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山正这样想着,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他拧亮床头的一盏台灯,看了一下手表,正好是两点钟。
差不多在一个礼拜之前,也是深夜两点,屋外下着大雨,他被电话铃声惊醒。他拿起电话,对方却挂断了。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那个电话是张末打来的。她拨通了曾山的电话,却想起一件令人心悸的事……但是对曾山而言,这个来历不明的电话给他过剩的想象力提供了驰骋的空间,他甚至相信,这个电话是贾兰坡教授的临终求援,并一厢情愿地与导师达成了和解。
自从曾山装上电话之后,一连几个星期无人打入,这使他感到极为愤怒。后来,他在去公园看女儿的时候,用两块变质的巧克力换取了女儿信任:“给爸爸打个电话怎么样?”他的女儿使劲地点了点头。结果,他在电话机旁一直守候了大半夜,也没见女儿来电话。他只得给前妻打了一个。她对曾山说,她很可能在未来的一个月中失去工作。为了节省下这笔无用的开支,她已经决定将电话移邻居。曾山问她珊珊在哪里,前妻说,她躺在她自己的箱子里睡着了。
曾山带着一种企盼着什么事发生的强烈期待拿起了电话。他一听到对方的声音,立刻就泄了气。电话是子衿从杭州打来的。
“猜猜看,发生了什么事?”子衿兴高采烈地叫道。
曾山想了一下,对他的师兄说:“我实在猜不出来……何况,这个世界上发生任何事都不会让我感到吃惊。”
“你一定得猜一猜,我给你三次机会。”
“总不会是你得到了诺贝尔奖了吧?”曾山略带讽刺地说了一句。他知道,他的师兄一直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奖金想入非非,似乎随时都在准备着踏上前往斯德哥尔摩的旅程。
“你还有两次机会……”
从声音上来判断,子衿的兴奋已成强弩之末,曾山立即感觉到自己的玩笑已经刺伤了他。
“你不要急,让我想想看……你那里是不是有了张末的消息?”
一段冗长的静默。在这段静默中,双方都感到十分尴尬:曾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而子衿也已经意识到,这样的玩笑不能再延续下去了。
“告诉你吧,她没有怀孕。”子衿兴味索然地亮出了他的底牌。
“怎么回事?”曾山勉强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子衿在电话中告诉他,火车抵达嘉兴站的时候,她起身去厕所,半天没有回来。子衿于百无聊赖之中,打开了她随身带着的一只皮包,打算从里面找出一本书籍或杂志之类的东西随便翻翻,但他没有想到,她的包中竟有一盒打开的丹碧丝。
他的女友刚刚回到座位上,子衿就像一个职业侦探似的进了那间厕所,他从一只废纸篓里看到了全部的真相。
“问题就是这样简单,”子衿说,“她来了例假,而我重新获得了自由,两个都是我梦寐以求的……”
“假如她明明知道怀孕只是一个骗局,为何她又答应与你一起去杭州呢?”曾山向他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这就是奥妙所在。”子衿以一个兄长的口吻对师弟说,“你想在这类事情上展开哲学思考注定是徒劳无益的,女人就是女人,她们与哲学毫不相干……”
子衿说,他也许明后天就可以返回上海,“具体详情,等我回来之后再向你通报,现在,我要找家私人旅馆住下来,好好‘庆祝’一番。我要让她为这事付出相当的代价……”
最后,师兄恳请曾山原谅他的不礼貌。昨晚,曾山在赶赴酒店的途中遇见他,子衿似乎不太愿意搭理他。
“这些天来,我被这件事折腾得差一点就要发疯了。在我等待着她来例假的那段日子里,她短裤上的血迹就是我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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