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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安排

        白老大笑了笑,道:“李白诗:君不见晋朝羊公……”

        他在说了“李白诗”之后,就长声高吟,等他吟出了“羊公”的时候,我想起李白这首诗来了,我立刻抢看念:“君不见晋朝羊公一片石,龟头剥落生莓苔!”

        我一而念,一面向白素做手势,想示意她写上“1”,却不料一眼看去,她早已写好了。

        在这里,我又要声明一下: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中,我们一直纠缠在隐语和密码之中,这此隐语虽然只有五十三个字,可是有的非常深奥,有的随口可得,乱七八糟,甚么样的出典都有,其过程冗长烦闷,而且还有许多反覆,有了结果又推翻,或者出现了几个结果……等等。如果完全要照我们当时的情形叙述,保证看故事的朋友会和我当时一样头昏脑胀。

        所以我在叙述的时候,已经尽量简化,可是发现还是太复杂,还应该更简单,才不会影响故事的进度──虽然化隐语为密码是这个故事的重要部份。

        像上面的李白诗,咏的是甚么,诗中的“羊公”是甚么人等等,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找参考书去查,并非难事,可以增加常识。没有兴趣,可以不理,也没有甚么损失。

        所以接下来化隐语为密码的过程非常简略。

        下面那句,我和白素都摇头,白老大的解法是,庾信字子山,皮日休有诗“子山病后无余事,只望蒲台酒一车”,所以这句隐语中隐藏的是“1”。

        再下来那句我和白素都解得出,可是却又非常混淆。高翥劝人喝酒的那两句诗非常有名:“人生有酒需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这两句诗最为普天下酒鬼称道,当作是人生座右铭。

        可是这里面却包含了“1”、“9”两个数字。

        白老大所说应该是两数相减而不是相加,就是这一句。

        在隐语中出现两个数字的总共有两句,我和白老大意见不同,他认为一定是减,我认为可以加、可以减,有变化。

        而这时候我更想到,为甚么一定要将两个数字加或者减呢?

        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受到了“一句隐语隐藏一个数字”这样的前提所影响。

        可是根据江海所说,老板当年的醉话,只说密码藏在隐语之中,并没有说一句话一定是一个数字。

        所以更可能是根本不必加也不必减,就是两个数字!

        想到了这一点,我明知道提出来,会使原来已经够复杂的事情更加复杂,可是既然想到了,当然要说!

        我说了之后,白素眉心打结在思索,白老大则非常焦躁,不断来回走动,所过之处,都带起一阵风。

        我完全知道白老大焦躁的原因,这时候他一定也想到了我先前想到过的问题:有太多可能,而事实上不可能一个一个去试!这种情形,使得能够打开保险箱的可能性越来越低!

        白老大摇头:“要是一句有两个数字,密码又变成十三位数了──这不可能!”

        我道:“不,总共有两句是两个数字,所以密码是十四位数。”

        白老大吸了一口气,白素忽然道:“不,更可能是十五位数。”

        白老大双手乱挥,显然他也给闹得头昏脑胀了。

        白素紧接看道:“隐语的头三个字,也有数字藏在其中,并不是像爸所说那样,只是引子,没有作用。”

        白老大瞪大了眼,刹那之间,看起来神情非常可怕。因为他本来以为已经精心研究出了结果,可是现在我提出修正,白素又根本否定了他的研究,说明他研究出来的密码,根本不能成立,而他却要白奇伟根据这个密码去开敢保险箱,简直是把自己的儿子往火坑里送,这玩笑可开大了!

        不过白老大还是很沉住气,道:“这‘崇公道’三个字,我翻来覆去,足足想了两天,都找不出它和数字有甚么关系,你发现了甚么?”

        我早就感到白素对白老大的说法不同意,只不过一直没有提出来而已。

        这时候她既然提出来,当然是她已经想到了。

        白素笑道:“爸不要往《后汉书》、《唐诗》那方面想,隐语的句子有很粗俗的──”

        白老大来了兴致,一挥手:“先别说,让我再想想。”

        他侧头思索,白素笑吟吟地望?他。

        过了一会,白老大道:“给些提示。”

        白素点了点头,忽然拖长了声音,怪声怪气地道:“嗯──哼!”

        我心想,这是京戏里丑角出场时候所发出的声音,听到这“嗯──哼”一声,就知道丑角会出来了。

        那算是甚么提示!

        却不料白老大一下子就明白了,大叫一声,伸手就在自己胸口上重重打了一下,以惩罚他自己怎么早先没有想到。

        我还是莫名其妙,向白素望去,白素显然是怕我在白老大心中变得太低能,所以偷偷用唇语向我说:“苏三起解。”

        我总算也立刻明白了!

        “苏三起解”是一出京戏,押解苏三的那个公差是丑角,戏里的名字就是“崇公道”。

        白老大因为一直向深奥方面去想,所以才形成了盲点,未曾想到。

        那根本和晋朝的石崇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是一个丑角的名字而已!

        而这句隐语所代表的数字,当然就是“3”。

        白老大瞪目结舌──他竟然犯了这样的错误!

        白奇伟拿着这样错误的密码去开做保险箱,怎么可能成功!

        白老大苦笑,白素道:“爸别见怪,我想还有一处很大的差错,不过一时之间我还想不出错在何处──整段隐语经我们分句,分成十三句,照老板的避忌习惯,就不对头。”

        白素略停了一停,继续道:“我也以为:一句话中有两个数字的,就是两个数字,不必加或减──不会有如此复杂!”

        白老大想了一想,不住摇头,神情苦涩,连声音都变了,道:“我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白老大这样自责,不敢出声。白素道:“不能这样说,爸做的功夫不少,下一句我就完全不知所云,那是甚么典故?”

        这时候我看到白素写下来的数字已经是这样子:3(第一句)2(第二句)6(第三句)6(第四句)16(第五句)1(第六句)1(第七句)19(第八句)

        还没有完,已经和白老大原来研究出来的数字大不相同,面目全非了。

        白老大定了定神,缓过气来,恢复了常态。

        他解释那一句:后汉书郑玄传,有“建宁五年春得梦”的记载,后来演化出“已年得梦”这句成语。

        所以,隐语所藏是“5”。

        再下面这句:我叫道:“也是五!”

        齐大大圣的斤斗云翻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当然是“5”。

        接下来三句都很容易:少见多怪用成语形容是“蜀犬吠日”,蜀是四川的简称,所以是“4”。

        柳宗元是唐宋八大家之一,所以是“8”。

        桃花坞在苏州,唐伯虎所住,唐伯虎风流盖世,娶了九个妻子,所以是“9”。

        全部隐语破解完毕。

        得出的密码是:326616111955489一共是十五位数。

        白老大和我都松了一口气,我道:“用这组密码,应该可以开放那保险箱了。”

        白老大哼了一声:“这次老夫亲自出马,省得有人鬼头鬼脑,怕我派他去!”

        原来我怕白老大要我去开保险箱,早已被他看穿,我只好尴揶尬尬地笑。

        要补充一点:江海在不久之前来到,已经知道新的研究结果,和以前大不相同,所有人中最兴奋的是他,脸红耳赤,我其担心他会爆血管。

        白素却在这时候,吸了一口气:“谁也不必去,凭这组密码,我看还是不能打开保险箱。”

        白素的这句话,当其是石破天惊——明明有了结果,她为甚么还要这样说?

        大家都向她望去,白素道:“江先生,你认为隐语分成十三句,合理吗?”

        江海非常不愿意,可是也不得不承认:“不合理——老板绝对不会这样做。”

        白老大道:“老板未必有这样的心思做隐语,可能是人家做好了给他的。”

        江海摇头:“就算是人家做的,他也不会接受。”

        白老大哼了一声,我摊了摊手:“那怎么样?全盘推翻,再重新来过?”

        白素道:“不必,一定是我们在断句这一部份出了差错,断错句子。”

        这时候江海将原来的草书摊在桌上,在经过再三辨认之后,确实是那五十二个字。

        我们都在心中重新再分句,我重复了三次,还是分成了十三句。

        白素道:“其中一定有一句太明显和数字有关,所以我们一看就认定了那是独立的一句,而造成了混淆。”

        白老大吸了一口气,手指在桌上敲?突然问道:“蜀犬吠日这句成语,出于何处?”

        江海立刻回答:“出自柳宗元的文章——《答韦中立论师道书》中。”

        白老大“啊哈”一声,白素道:“对了,我们一看到柳宗元的名字,太熟悉了,立刻想到了‘8’字,所以以为是独立的句子,却原来应该和‘少见多怪’连在一起,总共是十二句!”

        白老大连连点头:“‘少见多怪’未必就是‘蜀犬吠日’,可是和‘柳宗元’连在一起,就必然是了!”

        白素吁了一口气,这是解决了一个非常困难的问题之后她的惯常动作。

        根据这个最新的发现,在密码中,应该删去那个“8”。

        在删去之后,密码成为十四位数,如下:32661611195549真是千锤百炼才得出了这样的结果,实在是不应该再有差错的了。

        白老大搓看手,问江海:“你怎么说?”

        江海想了一会,摇头道:“虽然看来应该万无一失,可是我还是不敢去,我胆小。”

        白老大道:“好,我胆大,我去!”

        白素摇头:“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爸年纪大──”

        她话还没有说完,白老大就大喝一声:“没听说过宝刀未老这句话吗?”

        白素道:“爸要去也行,可是得依我的方法准备,以防万一,可以全身而退。”

        我不禁吐了吐舌头,试想经过了上次白奇伟事件之后,银行方面的保卫工作必然大大加强,白奇伟玩的把戏,绝对无法重复,白素有甚么方法可以使事情出差错之后,令白老大全身而退?

        我宁愿她有办法。

        不然如果白老大真的被捉将官里去,白素为了拯救老父,发起狠劲来,只怕劫牢抢人,甚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就更加要天下大乱了。

        白老大呵呵笑:“你只管去安排——我看是多此一举。”

        白素道:“我要十天时间安排。”

        白老大道:“好,就等你十天!”

        在这十天之中,白素做了甚么样的安排,她并没有告诉我们,我们也没有过问,只见她十分忙碌,有六七天时间,连人影都不见。

        白老大和江海还是不断地在研究隐语,看还有没有地方会出差错,是不是还会有新的发现。

        白老大捉我一起研究,我是逃得了就逃,逃不了也就只好和他们一起研究。

        到后来,实在无法再有新的发现了,才肯罢手。

        到了第九天,白素一个电话把我叫了出去,把她的安排计划告诉了我。

        原来她已经到过那家瑞士的银行,作了仔细的观察,发现通向阿尔卑斯保险库处,保安员不但多,而且有防毒面具配备,显然不能再使用麻醉气体。

        而且警方也必然加强防卫,跳救伤车逃走这一招也使不了。

        白素的计划是,如果万一白老大出了差错,必然会很快被从保险库带出来,一定会经过银行大堂,她就在大堂下手,先制造一场大混乱,然后就是我的事情。

        她道:“混乱开始,你甚么都不要管,第一时间,抢到爸的身旁,两个人一起向外闯,闯出去。这行动是能不能救人的主要关键,非常重要,我想来想去,只有你可以胜任。”

        我啼笑皆非:“多谢看重!只是不知道人家警卫方面若是乱枪扫射,我和老爷子如何抵挡?”

        白素笑道:“放心,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开枪。”

        我不知道何以白素如此有把握,猜想是她会制造一场混乱,在混乱之中,警方为了怕误伤旁人,确然不敢随便开枪。

        我如果再多问,倒显得胆小怕事了,所以我没有再说甚么,向她立正敬礼,道:“得令。”

        白素犹豫了一下,神情很是古怪,道:“还有一桩任务,更加重要,也是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做得到。”

        我从她的古怪表情上揣测,这桩“重要任务”莫非很有趣,不然她为甚么接忍住笑?

        我道:“请说。”

        白素取出一个小瓶子来,容量大约只有五立方公分,像是一瓶眼药水,我看到这瓶里有半瓶透明液体。

        白素道:“这是非常强烈的麻醉剂,每一滴就可以使人失去知觉一小时,用来麻醉三个人三小时,只要十滴就够,千万千万不能多用。这麻醉剂无色无臭无味,放在酒中,万难觉察,只要你行事之际,不露出马脚来,就不会不成功。”

        我越听越觉得有趣,道:“好极,一生闯荡江湖,到临老居然还要学下三滥用蒙汗药。”

        白素道:“没有其他的办法,这件事情,非用这个不可。”

        我笑道:“好,不知道是哪三个倒霉蛋,要丧失知觉三小时之久?”

        白素笑:“你听好了,这三个倒霉蛋的名字是:江海、白老大、卫斯理!”

        当我听到白老大名字的时候,已经惊讶得张大了口,然后居然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好一会,我才能说出话来,觉得好笑之极,我问道:“我为甚么要蒙翻我自已?”

        白素居然回答得很认真:“因为如果你不一起喝那有麻醉剂的酒,爸就会心中起疑,就有可能不能令他丧失知觉。”

        原来主要的目标是白老大,我明白了:“你还是不要他去开启保险箱!”

        白素道:“不是,要阻止他,阻得了一次,阻不了第二次。”

        我大惑不解:“然则却是为何?”

        白素道:“目的是要在他没有知觉的时间中,替他化装,改变他的容貌。”

        我征了一征:“这样说来,你还是认为这次他去,一样不能成功?”

        白素吸了一口气:“很难说……照说我们的功夫已经做足了,可是不知道为甚么,我心中总是觉得无法完全落实。失败的可能性总是存在,所以必须做足防范出事的功夫,爸的外形如此突出,人人一看就可以知道是他,如果看到他被人家押将出来,就算立刻可以逃走,一世英名,也就付诸流水了!”

        我想了一想,明白白素的确非这样做不可──以白老大性格而言,叫他改变几十年不变的招牌形象,他无论如何不会答应。只有趁他丧失知觉的时候进行,等他醒过来,生米已经煮成了饭,他想反对也没有办法了。

        只是我还是觉得大大不妥,因为这是对老人家极大的冒犯,他要是因此生气,不知道该如何收科了。

        白素看出我的忧虑,道:“你放心,一切推在我身上,他不会怪你。”

        我着急:“他怪起你来也不得了,以他的脾气,十之八九会公开和你脱离父女关系!”

        白素道:“如果他失败,我所作的保全了他的英名,他不会怪我。如果他成功了,高兴还来不及,也不会怪我。”

        我笑道:“你倒考虑周详,可是为甚么你自己不下手?”

        白素叹了一口气:“爸为人精细之极,我如果下手,总会有一些非常小的地方会不自然、他立刻就会觉察,事情就坏了。”

        我也叹了一口气,接过那瓶麻醉剂来,道:“但愿你所料不差!”

        白素没有回家,只是告诉我,要白老大准时到机场,会有人在机场和他接洽,把新的旅行证件给他──要是外貌完全改变了,当然不能再用原来的证件了。

        我回到家里,白老大劈头就问:“把你叫出去,鬼头鬼脑商量些甚么?”

        我连想都不想,就道:“商量的事情重要之极——万一出了意外,我负责和你一起并肩子望外闯!”

        白老大笑:“就硬闯啊?”

        我道:“如果有了意外,会有一场混乱,方便我们离开银行。”

        我说“如果有了意外”,白老大听了很高兴,因为他认为这次去银行开放那个保险箱,不会有任何意外──对于隐语密码的研究,已经不可能再进一步了。

        白老大没有再追问下去,挥了挥手,说的还是那句话:“多此一举!”

        我道:“反正答应过由她安排,就照她的意思,在时间上也要和她的安排配合,明天中午我们要到达机场。”

        白老大相当不愿意接受他人的安排,可是那是他自己答应了的,也无可奈何,哼了一声,道:“这倒变成”老来从女“了!”

        我只好跟着陪笑。

        傍晚之后,江海、白老大和我就开始喝酒,两位老人家兴致非常高,讨论大笔钱财到手之后,如何运用,帮助解决因为金钱困扰而生活困苦的人。

        他们说得好像真的已经有上万亿美金在手一样,说第一步帮助家庭经济环境不好的青少年和儿童,要使他们不因为经济问题而不能上学。

        江海可能小时候家里很穷困,所以说到激动的时候,手舞足蹈,兴奋莫名:道:“不但替他们付学费,而且照顾他们的生活──穷人家的孩子真可怜,人家有的他们没有,为甚么他们不能穿新鞋子新衣服用新书包……统统给他们!”

        白老大理想更高:“干脆我们自己办学校──小学、中学、大学都自己来办,我办学校的原则,首先就绝对不许把学生当成犯人一样来看管,学校要教,而不是管!”

        白老大的话,代表了他的性格。

        他们越说越痛快,喝酒也越喝越多,我看看时机差不多了,就拿出早已放了麻醉剂的酒来,白老大完全没有觉察。

        我是知道酒中有迷药的,知道喝了之后,会有几小时丧失知觉,当然很在心甚么时候会昏过去。

        然而白素给的那迷药非常神奇,就算留了心,也没有用,不知不觉之间,就像平时酒喝多了一样,自然而然头一歪,就甚么也不知道了。

        那时候,我们喝了很久的酒,时间已经过了午夜,我想我们是同时丧失知觉的。

        由于我和白老大都受过中国武术的训练,所以醒得比较快,我们同时醒来,各自看到对方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这时候晨曦透进来,首先看到江海还倒在沙发上,然后我们就互相看到对方。

        我一看到了白老大,就征了一征。

        虽然我早就知道白素要趁白老大丧失知觉的时候,替他化装,改变外形,可是我也没有想到,白素的工作会如此成功。

        这时候坐在我对面的哪里还是我平时见惯见熟的白老大。

        只见他一头黑发,梳得很整齐,梳向脑后,扎了一个马尾,眉毛也被剪到适当的长度,也成了黑色。

        那一把白须,也剪得只有寸许长短,非常整齐,也是黑色。

        而他的肤色却变成了相当深的棕红色,不但是脸,而且双手也是如此,因为这时候他正伸手指看我,所以我立刻可以注意到。

        这样的外形,使他看来更加神气,年龄也无法估计,可以从七十岁到九十岁。

        不必在他头上插羽毛,他看起来就十足是一个威严无匹的印地安奠长。

        看到了他的容貌有这样彻底的改变,我当时神情自然不免有些古怪。

        可是我不明白白老大的神情为甚么也古怪之极,他伸手指看我,那种古怪的神情维持了几秒钟,就忽然轰笑了起来,笑声震耳欲聋,一面笑,一面道:“小卫,你在闹甚么鬼!”

        我陡然一惊,知道大事不好,同时觉得头顶上有些怪异的感觉,连忙伸手向头上摸去,一摸之下,照白老大后来的说法是:活了将近一百年,从来也没有看到过一个人的脸上,可以有这样复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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