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正绽放的时节。
就在盛开的梅花香氛里——
安倍晴明和源博雅,闻着那梅花香味,正在喝酒。
场景是在晴明宅邸窄廊上。
晴明身穿宛若白梅的白色狩衣,背倚一根柱子,竖起一条腿,坐在圆坐垫上。
博雅也坐在圆坐垫上,双手端着盛着酒的杯子,自方才起九望着梅花,出神地频频叹气。
四周只有一个火盆。
身穿十二单衣的蜜虫坐在两人身旁,每当有人的酒杯空了时,便会在酒杯内斟酒。
酒的香味和梅花香混杂在一起,会形成一种让人联想到天界美酒也不过如此的气味。
当酒香混进梅香时,梅花的香气中似乎也微微泛起了一层红光。
“这香味实在太好闻了……”博雅喝醉般地闭上眼睛,“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咒呢?”说完张开眼。
“喂,博雅啊,你刚刚说的是咒吧?”
晴明一副听到意想不到的话题的神情。
毕竟要让博雅主动说出有关咒的话题,是极为稀有的事。
听晴明如此说,博雅用一副“糟了”的眼神望向晴明说:
“我说出与咒有关的话题,有什么不好吗?”
“当然好。可是博雅啊,你刚才说的咒,到底是什么意思?”
“哎呀,那个,其实……”
博雅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望着晴明接着说:
“哎,我只是突然想到,这股梅花香味,如果不是被命名为‘香气’,不知会怎样?”
“是吗……”晴明以表情催促博雅继续说下去。
“如果没有‘香气’或‘气味’这类词,人们一定不知道,究竟该以何种心情,对待这股每年初春从梅花飘出来的好闻气味。”
“唔。”
“我是这么想的,这股气味正因为被命名为‘香气’或‘气味’这类词,所以人们在透过鼻子闻到时,才能将内心所涌起的各种想法与感情,盛在这类词,并表达出来。”
“唔……”
“虽然我忘了是什么时候,不过晴明啊,你以前不是对我说过,这世上最短的咒是名称吗?”
“确实说过。”
“正是这点,晴明。”
“哪一点?”
“有了名称和各种言辞的咒,人们的心和感情才会变得更深。难道不是这样吗?”
“正是这样。博雅,你太厉害了。”
“厉害什么?”
“唔,总而言之,最近我一直在想,如果这世上没有言词,也就是没有咒的话,或许人们甚至没办法思考事情,结果,你竟然自然而然就抵达这个境界。所以我才说,你很厉害。”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你是在夸奖我。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夸奖我什么,这好像有点……”
“这正是你的优点啊,博雅。”晴明伸手端起搁在一旁的杯子,“话说回来,博雅啊……”说完,再用红唇含了一口酒。
“什么事?”
“最近在京城闹得很严重的那个奇怪风声,你听说了吗?”晴明搁下酒杯说。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头发会发白、脚会变得僵硬的风声,我倒是听说了……”
博雅以“那又怎么了”的眼神望向晴明。
最初,是一位名为藤原乌麻吕的人发生了问题。
大约在三个月前发生的。
那天早上,藤原乌麻吕起床后,发现自己的头发全部变得雪白。
他今年四十岁。
还不到头发发白的年龄。虽然也有年纪轻轻、头发却变白的人,但乌麻吕的头发正如他的名字那般,不但头发乌黑。而且多得塞不进乌帽。之前可以说完全没有一根白发。而那样的头发,竟然在一夜之间全变白了。
不光是头发。
连胡须,以及他那高贵的两条大腿根的体毛,也如老人那般变白了。
尽管如此,他的五官仍保持原样,没有老去。除了头发,他脸上没有增加皱纹,皮肤也没有松弛,总觉得没有失去灵敏,视力也没有模糊不清。
他本来以为这种事或许也有可能发生,但次日早上,他因为眼睛疼痛而醒来。
他揉搓着眼皮,结果眼睛益发疼痛,而且不停掉落泥土。原来,他的眼皮内塞满了泥土。
再次日,他的下腹发胀,并疼痛起来。腹部咕噜咕噜响个不停,突然有要大便的感觉,去了厕所,排出满满一火盆的蛔虫。
然后,脚底硬得像岩石,光脚走在窄廊的话,甚至会磨损窄廊的地板表面。
乌麻吕变得无法吃食稻米做的东西。
他吃得下鱼肉和青菜,但每逢吃米饭时,总是无法咽下,会吐出。用稻米制作的酒也一样。他能喝水,却不能喝酒,一喝酒,便会吐出。
他觉得事情有点奇怪,请和尚来念经,或拨弄弓弦,或烟熏芥子,症状却一直没有消失。
过了十天左右,家里人带来一名僧人打扮的奇妙老人。
“这位老先生听到风声,前来探访,说有办法解决大人的问题……”家里人说。
仔细端详,是个耳朵两次乱蓬蓬长出白发、头顶秃得溜滑的老人。
下巴以下的长胡子也发白了。
双眼细得像一根线,那也正是老人的魅力,外貌看上去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家。
我名叫墩炳——
老人如此自我介绍,说话时有异国口音。
“我偶然听闻了乌麻吕大人的风声,您似乎被某种不祥之物附身了。据我所听闻有关大人的症状,我想,能驱除这不祥之物的人除了我,应该别无他人。因此,我今天便前来拜访。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大人试一下,绝对不会耽搁大人的工夫……”
老人——墩炳说了上述类似开场白的话。
对乌麻吕来说,同样的症状已经持续了十天,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正处于束手无措的状态。
“不管做什么都可以,你想办法解决吧。”
乌麻吕抱着最后希望,接受了墩炳老人的意见。
“是。”
墩炳老人进了宅院后,让乌麻吕坐下,再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制盘子,搁在乌麻吕面前的地板上。
接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形状很奇怪的人偶。
从人偶的圆形身躯,伸出细长手脚。人偶身躯,是一个布制袋子,里面看似塞满了某种东西。从布袋伸出四根看似青草茎秆的东西,那茎秆似乎就是人偶的四肢。
脖子是一根线,连结了一个不知是茄子或是葫芦形状的木制面具。
面具上画着一双骨碌碌的圆眼,以及一张口,口中有好几颗牙齿。
墩炳老人将那人偶搁置在木制盘子上。
之后,吩咐家里人送来一个香炉,接着在香炉内焚烧了某种看似粉状的东西。
从香炉冒出的烟,发出一股像是在火烤即将发烂的鱼的味道。
隔着人偶,墩炳和乌麻吕在地板上相对而坐。
“那么,我要开始驱除妖鬼了。”
墩炳用手掌和手指,结成看似印契的形状,口中念念有词地念起咒文来。
墩炳朗诵了三次上述句子。
每朗诵一次,墩炳总是会呸一声地在乌麻吕脸上吐一次唾沫。
结果,乌麻吕总计被墩炳吐了三次唾沫。
“这样应该可以了。”
墩炳将人偶和木制盘子收进怀中,说一句“告辞了”,便干脆爽快地告别离去。
“怎么样了?”墩炳再次露面时,是三天之后。
乌麻吕身上的疼痛已经全部消失,头发也恢复为原本的颜色,而且不再排出蛔虫,眼睛也不再积存泥土。
可以吃米饭,也可以喝酒。
不但疾病痊愈,附在身上的邪魔似乎也全被驱除了。
“哎呀哎呀,真是感激不尽。”
乌麻吕请墩炳喝酒,并招待他吃饭,甚至让他带着礼品回去。
那以后,京城连续发生了类似事件。
出现与乌麻吕同样症状的第二个人,是一个名叫橘川成的男人。
第三个出现同样症状的人,是一个名叫平清重的男人。
每一次都在症状出现后第十天左右,墩炳会去拜访该人宅邸,为该人解决这些奇妙问题。
总而言之,只能用不可思议这个词来形容。
“话说回来,这事也实在太古怪了……”开口说话的是博雅,“在这么短的期间内,乌麻吕大人、川成大人、清重大人,竟然都遭遇了类似的古怪事、”
“不对,博雅,是四次……”
“四次?”
“其实,四天前,藤原兼家大人也出现了样症状,所以这是第四次,第四个人……”
“什么?”
“因此,兼家大人现在非常烦闷。若是遵循之前的例子,大约在第十天左右,墩炳大人便会前来治愈兼家大人的病症,可是,兼家大人说等不及十天。话虽如此,即便想让人去请墩炳大人前来治病,但墩炳大人究竟住在哪里,完全没有人知道。再说,迄今为止的三次,墩炳大人都在第十天左右前来拜访,但兼家大人担心,不知墩炳大人这次会不会在十天后登门拜访。”
“唔。”
“所以,今天早上,兼家大人遣人来传话,要我设法解决问题。”
“原来是这样啊……”
“嗯。因此,再过一会儿,我必须出门一趟。”
“去哪里?”
“当然是兼家大人宅邸。”
“原来如此。”
“怎样?博雅,你去不去?”
“去、去哪里?”
“兼家大人那里。”
“噢。”
“好,那一起走吧。”
“走。”
“走。”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去了一看,兼家躺在床上。
仔细一看,满头雪白头发。
兼家的头发本来就混有白发,但还不到目前这种程度。
“晴明啊,事情正如你所见的。”
兼家的声音很虚弱。
“不能吃米饭,也不能喝酒。脚底像石头那样硬,每天排出火盆满满一盆的蛔虫,眼睛里有泥土……”
说此话的兼家,双眼通红,内眼角和外眼角都流出鲜血。
“救救我,晴明……”
“先让我看看吧。”
晴明如此说之后,握住左右手,然后双手分别竖起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
再闭上眼睛,接着举起右食指和中指贴在自己的左眼皮上,左食指和中指贴在自己的右眼皮上,之后低声念了咒文,最后张开眼睛。
“怎、怎样?晴明,你看到了什么吗?”
“请安静……”
兼家在被褥中抬起上半身望着晴明,晴明转头望向兼家。
“哎呀,这实在太奇异了……”晴明低声自言自语。
“晴、晴明……”兼家以惊恐万分的眼神望着晴明。
“嘘!”
晴明望着兼家一会儿,其次望向兼家脚下,再次望向庭院。
“是邪魔附体。”晴明说。
“是邪、邪魔附体?”
“是妖鬼。”
“妖、妖鬼?”
“是之前从未见过的,这是第一次遇见的妖鬼。”
“什……”
“那妖鬼,正伸出赤红舌头在舔吮兼家大人的头发。我想,这应该是头发变白的理由……”
“什么……”
“接下来,这妖鬼用嘴巴捂住兼家大人的嘴巴,在兼家大人体内灌进呼气。每一口呼气,都会让兼家大人的腹中产出蛔虫,这应该是病人排出的蛔虫、不能吃米饭、不能喝酒的原因吧。”
“……”兼家已经说不出话。
“这妖鬼,有时会钻入兼家大人的脚底,啃着兼家大人的脚掌。脚底会变硬,应该是因为这个……”
“那你刚才为什么望向庭院?”
“这妖鬼去了庭院,我看的是它。”
“妖鬼去庭院做什么?”
“妖鬼在捡拾庭院的泥土。此刻已经回来了,现在……”
晴明说到此时,兼家大叫出来。
“哇!”兼家揉擦着眼睛说:“不知是什么东西在我的眼里撒进泥土……”
“用木桶盛水过来……”晴明说。
盛着水的木桶被送过来,用水洗涤了兼家的眼睛,总算除去了兼家眼睛里的泥土。
兼家一副疲惫不堪的表情问:
“晴明,难道没办法解决吗?”
“办法倒是有,只是,也许要花一点时间。”
“不能马上治好吗?”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的妖鬼,而且看上去好像是个异国妖鬼,可能需要两天或三天……”
“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妖鬼?”
“很难用言语说明。”
“我也能看到吗?”
“如果您想看的话。”
“想看。”
“可是,那妖鬼令人看了会感觉不太舒服……”
“尽管如此,我也想看。”兼家说。
“晴明,我也想看。”博雅开口。
“那就没办法了。”晴明膝行地挨近兼家,“博雅大人也请过来。”
博雅挨近两人。
“能不能请两位大人都闭上眼睛……”
晴明如此说后,用左手食指和中指贴在博雅的右眼上,再用右手食指和中指贴在兼家的左眼上。
晴明低声念了咒文,松开手指。
“请张开眼睛。”
两人同时张开眼睛,然后,两人同时“哇”一声大叫出来。
因为他们看到了兼家枕边那个奇异物体。
若论身高,约七尺多。
脸部宛如一颗走形的葫芦,线头般的头发从头顶垂落至额头。眼睛如孔洞,里面有一双骨碌碌滚动的眼球,似乎正在望着在场的众人。
没有鼻子。
嘴巴裂成两半,露出三、四颗大牙齿,每颗牙齿都伸至不同方向。口中那根不停蠕动的赤红长舌,松软地往外下垂。
脖子像一根绳子,细得令人不敢相信竟能撑住那颗头。
肚子圆圆鼓起,犹如木桶。
手脚像是草茎或小树枝。
那妖鬼轻飘飘地晃动着上半身,像在风中摇曳的葫芦那般。
“啊哇哇!”
兼家双手撑在背后的地面,挪动腰身往后退。
博雅虽然没有发出叫声,却也缩回上半身地后仰,呻吟道:
“晴、晴明,原来你始终都在看这类东西吗?”
“快、快想办法解决,晴明……”兼家也脸色发青,嘴唇不停颤抖。
“我刚才也说过了,这是异国妖鬼。虽然无法立即让他消失,不过,我来试试看吧。”
“拜、拜托了。”
“那么,请各位对着那妖鬼吐沫。”
“吐、吐沫?”
“是。”晴明点头,“话说将门之乱那时,俵藤太大人惩治三上山的大蜈蚣之际,先在箭头蘸上自己的唾沫,之后再射出。不论古今中外,凡具有魔力之物,都不喜欢人类的唾沫。”
听晴明如此说,兼家和博雅便对着那妖鬼啐了一口唾沫。
“来,大家都来。”
晴明催促其他人,在场的所有家里人,尽管不明所以,却也对着兼家和博雅的啐出唾沫的方向,先后吐出唾沫。
结果——
咕牟牟咕嚜嚜嚜嚜嚜……
妖鬼低声发出呻吟,飘飘荡荡摇晃着身姿,朝屋外走去。
妖鬼步下庭院,再从庭院穿过大门,走向宅邸外边——
“接下来的事,就包在我和博雅大人身上吧。”
晴明向兼家如此说,和博雅一起跟在妖鬼后面,来到宅邸外边,迈出脚步。
妖鬼的目的地是西京。
那妖鬼走到朱雀大路后,再往南走,来到六条大路,拐弯往西走。
因为妖鬼走得很慢,跟在后面的两人不会跟丢。
路上的行人,由于看不见走在晴明和博雅前头的妖鬼身姿,会以为两人在春日阳光中信步而行。
来到西边尽头,又走了一会儿,妖鬼进入一栋破旧寺院。
地面都是已经枯萎的去年的青草,其上又长出野萱草、繁缕等春天野草,妖鬼踏着那些野草,走进看似正殿的建筑物中。
晴明和博雅也追在妖鬼身后,进入正殿。
正殿屋顶已掉了一半,地板几乎都腐烂了。
两人咯吱咯吱踩着腐烂地板前进。
“噢,噢,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发生了什么事……”
里边传来说话声。
“晴明,里面好像有人。”博雅说。
“看样子,确实有人。”
晴明一边说,一边领先不停地往前走。
里边有一处勉勉强强留有地板,头上又有屋顶罩住,好歹能凑合着让一个人躺下的地方。
那地方坐着一名僧人打扮的老人,那个妖鬼则站在老人面前。
“你怎么了?还不到十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人对妖鬼说。
那老人似乎察觉到晴明和博雅的动静,转头望向两人。
“咦,你们是谁?”老人问。
老人的头顶秃得光溜溜,耳朵两侧冒出乱蓬蓬的白发。
“您是墩炳老师吧?”晴明一面问,一面往前走去。
博雅跟在晴明身后。
“我们是跟在那妖鬼身后来的。”晴明说。
“这么说来,两位看得见这个妖鬼……”
“是。”晴明点头。
“喔,原来如此,那还真是……”
“我住在土御门大路,名叫安倍晴明。这位是……”
“在下名叫源博雅。”
晴明和博雅各自报上姓名。
“喔……我确实如你刚才所说,名叫墩炳。数年前,从唐国渡海而来……”
“您是从唐国带来那个妖鬼吗?”
“啊,不,不是那样。虽然不是那样,但也可以说是那样,哎呀,真是的,这真是……”
墩炳一脸诚惶诚恐的神色,一会儿挠着头,一会儿伸手抚摸下巴。
“话说回来,既然你们看得见这个妖鬼,表示在这个国家,你们也算是具有高超法术的高手吧。事情既然到了如此地步,我想还是不加隐瞒向两位坦白说出一切毕竟好吧。如果你们愿意腾出一些工夫,聆听我详细述说,我将感激不尽……”
墩炳如此说后,弯腰行了个礼。
我在故国乡里,以巫师为业。
我并非具有高超的法术能力,只会做一些简单的驱邪法术,因而在故国很难找到工作。于是我想,如果在其他国家,我的法术或许也能派上一点用场。
日本国的话,想必应该还没有出现具有高强法术的人。若是那样,向我这种程度的人,说不定也会有合适的工作——
然而,我的想法大错特错了。
所谓异国妖鬼,那还真是每个国家的妖鬼都有其特征,即便是简单的驱邪法术,也有该国特有的做法,虽然也有像我这种近日才踏上该国土地的人应付得了的妖鬼,但大多是相当棘手的例子,让我应付不了。
因此,我想到一件事。
“如果这里有故国的妖鬼那类的,那该有多好……”
若是唐国的妖鬼,我多少懂得一些,也多少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驱除唐国的妖鬼,既然如此,那干脆由我自己制作出唐国的妖鬼——这样想的人,当然也是我。最后我制作出来的,正是两位此刻看到的那个妖鬼,它名叫“由三格塞呀”。
若是这妖鬼,我不但能驱除,碰到紧急状况,也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因此,不久前,我就闭关在此寺院,每天晚上朗诵咒文,心中思念着那个由三格塞呀,大约过了一个月,这附近的气开始凝聚起来,两个月后,由三格塞呀开始出现具体形状,也开始具备还算可以的作恶能力。
如果放任不管,它会不经允许地任意出门,并随便附体在某处的某人身上。
由三格塞呀失踪后、过了十天左右,我在京城大街小巷到处奔走,打听消息时,偶然遭遇了明显是由三格塞呀肇祸的事件。于是我登门拜访那户宅邸,驱除了由三格塞呀,结果主人不但请我吃了一顿饭,还请我喝酒,这实在令人感激涕零。于是,我便继续以此方式维系生活,没想到应该还不到归来日子的由三格塞呀,竟然在今天突然回来了,接着就是晴明大人和博雅大人随后出现,事情就是如此——
“原来如此……”
博雅端着酒送到嘴边地说。
此处是晴明宅邸窄廊上。
晴明与博雅——两人已经回来,正在一起喝酒。
夜晚——
梅花愈开愈白,香味融化于夜幕中,甘甜地消融于夜气里。
“事情果真如你所说的,你说是不是?博雅……”晴明说。
“什么意思?如我所说的?”
“是啊。你不是说过,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咒吗?”
“光是说的话,好像确实说了……”
“是说了。关于梅花的香味,你自己不是说了,如果没有被命名为‘香气’,不知会怎么样吗?”
“你是说那个啊?”
“嗯。那个名叫由三格塞呀的异国妖鬼,不是也因为被思念,并利用我们这个日本国的气,施了咒,还给命了名,所以才会形成那种模样的妖鬼吗?”
“确实如此。”
“依据不同的咒,也能产生异国的妖鬼。既然是异国的妖鬼,那么,也就会出现我国的法力完全派不上用场的例子吧。”
“唔,嗯。”
“总之,这回的事件让我多少也学习到了一些道理。博雅啊,这都多亏了你……”晴明说。
“晴明啊,在我听来,你好像是在向我道谢,只是你说的是有关咒的话题,所以我听得有点糊里糊涂。”
“白天时,你不是一副洞悉明白的样子吗?”
“白天时确实那样……不过晴明啊,我现在倒觉得,我很可能被你蒙混过去了。”
“是吗……”
“算了。今晚,我们就以梅花香为下酒菜,痛快喝酒吧。”
“意思是,只要酒好喝,一切都好说吗?”
“嗯。”
博雅点头,缓缓喝干蜜虫在空酒杯里所倒入的酒。
梅花香闲情逸致地与黑暗合为一体,夜幕逐渐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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