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继续上次信中的思绪,兹将某洞明事理的欧洲人日前对我所说一切,大致转述如下:
“亚洲各国君主,所能采取的最拙劣的态度就是躲藏在宫中,像他们实际上所作的那样。他们愿意显得更令人起敬,但是他们使人尊敬的是王权,而不是国王,并且将臣民的思想系于某一王座之上,而与国王个人无关。
“这看不见的统治力量,对于人民说,永远是一样的。即使有十个国王,一个接一个先后互相杀死,人民只知道他们的名字,所以对于他们的生死并不感觉任何区别,就像先后统治过人民的只是一些鬼魂。
“如果刺死我们伟大君王亨利四世的那可憎恶的杀人凶犯所刺的是一个印度国君——国玺与不可计数的国帑的掌管者,他很可能从容不迫地窃取了国柄,国帑就好像为他而积累的。至于追究原来的国王、王室和王子王孙的下落,决没有一个人想到。
“在东方,各国国君的政治几乎从来没有变化,这很令人惊异。如果不是因为这种政府是专制与暴虐的,还有什么原因呢?
“政治的变化,只能出乎君主或人民之手。然而在东方,君主们不能有此决心,因为,手中有此极度的权力,可能有的一切,他们都有了,如果他们再变更什么,必然于己不利。
“至于臣民之间,倘如有人作出某种决定,亦不能施之于国家,否则他必须突然间与一种可怕并且永远独一无二的权力相折冲。他要这样做,缺乏时间,缺乏条件。但是,他只要直趋权力之泉源,而且他只要举起一条手臂,一刹那就行。
“凶手登宝座,同时君王下了宝座,倒在地上,死于凶手的脚边。
“在欧洲,一个心怀不满的人所想的是暗中与敌人通消息,投身于敌人的营阵,抢占要塞,或在民间引起无谓的微言怨语。在亚洲,一个心怀不满的人径直到国王跟前,出其不意地行刺,出其不意地颠覆;他甚至消灭了君王的概念:在这一瞬间,是奴隶与主人;在另一瞬间,篡夺者已变为合法。
“倒霉的君王,谁叫他只长一颗脑袋!好像他将全部权力集合在脑袋上,只为了指给第一个来到的野心家,说权力全部在此。”
一七一七年,莱比尔·阿赫鲁月十七日,于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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