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来,老贾都是大家心目中向往的男人。别人因为两件事羡慕他,一是有块北京大学的招牌,一是有位始终年轻的美丽妻子。二十年前,老贾来到了这个不大不小的机关,成为我们单位有史以来第一位北大毕业生,到目前为止,他仍然是唯一的一个。
老贾的妻子小杨是邻近出版社的一位美术编辑,我们单位里的人,说起什么女人端庄漂亮,说起什么女人能干,常常要用他的妻子为例。大家私下里议论,最想不明白的就是,老贾这人看上去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可是他凭什么就能考上北大,凭什么就能娶到了年轻貌美的小杨。
花开四季是坐落在秦淮河边的一个楼盘,离我们单位的宿舍区不远。刚开盘的时候,因为地处荒滩,秦淮河又臭不可闻,价格非常便宜。老贾有个同学在规划局工作,有一次聚会,这位同学请吃饭,无意中说起这个楼盘。同学说,这地方以后是南京新风景区,要是在这买了房子,升值空间一定巨大。
老贾说,现在的房子动辄几十万,我们是工薪阶层,怎么买得起。
小杨那天也在场,老贾和同学闲聊,她不动声色一旁听着。同学说,不瞒你老贾,我是真的想买,没钱有什么关系,可以贷款嘛,我不敢买,是怕别人说我们规划局的人,有内部消息,这事传出去不太好。不瞒你说,上头正在考察我。
老贾听出了同学的暗示,说这是又要提拔你当官了。
同学按捺不住得意,扫了一眼小杨,说当官嘛也是应该的,就凭你我的资历,早就该当了不是。
老贾脸上有些尴尬,说你是早就当了处长了,不像我。
同学联欢会,通常是混阔的埋单。老贾有心让小杨见见自己混阔的同学,然而这样的聚会过后,照例又会引起一番感叹。那些出身名门的北大同学,可以说是一个比一个混得阔,一个比一个官当得大,最差的也比老贾混得好,譬如这位在规划局的同学,用老贾的话来说,当年在班上是最不起眼,现在也要提副局了。回去的路上,小杨照例也不开口,她知道老贾有些郁郁不得志,从来不说那些让他难堪的话。
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小杨表现得十分温顺,恰到好处地配合着。或许是喝了酒,或许是触动了愁肠,老贾要比平时话多,多得多。老贾说,不错,我老贾混得是不怎么样,我是谈不上什么得意的,可是我老贾混来混去,总归有一样比他们谁都强。
这天晚上,老贾不仅话多,而且比平时更卖力,更体贴。
老贾说,他们的老婆都不如我。老贾说,他们有能耐,也找个像我一样的老婆。小杨说,算了吧,你用不着在这时候,说这种话来拍我的马屁。老贾说,我不是拍马屁,我说的是真话,是千真万确的真话,就这一条,你说他们谁能跟我比,谁能。
事情完了以后,老贾昏昏欲睡。小杨意犹未尽,还想跟他说会儿话,可是他已经打起了呼噜。小杨把他摇醒了,说老贾你先别急着睡觉,我有话跟你说,有事想跟你商量。
老贾迷迷糊糊地说,好吧,你说吧,我听着。
小杨说,这样吧,我们去贷款买房子,就买花开四季的房子,怎么样?
小杨在等老贾的回答,老贾已经睡着了。
小杨的哥哥在银行工作,有这样一位哥哥帮忙,贷款是件很简单的事情。老贾说了几句反对的话,看小杨已经打定了主意,索性甩手不管这事,让她一个人去折腾。小杨的哥哥对妹妹说,你真要买,干脆一下子就买两套,把股市的钱都拿出来做首付。小杨有些犹豫,说万一贷款还不了怎么办。
她哥哥笑了,说你手上有两套房子,还怕什么。
于是小杨就一下子订购了两套房子,一大一小。因为是贷款,刚开始,手头颇有些吃紧。好在房子几乎立刻就升值了,随着秦淮河大规模治理,石头城公园动工,房价一路攀升,房子还没到手,房价已经翻了一倍。老贾见赚了大钱,让小杨赶快先将那个小套抛掉。小杨说老贾呀老贾,你就当你的甩手掌柜好不好,买房子时候,我不要你管,现在要不要卖,你最好还是不要管。平时,老贾说什么话,小杨都会听,都会让步,可是一旦她真打定了什么主意,认定了死理,老贾就知道要让步的应该是自己了。
这以后,整个南京的房价,都像抽疯似的往上涨。房子越是涨价,买房子的人越多。我们单位的那些闲人凑在一起,忍不住要议论老贾还未到手的新房子。花开四季成了南京最好的楼盘,这是大家都想不到的事实。许多人忿忿不平,说老贾这个人,本事不大,就是福气好。皇帝是假的,福气是真的。人事处老朱的儿子要考大学,她便以老贾为例做示范教育,说要考就要考上名牌大学,像老贾,人也没什么本事,可就是因为人家考上北大,一考上了北大,就会有能干漂亮的女孩看中,像小杨这样的女人多贤惠,自己的工作不错,收入不低,还会经营,你看她买了两套房子,一进一出,等于白白赚一套房子。
老贾的上司也对老贾说,怎么,听说你老婆非常能干,居然为你赚了一套房子,你老婆很厉害嘛!
老贾笑而不语。
上司说,这人呀,有个厉害的老婆,就是不一样。
老贾仍然不说话。
上司见他老是不吭气,又说,我还听说你老婆很漂亮,怎么样,跟我们办公室的小李比,她们两个谁漂亮?
老贾脸有些红,说在我眼里,当然是我老婆漂亮。上司听了这话,立刻表扬,俗话说儿子是自己的好,老婆是人家的漂亮,他老贾能这么评价自己老婆,说明他太太确实是漂亮。老贾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位上司,但是这位上司从来都不在乎别人喜欢不喜欢,继续轻薄地说笑,说你摊了这么漂亮能干的老婆,也用不着藏着掖着,什么时候带来给我们展览展览。
这次谈话不久,小杨便风姿绰约地来到我们单位。她是来看画册的,我们资料室新进了一套精美的装潢书。新房钥匙已经到手,小杨要开始着手准备装修了。很多人对她都是久闻其名,有机会亲眼见到,这还是第一次。小杨由老贾陪着,在资料室里翻书,大家闻讯,都往那跑,连老贾的上司也忍不住好奇。赶去资料室的目的,当然只是为了看一眼小杨,看了一眼就走。很快,好几个科室都在议论,人事处老朱东奔西窜,最后跑到会计室大发宏论,说眼见为实,这个小杨果然是个能干女人,人长得漂亮,风度又好,个子不高不矮,人也不胖不瘦,她这叫是嫁了个老贾,嫁给了这么一个窝囊废,要是嫁个有权有势的,保证发达得不得了。
会计室里向来就是女人成堆,老朱的一番话,把一个已探讨过无数遍的话题,又一次重新激活。女人们从各自的角度出发,对老贾这个男人进行重新评价。一番讨论后得出结论,大家都觉得老贾混成今天这个样子,对不起北大,也对不起他太太。办公室小李正在这里为领导办报销手续,她有些想不明白,说我就不明白了,老贾怎么就对不起北大了,怎么就对不起他的太太。
老朱笑着说,这个难道还要问,不是什么人都能考上北大,不是什么人都能娶一个既能干又漂亮的老婆。
会计室里的女人笑成一片。
小李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笑成这样,也跟着笑起来。
那天小杨就在我们单位的食堂里吃饭,在大家的眼皮底下,老贾像个大丈夫一样,懒洋洋地坐在那里占位子,看着小杨光彩照人地排队买菜,看着她把买好的菜端过来。吃饭的时候,有人注意到,小杨不断地往老贾的碗里搛菜。吃好了饭,又是小杨拿着空碗去洗,老贾呢,就坐在那抽烟,抽完了香烟,小杨也把碗洗好了。他们离去的时候,有人听见老贾不无得意地问小杨,说我们单位的菜怎么样?小杨不屑地说,不怎么样,比我们单位差多了。
接下来就是装修,这可是一件大事,作为一名有艺术气质的美术编辑,小杨当然不肯马虎。办公室的小李知道老贾家要装修,近乎卖弄地对他说,你可以到我们家看看,多少会有些启发的。小李的老公是艺术学院颇有些名气的王教授,教的专业就是装潢设计,据说他们家的设计在全国比赛中拿过二等奖。老贾回去传话给小杨听,小杨说那好吧,我们就去看看这位王教授的杰作,这些天,我看的已经太多了,究竟应该怎么样,说老实话,我这脑子里也有些糊涂了。
结果是小杨对王教授的评价极低,在她看来,这位王教授自以为是的设计理念,实在不怎么样。她笑着对老贾说,教授常常也是蒙人的,有时候,教授的品位会低得让人害怕。不过,总算还有一样让小杨感到满意,那就是装潢的施工质量。小杨让老贾打听一下,是哪个工程队承包的,他们的房子真要是装修的话,可以考虑用这个工程队。
老贾家的装修花了相当长的时间,这是个巨大的工程,长得有些离谱。上班的时候,闲着没事,我们单位的人都在关心他家的新房子。办公室小李也热衷于这样的谈话,她对老贾常采用一种质问口气,说你们家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装修好,说你们小杨怎么和我们家王教授一样,对装修房子竟然会有那么大的热情。小李说我们家装修那会儿,到完工的时候,我老公感到非常失落,他突然觉得没事可做了,连人生都失去了意义。
老贾听了不住地苦笑,深有同感,小李的话显然是说到了点子上。
到最后,老贾开始感到了绝望,漫漫装修毫无完工的迹象。他不得不对小杨抱怨,告诉她自己单位的人都在追着问,问他们正在装修的那个新居,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入住。
小杨说,你问我,我问谁?
小杨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工,这个新家花掉了她太多的心血。她完全变了一个人,成天都在琢磨这里应该怎样,那里应该怎样。老贾的儿子很快就要考初中了,换了过去,小杨会为孩子的升学动很多脑筋,可是现在她压根儿就不管这事。有了花开四季的新房子,儿子对小杨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新房子成了精神寄托,她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了上去。
新房子终于装修好了,它立刻成了样板房,参观的人一拨接着一拨,源源不断。我们单位的人,几乎都到老贾家去看过,确实是很漂亮,美轮美奂,谁看了都赞叹不已。上班没事可做,大家就一个劲儿地夸奖那房子的装潢设计。那一阵,老贾有事没事地都会被喊到会计室去,人们聚在那里研究讨论,没完没了地向老贾提出问题,问他一共花了多少钱,玄关是什么材料做的,地板是什么品牌的,浴缸和龙头还有马桶是哪个国家的。老贾照例是回答不知道,一问三不知,他说买什么都是小杨的主意,里里外外,反正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小李笑着说,什么都是你老婆说了算,那你干了什么。
老贾说,我什么也没干。
小李笑得更厉害,说看来你和我一样,真是什么都没干。
老朱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唉声叹气。她说这世界就是这样,总是能干的人倒霉吃苦,你们多好,都是贵人,都是坐享其成的命。
小李说,我算什么贵人,装修的事情,我倒是也想过问,可是我们家王教授他根本就不要我管。老贾肯定也是,他难道就不想管,他肯定想管,可是他老婆不让管,又有什么办法。
老朱说,你们这个就叫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大约也就是在那段时候,老贾和小李开始有了暧昧关系。这是老贾干的最出人意外的一件事情。我们单位的人都大吃一惊,始终没有搞明白,他们怎么就有了那层关系。大家在会计室里谈天说地,谈老贾家的新房子,老贾在那里享受着别人对他家房子的恭维,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谁也没有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要不是王教授找到我们单位来,这件事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王教授是来告状的,来了以后,直奔老贾上司的办公室,关起门来一谈就是好半天。送走了王教授,上司立刻迫不及待地把老贾喊去训话。上司决定要和老贾好好地谈谈,他说老贾呀老贾,你行呀,你可真是有能耐。老贾被他搞糊涂了,目瞪口呆。上司说你有了这么漂亮的老婆,这么能干漂亮的老婆,还不够,竟然还要与小李胡来,人心不足蛇吞象,知道不知道,这个就是说的你。
老贾不吭声,低着头。
上司微笑着说,不吭声也没用,纸是包不住火的,你说这事怎么办。
老贾无话可说,说你说怎么办。
上司语重心长,说现在是我在问你,是领导在和你谈话,所以应该是你来回答。要说我们这个单位,就数小李人长得漂亮一些,你倒是很有眼光。喂,老贾同志,说话呀,你说这事究竟应该怎么办。
老贾恼羞成怒,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不是领导吗。
上司说,有些个事,领导也管不了。
老贾说,既然是管不了,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老贾回到家,把王教授到我们单位告状的事,向小杨坦白交待。小杨听了,半天没有说话。老贾说我们能不能暂时不要吵,也不要闹,有什么话有什么打算,等儿子考上了中学再说。小杨眼睛立刻有些红,怒火万丈,说你能有那个涵养,我做不到。老贾平静地说,既然是这样,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和装修这房子一样,你拿个方案出来吧。
小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方案。她说我倒想先听听你的方案,老贾说我的方案很简单,你要是能原谅我的话,那就继续过下去,要是你觉得不能原谅,我们就分开过。
小杨冷笑说,原来你是早就有了一套方案。
老贾说这也算不上什么方案。
小杨气鼓鼓看着他,最后悻悻地说,我能原谅你吗,这种事情有可能原谅吗。
老贾于是找了个行李箱,把自己的替换衣服往里面塞,塞了满满的一箱子。临走的时候,他故意做出依依不舍的样子,说可惜了这么漂亮的房子,你花了这么多心血,我却没这个福气再住下去了。小杨拿起茶几上的一把茶壶,向他扔过去,老贾头一偏,茶壶落在地上摔碎了。
自从结婚以后,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地吵过架,一想到这个,老贾不由得感到隐隐地心痛。他很遗憾那个茶壶没有打在自己的脑袋上。
这以后,老贾和小李正经八百地谈过一次话。小李并不愿意玩儿真格的,她说我老公已经原谅我了,我们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老贾也不想玩儿真格的,他只是想观察一下小李的态度,想看看她的底牌。接下来,在小李的精心安排下,老贾在一家咖啡屋与王教授见了一面,当面向他表示歉意。这也是小李的意思,因为只有这样,王教授才会相信他们是真心真意不再来往。
咖啡屋里的气氛,让老贾感到有些尴尬,王教授板着脸,如丧考妣地坐在那里。老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王教授说,既然是你约我来,难道还要我先开口。老贾鼓起了勇气,说我和小李的那个事情,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我请求你原谅,对不起你了。
王教授说,我也就是想听你说一声对不起,说老实话,发生这种事情,光说一声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王教授站了起来,恶狠狠瞪了老贾一眼,然后脸色沉重地往大门外走。小李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在咖啡屋外等着,看见王教授,立刻小鸟依人地迎过来。老贾独自一人喝着剩下来的咖啡,喊小姐过来埋单。小姐收了钱往柜台走去,老贾看着小李和王教授手挽着手远去的背影,百感交集,怒不可遏,该找的钱也不要了,情不自禁地追了出去。他一路小跑,跑到了他们面前,十分严肃地拦住了小李,说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完。老贾说我们都有过错,我已经跟你老公说了对不起了,你也应该道歉,向我们家小杨说一声对不起。
小李和王教授面面相觑,没想到他会在大街上拦住他们,而且是说出这样混账的话。小李说你这人真是有神经病,我有什么可道歉的,是你玩弄了我,占了我的便宜,那都是你不对。
说完,就在老贾的眼皮底下,小李拉着王教授,扬长而去。
老贾和小杨最后到底会不会离婚,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是大家的议论话题。事实上,有一阵子,老贾一直在准备离婚。花开四季的房价越升越高,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好,小杨决定将新装修好的房子卖掉,因为这曾经充满幸福温馨的居所,已让她感到心碎。消息传开,我们单位的人都觉得可惜,就冲着那精心设计的装修,把这房子卖了,足以让人暗自欷歔。
小李偷偷地给老贾打电话,她说你这人傻不傻,难道是真的缺了心眼儿,难道你真的是要为我离婚。平时在单位里见着,他们两个人都像仇人似的不说话,可是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小李便躲在办公室里,偷偷地跟老贾煲电话。小李说你这人傻不傻呀,这不是故意要给我们增加压力吗,我们家王教授听说你要离婚,都跟我急了。
老贾拿着电话,默默地听着,小李说什么他都不表态。
小李又十分冒昧地给小杨打电话,她说你们不要离婚好不好,能不离就不离行不行。小李说我知道你小杨喜欢他,老实说,也就你会真心喜欢他,你要是再跟他离婚,老贾他可就彻底完了。
小杨说你凭什么觉得,只有我才是真心喜欢他。
小李说这个我也说不好,反正我不是真心喜欢他,他并不是我中意的那种男人,将心比心,换了我,我绝不会嫁给他的。小李说我其实很后悔,很后悔跟他有了那事,要不然,我们或许还会成为好朋友。
小杨冷笑,笑声从电话里传了过去,她说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吗。
小李十分悲哀,她说会的,我们本来可以成为好朋友,起码我和老贾可以,可是现在完了,都完了,本来很好的事情,都让我们给糟蹋了。
说完了这番话,小李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
小杨说你哭什么呢,应该哭的是我,但是我不会哭,起码我不会在你的面前哭。
老贾和小杨最后并没有离婚。这场风波过去以后,再次出乎大家意外的,是小李和王教授离了婚。到了第二年的春天,王教授突然爱上了他的一个学生,他十分爽快地给了小李一大笔钱,打发她去了另一个城市。
花开四季的房子最后也没有卖,或许开价太高的缘故,不时地有人问价,却从来没有人真正想买。老贾搬回去住了,当然是回到花开四季的新房子里,和小杨住在一起。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唯一的区别只是,再也没有熟悉的人去参观过他们的房子,他们也不愿意别人去。
叶兆言,男,江苏苏州人,1957年生,1982年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1986年获硕士学位。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长篇小说《死水》,中篇小说集《艳歌》、《夜泊秦淮》、《枣树的故事》,《叶兆言文集》等。《追月楼》获1987—1988年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中篇小说《马文的战争》获本刊第十届百花奖、首届江苏文学艺术奖,现为江苏省作协专业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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