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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5 见证了一个奇迹

        血一下子涌到我头顶。我跑下楼,敲开赛琳娜和布兰卡的房门,上气不接下气地请她们帮我照看鲁迪。在去医院的路上,我给赫伯特打了电话。

        “喂。”他说,“我刚想给你打电话。你一小时后能准备好出发吗?”

        “你去买吧,不用带我。我在去医院的路上呢,赛昆塔要生了。”

        “对不起。我能做什么吗?”

        “祈祷吧。她早产了七个星期呢。我很担心她的孩子。”

        “当然。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尽管开口。”

        医院的入口快到了,我减下速来。“谢谢。我会尽快给你打电话的。”

        我挂掉电话,为赫伯特的同情心感到惊叹。安德鲁永远也不会理解我为什么要去陪着赛昆塔。他会让我因为毁掉他的计划而感到内疚。赫伯特是一位王子,毫无疑问。

        我刚走进小小的等候室,珍女士就从黑色塑料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冲到我面前,抓着我的胳膊,我们一起走进门厅。

        “情况不太好。”她眼睑已经耷拉了下来,“她们正在进行紧急剖腹产。她身体的钾含量太高了。他们担心她的心搏停止。”

        和陈医生警告我们的一样。“孩子怎么样?”

        “已经生出来了,但是也筋疲力尽了。”她摇摇头,把纸巾放在鼻子上,“不应该这样的,那姑娘对这个孩子寄托了太多的希望。要不是因为孩子,她也撑不了那么久。孩子现在不能死啊。”

        “她们不会死的。”我说得比我的感觉更加确定,“不要失去信心。大家都会好起来。”

        她皱着眉头看着我。“你们这些人总以为每个暴风雨过后都是彩虹。可对我们黑人来说不是这样。这个故事不会有美满的结局了。你最好现在就明白这一点。”

        我往后退了一步,被又一个恐惧刺痛。

        二十分钟后,一位内科医生走进等候室,摘下脸上的口罩,是个可爱的金发女郎,这种长相应该给高中的足球队当啦啦队而不是来接生孩子。“赛昆塔·贝尔?”她的眼睛扫视着等候室。珍和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们在屋里碰了面。

        “她怎么样了?”我问。我的心跳得实在是太厉害了,我真担心自己在听到结果前就昏过去。

        “我是奥康纳医生。”她说,“贝尔小姐生了一名两磅四盎司重的女婴。”

        “健康吗?”我用嘶哑的声音问。

        奥康纳吸了一口气。“她严重营养不良,而且肺部还没有完全发育好。我会进行持续正压通气疗法,直到她能自己呼吸为止。他们把她带到NICU,也就是新生儿重症监护室了。”她摇摇头,“考虑到她的总体情况,真可以说是个奇迹了,那个小花生。”

        我捂住嘴,失声痛哭。奇迹会发生的,我想告诉珍。但现在还不是扬扬得意的时候。“我们能看看赛昆塔吗?”

        “她在被转往重症监护室的途中。等你们到那,她应该已经被安顿好了。”

        “重症监护?”我看着医生的眼睛,“她会好起来的,对吗?”

        奥康纳医生抿嘴一笑:“我们今天已经见证了一个奇迹。我们可以期待下一个了。”

        珍和我乘电梯去五楼,这个过程似乎特别漫长。

        “快点。”我说着,一遍又一遍地按着按钮。

        “有件事你必须知道。”

        珍声音里的沉重吓了我一跳,我转过来看着她。在电梯的荧光灯下,她脸上的每个线条都十分清晰。她黑色的眼睛盯着我,毫无畏惧。

        “赛昆塔就要死了。她的孩子也很可能会死。”

        我扭过头,看着电梯门上的数字。“也可能不会。”我低声说。

        “今天早上她告诉我,如果她死了,她希望你能收留她的孩子。”

        我把手放在头上,倚着墙倒了下来。“我不能……我不……”我泣不成声。

        她摇摇头,看着电梯天花板上的瓷砖。“我警告过她,你可能不想要混血儿。”

        一种强烈的情绪给了我力量。瞬间,每一根纤维,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同时起了火。“孩子的种族跟这没有任何关系。你明白吗?一点都没有!我是难以相信她会让我抚养孩子!那真是莫大的荣幸。”我深吸一口气,揉揉喉咙,“赛昆塔会活下来的。她们俩都会活下来的。”

        赛昆塔床边的窗帘是放下来的,百叶窗也是关着的,这个小小的空间里都是电线、管子,还有闪烁的灯。她睡着了,有裂痕的嘴巴松松垮垮的,呼吸带着短促的痉挛。她的脸部充满了液体,绷得很紧,就像一个快要炸开的水泡。她闭着眼睛,但是肿胀的眼皮好像涂了木炭。我握着她柔弱的手,把她毫无生气的脸上的头发拨到后面。

        “我们来了,小豆子。你现在好好休息吧。”淡淡的氨水味充斥着我的鼻孔。尿毒症,在血液中逐渐积累垃圾的一种病症,就像我读过的一样。恐惧向我袭来。

        珍在她床边来回踱步,塞塞毛毯,理理针头。等她做完了她要做的事,她就那么盯着赛昆塔。

        “回家吧。”我告诉她,“我们在这儿什么也不能做。等她醒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她看看腕表。“我得回避难所去了,你可以先下去看看那个小婴儿。我会在赛昆塔这里,等到你回来。”

        两扇紧锁的大门挡住了我到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去路。门旁边,一位美丽的金发护士坐在围着的接待区域。我走过去的时候,她朝我笑了笑说:“有什么能帮您的?”

        “嗯,我来这里看……”我突然想起来,这孩子还没有名字呢,“我来看赛昆塔·贝尔的孩子。”

        她皱了皱眉头,好像从来没听到过赛昆塔·贝尔这个名字,接着又慢慢点点头。“她的孩子刚进来对吧?那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我的胃有些痉挛。刚来不到一小时,这孩子就被贴上了标签。

        “赛昆塔的孩子,没错。”

        她拿起电话,几乎同时,一个矮矮的黑发女人出现了,手里拿着一张病历表。她紫色的防护衣上装饰着迪斯尼角色。“你好,我是莫林·马布尔。你是?”她一边问一边打开病历表。

        “我是布雷特·博林格。赛昆塔的老师。”

        她仔细看着表格。“哦,对。赛昆塔让你当她的陪护人。我会在里面等你。”

        嗡的一声响,门开了。我走进明亮的走廊。莫林护士再次出现,带着我沿着走廊往里走。“在新生儿重症监护室,我们有九个育婴室,每个育婴室里有八个不足月婴儿人工抚育器。赛昆塔的孩子在第七个房间。”

        我跟着她走进七号房间,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在看着一个孩子,我猜是他们刚出生的孙子。八个孵化器,或者叫“不足月婴儿人工抚育器”排列在房间四周。在大部分不足月婴儿人工抚育器上,都有鲜艳的彩色横幅贴在墙上,或是古怪的字母,写着婴儿的名字,以赛亚、凯瑟琳、泰勒。我看到好几个抚育器里有家人的照片,还有柔软的手工缝制的毯子,显然不是医院提供的。

        莫林指着后面角落里一个孤零零的抚育器,那没人照顾,也没有任何爱的迹象。

        “她在这儿。”

        抚育器前面的一张卡片上写着,女婴。我闭上眼睛。这说明她是个无名氏。

        我往塑料床里面窥视。一个小小的婴儿正在睡觉,她也就跟一把尺子那么长,只裹着一条洋娃娃那个尺寸的尿布,头上还粘着粉红色的胞衣。三块补丁贴在她的胸部和肚子上,上面的电线通往各种显示器。一根静脉注射针头连着干净的塑料带,插在她脚上的一根血管里,一根细细的管子把白色的液体送到她鼻子里。在她苹果一般大小的脑袋周围,有两根松紧带,勒着一个盖着她鼻子和嘴的透明塑料装置。

        我把手放在胸口,转身问莫林:“她会好起来吗?”

        “她应该会好的。你看到的那个罩子叫CPAP。”莫林告诉我,“它能够提供连续的持续气道正压通气。她的肺部没有完全发育好。CPAP会帮助她,直到她能够自己呼吸为止。”她转过来看着我,问:“你想抱抱她吗?”

        “抱她?哦,不。不,谢谢你。我很可能会拔掉什么东西的。”我清清嗓子,掩饰我紧张的笑,“我会让赛昆塔第一个抱她的。”

        她斜着眼睛看着我。“那你慢慢和女婴熟悉一下吧。我一会儿回来。”

        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盯着这个布满皱纹的新生儿,那么多的针和管子在她身上,她真成了活生生的针垫了。她圆圆的脸十分痛苦,好像因为离开妈妈而有些恼怒。焦糖色的肌肤上面有许多绒毛,对她来说好像大了好几个尺寸。她伸伸懒腰,张开手指,我看到五根小火柴。我的喉咙肿了起来。

        “女婴。”我低声说道,这个词听起来既冷漠又没有人情味。我想起了赛昆塔弟弟令人心碎的故事,一个过于敏感的小男孩,无法在他出生的这个世界生存。我吻了吻我的手指,然后把手放在能够看到女婴脸蛋的地方。“奥斯汀。”我低声说道,“欢迎你,美丽的奥斯汀。”因为一个小男孩的过去和一个新生儿的未来,因为已知的原因和那些未知的原因。我闭上眼睛,眼泪流了下来。

        我回到赛昆塔房间的时候,珍从扶手椅上跳了起来。“那个婴儿怎么样?”

        “很好。”我假装很乐观,“去看看她吧。”

        珍摇摇头。“赛昆塔只能选一个陪护人。她选的你。”

        我以为她会失望,或是更糟糕一些,不以为然。令我惊奇的是,珍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我走到赛昆塔的床边。她仰面朝天地躺着,跟我离开她的时候一样,她肿胀的脸是对曾经那个可爱姑娘的一种残酷的讽刺。“你的孩子很漂亮,赛昆塔。”

        珍拿起她的包。“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没问题。”

        她用手帕抹了抹眼睛。“她一醒来就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我保证。”

        她靠过去,吻了一下赛昆塔的脸颊。“我会回来的,小蛋糕。”她的声音很轻,“你要坚持住,听到了吗?”

        我转过脸看着窗户,用手捂住嘴,任凭眼泪往肚子里流。我感觉珍来到我旁边,伸出一只手,想摸摸我,但在碰到我之前就缩了回去。

        “照顾好你自己。”她低声说道,“恐怕那个婴儿会很需要你。”

        每隔三十分钟就会有一个护士过来查看赛昆塔的重要器官,但似乎没什么变化。时间过得像沙子通过糖浆一样慢。我拉了一把木椅子,坐到赛昆塔床边,离她那么近,她每一次浅浅的呼吸我都能看到。我把手穿过床边的铁栏杆,摸着她的手。她躺在那儿睡觉的时候,我跟她讲了关于她珍贵的孩子的一切,还有她会成为一个多好的妈妈。

        傍晚时分,一个年轻女人走进了这个阴暗的房间。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工作服,几缕金色的头发从她蓝色的软帽底下露了出来。她在赛昆塔的床边翻找着,看到床对面的我吓了一跳。

        “哦,我没看到你在那里。我在找她的菜单。她填了吗?”

        “她今天晚上不吃了,谢谢。”

        她的目光扫到毫无生气的赛昆塔。“她还要其他的菜单吗?我的意思是,我每天都可以送一张菜单来,或者我可以等到……”

        血液冲上了我的太阳穴。我站起来从她手里抢过菜单。“是的,她需要明天的菜单。每天都送过来一张。你明白吗?每天。”

        五点钟的时候,我冲到楼下的育婴室去看奥斯汀。在去过一次新生儿重症监护室之后,我再次沿着上次的道路来到第七号房间,蹭了进去。我大步流星地走到后面的角落,看到奥斯汀的抚育器像一个人工日光浴场的时候吓了一跳。CPAP还罩着她的鼻子和嘴巴,现在她的眼睛被眼罩盖住了。这是怎么了?我的心在胸膛里怦怦直跳。

        我到处乱转。“莫林?”莫林护士在屋子另外一边,正忙着和那对之前看到的老夫妇交谈。

        我看到屋子对面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打扰一下。”我跟着她走出房间,“您能跟我说说奥斯汀……女婴怎么了吗?她的抚育器……”

        她抬起手,大步流星地走开了。“我有急诊。你和护士说。”

        我又冲回房间。莫林护士终于从那两位对孩子宠爱有加的祖父母身边脱开了身。“怎么了,布雷特?”

        “赛昆塔的孩子怎么了?她的婴儿床灯火通明,她还戴了眼罩。”

        屋子另一边的机器哔哔哔哔地响了起来,像一台坏脾气的闹钟,莫林一下警惕起来。“她是在接受胆红素光疗。”她一边说,一边急匆匆地朝屋子另一边跑去。

        我回到奥斯汀的床边,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那个我认为是祖父的老男人侧身走到我身边,窥视着奥斯汀。“这个小孩是你的吗?”

        “不,她妈妈是我的一个学生。”

        他皱起眉头。“你的学生?她多大啊?”

        “十八岁。”

        他摇摇头。“真丢脸啊。”他拖着脚走到他妻子身边,低声说着什么,我没有听到。

        这个孩子今后就会这样吗?人们对待她就像对待一个错误,一个不顾后果的青少年的不幸恶果?人们会因为她又穷又无家可归而误解她?我被这种想法吓到了。

        一个漂亮的深肤色护士出现在隔壁的抚育器旁边,名牌上写着拉唐纳护士。“打扰一下。”这次,我带着一种陪护人的威严说。

        她抬头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赛昆塔·贝尔的孩子。”我一边说一边指着那个抚育器,“为什么她被笼罩在人工日光浴场中?”

        拉唐纳护士咧嘴一笑,露出大大的牙缝。那是个友好的微笑。“她正在接受胆红素光疗,防止血胆红素过多症状发生。”

        “血胆红……”我停了下来,没办法重复这个我没听过的词,我清了清嗓子,“听着,我不在乎什么血胆红素烧鸡。我只想知道奥斯汀到底怎么了。请用普通话说。”

        我看到拉唐纳眼中满含微笑,她点点头。“合情合理。血胆红素烧鸡,”她眨眨眼睛,“我们常叫它黄疸。在早产婴儿中很常见。我们用特殊的蓝光,帮助他们小小的身躯驱除胆红素。这些光是无害的。女婴不会有任何不适。一到两天,她的胆红素就会达到正常值。”

        我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我看看她,“也谢谢你。”

        “乐意效劳。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现在没有。”我朝着小婴儿的方向走去,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还有件事。”我说着,把目光移到拉唐纳身上。

        “什么?”

        “我们能不能叫她奥斯汀,而不是女婴?”

        她笑了。“没问题。”

        晚上,天完全黑了。我走到窗边给赫伯特打电话。我凝视着这个繁忙的城市,等待电话的接通。在窗户外面,人们采购生活用品,遛狗,准备晚餐,为了生存而奔波。日常生活好像如同奇迹一般。这些人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吗?与赫伯特一起购物一整天现在看来好像太无聊,太贪婪了。

        “你好啊。”他说,“你在哪儿?”

        “在医院呢,赛昆塔在重症监护室里。她变成心力衰竭了。”

        “哦,亲爱的。这可真是个令人痛心的消息。”

        “我什么也不能做。”我说着用纸巾擦擦鼻子,“她的孩子也很危险。”

        “我去接你吧。然后给你做晚饭。接着我们来看个电影,或在湖边散散步。明天一大早就把你送过去。”

        我摇摇头。“我不能离开她。她需要我。你能理解的,对吗?”

        “当然。我只是想见见你。”

        “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我刚想挂电话,听到他又开口了。

        “我爱你。”他说。

        我不知所措。他为什么选这一刻来表白?我心跳加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除了那个很显然的答案。“我也爱你。”我终于说,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爱他。

        我回到椅子时,赛昆塔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透过床边的铁栏杆,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愣住了。妈妈也是睁着眼睛去世的。接着,我看到她呼吸了,毯子跟着一上一下。谢天谢地。我靠到窗栏杆旁边。

        “祝贺你,小甜心。你生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她的目光定格在我身上,好像希望我多说一点。

        “她状况很好。”我撒了谎,“她特别完美。”

        她肿胀的嘴唇抖动着,她的身体颤抖着。她哭了。我把她前额的头发背过去。她的皮肤像冰一样。

        “你快冻伤了,小甜心。”她的牙齿在打战,接着她朝我微微点了一下头。我看看周围,但没有找到多余的毯子。这个孩子还要承受多少苦难啊?她的妈妈现在在哪儿?该死。这么多年,她一直生着病,有人安慰过她吗?她是不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妈妈充满爱的拥抱?我只想把她抱入怀中,让她觉得温暖、安全和被爱。我这样做了。

        我把床的栏杆放下来,整理了一下连着她的手和胸部的绳子和管子的位置。我把她抱到床的另一边,她几乎没有重量。然后我小心翼翼地爬到她旁边。

        我温柔地把她抱入怀中,好像她是玻璃做的一样。我又闻到了氨水的味道,这次更重了。尿毒症。她的身体要停止工作了吗?求求你,上帝,不要这样。至少现在不要。

        我把毯子在她脆弱的身子边裹得更紧了。她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好像触了电一样。我把她抱得更贴近我的胸膛,希望她能从我的身体中得到热量。我的脸颊贴着她的头,摇晃着她,轻轻地在她耳边唱着我最喜欢的摇篮曲。

        彩虹之上……

        我希望她没有留意到我声音中的颤抖,或是我每隔几个词就要停顿一下,清清嗓子。在歌唱到一半的时候,她颤抖的身体平静了下来。我停止了晃动,我一下惊慌失措。接着,我听到一个声音,这声音太过嘶哑太过微弱,几乎很难听到。

        “宝贝。”

        我低头看着她,不去注意那块被她抓掉的头发,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

        “等到看她一眼吧,赛昆塔。她特别小,比我的手心大不了多少。但她的意志非常坚定,和她妈妈一样。现在就可以看出来。而且她有和你一样修长的手指。”

        她肿胀的脸上流下一滴眼泪。我的心都在颤抖。

        我用棉质床单擦擦她的脸颊。“护士们精心地照顾着她,等你好一点。”

        “不……会……好了。”她低声说道。

        “停!”我用力咬着腮帮子,尝到了血的味道。我不能让她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必须努力与病魔抗争,赛昆塔。你的孩子还要靠你呢。”

        “你,养……我的孩子。求求你。”

        我努力吞着眼泪,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不必这么做,你会好起来的。”

        她似乎用尽了全身力量,才把头转过来。她看着我,眼睛里有着近乎疯狂的绝望。“求你了!”她知道自己的命运了。现在她想知道她孩子的。

        “我会抚养你的孩子。”我压制着啜泣告诉她,“我会保证她一辈子过得都好。我们每天都会谈论你。”我捂住嘴巴,但还是发出一声呻吟。“我会告诉她你有多聪明……你有多努力。”

        “爱……她。”

        我闭上眼睛,直到能够再次说出话来。“我会告诉她你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

        过了一会儿,我终于又能出声了,我紧紧抱着她,唱出了最后一句歌词。

        如果快乐的青鸟也能飞上彩虹,哦,为什么,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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