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你们都看见了,人死在你们眼跟前。外头的人没进来,里头的人没出去,杀人凶手百分之百就在你们这些人里边。尽管我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你们想离开也是不容易的。”
欧光慈看着每一个人。每一个人也都在看着他。无人异议,因为谁都明白他说的是大实话。
欧光慈继续说:“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里,除了凶手以外,一定都在猜测谁是谋杀者。现在听我说,谁若有什么疑问,就到刚才那个书房去,写下来交给他。”他拍拍大马的肩膀,“有没有这样的人?有的话可以开始了。”
无人响应。
随即听许兰道:“欧队长,不能在这儿说吗?”
“不能,在众多涉嫌人在场的情况下,这么做你认为合适吗?”
许兰不谚语了。欧光慈还想接着说,技术员过来把他拉到书房里去了。欧光慈伸出头让大马把每个人的姓名、地址、联系方法记一记,然后掩上门急问:“是不是有线索了?”
“对。”技术员把一片毛地毯的纤维块展示给他看,“漆,调合漆的一种,凝在毛地毯上,结成了这么一块。”
“噢!”欧光慈闻闻那东西,果然闻到一股很鲜明的漆味儿,“在什么位置发现的?”
“餐桌附近。”
“别处有没有?”
“沙发角落里还有一点儿,我留着没动。队长,这些人的鞋必须仔细检查!”
“嗯,我知道,还有其他线索吗?比如……樱桃什么的?”
“队长,你什么意思?”
欧光慈点上支烟,深吸一口:“我怀疑那颗有毒的樱桃是被凶手偷换的,那么,原先蛋糕上的樱桃呢。”
“噢……这很简单嘛……”
“是的是的!”欧光慈突然发现自己笨得要死。他靠在藤椅里抽着烟,“你去吧,我这个想法太笨了,谁也不会把无毒的樱桃扔掉,吃了便是。噢,替我把杨总请来一下。”
技术员走了。杨亚非很快就出现在门口。欧光慈忙从藤椅里站起来,让杨亚非坐。杨亚非关上书房门,把欧光慈让到单人沙发里,自己拉过藤椅坐在他对面。
“欧队长,这可怎么办,我现在只有靠你了!”
欧光慈看着眼前这位顷刻间憔悴了不少的老总,慢声说道:“杨总,你也别指靠我什么。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名誉、社会形象,甚至商务活动都会造成不小的影响。可我,警察一个。我只负责侦破凶案,制裁凶手,别的我帮不了。杨总,我一赶到,就和你夫人袁枚谈了十分钟,大致一些情况有所了解。现在请你如实告诉我,你和死去的苏小雅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
“袁枚这人……”杨亚非恼了,“她什么意思吗,她是不是把刘红的过去也说了?”
“不错,也说了。她甚至说许兰也挺有魅力的。噢噢,别急。现在不是急的时候。这么说吧,她说的所有内容对我们都是有用的,杨总用不着愤怒。现在咱们眼前已经死人了,你那些花花绿绿的事情应该暂时让让位!”
可能“花花绿绿”这几个字刺激了杨亚非,他的脸板了起来。还好,最终他没发作:“您请说吧?”
“你今天下午到的,是么?”
“对,路上堵车,回来得稍微晚了一些。”
“袁枚说你们在长途电话里商量了请谁不请谁。有这回事吗?”
“欧先生,你现在是怀疑我,还是怀疑袁枚?”杨亚非反问。
“人人都怀疑,包括你们俩。杨总,如果你是刑侦队长,你该怎么想?”一下子就把杨亚非堵得没话了,“杨总,你以为这是做游戏吗?这是破案的程序!”
杨亚非很懊恼地表示承认。
“现在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杨亚非承认事实,但他说刘红和死者苏小雅不在邀请只列。然后指着门外:“难道这些人要一直呆到案子告破才放行?”
欧光慈把熄灭的烟重新点上,道:“说实话,我也正为这事发愁呢,一直把人困在这里,不但不现实,而且显得我们警察无能。但是马上放他们走,谁知回灭掉多少证据呢?所以,我认为现在需要把我认为最要紧的一些东西落实下来。等等——我接一下手机。”
手机是小郝从反贪局人事处长家打来的,欧光慈吩咐他去的。小郝说:苏小雅本市没有亲属,城北有一套房子,已派人去了。问欧光慈还要做什么。欧光慈推门出去,在卫生间吩咐小郝去丰盛园糕点店,把做蛋糕的人请来。而后关了机回来与杨亚非接着谈。
“杨总,我现在想知道你和刚才提到的那三个女人究竟到哪一步,刘红,许兰,苏小雅。别误会,这不是你夫人怎么怀疑你,是我想知道。”
杨亚非显出些窘迫:“女人呀,真没办法,她怎么专拣这些事情说呢。这么说吧,刘红是我二十年前的朋友,有了袁枚后她就退出了。苏小雅我们关系不错,甚至相当不错,但仅仅是相当不错,这说明什么问题吗?和袁枚商量请客人的时候,我还提出要请苏小雅呢,这足以证明我和她没什么。全是袁枚没事儿瞎琢磨!”
“退休啦,又有病,不琢磨事干什么……许兰呢?”
“欧队长,我不知道她有想到哪一出了,许兰是我的公关部主任,仅此而已!”
“好了,杨总。我最后一个问题是,你说那颗红樱桃是你铲给苏小雅的,我现在希望你回忆一下。你记忆中那块带着红樱桃的蛋糕上,有没有被碰动过的痕迹?”
“哦,你是说……”
欧光慈看着他:“我是说,糕点店的蛋糕绝不可能嵌着一颗有毒的红樱桃!”
杨亚非想了想:“那不一定,如果有人买通了……不不,这只是一种可能。”
“啊,杨总,这个可能还真的不能排除。您接着想吧,生日蛋糕上有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杨亚非最终没能说清这个问题,他说他实在记不清了。
“我就这些,咱么走吧。”
两个人离开书房。这时大马已经按要求把所有人的情况记录了。欧光慈对大家说:“对不起,光这些还不行,为了你们今晚上能顺利回家,我现在还要每个人的指纹、鞋印。尚先生你要说什么?”
尚子昆很混地叫道:“我他妈已经受不了啦!你们是不是还要每个人脱下裤子来搜,凭什么?”
欧光慈向尚子昆走过去,望着他的脸,然后笑笑:“凭什么?你说凭什么?你说!”
“我又不是凶手!”
欧光慈指指所有在场的人:“你觉得谁是凶手?你如果能有根有据地指出谁是凶手,所有的人就可以解放了!你说得出来吗?”
尚子昆咽了口唾沫,不吭气了。
欧光慈让大家开始,本着自愿的原则,结果所有的人都按了指纹。轮到脱鞋的时候,除了袁枚那五个同事,其余人又有了抵触情绪。于是,那五个人第一批被放走了。
五个人的鞋底上均无油漆。
接下来的空气比较尴尬。走了五个,房子里的“拥挤度”顿时降低,剩下的几个突然发觉某种“比例”在加大。原先是十一分之一(不包括死者苏小雅),现在扩大为六分之一:杨亚非、袁枚、许兰、刘红、尚子昆、尚妻。
尚妻突然哭了,很倒霉那种哭。她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大骂尚子昆是个背运的倒霉鬼:“为保个破饭碗,打肿脸充胖子……”
尚子昆想扇她,欧光慈喝住了他:“尚子昆,你要是敢打人,我现在就把你拷在水管子上,你信不信!”
杨亚非的脸,在尚妻哭骂的时候已经气紫了,这时冷冷地说道:“我们家没有水管子,更没有谁请他们来!”
尚子昆骂了句非常难听的,眼中冒火地盯着杨亚非。他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的饭碗砸了,变的很无所谓:“姓杨的,你要是把事情做绝了,咱们走着瞧!”
欧光慈哗地拿出了拷子:“尚子昆,你想干什么?我简直觉得你就是凶手!”
一句话惊住了所有的人。
欧光慈站起来,因为做蛋糕的来了。他指着姓尚的:“你等着,待会儿再收拾你!”
姓尚的突然大叫:“我干吗杀那个女的,要杀我杀杨亚非!”
欧光慈心想,他说的倒也是实话。
做蛋糕的小伙子是跟着他们的部门经理一道来的,小郝领的路。那部门经理带来了订蛋糕的记录本和收款票,上边记录着袁枚订货的要求和交款额。后边是袁枚的签字。
“蛋糕是一早就送来了,我们完全满足客户的要求。”
“你们来。”欧光慈把人领到楼道的角落里,“我除了要落实蛋糕送到的时间以外更想知道你们的制作程序。比如挤奶油花,点缀樱桃什么的。”
对方说:“那绝对是没问题的,工艺师傅是我们高薪聘请的,原料也严格把关。你说的那种红樱桃,是果脯厂特为我们做的……”
“等等!”欧光慈一下子怔住,“你说果脯厂……什么意思?是不是说,你们蛋糕上用的樱桃是……”
“是呀,你以为呢?难道以为是街面上买的新鲜樱桃么?”
欧光慈没有再问下去,他请小郝把二位送走了,浑身无力。说实话,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蛋糕上的樱桃不是新鲜的。眼下,满大街都有樱桃卖,使人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了那些鲜亮鲜亮的樱桃——袁枚总是那么形容。现在,除了凶手以外,恐怕只有死者苏小雅才知她吃下去的是什么东西。
欧光慈迅速拨通了尸检室,问情况进展如何。他说他希望尽快地知道死者胃里的东西!尸检专家老温让他过一刻钟后再打过来。
“光慈,我要拿去化验!”
“啊,樱桃你已经取出来了!”
“刚刚取出来,我要去化验是否含毒、含什么毒。”
欧光慈迫不及待地叫道:“老温,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东西是新鲜的,还是果脯?”
“废话,如今谁还吃果脯,自然是新鲜的!”
欧光慈激动得只哆嗦,说了句“多谢”,便靠在了墙上。好可怕,屋里那几位如果走在大街上,哪个不是光光鲜鲜的。谁想得到他们其中竟藏着杀人凶手!用有毒的鲜樱桃换下了无毒的果脯。多聪明的一手儿呀!
可是且慢……欧光慈刷地冒了一身冷汗。一个更可怕的念头蓦然闪进脑海——凶手真的是要杀苏小雅么?未必吧。别忘了,那可是给袁枚过生日的蛋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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