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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水

        老天感冒似的,半边脸阴沉着,等了一天的雨水还是不见点滴。西边那枚晕乎乎的日头,却我行我素一寸寸向山脚下挪。

        村长跺着脚骂孬种天哄人哩,飘个雨星子也作数哩。村长就下意识地解开裤扣,冲着沟坎就射了起来,哗哗哗,村长的眼前扑腾起一坨土黄的灰尘来。

        老哥行雨哟。村长身后响起戏谑的调笑。是水管员老吕。

        村长将家伙抖了抖,扣了扣子,恶声道,狗日的龙王不下雨,等着憋死球哩,还不让老子冲他的晦气。

        吕管水觍笑着说,老哥又咒我了,那水是上面管的,没他们发话,老弟我就是憋死了也得忍着。

        吕管水和村长是熟人,小村长几岁。他媳妇前几年死了,又没个孩子,上面就派他做了水管员。他办事认真,谁也不通融,有时满渠的水哗哗地淌着,村里想放点水浇浇菜地都不行。

        村长扣好了裤扣,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烟,递给吕管水。

        吕管水接了烟,甩了一下,说,你老兄日鬼我哩。

        村长说咋呢?

        吕管水说还咋呢?上头都是尿星子。

        村长问甚时来水?吕管水说也就这两天吧,通知让检查水口呢。村长说再不来水今年就没指望了。吕管水说上游也天旱,今年水金贵着哩。

        说话间日头就落了。

        村长苦着脸往村子走,就遇见了兰花。

        兰花四十岁出头,高挑身材,皮肤是透红泛白的那种,亮亮地惹人。

        年轻时村长是和兰花好的,村长比兰花大六岁,早解风情,哄着兰花亲了几回嘴,可能还摸了兰花的奶子。怎奈村长家穷,成分又高,兰花在家里的逼迫下嫁给了在矿上挣票子的强子。兰花的儿子六岁那年,矿井冒顶,强子撇下兰花走了。而村长不知什么原因,再没有去兰花家提过亲。

        兰花很勤劳,日子却过得落魄。欠了不少提留款。村长每次去要款,兰花就抹眼泪,村长见了就一个劲地劝慰兰花,就不再提提留款的事。刘二嫂取笑村长说,你是念旧情,想睡兰花哩。村长说你屁放得准哩,可人家兰花不想我。你要想我,今夜给我留个门子。刘二嫂就笑骂:牲口,你是牲口,还村长哩。

        强子出事的第二年,村长是村民小组长,曾劝兰花找个合适人家嫁了吧,兰花说强子刚走,村人要骂哩,等孩子大了再说吧。村长说孩子大了你也就黄了。兰花说是命哩,只有认了。村长说好你个猪脑子哟。兰花说那你自个儿的事呢,咋就不上心呢?村长听了,两眼直直地冲着兰花,长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怅然若失地走了。兰花望着村长寂寞的背影,忽然感到村长的命是和自己的命拴在一起的。村长就是自己后半生的依靠。转眼几年过去了,兰花仍旧是孤儿寡母过日子,村长也还是光棍一人。这期间常有人撮合兰花和村长说,你俩多好的一对,把事办了吧。兰花心里乐意,没想村长却支支吾吾不肯应允。

        兰花是去村外看麦田的。

        村长见了兰花心里一如既往地动了一动。问:去哪?

        兰花说,去地里,老天没雨,沟里没水,再旱,这季麦子怕要绝收。

        村长说再旱这地只好撂了,去打工,混个肚饱。

        兰花说别人家能去,可俺咋办呢?

        村长斜眼瞅瞅兰花,说孩子如今大了,我还是那句老话,找个好人家嫁吧。

        兰花低头说,我这孤儿寡母的,好人家怕要嫌弃,孬人家我不愿去。你说我咋嫁呢?兰花说着抬起眼皮,羞怯地瞄了村长一眼,村长心就乱了,说那就莫急莫急。兰花突然提起嗓子,似有无限怨恨地说,你说谁个急呢?谁个急哩!村长胆怯了,急辩:顺嘴说哩,惹你气了。

        兰花瞪了村长一眼,气呼呼地往麦田去了。

        村长便起脚往村里走,走了两步,停下,回头看兰花,却见兰花也正回头看他。村长心慌了,转身急走,步子却碎了。

        村长到了家里时,老父亲不在。村长还有个弟弟,婚后另过了。村长和老父亲一起过。老父亲常去小儿家吃住。村长进了屋,屋子窗户小,光线灰暗,村长就蹲在门口,点上烟,一支一支地吸。年轻时,村长点不起灯,喜欢一个人坐在夜幕里静思。年纪大了,村长好上了廉价烟,每当烦躁时,就一个人独自蹲在门口吸烟。屋里没有女人,没有女人的日子在村长的廉价烟头上一明一灭地闪耀。村长就年复一年地蹲在门口吸着烦躁,吸着思念,吐着无奈。

        村长吸完了三支烟,又出了家门向村东走去。村长边走边念叨:我来干甚呢?脚步却不停。不一会儿,就到了兰花门前的路上,见兰花屋里已亮了灯。村长心里一下豁亮了,看来兰花已从野地里回屋了。村长就明白刚才是在担心兰花,村长轻轻吁了口气,自嘲道:看你还是多情种子哩。村长下了路,坐到一旁的土包上,又点起了烟。长长地吸了一口,烟干燥得呛人,没了往日那种绵绵的柔劲。吸进村长肺里的,除了烟味,还有土腥味,浓烈得很,像从碱里泡过的那种,呛得村长咳嗽了好几声。村长想都三月无雨了,再干几天,地里的麦苗怕就是再下雨也无济了。要是绝了收,村里人吃啥呢?

        村长真想大哭一场。

        是村长么?路上有人问。

        村长嗯了一声。

        我就估摸着是村长。路上的人说。

        两个人凑到村长跟前,是老根和柱子。

        这工夫了不在家里跑啥呢?村长说。

        老根说,听说就这一两天要给下面放水呢,可我们这地里庄稼等不及了,我想趁夜晚偷他狗日的。

        偷水?使不得。上游去年偷水,让老吕报了,罚了款不说,还抓了人。村长忙打拦绊。

        柱子说,姓吕的心狠得很。把个水管得手指缝都不漏。你别看他在我们面前装得周模正样的,一口一个规定,那天我见他在饭馆里醉了酒,死皮赖脸地缠着老板娘说荤话呢。

        老根说,这没甚,他老婆都没了好几年了,不找个人骚情骚情,憋死他哩。

        村长听了咳了一声。

        老根意识到村长也是光棍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口说政府也会选人,选了他来管水。没拖累,精神头足,夜里放水他整夜跑来跑去,眼都不眨。

        柱子说,我有个办法,姓吕的好酒,夜里灌翻他,给他制造个跑水假像,上面来查,也是法不责众。

        村长心里大跳了一下,问这能行?柱子说能行!村长脑子里就打起了转转。烟吸得一口猛似一口。还剩个烟头时,村长随手甩到地上,用脚碾了碾,冲大柱说,行个屁。违规的事能做?找苦吃哩!

        柱子让村长训得一愣,说那就等着旱死?村长说再急再旱也不过几天的事,你们莫乱来。

        老根急了,说好我的村长哩,再等几天那满地都成了干草了。

        我是村长,我不比你急?办事不能毛躁,天旱又不是旱我们一个村,这方圆百里哪里不缺水?

        老根说,我们村地势高,情况特殊,乡里咋就想不周全呢?

        村长说,莫急嘛。你俩转回去,给大伙说说,明天都把地整整,挖开水口,说不定一下就来水了。

        老根让村长说糊涂了,说这两天有水也是过路水,说也白说。村长说只要过水就有水,听我安排,说着捏了老根一下。老根不明村长的意思,但想村长这举动一定有机密,就说能行,我俩给大伙说去。

        老根和柱子走后,村长一根接着一根地吸着烟卷,默默地坐了好一会儿,天完全暗了,四野迷茫,山包、树木影影绰绰,恍如罩了一层纱幕。村子东面的那片林子,更是黑黢黢的一片森然,衬托得大地仿佛回到了原始时代。只有庄户人家的灯光,在村子里明明灭灭,展示着对日子的永不疲倦的执著。

        村长吸完了最后一根烟卷,迈着麻木的双腿磕磕碰碰地往回走,又到了兰花屋前的路上,村长停住脚步,冲着蒙眬的灯光发愣。村长抬起脚,往屋子方向走了几步,停下,又退了几步,满腹心事地叹了一声,还是返回了自家的屋子。

        翌日,日头刚爬到东山的林子上,村长就出了村。下午,村长提着两只塑料袋进了兰花的家。兰花正在纳鞋底,猛见村长来了,心就莫名地慌,胸口一起一伏地涌动着。村长瞅了一眼,别过脸说小宝呢?小宝是兰花的儿子。兰花静了静气说上学了。村长说来给你商量个事哩。兰花说你说呗。村长说我晌午那阵儿见了吕管水,探听到今晚要给下面放水。兰花说那我们石沟呢?村长说下面旱情也大,又是移民示范区,要重点保证他们用水。兰花说我们这块地又不多,半天工夫就够了,干啥不先给我们淌呢?村长说上面有上面的想法,我们还要等三四天。哎呀,那庄稼旱得可是一天也不能等呀。兰花惊呼起来。村长说咋不是呢?我着急哩,就想了个孬点子,你配合一下。兰花说咋配合?村长眼睛瞅着鞋尖子说,吕管水好酒,村长抬起头指了指两只塑料袋,又低下头说,我买了两瓶酒,晚上我把他拉来,你帮我灌醉他,好跑水。兰花听了疑惑地说,为啥要带我这里呢?村长嗫嚅着说,你屋在沟边,近哩。兰花说我不会喝酒呀。村长说不要你喝,你顺着我说,哄他高兴就行了。兰花爽快地说:中,我再给你炒个豆芽,拌个凉菜。村长说那就说定了。出了门,忽又折回,从一只塑料袋里撕出一只鸡腿来,说留给小宝吃,孩子瘦哩。兰花心里一热,说你遇事莫上火,也要注意身子哩。村长听了,眼睛就湿了,盯着兰花说:兰花,吕管水人也不差,比我强多了。说毕,急步出门去了。村长的话兰花听得没头没绪,自语道说的是甚话嘛,甚意思嘛?

        日头在西山头上打晃时,村长在水闸房里堵住了吕管水。吕管水正躺在小凉床上,架着二郎腿,哼着小曲:

        好你个冤家作践人,

        把个尿盆扣我一身……

        村长打趣说,你这是老驴发情哩!

        吕管水起身笑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大村长来这里是想水娘娘了吧。

        村长说还三宝殿哩,你这是三陪窝窝,我听说常有讨饭的来这里搞三陪哩。

        吕管水哈哈笑了起来,说你这是糟蹋我哩,我孬好也半个吃公粮的,我能找讨饭的?放你的驴屁哩。

        村长让吕管水说笑了,说给你说件好事,上午别了你后,我去乡上弄了两瓶好酒,走,跟我去喝两盅。

        吕管水听了,喉结滚动着,眼睛立马亮了许多,嘴上却说今晚要查水口哩。

        村长说,误不了事。

        吕管水说,老兄,你不会在酒里下药蒙我,打水的主意吧?村长拉了脸,说好心请你,遭你猪尿泡打,不去算啦!吕管水忙说我去我去,你我兄弟几十年交情,我想你也不忍心下手的。

        两人就上了沟上的路。

        天也实在是太旱了,路边稀疏的毛毛草,梢尖都枯焦了。路面上的黄土,被热浪蒸浮得游离了路面,一脚便扑腾起一片黄黄的尘土。麦田里,原本碧绿的麦苗已被旱情染成了棕黄,有气无力地贴伏在死寂的田垄里。远处的田野,在暮色中显得那么迷茫,空气中仅有的一点水分,也被阳光榨干了,吸到嘴里干燥得瘆人。

        哎,老天爷不让人活哩。村长说。

        是该放水了。吕管水说。

        一路上两个人都显得心事重重,再无言语。

        到了村口,下了路,就是兰花家。村长带着吕管水径直进了兰花屋子。兰花已经在炕桌上摆好了酒菜,一盘豆芽,一盘苦苦菜,一盘山蘑菇炖粉条,一只烧鸡,还有两只已经倒了半碗白酒的酒碗。村长发现,他撕给小宝的那条鸡腿原封不动地摆在烧鸡身上。

        村长就问孩子呢?兰花说去他舅家了。村长就抱怨说你看你,让孩子一块吃嘛。吕管水知晓村长没成家,问村长这妹子是你亲戚?村长说是我表妹,苦命人,一人带着孩子过生活。又对兰花说,吕管水日子也过得艰难,比我小几岁,也是单身汉。吕管水听了村长这番话,心里不由一动,就瞅着兰花看,越看越俊,脑子里就有了很美好的想法。

        落座后,村长就先逗着吕管水干了半碗酒。吕管水抹抹嘴说,你这哪叫请人?是灌人哩。拿起那只撕下的鸡腿,咬了一口,又说你这村长干得滋润着哩。村长边给碗里倒酒边说,你笑我哩,这是没人干的差事,选我是看我一个人,没甚牵挂,好给大伙多操心呗。兰花插话说还是你人好,选举时那两个人碗里的豆子底都没盖住,你碗里的豆子冒尖哩。吕管水惊讶地说,看你不吭不哈的,威信还这么高啊。不过,我们这穷地方的村长也实在不好当,我也干了好几年,心都操碎了,也没落个好,要不是谋了这个差事,天天要在村里看别人脸子。村长苦着脸说我这也干不了几天了,这一地庄稼都快旱死了,大伙怕都要逃荒要饭去,要村长也没用了。兰花让村长说得心酸,说吕管水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先给我们匀点水,救救急,晚了,一地的青苗就废了。吕管水说我可怜你们,谁可怜我呀?这不按规定放水的事要是让上面知道了,我这差事就飞了。你知道吗?县里一月给我好几百块钱呢,我还等它再讨个媳妇哩。没这几百块钱,谁给我做媳妇呢?吕管水炫耀地边说边盯着兰花看。

        兰花被盯得难为情,整个脸都红了。村长见了,强打着笑容说,今晚你先让我来个地皮湿,媳妇的事就包我身上了。吕管水听了,又故意看了兰花一眼,端起酒碗说,此话当真?

        村长瞅了眼兰花,说,当真。

        吕管水说,作数?

        村长咬了咬牙说,作数。

        吕管水就碰了下村长的酒碗,却对兰花说,那就依妹子的话,淌个水过地皮湿,上面有人查,千万莫乱说,就说夜里跑水了。

        村长说,中,要是出事,由我一人担着。

        吕管水看看手表说,八点了,水下来了,那你快去安顿,给你半个钟头。

        村长站起身,望着兰花,结结巴巴地说,兰花,吕管水是半个公家人哩。便逃似的撞出了门。

        村长刚走了几步,就看见老根蹲在路边,村长说快,把口子都扒开,扒大点!老根跑走后,村长就侧耳探听屋里的动静。日怪呀,屋里出奇的静,没有村长盼望的那种撕扯打骂声,莫非……村长不由紧张得血脉贲胀,伸手抓起了一块石头欲往屋里闯。

        喂——口子扒大了放哇!

        知道哩,口子都扒开了哩!

        麦地里传来一声声欢畅的吆喝声,村长的嗓眼儿里扑进了甜丝丝的水雾,眼前闪出了清亮亮的渠水,旋着欢快的浪花流进了蔫头耷脑的麦田,焦渴的田地酣畅地发出咕咕的欢叫声。村长手里的石头无声地滑落下来,嘴里喃喃自语道:你大半辈子都过来了,算了吧,算了吧!

        村长的眼眶像麦田一样,蓄满了亮亮的水汪。

        屋里,兰花终于明白了村长把吕管水请到她家的意思,兰花的心里针扎般难受,她分不清是悲是恨,脑子里一阵眩晕,身子绵软得成了一团棉花。此时,吕管水却在酒精的作用下蓬勃起来,便省略了任何铺垫,伸手将兰花放倒在炕上,抬腿压了上去。兰花表情木然,失神的眼里涌出了一长串屈辱的泪水。吕管水一惊,说妹子你哭甚?跟我也不辱没你哩。村长的意思不是让我俩好吗?兰花的头脑清醒过来,咬着牙说牲口。吕管水说妹子你骂谁?兰花说我骂村长。吕管水说村长是好村长,你骂他干甚?兰花说他不是我表哥,我和他都等了十几年,我心里只放着他,他却……兰花说着哀哀地哭了起来。吕管水吓得酒醒了许多,慌忙从兰花身上翻了下来,说妹子,我还以为村长事先给你说好哩。是老哥酒后失德,老哥不是人。你莫哭了,你多担待点。

        兰花让吕管水的言语感动了,说你是好人,你救了村里的麦田,就是救了村里的命。村长他不是好人,他为了淌水,把我不当人哩。兰花说着又哀哀地哭了起来。

        吕管水也闹清了村长的意思,气极败坏地说这是甚事呢?狗日的村长害人哩!骂着抓起剩下的半瓶白酒,一口气灌到肚子里,抹抹嘴,叹口气,哭丧着脸说妹子羞死人哩,老哥羞死人哩。老哥咋出这个门呢?日后在狗日的村长面前咋直起腰杆呢?

        兰花见吕管水羞愧的样子,忘了自己的屈辱,过意不去地说,吕管水这事不怪你,是村长他不做人事。谁知,吕管水听了,喷着满嘴的酒气说妹子,你错了,村长他是个好人哩,这事莫怨恨他。说话间,蹭到炕沿,穿上鞋,摇摇晃晃地出了兰花的屋子。

        门外的路边上,村长两手抱头,跪在地上,嗓子里发出一声声牛般的呜咽。

        吕管水摇晃到了村长身后,一脚把村长踹了个嘴啃地,骂道:狗日的嚎甚丧?

        村长说,你伤了我的心,要了我的命哩。

        吕管水说,你狗日的以为我像你一样,无情无义,妹子我就没动她。

        村长弹簧般射了起来说,真的?吕管水说我没你狗日的心机多,不会哄人。

        村长说,那跑水的话还算数么?吕管水说老子说话实在,一句砸一个坑,从不反悔。

        村长的眼里就又流出了泪水,猛地抱住吕管水,颤抖着叫了声好兄弟哟!

        吕管水一把将村长搡开,说我没你这个兄弟。你记着,淌个地皮湿就给老子把口子堵上了!村长响亮地应了一声说,好兄弟我记着哩,保准不让你为难。撒腿就往麦田边跑边喊:要堵口子啦,快点放啊!

        吕管水就打着酒嗝,踉跄着往水闸房走。一会儿,传来了吕管水拖着哭腔的吼声:

        狗日的村长耍弄人!

        狗日的村长不是人!

        四野里一片回应声。

        王佩飞,男,江苏泗洪人。已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二百余万字,曾获宁夏文艺奖、首届微型小说奖,多篇作品入选多种精选作品集,有作品被译介到国外。现居银川,在灵武市作家协会任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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