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金黄沙地和黑白山影中,扬起了滚滚沙尘。有两个男人骑着马渐渐靠近。帕札尔在巨大石块所投射的阴影下,举步维艰地走着。没有水,他实在走不下去了。
来者若是沙漠警察,他们会把他送回牢营。若是贝都莫人,则视他们此时的心情而定:或许会折磨他,也或许将他掳回当作奴隶。除了沙漠旅队之外,没有人会冒险进入这片广阔无边的沙漠。倘若真的成了奴隶,帕札尔顶多也只能以缠腰布为自己赎身了。
果真是两个贝都英人!他们身上穿着彩色条纹的长袍,披着长发,下巴留着短髭,问帕札尔:“你是谁?”
“我刚从窃贼牢营逃出来。”
较年轻的那人下了马,仔细地打量帕札尔。“你的样子并不健壮。”
“我好渴。”帕札尔虚弱地说。
“想喝水就要自己争取。站起来和我决斗。”
“我没有力气了。”
那个贝都英人拔出短刃,“你不能决斗,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是法官,不是军人。”
“法官?那么你就不是从窃贼牢营出来的喽。”
“我是被冤枉的,有人想陷害我。”
“我看你的脑袋是被太阳给晒坏了。”贝都英人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
“你要是杀了我,你将会在冥世遭到报应。地狱的法官会让你的灵魂支离破碎。”
“我才不在乎。”
但年纪较长的那人拦下了同伴握刀的手说:“埃及的魔法很可怕。先帮他恢复体力、然后俘虏他当奴隶吧。”
* * *
金发碧眼的利比亚女郎豹子实在怒气难消。原本热情奔放、头脑灵活的情人苏提,如今竟成日萎靡不振、唉声叹气、闷闷不乐。她与埃及原本是势不两立的,后来在苏提首次征战亚洲时,被他所俘虏。有一次,他心皿来潮让她恢复了自由身,但是她却不走,因为她留恋和他做爱的感觉。苏提曾经眼见亚舍将军谋杀了一名埃及侦察兵,但由于找不到尸体,法庭无法判将军的罪,苏提气愤之余竟企图扼死将军。行动失败后,他被逐出了军队。尽管如此,当时的他也并末因此而丧失活力与斗志。
然而,自从他的好友帕札尔失踪之后,他就把自己封闭起来。既不吃东西,也不再看她。
“你什么时候才能重生?”
“帕札尔回来的时候。”
“帕札尔,又是帕札尔!你难道还不明白?他的对手已经除掉他了。”
“这里不是利比亚。杀人是非常严重的罪行,杀人者将永世不得超生。”
“生命只有一次啊,苏提,就在此时此地。别想那些无聊的念头了。”她耐着性子温言相劝。
“你要我别再想我的朋友?”
豹子需要爱的滋润。少了苏提的碰触,她就像枯萎的花朵。
苏提有健美的身材,长长的脸上总带着坦率正直的眼神,并留了一头黑色的长发。平常,他的一举手一投足,无不散发着既优雅又强健的魅力。
“我是个自由的女人,我不能和一块石头过日子。你要是再这么没反应,我可要走了。”
“好,你走吧。”
她跪了下来,将他拦腰抱住。“你已经语无伦次了。”
“帕札尔受苦,我也苦;他有危险,我更感到忧心。这不是你能改变得了的。”
豹子解下了苏提的缠腰布,他没有拒绝。再也没有其他男人的躯体能像他这般美、这般强而有力、这般匀称了。打从十三岁开始,豹子就经历了无数的情人,从来没有人能像苏提一样满足她,虽然他是她祖国宿敌的子民。她的手轻抚着情夫的胸膛、肩膀,掠过胸口往下移到肚脐。她又轻巧又性感的手指,唤醒了欲念。
他终于有了反应,用力地,甚至几乎是愤怒地扯断了豹子身上短洋装的吊带。她光着身子,温存地躺在苏提的身上,柔声地说道:“能感觉得到你,和你合而为一……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也是。”他将她的背翻转过来、整个人趴在她身上。她全身疲软,但却喜孜孜地感受他的欲望,就像青春之泉一般又热又滑。
忽然外头有人叫门,苏提冲到窗户边一看,原来是凯姆。凯姆对他说:“跟我来,我知道帕札尔在哪里。”
* * *
门殿长老正在门口的小花坛浇水。他这把年纪,越来越弯不下腰来了。
“需要帮忙吗?”
长老转过身看见了苏提,前任的战车尉依然神采突变。他问长老:“我的朋友帕札尔在哪里?”
“他死了。”
“你说谎。”
“已经有公文正式公告了。”
“那又如何?”
“不管你喜不喜欢,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事实是奈巴蒙收买了警察总长和你的良知。”
门殿长老挺直了身子,凛然说道:“我没有。”
“那你就老实说。”
长老犹豫着,他原可用言词过火、侮辱法官的名义,下令逮捕苏提,但他对自己的行为确实感到可耻。没有错,帕札尔让他害怕,他太坚决、太激进、太投入了。但是他如此做,不也违背了自己年轻时的信念吗?“在卡吉附近的窃贼牢营。”他喃喃地说。
“给我一道命令。”
“你要求得太多了。”
“你最好快点。”
* * *
苏提在绿洲小径外缘的最后一个坡道上丢下了马,因为只有驴子才能忍受接下来的酷热与风沙。他带着一把弓、五十多只箭、一支剑和两柄短刃,充满信心,无论遇到什么敌人他都不怕。门殿长老交给他一片木板,写明了要他将帕札尔法官带回孟斐斯。
凯姆则不情愿地留在奈菲莉身边。奈巴蒙的惊惧平复之后,应该会采取行动。也只有凯姆和他的拂拂能保护奈菲莉的安全了,因此尽管凯姆很想前去拯救帕札尔,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担任防卫的工作。
听到情夫要离开的消息,豹子再度火冒二丈。她威胁着,如果他一个星期还不回来,她马上随便找个人乱搞,让他戴绿帽子,然后到处宣扬。但苏提还是没有给她任何承诺,只说他一定会带回帕札尔。
驴子驼着水袋和篮子,篮中装满了可以保持几天新鲜度的食物。由于苏提急着赶到目的地,他和驴子几乎一刻也没有休息过。
* * *
牢营就在眼前了,其实只不过是几间散落在沙漠里的简陋木屋而已。苏提望着营区,暗暗向敏神——沙漠旅队与探险家之神——祈祷。虽然他认为神抵太过于渺茫,但在某些情形下最好还是求神力相助。
负责人在一顶布篷下睡觉,被苏提叫醒后不兔低声发着牢骚。
“你这里关了一个法官叫帕札尔,是吗?”
“没听过。”
“他并没有编录在人犯名册里。”
“跟你说没听过。”
苏提拿出了长老的手偷,负责人却理也不理。“没有帕札尔。这里只有窃盗惯犯,没有法官。”
“我是来办公事的。”
“不信等囚犯回来,你自己看。”负责人一说完,便即倒头又睡。
苏提不禁怀疑长老是不是故意引他走进一个死胡同,然后趁机在亚洲杀帕札尔灭口。他太天真了,竟又犯了同样的错误!苏提走到了厨房,年老齿落的伙夫被他给惊醒了。“你是谁呀?”
“我来救一个朋友。可惜你不像帕札尔。”
伙夫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惊。“你说谁?”
“帕札尔法官。”
“你找他做什么?”
“释放他。”
“这个嘛……太迟了。”
“什么意思?”老伙夫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帮助他逃出去了。”
“他,跑进那片沙漠!肯定撑不了两天的。他走哪条路线?”苏提有些着急。
“沿着第一条干河床、山丘、小棕搁树林、泉水、岩石高原,然后往正东方的山谷去。如果他生命力够强,就会成功。”
“帕札尔根本没有这个体力。”
“你快去找他吧,他答应要还我清白的。”
“你不是小偷吗?”
“不算是,至少跟其他人比起来我不是。我只想好好养蜂,但愿你那个法官朋友能帮我回家。”老伙夫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帕札尔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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