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哦,说是出去玩。”
结果却出乎意料,是慎一打来的。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刚才我觉得好像有人跟在我后面。”
“你到底在嘀咕些什么?”响野笑了。
“是喔。”久远没好气地说着。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响野吓了一跳,立刻站了起来,直觉反应就是:“是不是刚才离开的那位客人,打电话回来抱怨咖啡有多难喝……”
这是不是和中学生的欺负事件有关?总之响野告诉他:“不要乱跑!”然后挂上了电话。
“我的店?”
“最近的孩子们,身上总爱带着刀子之类的武器,还是小心点好,响野哥也一样。我还听说和暴力集团有挂钩的孩子也很多……”
“是同学吗?”
“阿熏的脑筋很好,可是嘴巴不太好,他真的没有什么恶意,其实大家也都知道的……”
他会像预言般地说:“可能会被欺负”,正是因为他假想自己反抗那群人的下场,所以才会说了:“非被欺负不可”这样的话。或许那就是他觉悟自己将会被欺负,还是非得保护自己的同学不可,所形成的内心挣扎。
久远把咖啡送到嘴边:“响野哥最近都不自己煮咖啡了吧!还是祥子煮的咖啡比较好喝,应该说响野哥煮的咖啡不好喝。”他皱着脸又补充道:“或者根本是很难喝。”
“太了不起了!”久远装出一副娘娘腔地说:“真受不了,如果他这么想杀人,可以志愿上战场啊!我呢,有三件绝不容许的事情,可说是三大极恶禁忌。”
歹徒谈论电影院的题,并发生暴力冲突
“阿熏?”久远回问。
慎一就近坐在一张长椅上。“怎么了,是你上次提到同学欺负的事情吗?”
“他一定会真的杀人啦……”慎一表现出极度的不安——说近乎是幼稚反应也不为过:“他说反正十几岁杀了人也不会有什么事!”
“因为我可能被人跟踪了……”
“响野叔,你可以来一下吗?”话筒那端传过来的,是慎一平常少见的认真口吻。
“人道主义?”响野被他的神色所慑,还误以为这是时下年轻人正流行的招呼语。
“你们两个都好奇怪哦——”慎一有些别扭地说着。
这时慎一突然冒了一句:“其实,那个学长从以前就说过……很想杀人看看……”然后深深皱着眉头。
“啥——?”久远皱起眉头,响野对这唐突的说辞,显得有些错愕。
“就是有你这种想法,那些年轻家伙才越来越不像话!”
成濑把林宅的电话放在耳边,用充满疑惑的尖锐声音问道:“响野吗?”而就在三个小时之前,响野还在他自己店里,隔着柜台和久远相对而立。
“我要了咖啡,结果端出来的竟然是这种难喝的东西,我要告你!官司一定要打到底!”久远虚张声势地嚷嚷着,又问道:“祥子姐今天休假吗?”
“让我来给你上一课吧!”响野立刻竖直手指。
“这下子不怕难看了哦?”久远笑着对他说。
过了一会儿,久远的脸明显地歪斜,并作出想吐的样子:“真恶心——”
“我的原则就是‘要活得天真单纯孩子气’,管他是中学生还是谁,只要是自以为了不起的人,不狠狠地修理一下是不行的。”
看来,慎一从以前就一直想阻止这桩欺负人的事件,设法制止阿熏同学受到团体攻击。但如果明白的表示反对,他知道自己也将成为他们攻击的目标,因为:“庇护敌人者亦为敌”,既然连泱泱大国的总统都会冠冕堂皇地说出这样的歪理,那么中学生若有相同的思考逻辑,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我们到底是去干嘛的?”
响野突然有所觉悟,脑海里出现的就是慎一被欺负了。问他人在哪里,才知道他就在附近的一个购物中心。
“你要求太严厉了!”响野反唇相讥。
“就算我们不帮他,现在慎一不也是好端端的吗?”响野皱着脸:“我们这些老人家是不应该多管闲事的,在年轻人的文化里没我们轧一脚的份。”
响野理解了慎一的立场。
“不过,对孩子来说,‘我杀了你’之类的台词,其实还挺老套的——”响野勉强地笑着。
“慎一,我们走!响野哥啰哩啰唆的,我们就把他丢在这里,自己去吧。”久远说着,朝出口的方向走去:“简直是太不配合了,在这个世界上,我绝不容许的事情,那就是加到菜里的凤梨、配合度差的大人,还有指摘我:‘这和刚才那三大极恶禁忌不一样啊!’的人。”
“如果真有状况,我们马上逃走就好了。”
“已经毕业的家伙,和这件事有啥关联?”久远问道。
慎一噘气嘴巴嘟哝起来:“那个学长从中学时就很出名,毕业以后还是常和我们聚会。”
“好!就这么决定了,走吧!”
“原来是摆学长架子的不良分子!”久远的语气显得非常愉快:“所谓的不良分子,原本就想脱离正常秩序才变成不良分子,结果却又陷入了另一种秩序里……真有趣!这就好比乖乖排队的庞克摇滚乐队,简直矛盾极了。排队的庞克也很怪!在乎上下关系的不良分子也怪到不行!”
“因为他太嚣张了。”
响野几乎要噗嗤地笑出来,但心想这样对愁眉深锁的慎一实在太失礼,所以他强忍着笑意:“那些家伙真是会错意了!他们完全搞错了,你想,狮子会把孱弱的狮子杀死吗?没这种事吧。孱弱的狮子或许真的会死掉,但那只是一种自然现象,同伴之间绝不会互相残杀的。”
“哦?”响野的视线转向他:“三大什么?”
“人道主义者的意思……是指很有人性的意思吗?”久远问道。
看穿了响野退却的心态,久远更坚持地说:“响野哥,如果我们不帮慎一,那么还有谁会帮助他呢!”
“喂——等等……”响野慌忙阻止:“我刚才不是说过,只不过是中学生的吵架事件,我们这种老人还去轧一脚,太难看了吧!”
【弱肉强食】:弱者被强者牺牲。为了维持它的正当性,更准备了“胜者为王”这样漂亮的说辞。
“阿熏被那群人叫出去。”
“我一直期待有一天动物们团结起来,共同袭击人类而且大声地说:‘你们是什么东西啊?’”
“大家还说,动物的世界是弱肉强食,行动不便的动物注定马上要死,所以弱者被欺负是理所当然。”
“那当然!”响野立即回答:“所谓人性化的行为,到底指的是什么,我完全一头雾水,这种说法根本就是把人类预设在上位。”
“哦——哦——”
慎一显得非常开心:“就是嘛,闲着也是闲着,反正也不是人道主义。”他高声地说。
“人道主义是不好的事吗?”慎一突然又提起刚才的疑问。
“这可真稀奇。”
慎一叹着气说:“爱吹牛——”
“可是,要怎么和他们拼呢?”慎一又问了。
久远一席话让响野有些犹豫:“听起来好像不太妙耶!”
“好啦——好啦——”响野放松肩膀:“走啦!一起去不就得了!”
“他说反正没有人猜得出来是被欺负死的还是意外死亡的,如果真杀了人,还可以向大家炫耀一番。”
“听说是被带到国道附近一个已经歇业的小钢珠店……”
慎一既无法与他们正面对抗,也没办法置之不理而逃之夭夭,所以他当然很苦恼,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什么关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慎一扬扬下颚:“嗯,觉得后面好像有人跟着我。”
“他们说,大概会有十个人欺负阿熏……”
当他发现自己的车还停在咖啡厅停车场边上时,不由得吓了一跳,因为他一直以为祥子是开车出去的。
“咱们走吧!”响野起身时突然想到:“对了,慎一,你刚才打电话时说有人跟踪你……”
在购物中心的停车场停好车后,响野搭乘手扶梯来到入口,他看见慎一就站在那里。还在读国中的慎一,将此刻内心感受到的沉重负担和急迫的焦虑,一览无遗地写在脸上。
“原来祥子不是开车出去的。”
“奇怪了,出门前还在那里大声嚷嚷说找不到驾照,结果根本没开车出去啊!”
“妈妈告诉我,不要靠近你的店……”
久远把杯子递给他,要他自己喝喝看,响野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脸马上皱成一团:“这也算咖啡吗?”连他自己都这么说。
“如果成濑哥打电话给你,可不干我的事哦。”久远进一步地嘲讽他。
“如果成濑他们打电话来怎么办?”
“再怎么说,我也曾经是高中拳击赛的选手啊!”响野立刻挤出左手臂的肌肉给他看,然后用右手砰砰地拍打着。
祥子一个人外出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不过居然把生意搁着,这就很稀奇了。但就算问她出去做什么,她也只会端个架子说:“你真的这么想知道?”把问题再丢回来,实在很呕人,于是响野什么都不想多问,就叫她赶快走人。
“响野叔,到底什么叫人道主义者啊!”慎一说话的样子,像要狠狠咬人一口。
“什么啊?”
“嗯……对啊。”慎一点头。
“他不是连走路都得撑拐杖吗?”
响野很利落地收拾好咖啡厅,把用过的餐具全部收回来,简单的清洗之后,关上店里所有的电灯。
“响野哥,羊是草食性动物。”久远笑着。
他实在想不通,但也没时间为这件事再多伤脑筋。为了小心起见,他还是换上放在店里的假车牌,然后发动车子离开。
“成濑哥他们还没出发呢!我看两个小时内是不会打来的。即使要联络,他们也会打行动电话。况且,我们这次原本就被排除在战力外,不必担心这么多。”久远对自己没被安排到公寓显然怀恨在心。
“那我说不定会第一个被羊吃掉。”
“你说小钢珠店吗?”响野低吟着:“等一等,那里可是相当远啊!你那些同学是怎么过去的?”
“那这位阿熏,为什么会被叫出去呢?”响野继续问着。
慎一低着头,心中或许有着不甘心、屈辱感和自觉没骨气等等错综复杂的愤怒情绪,害得他一脸要哭的模样。
响野和久远对看一眼,然后侧着头想了想,不过,光是这样也不知该怎么办,还是决定先去了再说。
“这下……话可太长了……”久远半嘲讽似地插了嘴。
“人道主义者……好象不是这样用吧?”响野皱着脸。
不过,老实说,他们并不想和这件事有任何瓜葛,毕竟身为银行抢匪,如果牵扯上小孩子的大家问题,看起来只会像一出喜剧大烂片。再说,不管拍得多糟的电影,扮演银行抢匪的人都可以拿到酬劳,但现实生活里却不然。
“我告诉他们,欺负阿熏又能怎么样,结果他们还说我是‘愚蠢的人道主义者’。”
“那就是加到菜里的凤梨、没有风险的暴力,还有就是欺负阿熏的那些家伙!”
久远凝视着响野:“如果我们不管,慎一一定会一个人去奋战。你非去不可吧?”
“原来是叫他出去警告他啊!”
“感觉到的事,不一定全部都得说出来。如果每个人都只是搁在心里,这世界就太平了。”
“或许嚷嚷得太累了,才决定搭电车吧。”
“你说什么?”
“为什么不来店里呢?”
“他是我的同班同学,虽然个子很高,但是很瘦,而且脚有天生缺陷,他说是股关节出了问题,所以都要拄着拐杖。”
“很好——”久远说得理所当然的样子:“响野哥,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人类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久远表示同意:“我听说没有任何理由就入侵攻击敌营的,只有人类和猩猩。大多数的类人猿,只要敌人撤退就觉得满意,但纯粹以杀害为目的的就只有人类和猩猩。他们说的人道主义,或许指的就是这一部分吧!”
“成濑?他是谁啊?”响野故意装傻。
“里面有个学长已经是高中生,他有车子,好像是他载大家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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