才笑得尚算和蔼吧!然而为什么天宙没有什么表情的?不会是不喜欢看见自己吧!好,问候一下他的新女朋友。对,要大方得体。
“天宙……”阿夜说。
“嗯?”天宙回头望向她。
刚想说些什么之际,升降机已到达地面,阿夜与天宙只好随人群步出。
“什么?”天宙在升降机外问阿夜。
突然地,阿夜又不想说上那么多。“想叫你take care。”她只说了这一句。
两人站在升降机外,因着人群散去,他俩反而尴尬起来,对望了五秒,是阿夜首先不好意思,不知说什么好,然后踏前一步,挥手说再见。
“努力读书。”他告诉她。
她笑,长长的双腿走得很快。
她一边走,一边想,真是的,碰上了却不能好好地说话,但她真的希望可以好好地与他说话啊,是否刚才人太多?又是否,根本已是不可能的事。
其实可以大方一点,约他到餐厅喝杯咖啡,那么事情便好办得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面的时候硬是大方不了。
阿夜倚着墙,回头望了望,确定天宙不在视线范围后才安心。真是的,天宙却那样大大方方,在升降机内之时一脸气定神闲,完全察觉不到他目光有异,是他惯了隐藏,抑或她过去实在伤得他太多,现在一旦离开了,便不再有感觉。
在回家的路上,阿夜有点精神恍惚。啊!终于碰上他了,一直期望碰上他,一直希望可以好好地说话,原来,碰上了也只不过是这样。
其实不是这样可以怎样?心底里是否奢望天宙会像从前那样鞠躬尽瘁,依然满脸关心满眼温柔?阿夜这才知道,有些东西真是一去不回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永恒地保持热度。
她虚脱地跌坐在家中沙发上,忽然落下了泪。
真奇怪,她在落着泪的时候想,怎么了,居然哭起来。
为什么会哭啊,究竟为了什么?
是为了天宙的冷淡吧?她终于知道,这个曾经对她那么好的男人已不再属于她了。不珍惜,通常都有报应。
大概也不值得落泪,他不再对自己好,便找一个天宙牌代替品好了,哭什么?
该不是喜欢上他了吧?
阿夜抹了抹泪,抖震着手替自己燃上一抹甘菊混和香橙的香薰。
她坐下来,尝试稳定自己的情绪。
到不再落泪之后,她走进浴室洗脸,看着镜中的自己,自言自语:“他爱上了别人,我才爱上他。”
话一说出来,她才懂得害怕。
该不是吧。只是见着他之后一时激动罢了。
“该不是该不是该不是。”她对镜猛地摇了摇头。
到停下来时,看到镜中人的一脸沮丧,她才察觉,似乎,真的有事发生了。
之后的三数天,阿夜益发迷乱与不安。只是她不知道,她还有一点机会。在升降机内面无表情,状态稳定的天宙,依然喜欢她。
只是,成熟的男人从来都很有尊严,尤其是,他曾经失去过。
再碰上阿夜,天宙也很高兴,只是因为他不知道阿夜的高兴,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在看着阿夜从升降机往外跑远的一刻,天宙还以为阿夜不喜欢看见他,所以才急急离开。
因为他误以为这又是再一次的拒绝,所以他并没有把事情深入地去想。
橙色的天艳得带点诡异,天宙向这橙色走近去,思考着要送什么生日礼物给雅慧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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