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赵大偷了公家的一颗螺丝钉。

        事情逐级上报到厂长那里。

        钱厂长召开厂务会，专门讨论这事。会议形成两派意见，一派认为：赵大为修自行车，顺手拿了车间的一颗螺丝钉，属对自己要求不严、公私不分，教育即可；一派认为：赵大的自行车不是公车，是他私人的，拿公家的螺丝钉没交钱、没吭声，属偷窃行为，偷针偷牛都是偷，应予查处。7位厂领导，3人是“拿”派，3人是“偷”派，就等钱厂长表态了。

        钱厂长作了会议小结，举了中国古代一位清官的例子，举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例子，举了刘青山、张产善的例子，说明放松思想警惕，小错就会酿成大灾。最后，根据钱厂长的指示，会议形成了决议：赵大的行为属偷窃行为，应进一步查清事实，予以处理。为加强教育，厂里还要就“螺丝钉”事件召开一次全厂职工大会。

        一周后，就“螺丝钉”事件形成了一份27页的调查材料。赵大口述了（因为不识字）一份深刻的检查。召开了全厂职工大会。大会报告由厂办的孙秘书起草，钱厂长念了两个小时。在报告中，“同志们，教训是深刻的！”这一句反复出现，像歌剧里的咏叹调，回肠荡气，令人警醒。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因为“螺丝钉”事件中，出现了新情况。

        赵大作为赃物迟回的螺丝钉，明显为劣质产品，经深入检验，调产组发现本批进的螺丝钉中80％为不合格产品——从进货厂家查出供应科李科长在进货中“吃回扣”问题。

        事情很快上报到厂长那里。

        钱厂长召开了厂务会，专门讨论这件事。因为问题暴露明显，这次意见比较统一。钱厂长在会议小结中又举了中国古代一位清官的例子，举了……举了……最后，会议形成了决议：李科长的行为属经济犯罪，因为数额较大，已由区检察院侦办，厂里要密切配合。为加强教育，厂里还要就“回扣”事件召开一次全厂职工大会。

        一个月后，就“回扣”事件召开了全厂职工大会，大会上的报告仍由厂办的孙秘书起草，老孙轻车熟路地在上一份报告凡出现“赵大”处，都换上“李科长”三字，就成了一份新报告，钱厂长这次念了两个半小时，“同志们，教训是深刻的！”这句话在报告中反复出现，令人警醒。

        然而……事情仍没有结束。

        “回扣”事件调查过程中，出现了新情况。李科长交待了螺丝钉进货中的回扣问题，又供认了在采购一批机械设备中收受贿赂的问题。在检察院的讯问中，行贿者又交待出了在该设备订货中曾对钱厂长施以巨额贿赂……钱厂长被传讯，交待了多起受贿，贪污事件。

        一年后，召开了全厂职工大会。新任周厂长在报告中提到了“钱厂长、李科长、赵大等腐败分子”，“同志们，教训是深刻的！”的警戒在会场回旋，看来，报告仍然出自老孙那驾轻就熟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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