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离开之后没过多久,以赛亚就同他手下的特工们一起来到了肖恩的房中。肖恩也已从他的轮椅爬到床上,现在正平躺在上面,双手压在后脑勺下面,眼睛盯着天花板。
“一切都还好吗,肖恩?”以赛亚问,他没有打开灯。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肖恩问道。
以赛亚走进房间里。“所有事情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你见过其他人吗?”
肖恩不想背叛其他人,但他也不想让总监认为他和他们是一伙的。“我不会替他们说情的,他们也不会替我说情。”
以赛亚顿了顿。“很好。”他转向离他最近的特工,“去检查其他的房间。”
“是,先生。”
特工离开了,以赛亚走了过去,离肖恩的床更近了。“我相信在不同的层面上,今晚都会是一个决定性的时刻。”
肖恩在黑暗中等待着。
以赛亚继续道:“分界线已经画好,有人已经越线了。你的选择很明智,肖恩。”
“我感觉自己在很久以前已经做出了选择。”肖恩看着他的双腿,“只是我自己没有觉察到而已。”
“或许你说的没错。”
“但这与正义或者邪恶无关,”肖恩说,“他们还是我的朋友。他们都是好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犯错。”
“你说的完全正确。”
特工回来了。“先生,格蕾丝在她自己的房间,大卫和娜塔莉亚走了。”
一阵沉默,然后以赛亚深吸一口气。“我要去处理一些问题,肖恩。待在这儿,不要太担心,一切都会处理妥当的。”
肖恩点点头,然后以赛亚和他的特工离开了,整个房间乃至整栋楼再度陷入寂静。雨歇了,外面隐隐有叫喊声传来。肖恩忽视了这些声音,但也没准备睡觉。
虽然其他人离开了他,但他并不觉得这是在针对他。这无关乎他们对他的看法,也无关乎他对他们的看法。只是关乎他自己,还有他的人生道路,关乎怎么让他还有和他类似的人用最好的方式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刺客们有他们的方式,但肖恩相信那些方式只会带来混乱。民团和反政府人士,还有恐怖分子,他们都试图推翻这个世界。阿布斯泰戈和圣殿骑士的承诺似乎看上去更加美好。
有人在敲他房间的门。
“嗯?”
“肖恩?”
是格蕾丝。“进来吧。”他说。
门开了,格蕾丝走进了房间。“我能和你坐在一起吗?”
肖恩坐起身来。“啊,当然。”然后他将自己的双腿挪向床的一边,这样格蕾丝就能坐在他旁边了。
“大卫走了。”她说着,坐了下来。她和肖恩挨得很近,让床垫深深地陷了下去,他们都从床垫上略微下滑了一点。
“我听说了。”他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我很抱歉。”
她开始哭诉。
肖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但他感同身受。他感觉两人之间已经足够熟悉和了解了,他就抱住了她。当他这么做后,格蕾丝转身面向他,双手捂着脸,贴在他的肩膀上,肖恩发现她闻起来好似甜香的杏仁。
“或许以赛亚能拦下他们。”他说。
她摇着头。“我不想他拦下他们。”她撤回身子,用指尖擦拭着眼睛,“大卫想走,而我,也有点不想再对他负责了。”
肖恩点点头。“我想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你不认为这让我像个坏姐姐吗?”
“不,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负责,大卫也是。他做了他的选择,而你做了你的选择。即便选择不同,也并没有任何问题。”
格蕾丝点点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跟我爸爸解释。”
“那个就交给以赛亚吧,”肖恩说,然后他看向地板,“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留下来吗?”
格蕾丝沉默了片刻,肖恩耐心地等着。
“我想……”她最终说,“我想我到现在也还没想通。”
“好吧,”肖恩说,“如果你想找人谈谈,我一直都在的。”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一起坐在那里,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一名特工来敲门。
“是谁?”肖恩说。
“以赛亚希望在办公室和你们两人见一面。”
格蕾丝站起来走向一边,肖恩则挪进轮椅中,然后他们三个人沿着走廊向下走,但却不是去他们通常和总监会面的那间办公室。特工引导他们来到主楼,穿过中庭来到电梯前。他在扫描仪上按下指纹,然后输入一条指令。他们走进电梯,特工按下了前往四楼的按钮。
肖恩甚至都不知道还有四楼。他抬头看着格蕾丝,她扬起眉毛,摇了摇头。
当电梯停下来后,特工走了出去,他指着右方说道:“以赛亚在等待你们。”
肖恩推着轮椅穿过开着的门,来到围绕中庭的圆形走廊,上方是玻璃天花板,地板在下面很远的地方。他向右转,和格蕾丝两人沿着走廊走过去,最后看到一扇开着的门。他们听到里面传出以赛亚的声音,于是便走了进去。
这个长长的房间像个现代的教堂似的。以赛亚的桌子一端摆放着一个祭坛,其后是十字架形状的彩色玻璃窗,地板则是磨光的玫瑰色大理石。很多椅子成排地摆放着,就如教堂中的条凳,有个人坐在桌前的一张椅子上。
“欧文?”格蕾丝说。
肖恩又看了一眼,发现正如她所言,这人就是欧文。他穿着一件皮夹克,还有准军事风格的裤子,他的双手被绑住了,放在膝盖上。
以赛亚站在他们的朋友前,低头看着他。“肖恩,格蕾丝,感谢你们赏脸过来。请凑近点。”
肖恩推着轮椅,在椅子之间的过道上行进,格蕾丝就跟在他身后,直到他们来到欧文那一排。他抬头看着他们,微笑着。
“伙计们,你们在这儿做什么?”他问。
“我还正要问你这个问题呢。”肖恩说。
“欧文在鹰巢上演了一出奇袭的好戏,” 以赛亚说,“和哈维尔,还有一个名叫格里芬的刺客一起。”
“你说什么?”肖恩吃了一惊。欧文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刺客?
“这是真的吗?”格蕾丝说。
“当然是真的。” 欧文点点头。
“为什么?”肖恩说,他声音中的愤怒比他想要表现出来的更强烈。
“我们本来准备来营救你们,”欧文说,“很明显,我们不该浪费这个时间。”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肖恩问。
“先生们,”以赛亚说,“我不是找你们过来吵架的。恰好相反,我希望肖恩和格蕾丝能帮助欧文理解一点:我们不是敌人。”
“跟你楼下那些向我们开枪的人说这话去。”欧文说。
“他们还能怎么做?”以赛亚说,“他们不知道那是你们,他们以为你们不怀好意,而且带着致命武器,这难道不是很合理的假设吗?我不能因他们的反应而责怪他们。”
“我也这么觉得。”肖恩说,即便他当时并不在场。但欧文让他感到很生气,他不在乎真相是什么。他是谁?有什么资格认为肖恩需要营救?他凭什么自作主张,觉得肖恩孤立无助?
以赛亚绕过桌子,打开了抽屉,拿出一个文件。“或许现在该给欧文展示一些真相了。”
欧文笑了。“真相?你会说真相?那不就是所谓的矛盾修辞法吗?”
以赛亚无视他,从桌后返回来,手里拿着那份打开的文件。“是关于你父亲的,”他说,“这是一件可怕的事。”
这彻底改变了欧文的态度。他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怒目而视。“你要去那里吗?”
“哦,是的。”以赛亚摇着手中的文件,“这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那是什么?”格蕾丝说。
“证据,”以赛亚说,“司法机构认定欧文的父亲犯下了一项很恶劣的罪行,然后将他送去监狱,此后他便死在了狱中。欧文相信他父亲是无辜的。”
“他就是无辜的!”欧文喊道。
一想到欧文经历过怎样的折磨,肖恩的愤怒便烟消云散了。
“对,”以赛亚说,“他是无辜的。你父亲是被陷害为谋杀犯的。”
这些话语似乎让时间短暂静止了,虽然肖恩知道实际上并没有。他屏息等待着,看着欧文的反应,他的这位朋友似乎已经感到自己的世界被颠覆了。
“你说什么?”欧文轻声道。
“我这边有证据,”以赛亚说,“这证据在法庭上没什么用处,但或许能给你带来内心的宁静。”
“给我看看!”欧文说。
以赛亚合上文件夹说:“如果我相信你,给你松绑,你能相信我吗?”
“给我看证据,”欧文说,“然后我们可以谈谈。”
以赛亚犹豫了片刻说:“看来我必须走出第一步。”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柄小刀,灵活地割开了欧文手上的绑带。然后他将文件夹放在欧文的膝盖上。
“那里面有什么?”肖恩问。
欧文疯狂地扫视着文件目录,一言不发。
肖恩转向以赛亚。“那里面有什么?”
“欧文的父亲曾是刺客的傀儡,”以赛亚说,“他们给他设套,让他去抢劫马耳他银行有限公司的分行,这家银行正是阿布斯泰戈金融控股部门所拥有的。”
“为什么?”格蕾丝问。
“为了方便。”以赛亚说,“为了避免引起我们对他们的活动的注意。刺客们会定期地将阿布斯泰戈的资产作为目标来袭击,这样能削弱骑士团。这一次,欧文的父亲的行动是为另一个更大范围的侵袭做掩护的,和他们今晚的策略相同。”
“但他们是怎么给他下套的?”肖恩问。
“看样子似乎欧文的父亲有赌博的习惯,刺客们利用了这一点。一旦他欠他们一大笔赌债,他们就开始拿他的妻子和儿子相威胁。当然,他没有钱,所以他们就建议他去银行抢劫,抹平欠债记录。”
欧文合上文件夹,摇着头。“我不相信你。”
“为什么呢?”以赛亚说。
“因为你说谎,说谎是你一贯的伎俩。”
“问问这两位,”以赛亚说,“肖恩,格蕾丝,我对你们说过谎吗?”
“没有。”肖恩说。
格蕾丝犹豫了一下。“我也觉得没有。”
“那能证明什么?”欧文举起文件,“这又能证明什么?”
“什么样的证据你才能接受?”以赛亚说。
欧文手伸进夹克,似乎是要掏出什么武器。以赛亚拿着小刀向前一个箭步,场面突然十分紧张,但他在一步之外就停下了。
“我相信你,孩子,不要让我失望。”
“我不是你的孩子。”欧文从他的口袋中拿出一个密封袋。
“那是什么?”格蕾丝问。
“我父亲的DNA,这个样本是他被捕之后采集的。”
以赛亚退了回去。“我懂了。你需要的东西门罗和格里芬都无法提供,你想要使用helix。”
“我想要进入这些记忆,”欧文说,“我只相信这个。”
以赛亚抬起手。“我能向你提供这个,但这个装置和Animus又有所不同。”
欧文直视着以赛亚,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密封袋交给了他。“什么时候?”
“明天。”以赛亚将证据收到自己的外套口袋里,“要想提取出你所需的那段特定的基因记忆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欧文眯着眼思考了片刻,但还是点了点头。
以赛亚回到桌子的另一端。“或许在这之后,你就会相信我了。”
“我看不一定。”欧文说。
“肖恩,格蕾丝,”以赛亚说,“你们可以带欧文回去吗?看看他能不能住在你们旁边的房间里?”
“当然可以。”肖恩说,格蕾丝也点了点头。
“谢谢你们。我明天早晨会在休息厅和你们三个人见面,留点时间让你们休息一下,吃点早饭。”
肖恩对以赛亚突然随便起来有点困惑,还有他随意放欧文自由活动的做法。但随后他明白过来了,不管怎么说,欧文根本无法自由行动。总监手里就有他想要的东西,欧文不管怎样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第二天清晨,肖恩醒了,他对自己居然能睡着感到很惊讶。昨天回到他们房间的这段路走得既紧张又沉默,他在床上躺了很久,焦躁不安,心神不定。但现在他起床了,将自己推进卫生间简单地冲了个澡,然后穿好了衣服。
在休息厅,他发现格蕾丝已经在享用早餐,硬面包圈和咖啡。欧文坐在她旁边,并没有吃东西。
“你怎么了?”肖恩问,“怕他们给你下毒?”
“你有毛病啊?”欧文说,“我只是不饿而已。”
肖恩摇摇头。“随你吧。”
“看看你周围,”欧文说,“大卫和娜塔莉亚已经走了,你难道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我有想法啊,我的想法就是,大卫和娜塔莉亚做了错误的决定。”肖恩说,接着,他看向格蕾丝,担心她的感受。
她已经停止吃饭,但与此同时,她脸上的表情仍旧毫无波动。
肖恩转向欧文。“你以为自己把事情弄明白了,但其实你并没有。圣殿骑士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你唯一知道的就是纽约的虚拟记忆,你在想着特威德老板和科吉尔·寇马克。但我们在这里体验了一些完全不同的记忆。”
“他说的是真的吗?”欧文说。
“对,”格蕾丝说,“是真的。”
欧文没有回答,然后以赛亚和维多利亚走了进来。维多利亚看上去很累,眼睛通红,笑容看上去也很勉强。
“早上好,”以赛亚说,“昨夜过后,我希望你们都好好休息了一番。”
“东西备好了吗?”欧文问。
“当然,”以赛亚说,“我说过我会准备好的。我现在就带你去体验虚拟记忆。”
“我们要做什么?”肖恩问。
“考虑到昨日发生的一切,碧卜医生和我认为,对你们来说,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似乎要更好,所以如果你们乐意的话,可以重新返回到虚拟记忆中去。但我们想你们肯定不太愿意继续下去。”
“我愿意。”肖恩说。
“很好。”维多利亚转向格蕾丝,“你感觉如何?”
“我不太确定,”她说,“我还没想好。”
“没事,慢慢想。”维多利亚给肖恩打了个手势,“你想现在就跟我过来吗?”
肖恩点点头,推着轮椅随她而去。当他经过欧文身旁时,他停了下来,对他说道:“我不是坏蛋,我也不认为你是坏蛋。我希望你的虚拟记忆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欧文似乎吃了一惊,但肖恩没等他回答就转身离开了。没过多久,他就再度回到Animus之中,回到斯泰尔比乔恩的记忆之中,昨夜在鹰巢中发生的事情似乎已经离他的思绪有数个世纪之远。
他现在正在赶赴决斗现场的途中,他已经向帕尔那托克——乔姆斯维京人的战酋,发起了挑战,进行一对一的决斗。这种挑战无法拒绝,也不会轻易发起。但斯泰尔比乔恩知道他会是那个胜利者,尽管他的妹妹对此很是担心。
她走到他的身旁,低着头,忧心忡忡。
“万一你被杀死怎么办?”她问。
“帕尔那托克尊重传统,”斯泰尔比乔恩说,“他不会杀死我的,而如若我技不如人,我会赔付赎金,我们撤退回去。不过,基莉徳,我不会输的。”
他的话没能缓解她的焦虑之情。
当他们抵达十字路口——往往决斗就发生于此地,斯泰尔比乔恩发现一群人已经聚集在此,等待着见证他们的战斗。战壕已经挖好,形成一个方形的区域,四根木桩也已经立好。他脱下身上的毛皮大衣,交给身边的妹妹,然后就开始伸展双臂和腰背,准备战斗。
很快,有人拿来了决斗场地用的地毯,九平方英尺,并将其固定在木桩所划定的范围中。然后帕尔那托克出现了,十几名乔姆斯维京人伴随着他,每个人都公然对斯泰尔比乔恩表示憎恨。这一点斯泰尔比乔恩早有准备,他凝视着这些人的面容,好记住他们。
决斗的时刻到了。斯泰尔比乔恩准备好了三面盾牌,他手下一人在旁担任他的副手,他走进了决斗场。帕尔那托克也走了进去,他们的决斗开始了。
帕尔那托克首先展开进攻,他的利刃飞快地砍在斯泰尔比乔恩的木盾上,将其砍为两半。这一击让斯泰尔比乔恩趔趄了一下,胳膊上的骨头发出一声脆响。他马上扔掉了手上残存的木盾,从场外接了一面新的,这一次,他的准备更加充分了。
帕尔那托克再次冲了过来,但斯泰尔比乔恩格开了他的进攻,并且反击。帕尔那托克向一旁闪避,低下身子向斯泰尔比乔恩的腿部砍去,但这一击落空了,两人都退后几步立定。
斯泰尔比乔恩对这种仪式性的战斗还不甚习惯。这种战斗节奏缓慢且秩序井然,而且距离太近了。他更喜欢在开阔的战场上,伴着泥泞、血浆混战,但他之所以发起这场古老的仪式,是因为他别无选择。如果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杀死帕尔那托克,乔姆斯维京人绝不会听命于他。
斯泰尔比乔恩咆哮一声,冲了过去,这一次轮到帕尔那托克的盾牌破裂了,他本是将盾牌挂在手臂上的,此时碎成了数块。战斗暂停,肖恩感觉他的祖先的肾上腺素和怒火都在向上涌。盾牌又换上了新的,战斗继续。
攻击,格挡,闪躲。
攻击,盾防,格挡。
他们的战斗继续着。很快,斯泰尔比乔恩的第二面盾牌也被击碎了,然后是第三面,这让他只能用剑来防御了。一般来说,这意味着决斗马上就要结束了。但斯泰尔比乔恩是个剑术高超的剑手,当帕尔那托克非常自信地冲向他时,斯泰尔比乔恩奋力向上一跃,脚部正好和帕尔那托克的肩膀齐平。当他下落之时,他的剑刃砍向了这名战酋的耳朵。
瞬时鲜血四溅,滴落在他们脚下的毯子上。这个赤色的印记表明,决斗已经宣告结束了。
人群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欢呼,两人都撤出场外。帕尔那托克用力捂紧了脑袋一侧血肉模糊的伤口,斯泰尔比乔恩在活动着他战斗后的手臂。
“乔姆斯维京人归你了,”战酋说着,他的呼吸非常急促,“你要命令我们去哪儿?瑞典?去和你的叔叔作战?”
“不。”斯泰尔比乔恩说,基莉徳来到了他身旁。
“不?”
他取回毛皮大衣披在肩膀上,肖恩在享受着胜利的喜悦。“我们先去和丹麦人战斗,”斯泰尔比乔恩说,“我需要那个基督徒的舰队,哈拉尔·蓝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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