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薙听到动静后睁开眼,看到日光灯照亮的白色墙壁,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眨了眨眼睛张望了一下,才发现是在菊野警察分局的会议室。
“对不起,好像把你吵醒了。”斜后方传来声音。回头一看,内海熏站在门旁。
草薙抓起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是妳吗?”
“对。”内海熏回答,“因为指挥官感冒就伤脑筋了。”
草薙苦笑着把毛毯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我好像睡着了。”
一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
“这么晚了,妳还在这里干什么?”
“我去确认高垣智也的不在场证明,已经问了当时和他一起去看游行的两个后辈同事。”
“情况怎么样?”
内海熏走回草薙的身旁。
“基本上和高垣所说的内容相同,他们几乎都在一起。”
“妳第一次向我报告时曾经提到,他们曾经分开行动。”
“对,扣除移动的时间,大约有四十分钟左右。”
“四十分钟……”草薙抱起双臂,发现内海熏手上拎着白色的超商袋子,“那是什么?”
“罐装啤酒和零食,”内海熏回答,“我想可以让你放松一下。”
“既然都带来了,就赶快拿出来啊。”草薙指着桌子说。
内海熏从超商袋子里拿出罐装啤酒和零食。草薙瞄了她一眼,低头看着自己写到一半的报告。虽然写了很多内容,但没有任何值得向间宫等上司报告的好消息。
今天中午过后,菊野分局正式向警视厅提出了协助侦查的请求,搜查一课也根据原本的安排,派草薙那一股来菊野分局支持,但课长等人判断,暂时先不要成立搜查总部。
“因为目前还没有确定是他杀,高层认为,在明确死因之前先按兵不动,但如果等到确定是他杀后再搜集线索就可能太晚了,所以你们要在假设会成立搜查总部的情况下行动。”间宫向他下达了这样的指示。
他立刻召集下属,在菊野分局召开了侦查会议。虽然目前尚未确定发生了命案,但以此为前提建立了侦查方针。
草薙首先想了解并木家的人,尤其是并木佑太郎的不在场证明,菊野分局的侦查员在昨晚已经确认完毕。
确认的结果和今天早上从汤川口中得知的情况相同。“并木屋”的午餐时段即将结束时,一名女客身体不适,并木佑太郎开车送她去医院。之后,他的妻子真智子也赶到医院,两个人一起等那名女客看完诊。幸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名女客人的情况也好转,所以并木夫妇在下午四点半左右离开医院,回到店里。因为晚餐时段的营业时间即将开始,他们立刻去厨房做准备,在傍晚五点半准时营业,不一会儿,一位姓汤川的老主顾就走进店里——
今天上午,菊野分局的侦查员也去医院确认,证实并木他们的供词并没有问题,急诊挂号的职员记得并木夫妇一脸担心地等在候诊室。
听到“噗咻”的声音,内海熏打开拉环,把啤酒递到草薙面前说:“请。”
“喔,谢啦。”草薙把啤酒举到脸前,然后喝了一口。带着淡淡苦味的液体流过舌头,一天的疲劳顿时变成了快感。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凭我的印象,我认为高垣智也是清白的。”内海熏打开柿种米果的袋子时说。
“人不可貌相。”草薙把手伸向袋子,把柿种米果和花生一起放进嘴里,“妳也是刑警,应该曾经多次有过这样的体会。”
“对,那当然。”内海熏拿起罐装啤酒,“但他太六神无主了。”
“六神无主?”
“我这样问他,即使得知你是杀害莲沼的凶手,应该也很少有人会感到惊讶,请问你对此有何感想。”
“他怎么回答?”
“他说,也许是这样,但真正了解他的人,就不会这么想,还说自己很胆小。”
“这样的回答很正常啊,有什么问题吗?”
“他在回答之前似乎很不安,好像完全没想到周围的人会这样看他,如果他是凶手,应该不会那么露骨地表现出自己的慌张。”
“是喔……”草薙喝了一口啤酒。
内海熏说的话不无道理。如果是凶手,就会事先猜想刑警会问的问题,作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无论刑警问什么,都努力表现得镇定从容。
“妳刚才说,高垣智也和同事分头行动的时间是四十分钟,他说那段时间做了什么?”
内海熏打开了从皮包里拿出的记事本。
“他去了终点,向菊野队的成员打招呼。”
“有没有确认真伪?”
“我去问了姓宫泽的队长,她是‘宫泽书店’的老板,她说在游行结束时,高垣的确去向他们打了招呼,只不过……”
内海熏有点故弄玄虚地停顿了一下。
“虽说是打招呼,但只是聊了几句而已,类似‘辛苦了’、‘表演很棒’之类的话,应该不需要三十秒。”
“正确的时间呢?”
“宫泽说,她不记得这种事。因为游行刚结束,队长有很多事要忙,所以这也不能怪她。”
“所以说,高垣智也在游行刚结束的三点多时,的确在终点附近,但之后去餐厅和后辈同事会合之前,有四十分钟的时间没有不在场证明。”
“没错。”
“从终点到莲沼借住的办公室之间距离是多少?”
“两公里左右。”内海熏似乎事先已经调查过了,所以不假思索地回答。
来回大约五公里。草薙在脑袋中计算着。如果开车,平均时速三十公里的话,需要十分钟左右,上车和下车也需要时间,所以只剩下二十分钟的时间可以做其他事。这点时间能干什么?而且实际开车时,平均时速很难维持三十公里。
“要让莲沼服用安眠药后,让他窒息死亡,似乎不太可能……”草薙叹着气说,“高垣智也不可能犯案。”
“我也这么认为,而且白天时我也已经报告过,当我问他有没有试图调查莲沼之前的住处时,他回答说,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我看他的表情,不像在说谎。”
“并木家的人都是清白,高垣智也也是清白……吗?”草薙看着写到一半的报告。
“新仓夫妻那里,是主任去了解情况吧?”内海熏问,主任就是指岸谷。“他的感觉如何?”
“他说很可疑。”
“怎么可疑?”
“新仓直纪说,他并不知道莲沼回到菊野这件事,昨天晚上在‘并木屋’时才第一次听说。他说最近很少去‘并木屋’,但岸谷认为,即使这样,怎么可能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
“的确,主任真是一针见血。”
“但是,”草薙接着说了下去,“岸谷还说,新仓看起来不像那种爱徒遭到杀害,就会用杀害的方式报仇的人。我相信他应该知道,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
“新仓夫妇对检察审查会的问题说了什么?”
“似乎知道,新仓回答说,如果检方决定不起诉莲沼,就会和并木家讨论,摸索用法律对抗的方法。”
“他还真理智。”
“听起来是这样。”
假设莲沼的死是他杀,最有可能的就是复仇,并木家的人和其他几个人都有动机。
但是,无论谁是凶手,照理说首先会寻求司法途径。虽然莲沼获得释放,但仍然是嫌犯,之后并非完全没有遭到起诉的可能性。即使要复仇,等到确定不起诉时再复仇也不迟,更何况还有检察审查会。
草薙要求内海熏和岸谷在向关系人了解情况时,确认他们是否知道检察审查会,因为如果知道,就没有理由在现阶段展开复仇。
“新仓夫妇的不在场证明呢?”
“很不明确,”草薙低头看着报告说,“他们说去看游行,也遇到好几个熟人,但并没有一直和别人在一起。游行结束之后,去公园当飙歌大赛的评审,但在这之前,有一小段空白的时间。”
内海熏放下啤酒,托着脸颊。
“因为还不知道杀害莲沼需要多少时间,所以现在也很难下定论。当然,假设是他杀的话。”
“就是啊,”草薙皱着眉头,抓了抓头,“瘀点很分散,所以窒息的可能性很高,但并没有发现绞杀或扼杀的迹象,因为如果是这样,瘀点会更明显。”
“如果不是掐脖子导致窒息死亡……那就是捂住嘴巴和鼻子吗?”
“被害人为什么没有抵抗?虽然检验出安眠药,但份量并不多。”
“是啊。”
草薙看着下属沉思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内海熏讶异地问:“怎么了?”
“今天上午,我和汤川见了面,得知他也是关系人之一。”
草薙把和汤川学谈话的内容告诉了内海熏。
“汤川老师去‘并木屋’?是喔?”
“如果这次的案子是他杀,凶手怎么杀害莲沼?——我不抱希望地要求他用他最擅长的推理解决这个问题,没想到他很有兴趣,说想要看现场,所以我打算最近带他去看一下,他也许可以想出什么名堂。”
“那还真值得期待啊,但是——”内海熏偏着头说:“真意外。”
“真意外什么?”
“我从来没有以客人的身分去过‘并木屋’,但那不是一家靠老主顾支持,充满人情味的店吗?我不太能想象汤川老师不时去那里,因为他向来很讨厌这种人情关系。”
“是啊,”草薙非常能够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他去了美国之后似乎不太一样了,妳可以见一见他,到时候就知道了。”
“好啊,改天和他见一面。”女刑警露出微笑,把啤酒罐送到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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