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奥一眼就瞥见了秘密入口。
“噢,好漂亮啊。”他在埃皮达鲁斯的废墟之上操控着船。
阿尔戈二号的飞行状态真的不是很好,但雷奥只修了一晚上就让它恢复飞行功能实属不易。想起明天早上的世界末日,他的积极性就大大提高了。
雷奥发动桨翼,把冥河水缓缓注入平衡器中。然后用破浪神范斯塔最爱的饮料来招待它——三十加仑的机油和塔巴斯科辣椒酱。甚至奇异桌布福德也上阵了,在船舱内嘎嘎作响的同时,它的全息迷你海治喊道:“给我做三十个俯卧撑!”来鼓励引擎。
现在,他们终于飞到了医药之神的古庙之上,这是他们寄希望于找到医师特效药的地方,也许还有一些神食、神酒和玉米片,因为雷奥的后勤储备已经不足了。
在后甲板上,波西正在雷奥旁边趴在栏杆上向下看,调侃道:“看起来只有越来越多的碎石头嘛。”
因为在水下中了毒,他的脸依然发青,但他至少不再老去洗手间呕吐了。由于他的中毒和黑兹尔的晕船,在过去的几天内船上几乎找不到一个空马桶。
安娜贝丝指着五十码开外圆盘形状的建筑物:“在那里。”
雷奥笑了:“没错。看看,建筑师就是建筑师。”
所有的船员都聚了过来。
“我们在看什么呢?”弗兰克问。
“啊,弗兰克主啊!你知道你总是说‘雷奥,你是半神中唯一真正的天才’这句话吗?”雷奥说。
“我很肯定我没说过。”
“好吧,看来还有其他的天才!因为下面的那件‘艺术品’一定是他们中的一个完成的。”
“是个石头圆圈,”弗兰克说,“或许地基是老旧的圣殿。”
小笛摇摇头:“不,远不止这些。看看边缘的脊线和凹槽吧。”
“像齿轮的边缘。”伊阿宋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还有那些同心圆。”黑兹尔指着建筑的中心位置,弯曲的石头布置得好像靶心,“这个图案让我想起了帕西法厄的吊坠:迷宫的符号。”
“嗯。”雷奥皱起眉头,“我没有想到这一点。但从机械学的角度来说,弗兰克、黑兹尔……我们还在哪里见过这种同心圆呢?”
“在罗马的实验室。”弗兰克说。
“门上的阿基米德锁,”黑兹尔也想起来了,“那个就是一环套一环的。”
波西吐了口气:“你们在说一个巨型石锁吗?一个直径为五十英尺的锁头?”
“雷奥应该是正确的,”安娜贝丝说,“在古代,埃斯科拉庇俄斯的神庙就像希腊的综合医院。每个人都到这里寻求最好的治疗。在地上,它和一个大城市差不多大,但估计真正的运作都在地下进行。大祭司的重症监护、超级魔法类化合物都在那里,要经过一个秘密通道才能进去。”
波西挠了挠耳朵:“如果这个巨大的环形东西锁住了,我们该怎么找到钥匙呢?”
“就在你前方的远处,潜水侠。”雷奥说。
“好吧,但别叫我潜水侠。这个称呼还不如水男孩呢。”
雷奥转头对伊阿宋和小笛说:“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说巨人阿基米德掠夺者的手臂是我建造的?”
伊阿宋抬了抬眉毛:“我当一个玩笑听了。”
“噢,我的朋友,我从没拿巨人掠夺者手臂开过玩笑!”雷奥期盼地搓搓手,“已经到了钩取奖品的时机了。”
相比于雷奥对这艘船的改造,巨人手臂简直小菜一碟。最初,阿基米德是为了从水中拖拉敌船而制造它的,而现在雷奥找到了另一个用途。
他打开了船体前方的通风口,张开了手臂,通过控制台的监视器和伊阿宋来控制方向,伊阿宋飞到了外面,大喊着告诉他方位。
“左边!”伊阿宋叫道,“还有几寸——耶!降落。坚持,你是最棒的。”
雷奥通过控制触控板和转盘张开了机械爪,尖头定位在了圆形石头建筑物内部的沟槽周围。他检查了天线平衡器和监视器的视频信号。
“好吧,小家伙。”雷奥拍了拍嵌在船舵上的阿基米德球,“全靠你了。”
他启动了球体。
机械臂开始像螺丝刀一样转动,它转动石头的外环时摩擦发出了隆隆声,好在没有粉碎。然后爪子张开,固定在了第二道石环周围,往相反的方向转动。
小笛站在他旁边看着监视器,吻了下他的面颊:“果然奏效了。雷奥,你真了不起。”
雷奥咧嘴一笑。他想拿自己的了不起开个玩笑,然后想起了他跟黑兹尔和弗兰克制订的计划——事实上过了明天就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小笛了。于是这个玩笑被他吞进了肚子里。“是,不错……谢谢你,第一美女。”
在他们下面,最后一道石环伴着深沉的咝咝气流声旋转开了,整个五十英尺的基座向下错开,变成了一个旋转楼梯。
黑兹尔呼出一口气:“雷奥,我在这么高的位置都能感觉到楼梯底下有不好的东西。直觉告诉我……是又大又危险的东西。你确定不想让我跟着来吗?”
“谢谢你,黑兹尔,我们不会有事的。”然后他又拍拍小笛的后背,“我和小笛还有伊阿宋——我们面对大而危险的东西都是老手了。”
弗兰克拿出了那小瓶皮洛斯薄荷说:“别打碎了。”
雷奥神情严峻地点点头:“别打碎了这瓶致命毒药。兄弟,我很高兴你能说出口。但这种事从来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闭嘴,瓦尔迪兹。”弗兰克给了他一个熊抱,“小心点吧。”
“我的肋骨啊!”雷奥惨叫着。
“对不起。”
安娜贝丝和波西祝他们好运,然后波西又跑去呕吐了。
伊阿宋召唤起了风,用搅动的气流把雷奥和小笛缓缓送到地。
楼梯呈螺旋形下降了六十英尺后,一间密室便打开了,和九号仓库差不多大——说白了就是别提有多大了。
墙壁和地板上的白色抛光瓷砖把伊阿宋的剑反射得熠熠生辉,以至于雷奥都不需要点火了。一排排的长石凳布满了整间密室,这让雷奥想起了休斯敦的一间大教堂。在房间的尽头,原来祭坛的位置,一座十英尺高的雪白石膏雕像站在那里——是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年轻女人,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抬起的那只手里拿着杯子,金色的蛇缠绕在她的手臂上,蛇头悬在杯边仿佛准备喝里面的东西。
“大而危险。”伊阿宋若有所思。
小笛扫视一圈房间说:“这里一定是睡觉的区域。”她的声音回荡在屋里,声音略大让雷奥不太舒服,“病人们在这里过夜,医药之神会给他们托,告诉他们需要哪些药。”
“你是怎么知道的?”雷奥问,“安娜贝丝告诉你的?”
小笛看起来被冒犯了:“就不能是我自己知道的吗?这座雕像是埃斯科拉庇俄斯的女儿海吉亚。她是健康女神,‘卫生’这个词就是从她的名字来的。”
伊阿宋小心地端详这座雕像:“那条蛇,还有杯子象征什么呢?”
“啊,不知道。”小笛很坦诚,“但从前这个地方是康复神庙,既是医学院又是医院。所有最好的医生神父都是在这里培训的,他们很崇拜埃斯科拉庇俄斯和海吉亚。”
雷奥想说一句:好吧,不错的旅程,我们走吧。
这里的静谧气氛,闪闪发亮的白色瓷砖,健康女神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都让雷奥毛骨悚然。但是伊阿宋和小笛穿过中心长廊走向雕像时,雷奥认为自己最好跟着。
长椅上散布着旧杂志:《儿童精选集》、《秋天》、《公元二十年前》、《火神电视周刊》(上面有阿芙洛狄忒最新的怀孕照片)、《医药之神杂志》(这一期的标题是《十个简单小贴士,让你快速摆脱水蛭吸血》)。
“这是个用来接待的区域,”雷奥咕哝着,“我不喜欢接待区域。”
到处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还有散布在地上的骨头,看来这儿的平均等待时间不太令人满意。
“检查一下。那些标志在我们进来的时候就有吗?”伊阿宋的手又一指,“还有那扇门?”
雷奥也看出了不对劲。在雕像右边的墙上有一扇关闭的铁门,上方有两块电子告示板。上面的那块显示:
下面的那块显示:
伊阿宋斜着眼说:“这么远我看不清啊,医生……”
“已被监禁,”雷奥说,“阿波罗提醒过我埃斯科拉庇俄斯被看守着,因为宙斯不想让他把医药秘方或是什么流出去。”
“赌二十元钱和一盒果脆圈,我说那个雕像就是守卫。”小笛说。
“我不想打这个赌。”雷奥看看眼前那堆候诊室里的灰,“嗯……我猜我们应该拿一个号。”
巨型雕像有其他想法。
当他们离雕像五英尺时,雕像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可依然面无表情。她的嘴没有动,但她的声音从上方的某处传来,回荡在房间里。
“你们有预约吗?”
小笛的心跳似乎暂停了:“你好,海吉亚!是阿波罗让我们来的,我们要见埃斯科拉庇俄斯。”
石膏像从平台上走下来,她应该是机械的,可雷奥听不见任何部件活动的声音。为了确认这一点,他简直想上前摸摸她,但他又不想靠得那么近。
“我明白。”雕像开始微笑了,虽然声音听起来不是很乐意,“我能复印一下你们的医疗保险卡吗?”
“啊,好吧……”小笛支支吾吾,“我们没带,但是——”
“没有医疗保险卡?”雕像摇了摇头,一声愤怒的叹息在密室中回荡,“我猜你也没做好准备工作。你们彻底清洗双手了吗?”
“啊……你说什么?”小笛说。
雷奥看着自己的手,像往常一样夹杂着油脂和污垢,于是背了过去。
“你们都穿着干净的内衣吗?”雕像问。
“嘿,这位女士,您的问题涉及个人隐私。”雷奥说。
“去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是一定要穿干净的内衣的,”海吉亚责备道,“我恐怕你会危害健康,在我们开始前你必须先消毒。”
金蛇从她的胳膊上爬下来,昂起头并发出咝咝声,闪现出军刀般的尖牙。
“啊,你知道的,被大蛇消毒不在我们的医保计划之内,真讨厌。”伊阿宋说。
“没事,没事。”海吉亚向他保证,“消毒是一项社会服务,免费赠送的!”
金蛇突击过来。
还好雷奥有很多避开机械怪物的实战经验,金蛇非常敏捷,雷奥跳向一边,与蛇擦过时只有一英尺的距离。他打了个滚又站起来,双手燃烧着火焰。当蛇攻击过来时,雷奥就痛击它的眼睛,致使它向左一转就撞到了长椅上。
小笛和伊阿宋迎战健康女神,他们猛砍雕像的膝盖,感觉她就像一棵雪花石膏圣诞树。她的头磕在一张长椅上,酒杯打翻了,在地板上泼出一道酸液。伊阿宋和小笛继续杀过来,但就在他们攻击之前,健康女神的腿就像有磁场一般被吸回了身体。女神站起,依然面带微笑。
“真是受不了,”她无奈地摇摇头,“在你们没消毒前,医生是不会见你们的。”
她晃动一下手中的杯子后递给小笛,小笛吓得跳开了。更多的酸性液体洒在了石凳上,咝咝声过后石头变成了蒸气。
与此同时,蛇恢复了感觉。它熔化的金属眼睛不知怎的自我修复了,脸也恢复了形状,仿佛是一个抗凹痕的汽车引擎盖。
蛇袭击了雷奥,他低着头试图抓住蛇的脖子,但这感觉就像去抓时速六十英里的砂纸。蛇冲了过去,粗糙的金属皮肤刮破了雷奥的手,鲜血流了出来。
然而瞬时的接触激发了雷奥的洞察力。这条蛇是机械蛇,他感受到了蛇的内部运作。如果健康女神的雕像是用相似的图纸制造的,雷奥应该有机会……
密室对面,伊阿宋飙至空中后砍下了女神的头。
不幸的是,女神的头又飞回来重新长上了。
“真是受不了,”海吉亚异常冷静,“斩首不是个健康的生活方式。”
“伊阿宋,快来这里!”雷奥大喊,“小笛,给我们争取些时间!”
小笛扫了他一眼,意思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海吉亚!”小笛喊,“我有医疗保险!”
这句话引起了雕像的注意。就连金蛇都转向了她,仿佛医疗保险是某种猎物。
“医疗保险?”雕像很急切,“谁是你的提供者?”
“嗯……蓝色闪电。”小笛说,“我有那张卡的,等我一下。”
她夸张地拍打着自己的口袋,蛇弯着身子看她。
伊阿宋跑到雷奥身边喘着粗气:“说说计划。”
“我们无法摧毁这些东西,”雷奥说,“它们都被设计成了‘自我修复’模式,对各种损害都免疫。”
“不错啊,”伊阿宋说,“所以呢?”
“你记得喀戎的游戏系统吗?”雷奥问。
伊阿宋瞪大了眼睛:“雷奥……这不是《马里奥聚会6》游戏。”
“同样的原理啊。”
“傻瓜模式?”
雷奥咧嘴一笑:“我要你和小笛进行干扰,我来改造这条蛇,然后就轮到大块头。”
“海吉亚。”
“无论如何,准备好了吗?”
“没。”
雷奥和伊阿宋向蛇冲去。
海吉亚质问着小笛卫生保健问题:“蓝色闪电是个健康维护组织吗?你的减免额是多少?谁是你的初级治疗神?”
小笛正信口开河说着答案,雷奥就跳到了蛇的背上。这次他知道自己该找什么,短时间内这条蛇似乎没有注意到他。雷奥在蛇头附近撬开了一块面板。他用自己的腿紧紧夹住蛇身,试图忘记疼痛,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来重置蛇的布线。
伊阿宋蓄势待发准备攻击,但蛇似乎因为小笛的蓝色闪电问题而呆住了。
“然后护士建议我拜访一个服务中心,”小笛报告说,“药物不在我的医保范围内!还有——”
当雷奥接好最后两根线时,金蛇突然倾斜。雷奥跳开了,然后金蛇开始失控地发抖。
海吉亚回头看着他们:“你们做了什么?我的蛇需要医疗辅助!”
“那它有保险吗?”小笛问。
“什么?”雕像转过身来,雷奥跳了起来。伊阿宋召唤起一阵大风,把雷奥送到了雕像的肩膀上,像个游行中的小孩。雕像来回摇晃着,手中的酸液泼了出来,雷奥啪的一声打开了她的后脑勺。
“下去!”雕像发怒了,“这不卫生!”
“嘿!”伊阿宋围绕着她盘旋,“我有个关于自付额的问题!”
“什么?”雕像大喊。
“海吉亚!”小笛对她高喊,“我需要一张交给医疗保险中心的发票!”
“不,求求你们!”
雷奥找到了雕像的调整器芯片,他拨了几下,又拉动几条线,就当海吉亚是个大而危险的任天堂游戏系统。
他重新连接了电路,健康女神就开始旋转,大叫着挥舞胳膊。雷奥跳到了一边,及时避开了酸液。
他和朋友们倒退的同时,海吉亚跟她的蛇好像正在遭遇一场暴力的宗教体验。
“你动了什么?”小笛质问他。
“傻瓜模式。”雷奥说。
“什么?”
伊阿宋向她解释:“在营地的时候,喀戎在娱乐室有这种古老的游戏系统。我和雷奥以前总去玩。你可以用它来比赛,和电脑控制的对手——”
“并且有三个难度选项,简单、一般和困难。”
“我之前也玩过视频游戏的,”小笛说,“那么你做了什么呢?”
“嗯……我已经厌倦了那些设置。”雷奥耸耸肩,“所以我发明了第四个难度:傻瓜模式。这让计算机变得愚蠢而有趣,永远选错误的事来做。”
小笛盯着雕像和蛇,他们翻滚着,开始冒烟。“你确定把他们设置成了傻瓜模式吗?”
“等下我们就知道了。”
“如果你把他们设置成了终极困难模式该怎么办?”
“等下我们都会知道的。”
金蛇停止发抖,它蜷起身子四处张望,仿佛很困惑。
海吉亚定住了,一股烟从她的右耳飘出。然后她低头看着雷奥说:“你必须死!嘿!你必须死!”
她举起杯子把酸液倒在脸上,然后转身冲向最近的墙。金蛇也暴跳起来把头不停地往地上撞。
“很好,我想我们的傻瓜模式成功了。”
“嘿!去死吧!”海吉亚把自己的脸不停地往墙上撞。
“走吧。”雷奥跑到平台旁边的铁门处,拉了一下把手,发现门依然锁着。但雷奥感觉到了里面的机械——门框里堆积着铜线,连接至……
门上方两块闪烁的告示板吸引了他的眼球:“伊阿宋,送我上去。”
又一阵风让他浮在了空中,雷奥用钳子在上面忙活着,重置了告示板显示的内容,上面那块变成了:
下面那块的字也变了:
当前服务:所有女医生都爱雷奥!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雷奥也落在了地面上。
“看看,我们不白等!”雷奥对朋友们咧嘴一笑,“医生现在要见我们了。”
在大厅的尽头有一扇胡桃木门,上面有一块铜牌:
医学博士、牙科学博士、临床医学研究、兽医外科博士、美国护理学院会员、对象管理组织、内科急救专家、皇家内科医师学会会员、药学博士、注册护士、公共卫生学博士,有限公司
列表上可能还有更多的名称,但此时的雷奥头都大了。
小笛敲敲门:“埃斯科拉庇俄斯医生?”
门从里面开了。里面的男人带着亲切的微笑,眼睛周围布满皱纹,满头都是花白头发,脸上的胡须修剪得很整齐。他的西装外面套着白大褂,听诊器绕在脖子上——典型的传统医生装扮,但除了一样东西:埃斯科拉庇俄斯手里有根闪亮的黑色权杖,一条绿色巨蟒缠绕在上面。
雷奥很不高兴又看见一条蛇,巨蟒用淡黄色的眼睛注视他,而直觉告诉雷奥这一次没有傻瓜模式可设。
“你们好!”埃斯科拉庇俄斯说。
“医生,我们很感谢你的帮助。我们需要医师特效药。”小笛的微笑很温暖,甚至能把冰都融化了。
雷奥虽不是小笛的目标,但小笛魅惑的洗礼使雷奥都无法抗拒,他简直想要用尽办法帮小笛拿到特效药。他要去上医学院,拿到十二个博士学位,再买一条绿色的巨蟒缠在权杖上。
埃斯科拉庇俄斯的手放在心脏部位,说:“啊,亲爱的,我很乐意帮助你。”
小笛的微笑有些踌躇了:“你乐意?我是说,你一定很乐意。”
“进来!进来!”埃斯科拉庇俄斯把他们请进了办公室。
这家伙实在太好了,雷奥还以为他的办公室会摆满“刑具”,但看上去……就是普通医生的办公室:大枫木书桌、塞满医学书籍的书架和一些雷奥小时候爱玩的塑料器官模型。他还记得一次他惹的麻烦,他把肾脏的横截面和骨头拼成了一个“肾脏怪物”,把护士吓坏了。
那时的生活真单纯。
埃斯科拉庇俄斯拉出舒服的医生座椅,然后把权杖和蛇放在桌面上,对他们笑着说:“请坐!”
伊阿宋和小笛分别坐在两张病人椅子上。雷奥只能在一旁站着,他喜欢这样,因为他不想和蛇对视。
埃斯科拉庇俄斯靠在椅背上开口了:“嗯,我说不出真实地和病人谈话的感觉有多好。过去的几千年里,文职工作已经失控了。总是匆匆忙忙填写表单,处理那些繁文缛节。更不用说那位石膏做的巨人看守在候诊室里杀死了每一个人。这让医学失去了乐趣!”
“是啊,海吉亚算是一种镇静剂。”雷奥说。
埃斯科拉庇俄斯咧嘴一笑:“我真正的女儿海吉亚不是这样的,我向你保证。她相当不错。无论如何,你把雕像重新编程,你有一双外科医生的手。”
伊阿宋打了个寒战:“雷奥拿着一把手术刀?别怂恿他了。”
医药之神窃笑着:“现在有什么麻烦吗?”他往前坐了坐盯着伊阿宋,“嗯……你的帝国黄金短剑的伤口愈合得很好,没有癌变,没有心脏问题。看看你左脚上的痣,我确定是良性的。”
伊阿宋的脸白了:“你怎么——”
“啊,对了,你有点近视!很容易治的。”医药之神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处方单和一个眼镜盒。在纸上写了些字后撕下来连同眼镜一起给了伊阿宋。“保存好处方备查,这副眼镜应该对你有用,试试吧。”
“等等,”雷奥说,“伊阿宋有近视?”
伊阿宋打开眼镜盒说:“最近我看远处的东西是有些障碍,还以为仅仅是累了呢。”然后他戴上了眼镜,细细的镜框是用帝国黄金制成的。“噢!真是看得更清楚了。”
小笛笑了:“你看起来不一样了。”
“兄弟,我不是很确定啊,我得打听一下,有一种发橙色光的隐形眼镜,瞳孔是猫眼式的,应该很酷。”雷奥说。
“普通眼镜就可以了。”伊阿宋很坚决,“谢谢你啊,埃斯科拉庇俄斯医生,但我不是为眼镜而来。”
医药之神用手撑着下巴:“哦?那我们来看看……”他转头看向小笛,“亲爱的,你看起来没事。但你六岁的时候因为从马背上跌落而摔断了胳膊,对不对?”
小笛惊奇地张大了嘴:“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素食主义者,”他又继续说,“没问题,只要确保摄取足够的蛋白质和铁就行了。嗯……你的左肩膀有点虚弱,我猜你是一个月前被什么重物压伤了。”
“是啊,在罗马被一个沙袋压伤的。”小笛无比惊奇,“你真是神了!”
“如果不舒服就冷热交替敷。”医药之神给她建议后又转向雷奥,“还有你……”
“噢,天……”医生的表情严峻了,友好的表情从他脸上消失了,“我明白了……”
医生的表情透露出了他想说的话:我很抱歉。
雷奥的心仿佛装满了水泥。如果说原来他还抱有希望,想避免接下来的事,那么现在希望沉下去了。
“什么?”伊阿宋的新眼镜反着光,“雷奥怎么了?”
“嘿,医生,”雷奥看了他一眼,希望他们知道古希腊的病人保密制度,“我们是为了医师特效药来的。你能帮我们吗?我带来了些皮洛斯薄荷,还有一朵美丽的黄色小雏菊。”说着将东西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躲开蛇的嘴。
“等等,雷奥到底有没有不妥?”小笛质问他。
医药之神清了清嗓子:“我……不要紧。忘记我说的话,你只是想要医师特效药而已。”
小笛皱起了眉头:“但是——”
“各位,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没事,问题是盖娅明天就要摧毁世界了,不要节外生枝。”雷奥说。
他们看起来闷闷不乐,但医药之神继续说着:“这朵雏菊,是我父亲阿波罗摘的吧?”
“是的,他送上了亲吻和拥抱。”雷奥说。
医药之神拿起雏菊闻了闻:“我希望爸爸能安然度过这场战争。宙斯可能……很不可理喻。现在唯一欠缺的材料就是被困神的心跳了。”
“我有,”小笛说,“至少……我可以召唤战神。”
“很好,亲爱的,等我一下。”他看着自己的巨蟒,“斯派克,准备好了吗?”
雷奥扑哧笑了:“你的蛇名叫斯派克?”
斯派克不高兴地看着他,发出咝咝声,脖子上露出一圈尖刺,像蛇怪的皇冠。
雷奥把笑声憋回了嗓子:“我错了,你当然要叫斯派克。”
“它的脾气有点暴躁,”医药之神说,“人们总是把我的员工跟赫尔墨斯的员工混淆,但显然他有两条蛇。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人们称赫尔墨斯的蛇为医学象征,但这显然应该属于我的蛇。斯派克感觉被轻视了,而乔治和玛莎获得了所有的关注。算了……”
医药之神把雏菊和毒药放在斯派克面前说:“皮洛斯薄荷——致命的毒药。提洛岛的诅咒——让流浪的人停驻下来。而最后一个成分:被困神的心跳——混沌、暴力和死亡的恐惧。”他又转向小笛,“亲爱的,你可以释放战神了。”
小笛闭上了眼睛。
大风在屋里回旋,愤怒的声音在恸哭。雷奥感到一种奇怪的欲望,想要用锤子重击斯派克,然后徒手掐死这个好医生。
然后斯派克张开下颌吞进一口愤怒的风。它的脖子膨胀得就像吞下了斗争精神一样,接着又匆匆忙忙把雏菊和皮洛斯薄荷当甜点吃了。
“它不会被毒死吗?”伊阿宋问。
“不,不。”医药之神说,“你们看着就好了。”
片刻后斯派克吐出了一个新玻璃瓶——不比雷奥手指大的玻璃管,深红色的液体在里面发光。
“医师特效药。”医药之神拿起后放在灯光下,表情先是严肃,然后不知所措,“等等……为什么我要同意制作它呢?”
小笛把双手摊开放在桌子上:“因为我们要用它拯救世界,这极其重要。你是唯一可以帮我们的人。”
她的魅惑语真的很强大,甚至让斯派克都放松了。它把身子缠绕在权杖上便睡去了。医药之神的表情也柔和了,好像正在温暖的浴缸里放松。
“当然。”医药之神点点头,“我忘了。但你必须小心。哈迪斯憎恨我把死人复活,上一次我给别人这种药水之后,冥王向宙斯投诉,我就被一道闪电劈死了……咔嚓!”
雷奥畏惧了:“你看起来挺好的,不像死人。”
“哦,我好多了。这是协议的一部分。你看啊,宙斯杀了我,我父亲阿波罗很生气,可又不能直接向宙斯发泄怒火,诸神之王太强大了。所以阿波罗就转而报复闪电制造者们,杀了一些老独眼巨人。为此,宙斯惩罚了阿波罗……而且相当严厉。最后为了和平,宙斯同意让我做医药之神,但前提是我不能再复活任何死人。”医药之神的眼神飘忽不定,“然而,我现在却……给了你特效药。”
“因为你意识到了这有多重要,”小笛说,“你愿意破这个例。”
“是的……”医药之神勉强地把药瓶递给小笛,“无论如何,这瓶药一定要尽快给死人服用,晚了就失效了。可以注射或口服,但只够一人的量。明白了吗?”他直勾勾看着雷奥。
“我们明白,”小笛信誓旦旦,“你确定真的不跟我们走吗?你的看守已经倒下了。如果你能跟我们上阿尔戈二号,对我们是有很大帮助的。”
医药之神露出向往的微笑:“阿尔戈……那时我还是个半神,在最初的那艘船上航行。啊,再次做个无忧无虑的冒险家吧!”
“是啊……无忧无虑。”伊阿宋跟着喃喃自语。
“唉,可我不能。我帮你们已经让宙斯很生气了。此外,看守很快就会重新自动编程。你们应该离开了。”然后医药之神站了起来,“半神们,祝你们成功。如果你们能再见我父亲……请帮我转达悔意。”
雷奥不确定他到底什么意思,但他们该走了。
他们经过候诊室的时候,海吉亚雕像正坐在一张长椅上,一边把酸液倒在脸上一边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与此同时金蛇在咬她的脚,和谐的景象足以提升雷奥的士气。
回到阿尔戈二号上,他们去餐厅和其他船员会合了。
“我真的很不喜欢医药之神看雷奥的方式——”伊阿宋说。
“啊,他只是感觉到我闷闷不乐而已。”雷奥试图一笑,“你也知道我多么渴望见到卡里普索。”
“好甜蜜啊,”小笛说,“但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原因。”
波西坐在桌子中间,看着发光的红瓶子皱起了眉头:“我们之中谁都可能会死,对吗?所以我们要把药水带在身边。”
“只能死一个,我们只有一剂药。”伊阿宋指出。
黑兹尔和弗兰克盯着雷奥。
而雷奥给了他们一个“住口”的眼神。
其他人并没有看穿——世界必将面临风暴或火焰——不是伊阿宋,就是雷奥。而在奥林匹亚,耐克警告说四个半神中有一个肯定会死:波西、黑兹尔、弗兰克或雷奥。只有一个名字在两个列表里重叠了:雷奥。如果雷奥的计划奏效,那么在他扣动扳机时就不会有人在他身边。
他的朋友永不会接受他的决定。他们会为此争辩,试图拯救他,会坚持寻找另一种方式。
但这一次,雷奥确信真的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就像安娜贝丝经常告诉他们的,对抗预言是永远不会成功的,只能造成更多的麻烦。他必须确保这场战争能彻底结束,一劳永逸。
“我们必须保留选择的余地,”小笛建议道,“我们需要……比如一个指定的医护人员来携带药水——这个人一定要反应迅速,立刻治好被杀的人。”
“好主意啊,大美女!我推荐你。”雷奥言不由衷地说。
小笛眨眨眼:“但是……安娜贝丝更聪明,黑兹尔骑着阿里翁能行动得更敏捷,弗兰克能变成动物——”
“但是你是个有心人。”安娜贝丝握住了她的手,“雷奥说得对,当那一刻到来时,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的,”伊阿宋也同意,“直觉告诉我选择你是最正确的,小笛。你会陪我们到最后一刻,无论风暴还是烈火。”
雷奥拿起了药瓶问:“有没有不同意的?”
没人反对。
雷奥又盯着黑兹尔,仿佛在说:你知道需要做什么。
他从工具腰带里拿出一块麂皮,郑重其事地包起医师特效药,然后递给了小笛说:“好了,明天早上雅典集合,伙计们。做好对战巨人的准备。”
“是啊……”弗兰克喃喃自语,“我知道我一定能睡个好觉。”
晚饭之后,伊阿宋和小笛试图拦住雷奥。他们想谈谈关于医药之神的事,但雷奥有意躲避他们:“我还要调引擎呢。”这倒是实话。
进入引擎室里,就只有奇异桌布福德与他为伴。雷奥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伸进工具腰带里,拿出真正的医师特效药——而不是他利用幻影迷雾交给小笛的那瓶假的。
布福德向他喷着蒸汽。
“嘿,兄弟,我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雷奥说。
布福德激活了海治的全息影像:“穿上些衣服!”
“看见啦?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否则我们就都得死。”
布福德发出一声悲哀的长啸,然后滚到角落里独自生气。
雷奥盯着引擎,他在这上面花了太多的时间,牺牲了几个月的汗水、痛苦和孤独。
现在阿尔戈二号即将到达航程的终点。雷奥的一生——和萜娅·凯丽达度过的童年,死在仓库火灾中的妈妈,被收养的那些年,还有跟伊阿宋和小笛在混血营的那几个月——这一切将会在明天的最后一战中画上句号。
他打开了检修门,对讲机里传出范斯塔嘎嘎的声音。
“是的,兄弟,时间到了。”雷奥回应它。
又传出了些嘎嘎声。
“我知道,要一起走到最后对不对?”
范斯塔的声音很果断。
雷奥检查了古铜星盘,现在镶着奥杰吉厄岛的水晶,雷奥只能希望它会起作用。
“我会回到你身边的,卡里普索。”他喃喃自语,“我向冥河发过誓的。”
他按下开关,启动了在线导航,把定时器设定了二十四小时倒计时。
最后,他打开了引擎通风管,然后把医师特效药推了进去。随着决定性的铛一声,小瓶子消失在了船体管路里。
“现在回头太晚了。”雷奥说。
他蜷缩在地板上,闭上了眼睛,决定再欣赏一晚熟悉的引擎嗡嗡声,这是最后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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