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的最后一章。前面发生的故事是皮皮的父亲——霍屯督岛上的黑人国王将皮皮接到岛上去,此时杜米和阿妮卡大病初愈,也跟去去恢复健康。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圣诞节。
啊,杜米和阿妮卡的爸爸、妈妈不停地抚摸自己的孩子,不停地亲吻他们,给他们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睡觉的时候,爸爸、妈妈还走到床边给他们盖好被子,久久坐在他们的床边,听他们讲述在霍屯督岛经历的各种奇异的事情。大家都很快活。只有一件事让人不高兴,那就是圣诞节。杜米和阿妮卡不想告诉妈妈,他们错过了圣诞树和圣诞礼品心里很不痛快。人们出外旅行回到家里总有些不习惯,如果他们回来正好赶上圣诞夜,那就会好得多。
杜米和阿妮卡想到皮皮心里也有些难过。现在她已经把脚放在枕头上,睡在维拉·维洛古拉的房子里。她身边没有一个人,也没人给她盖好被子。他们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看看她。
可是第二天他们的妈妈不放他们出去,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们了,此外姥姥也要来吃晚饭和欢迎孩子们回家来。杜米和阿妮卡想到皮皮要整整一天都独自一人呆在家里,很不放心,一到天黑,他们再也忍不住了。
“好妈妈,我们一定要去看看皮皮。”杜米说。
“好吧,你们去吧,”塞德尔格伦夫人说。“但是时间不要呆得太长。”
杜米和阿妮卡离开了家。
杜米和阿妮卡走到维拉·维洛古拉的院子外边的门口停住了脚步。这里看起来就像一张圣诞节画片一样。整个院子坐落在松软的白雪中,窗子里透出愉快的光亮。前廊里点燃着火把,火光映着外面的白雪。一条扫过雪的路直通前廊,杜米和阿妮卡不用在雪堆里挣扎着往前走。
他们在前廊里拍打身上的雪,门开了,皮皮站在门口。
“祝你们大家圣诞节好,”她一边说一边把他们带到厨房里去。啊,那里真的有一棵圣诞树!蜡烛都点了起来,十七支圣诞蜡烛在劈劈啪啪响,空气中散发着挺好闻的香气。桌子上摆着圣诞节的牛奶大米粥、火腿、香肠和别的各种食品,甚至还有椒盐小人饼干和油炸饼。炉子里的火燃得很旺,木柴箱一旁马正在用蹄子刨地,尼尔松先生在圣诞树的蜡烛之间跳来跳去。
“原来它想当圣诞节天使,”皮皮刻薄地说。“不过叫它安安静静地坐着也实在办不到。”
杜米和阿妮卡吃惊地站在那里。
“啊,皮皮,”阿妮卡说。“太好了!你怎么来得及准备这么多东西?”
“我是一个勤奋的人。”皮皮说。
杜米和阿妮卡突然觉得非常非常兴奋和幸福。
“我觉得我们回到维拉·维洛古拉来真是太好啦。”杜米说。
他们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吃了很多火腿、牛奶大米粥、香肠和椒盐饼干,他们认为这些东西比香蕉和面包果更好吃。
“太好了,”阿妮卡说,“尽管没有圣诞礼品,我们还是过了圣诞节。”
“啊,你提醒了我,”皮皮说,“我忘了你们的圣诞礼品。你们自己去找吧。”
杜米和阿妮卡兴奋得满脸通红,他们站起来自己去找。在木柴箱里杜米找到了一个大包,上面写着“杜米”,里边有一个精致的水彩盒。在桌子底下阿妮卡找到一个上面有自己名字的包,里边有一把美丽的红色阳伞。
“下次我们去霍屯督岛我就带着它。”阿妮卡说。
炉罩底下有两个包。一个包里是给杜米的小吉普车,另一个包里是给阿妮卡的一套小盘子和小碗。在马尾巴上挂着一个很小很小的包,包里有一只正适合放在杜米和阿妮卡卧室里的闹钟。
他们把自己的圣诞节礼品找到了以后,就去紧紧拥抱皮皮,表示感谢。皮皮站在窗子旁边,看着院子里的白雪。
“明天我们造一大间雪房子,”她说,“晚上我们在里边点上一支蜡烛。”
“好,好,让我们明天就造。”阿妮卡说,她对回到家乡感到越来越满意。
“我在考虑我们能不能在从房顶到地上的雪堆中建一个滑雪坡,”皮皮说,“我想教马滑雪,但是我想象不出它需要四个滑雪板还是两个滑雪板。”
“明天我们一定玩得很开心,”杜米说,“我们真运气,正好在放圣诞节假时回家来。”
“我们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玩得很开心,”阿妮卡说,“在维拉·维洛古拉,在霍屯督岛,在任何地方都一样。”
皮皮愉快地点着头,他们三个人都爬到饭桌上。杜米的脸上突然露出一道不愉快的阴影。
“我永远也不想长大,”他坚决地说。
“我也不想长大。”阿妮卡说。
“决不能长大,大人没什么可羡慕的,”皮皮说,“大人没有一点儿乐趣。他们总是有一大堆麻烦事情,什么衣服呀、鸡眼呀和地上税呀之类的东西。”
“是地方税不是地上税。”阿妮卡说。
“对,一样,反正都是一些没意思的事,”皮皮说,“他们满脑子都是迷信和疯狂。他们认为吃饭不小心把刀子放进嘴里就会发生很大的不幸。”
“他们也不会玩,”阿妮卡说。“可是,人不能不长大吗?”
“谁说人一定得长大?”皮皮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在什么地方还藏着几粒药片呢。”
“什么药片?”杜米说。
“是那些不愿意长大的人吃了很见效的药。”皮皮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上跳下来。她在柜子和抽屉里到处找,过了一会儿,她拿来一种跟豌豆一样大小的黄颜色东西。
“豌豆,”杜米吃惊地说。
“你以为是豌豆,”皮皮说,“其实不是豌豆。这是天书药片。这是很久以前我在里约热内卢从一位印第安老酋长那里得到的,当时我对他说过我长不长大都不在乎。”
“仅仅用这种小药片就管用?”阿妮卡有些怀疑。
“当然,”皮皮保证说,“但是这些药一定要在黑暗中吃,还一定要说一说这样的话:
“‘小巧的天书药片呀,
“‘我不愿意长达。’”
“你的意思大概是说‘大’吧。”杜米说。
“如果我说了‘达’,我的意思就是‘大’,”皮皮说,“这是个策略,懂吗?绝大多数人都说‘大’,所以最坏的事情就可能发生。因为一说大,人们就比任何时候都长得快。有一次一个男孩也吃了这种药片。他说了‘大’,而不是说‘达’,他就长了起来,简直把人都吓坏了。一天就长了很多很多米,太叫人伤心了。不过这样一来倒也舒服,他差不多可以像一头长颈鹿那样直接到苹果树上去吃苹果了。但是很快他就吃不成了,因为他太高了。几位阿姨到他家去看他,跟他说一声‘啊,你变得又大又能干’,都得使用扩音器,不然他就听不见。人们除了看到他又细又长的腿像两根旗杆一样消失在云端里以外,什么也看不见。人们再也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不过有一次还是听到了,那次他去舔太阳,把舌头烫了一个泡,他大叫一声,结果把地球上的花都震得枯萎了。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现在他仍在里约热内卢东游西荡,我想他会给交通秩序造成很大的混乱。”
“我可不敢吃这种药片,”阿妮卡害怕地说,“万一我说错了怎么办?”
“你不会说错的,”皮皮安慰她说,“如果我认为你会说错,我就不给你药片吃了。只跟你的两条腿玩儿太单调了。不过杜米,我和你的两条腿,搭配起来到很滑稽。”
他们把圣诞树上的蜡烛全部吹灭。厨房里顿时一片漆黑,只有炉子后面还有点儿亮光,那是因为火在盖子后边燃烧着。他们在地板中间围一个圈坐下。皮皮给杜米和阿妮卡每人几粒天书药片。他们都满怀着激动的感情。想想看吧,转眼之间奇妙的药片就要吃到肚子里去,然后就永远永远不会长大了。那该有多好啊。
“时间到。”皮皮小声说。
他们把自己的药片咽了下去。
“小巧的天书药片呀,我不愿意长‘达’。”他们三个一起说。
吃完药片以后,皮皮开亮了天花板上的吊灯。
“好极了,”她说,“我再也不会长大了,再没有鸡眼病或别的什么麻烦事了。这些药片在我的箱子里放了很久,我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药片没有失效。不过我希望它还有效。”
阿妮卡想起了一件事。
“啊,皮皮,”她担心地说,“你长大了不是想当海盗吗?”
“没关系,我还是可以成为海盗的,”皮皮说,“我可以成为一个很小很小又凶又狠的海盗,在四处游荡,东抢西掠。”
她考虑了一会儿。
“喂,你们想一想,”她说,“如果很多很多年以后,有一位阿姨走过来看见我们在院子里跑着玩,她可能会问你杜米:‘小朋友,你几岁了?’那时你就说:‘五十三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杜米满意地笑了起来。
“她一定认为我长得实在太小了,”他说。
“对,肯定会的,”皮皮赞同地说。“不过你可以这样说,你年龄小的时候,倒比现在大。”
正在这时,杜米和阿妮卡想起妈妈对他们说过不要呆得太久。
“我们现在一定得回家了。”杜米说。
“不过我们明天再来。”阿妮卡说。
“好,”皮皮说,“我们八点钟盖雪房子。”
她把他们送到大门口,又跑回维拉·维洛古拉去,她的两条火红的辫子在头上摆来摆去。
“你想想看,”后来杜米在刷牙的时候说,“如果我事先不知道那是天书药片,我肯定会把它当作普通豌豆的。”
阿妮卡穿着粉红色的睡衣站在儿童卧室的窗子跟前朝维拉·维洛古拉的方向张望。
“你看,我看见皮皮啦。”她高兴地叫了起来。
杜米也赶快走到窗前。真的!冬天树叶都落光了,他们可以一直看到皮皮的厨房里。
皮皮双手抱着头坐在饭桌旁边,她的眼睛带着做梦一样的表情盯着面前一支火焰不停跳动的蜡烛。
“她……她看上去孤零零的,”阿妮卡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噢,杜米,这会儿要是早晨的话,我们立即就去她那里。”
就在这样一个冬夜里,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向外看。星星照耀着维拉·维洛古拉的房顶。皮皮就住在里边,她会永远住在那里。想到这一点真是令人高兴。时间会一年一年地过去,但是皮皮、杜米和阿妮卡永远不会长大。当然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天书药片不能失效!一年会有春、夏、秋、冬四季,但是他们的游戏永远不会停止。明天他们造雪房子,在维拉·维洛古拉的房顶上建一个滑雪坡,春天到来时,他们要去爬那棵会长汽水的空橡树,他们还会玩捡破烂的游戏,骑皮皮的马,坐在木柴箱上讲故事,他们有时候也还会去霍屯督岛看望莫莫、莫阿娜和其他孩子,然后再回到维拉·维洛古拉来。啊,一想到这些,真是令人感到欣慰——皮皮永远住在维拉·维洛古拉!
“要是她往这里看一眼,我们就跟她使劲儿招手。”杜米说。
可是皮皮还在用做梦一般的眼睛看着前方。
她把灯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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