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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侦探穿越迷雾

        睡着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人正在盯着我看,不由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水无濑正紧挨在床边站着。

        “呀——”

        “笨、笨蛋!干吗叫得好像我要袭击你一样!”

        “你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

        水无濑很狼狈的样子,向后退了几步。雾切也在他旁边。

        “原来结姐姐大人也会发出这种少女的尖叫啊。”

        “你们有什么事?为什么是你们两个?”

        我脑子还有些糊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我整理着睡乱的头发,把两条腿从床上放下来,坐在床边。

        “我没什么事要找结姐姐大人,不过因为要跟水无濑先生说话,我觉得找个隐蔽的地方比较好。”

        “所以你们就跑到这个房间来了啊,”我用手扶着腰说。“那就请吧,你们两个去讲你们的小秘密,我去把头发梳一下。”

        我从背包里取出梳子梳头。

        “到底怎么回事啊。”

        水无濑一副觉得很麻烦的样子,皱着眉头。

        “我只是想到还没问过你的前科,”雾切毫不畏惧地问道。“水无濑先生,你过去有没有犯过什么罪?”

        “什、什么?”

        “这很重要,回答我。”

        “什、什么玩意儿啊。”

        “感觉像是在网络拍卖中有过欺诈行为的样子呢。”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果然如此。”雾切叹了口气,在我旁边坐下。

        “网拍诈骗?”我抬头望着神情狼狈的水无濑问。“你具体做了些什么?”

        “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在网上上架一些电脑游戏机之类比较好卖的东西,拿了钱之后不把商品给人家……要不就是上架一些手头上没有的商品……啊,我没做过这种事啊,我只是说有人会这么做!我可绝对没有——”

        真是小家子气……

        要说犯罪这也的确是犯罪,我也很同情那些被他骗了的人,不过作为一个罪犯,我觉得他未免有点不够格,还不至于被选中成为“黑之挑战”的目标。

        “你说过你出身旧华族,那么你的父母以前有没有参与过什么犯罪或是诈骗?”

        “要是有的话就不会这么惨了!我父母都很蠢,除了老实之外没有任何优点,搞得我要是不靠网拍赚点零花,就连自己想买的东西也买不了。”

        “老实的父母是怎么生出你这样的人来的,这真是个问题呢。”

        雾切无奈地说,微微摇了摇头。

        “要你们这些小屁孩多嘴!你叫我来难道就是为了教育我?你给我听好,今天的拍卖会我还会赢的,昨天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水无濑先生,关于这件事——”

        “你想说什么啊,就算你哭鼻子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有样东西想让你买下来。”

        “什、什么啊,”水无濑有点退缩了,“难、难道说,是你的……不管怎么说,未成年人还是不行啊……我要克制住!”

        “别误会,”雾切用冰冷的目光望着水无濑。“我想让你买的,是活着离开这里的办法。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再争夺‘侦探权’了,只要用一个办法,你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在夜间时段被杀了,我想让你买的就是这个情报。”

        “你、你在说什么不得了的事啊,都到了这种时候突然做起信息买卖的生意来了,这可是网络诈骗的常用手段,可以说是我的擅长领域……才怪啦?这种事我可一窍不通。话说回来,还有什么办法比拍下‘侦探权’更能保证绝对的安全啊。”

        “有的。拍卖会还有两次,目前的情况非常考验一个人的判断,关键在于如何最有效地使用剩余的资金。正因为到了这种时候,钻规则空子存活下来的办法才行得通,我可以把这个办法告诉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要把现在所拥有的全部资金都交给我。怎么样?”

        “一个上初中的臭小鬼,摆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跑来跟我做交易啊……你挺有胆量的嘛,我外号可是网络诈骗界的神圣皇帝,你以为你能赢得了我?”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等你到今天拍卖会开始的一小时前,在此之前给我答案。”

        “你该不会是打主意想跟我玩欺诈吧。”

        “我没骗你的意思。”

        “哦?真的?我听过一个网络上的传言,据说有个还在上初中的天才骗术师……该不会说的就是你?”

        “我不是骗术师,是侦探。”

        “可以……相信你吗?”

        “由你自己来判断。除了我之外,也许还会有其他人来找你做交易的……不过我相信你。”

        “唔……”水无濑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抱着脑袋离开了房间。

        “雾切妹妹,你跟他做这种约定没关系吗?他感觉像是背叛别人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那种人。”

        雾切到底在计划什么呢。

        看样子在她脑海中已经有了一副与犯人对峙的完整构图。

        “在这次‘黑之挑战’中被召集来的人好像都是骗子呢。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所有人都是目标人物,但肯定曾经有人因为他们毁掉了一生。”

        “鸟屋尾先生还好说,茶下先生也是骗子吗?”

        “准确来说不知道能不能算是骗子,不过从他的笔记本看来,他有利用末日思想控制人心的嫌疑。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人会相信世界末日要来了,从而将自己的全部财产都献出来……也许在他的影响下有人把自己的一生也葬送了。”

        “原来如此啊……这样想来,犯人是不是因为对手是一群骗子,所以才想到用这种金钱游戏来报复他们的呢。”

        “是啊,他也许是希望能够尽情愚弄这些曾经欺骗过自己的家伙吧。”

        “黑之挑战”是一场复仇,同时对于挑战者也是一种救赎。长年积累的怨恨终于可以在这些毁掉自己的人身上发泄出来——这次的犯人将其以游戏的形式实现,他想在游戏中将目标人物击败。

        “这家酒店以前发生过的杀人案跟这次的事有没有关系?据说被杀的有十几个人,会不会是死者家属计划复仇……”

        “这起案件的犯人是很明确地确定了吧?既然没有存在真正犯人的余地,那么这案件就不会成为‘黑之挑战’的主题。”

        “这样啊……那下一个目标是谁?夜鹤女士吗?在剩下的人当中,她过去的经历最夸张啊。”

        “很难说,”雾切站起来,拂了拂裙摆。“拍卖会剩下的次数也不多了,我想犯人会采用多少有些强硬的手段来杀害目标。因此从下次拍卖会开始,就要把‘侦探权’交付给有可能成为被害者的人,这一点变得尤为重要。要想防止犯罪的发生,这样做要比让其他人来当侦探更有效。”

        犯人理应会按照这次游戏的规则来实施杀人行动的。如果玩家做出了打破游戏规则的行为,那么观赏节目的有钱人和赞助商肯定会表示不满,搞不好这样就会被判定失败了。打破规则这种不公平的行为理应是受到禁止的。

        因此,我们必须有效地利用规则,运用“侦探权”保护目标人物,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我就只说结论吧,今天的拍卖会会是美舟小姐和夜鹤女士双方的对决。”

        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我应该支持哪一方?”

        “应该支持哪一方……在解释这个问题之前,看来有必要把这次‘黑之挑战’的情况全部告诉结姐姐大人呢。你如果无法理解,那么事情就很难有进展。”

        “好是好……不过不用跟七村先生商量吗?”

        “七村先生已经没用了。待会儿我再跟你解释,总而言之,为了在这次‘黑之挑战’中取胜,我们必须保护好被犯人当做目标的人,一直拖到时间结束。侦探角色是不会站出来指认犯人的,只能在这个前提下思考。你听明白了吗,结姐姐大人?”

        我完全没听明白。

        七村先生没用了是什么意思?

        “有个问题我想确认一下……‘黑之挑战’的犯人如果没能把事先确定的目标人物全部杀掉,那么就算他输,是这样吗?”

        “是啊,反过来说,哪怕我们只保住了一个被当做目标的人,那也是我们赢了。”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取胜的办法啊。

        只不过,包括鱼住在内,现在已经有三个人被杀了,到底能不能说是胜利,这倒有点微妙……“嗯,我明白了。”

        “那么,我首先从最简单的现象开始解释。”

        “最简单的是指?”

        “就是最开始那个晚上,犯人消失在最里面的空房间的现象。”

        “咦?对我来说这完全是件不可理喻的怪事……”

        “表现方式很巧妙。虽然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手法,根据表现方式的不同,却能够成为奇妙的现象,可以说这是个典型案例。”

        那天晚上,我在走廊上的拐角处见到了疑似犯人的人影。我跟着那个人追过去,看到一个影子钻进了空房间。再追上去进入那个房间一看,那里已经空无一人……而室内的墙壁上,用粉色的荧光涂料画着一个大大的×。

        房间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密室,没有任何藏身之处。

        “那天我们按照门禁的规定,在晚上十点之前,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没错吧。至少在十分钟前,我们都在房间里。”

        “嗯。”

        “也就是说这么短的时间——大概十分钟——对于犯人来说已经足够。犯人又不用管什么门禁,他在我们关在房间里的时候,也能够自由出入房间。”

        “……是啊。”

        “犯人装作遵守门禁,进入了自己的房间,随即立刻出来,然后去往走廊深处的空房间,在那里做了一些准备工作。”

        “准备工作?”

        “把房门半开,并且找东西把门卡住。在那个把门卡住的东西上面绑上绳子,把绳子一端放到窗子外面,准备工作就是这些。说不定犯人还做了些手脚,制造一种有人进了那个房间的假象,比如在那个把门卡住的东西上面披了一块很轻很薄的布什么的。那个东西大概不是卡在门的底端,而是在门中间,在窗外一拉绳子,那个东西就被拉掉了,那块布翻起来,看起来可能就像是有个人影进了房间。”

        “怎。怎么回事?其实没有人进那个空房间吗?”

        “没错,从现象上来说,只是卡住门的东西被卸掉,门关上了,如此而已。尽管事情非常单纯,却让结姐姐大人你们产生了错觉,以为有人进了房间。”

        “错觉?但是墙上确实画了一个×号不是吗,要是没有人进房间,那就没办法画那个×号了……”

        “只能认为×号是一开始就画在墙上的了,应该是在我们上到三楼来之前的事情。那个房间没有任何人使用,是一个空房间,这一点是在计划之内的。”

        原来是这样……难道说鱼住之所以被杀,就是为了留出一个空房间吗。

        “那么,我们在走廊拐角处看到的人影呢?那毫无疑问是个人,而且美舟小姐也是目击者。”

        “那个人影趁着走廊拐角的另一边是视线死角的时候,假装逃进最里面的空房间,实际上是逃进了其他的房间。”

        “其他的房间?”

        走廊拐角的后面是从“307”到“312”的五个房间。其中最靠里面的是空房间,隔壁是茶下的房间。

        “犯人就是在那个时候进了被害者的房间将他杀害的吗?”

        但是当时美舟在走廊上负责监视,根据她的证言,在我和七村踏进现场之前的那段时间,没有人从那个房间里出来。也就是说,那时犯人还在被害者的房间里。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会跟犯人正巧撞上的。

        但是犯人却不在现场。

        “其实这个消失诡计本身并不重要,与其说这是个诡计,不如说它是为了让接下来的密室杀人成立而设下的陷阱。”

        “陷阱?”

        “结姐姐大人你们实际上不是受到了这个消失现象的迷惑,在空房间里停留了很长时间吗?”

        “……虽说是很长时间,不过也就二十分钟啊?”

        “只要有二十分钟,就足够把一个人掐死了。不过实际犯案的时间也许只有十分钟左右。”

        “在那个时候……在画着×号的墙壁后面,犯人难道正在掐茶下先生的脖子?”

        “就是这样吧。”我无言以对。

        如果那个时候我们没有被房间里的异状分散注意力,马上到隔壁的房间去,说不定就可以把被害者救下来了。

        我们中了陷阱,被消失诡计骗得团团转,无意中为密室手法的成立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但是……犯人是怎么杀害茶下先生的?在我们踏进现场的时候,犯人已经不在了啊?犯人是怎么出入密室的,这个谜还没有解开。还是说犯人掌握了什么自由出入密室的独有方法?”

        “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

        “结姐姐大人,你说过那个房间是‘完全封闭的密室’对吧。不错,房门被锁上了,走廊上有人监视,窗子上还镶着坚硬的铁栅栏,看起来的确谁都无法出入这个房间。”

        “果然是个完全封闭的密室嘛。”

        “没错,谁都无法出入那个密室。”

        谁都无法出入的房间里,被害者被人直接用手掐死了。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

        “你仔细想想,姐姐大人。密室几乎是无懈可击的,犯人绝对无法出入那个房间,尽管如此,被害者却是被人直接用手掐死的。要怎么做,才能让这种事情变成可能?”

        “——如果没有超能力的话是不可能的啊。”

        超能力?难道说……!曾经是超能力者的——

        “不是的,”雾切在听到我的回答之前就否定了。“你回想一下尸体的状况,尤其是尸体的致命伤,也就是脖子上的掐痕。”

        上下颠倒的掐痕。只有在被害者睡着的时候,从头顶一侧掐他的脖子才能留下这种痕迹。

        然而再好好一想……犯人特意采取这种方式掐死被害者,实在是不自然至极。

        当时被害者真的睡着了吗?在那种极限情况下他睡得着吗?要是他当时没有睡……那么被害者当时是清醒的?

        假设被害者并没有躺下,而是站着的话……

        被害者处于站立不动的状态,这时犯人出现了,正想掐他的脖子。然而犯人就这样掐他的脖子的话,掐痕不会上下颠倒。那么要想让掐痕上下颠倒——嗯?

        颠倒?奇妙的一幕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难道犯人是颠倒过来的?只要犯人吊在天花板上掐被害者的脖子,掐痕不就上下颠倒了吗?

        这一幕闪现出来的一瞬间,我想起了一种可怕的妖怪,那种妖怪会突然从天花板上出现,吊在上面吓人。

        然而天花板是用水泥加固的,既没有房梁也没有可以开关的天窗让吊死鬼藏身,光秃秃的,当然也没有什么洞和缝隙。

        那么犯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密室有很多种类型,不过大的类型只有两种,你知道是什么吗,结姐姐大人?”

        “呃……有备用钥匙的和没有备用钥匙的?”

        “完全不对,”雾切闭着眼睛摇头。“答案是,犯罪时犯人在房间里的类型,和犯人不在房间里的类型。”

        “犯罪时犯人在房间里是理所当然的啊,不过犯人不在房间里的类型是什么意思……?”

        “就是通过某种远距离操作的装置或者机关来实现的犯罪,比如说被害者一坐在椅子上就会有刀子掉下来之类的……另外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利用密室的空隙从外面将被害者杀害。我举个例子,比如说从通风口放进毒蛇。”

        “这样啊……犯人没有必要非得待在密室里面对吧。”

        “就是这个意思。”雾切满意地点点头。

        我本以为她还要接着解释的,没想到这就完了。

        “就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啊?”

        “你还没明白吗?”

        “是、是啊。”

        “乍看之下无懈可击的密室实际上在某个地方有空隙,利用这一点就可以从密室之外杀害被害者,就是这个意思。”

        “嗯。”

        “我说结姐姐大人,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应该明白了吧?”

        “不明白啊!”我大声表示抗议。

        “……这样的话,那就只能实地去看看了呢。我的推理目前还没有证据,只是纸上谈兵,让你亲眼见到答案反而更快一些。”

        雾切把搭在脸上的头发撩到耳后,打算从房间里出去。

        “等、等等,你去哪里?”

        明明还有一堆谜团没有解开她就要走了。

        雾切没有回答,她出了房间,沿着走廊往前走,向着楼梯去了。

        她在楼梯平台上站住了。

        她仰头看着通往楼上的楼梯。

        从第一级阶梯开始,上面的楼梯都遭到了破坏,完全缺失了。

        “与游戏过程无关的地方都用水泥墙封住了,但是这里却没有用水泥封住,我认为这不是偶然。这大概也是出于公平竞争的考虑吧。”

        “公平竞争……难道上面有什么秘密吗?”

        雾切点点头。

        上面到底有什么?然而就算我想上去看看也没办法。

        我向阶梯缺失的地方望去,可以看见下面一层的楼梯平台,一些小瓦砾发出沙沙的声音掉了下去。虽然这种高度还不至于让人感觉到死亡的威胁,不过至少有点吓人。

        为什么只把这里弄成一副废墟的样子呢。

        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越过这段缺失的楼梯。

        楼梯缺失的跨度大概两三米左右,但是对面的楼梯平台所在的位置比我的视线要高。

        “拿一些床单过来拧成绳子挂到对面,你觉得怎么样?”雾切提议。

        然而一眼望去,对面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挂绳子。

        “这时就轮到我出场了。”

        这段距离也不是跳不过去。在跳跃上我很有自信,问题在于在这个位置没有地方可供助跑,以及对面的落脚点又高得不行。

        我下定决心之后,下楼梯到了走廊上,打算从这里开始助跑。

        “等等,姐姐大人,你打算靠自己跳过去?我觉得这还是太勉强了。”雾切担心地说。

        “你就放心交给我吧,要想继续往前走,危险是无法避免的。为了解开谜团,我们是不能止步不前的,对吧。”

        “不行啊,姐姐大人,你要是受了伤,在这里是没办法立刻把你送医院的。在盲目行动之前还是先运用你的头脑考虑一下吧,肯定有什么好办法的,你说呢,姐姐大人。”

        雾切开始慌了。

        “没事的啦,我要是受了伤就让你来照顾我。”

        我做起了伸展运动。希望这几天的监狱生活没有让我的腿变迟钝。

        上楼的楼梯就在沿着走廊直走左转九十度的地方。

        开始了,我按照助跑跳高的要领弧线助跑,然后在楼梯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跳起来……

        对面的高度差跟我的视线几乎平齐,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双脚着地。只要想办法让上半身够到,之后只需要用臂力爬上去就行了。

        ——短暂的滞空时间过后,我使出浑身解数,总算让胸部以上的部分探到了对面的断崖之上。

        “嗯唔!”我拼命攀在边缘,用两只手臂支撑着,双脚悬在空中。

        “姐姐大人?”

        “嗯嗯呀啊啊啊!”

        我把全身力气都用在两只手臂上,将上半身撑了起来。

        把腿抬起来,总算够到了断崖的边缘。然后我就这样打了个滚,躺在楼梯平台上。

        “好厉害,好厉害!”我听到了雾切开心的尖叫声。

        什么啊,原来她也会像这样大叫的嘛。这段时间见到了她的许多表情,真让人开心……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楼梯平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把眼镜扶正。

        墙上写着“4F”的字样。

        我抬头望向楼梯上面,正对着我的方向没有路可走,走廊好像是通往右边的,跟三楼是同样的构造。

        “……话说,我到底是为什么要到这边来的啊。”

        好像是说这边可以找到什么密室杀人之谜的答案……“结姐姐大人,只要是能去的地方你就都去看一看吧,你肯定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

        “我知道了。”

        虽然一个人探索未知的地方有点吓人,但要把雾切带到这边来想必还是太困难了。

        “我到‘301’号室去了。”

        雾切回三楼去了。我只能死了这条心,抬头望着楼梯,开始往上爬。

        我必须得一个人往前走了。虽然以前我都是这样过来的,但事到如今,雾切不在,我就觉得心里实在没有底。

        我本来是为了救人而成为侦探的,结果一直都在被她拯救。

        如果说能够拯救别人的人才是侦探,那么雾切的确是个当之无愧的侦探。

        然而,她一定会否定这种意义和目的的。雾切家的侦探不需要个人感情,她从小所受的教育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但是,她现在也对这个在侦探教育之中培育出来的自我产生了怀疑。或许应该说,她在自己的心中找到了一个难以解开的谜。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能够解开这个谜呢。

        楼梯走完之后,是一个跟三楼一样通往楼层内部的入口。然而跟三楼不同的是,入口处的大门紧闭着。

        楼梯在这里就没了,原本是上楼楼梯的地方成了一堵水泥墙。跟游戏无关的地方果然都在物理空间上被隔绝在外了。

        大概就跟雾切说的一样,这个地方就是这样设计的,只有跨越危险的人才能够到达。

        我站在通往楼层内部的大门前。

        前方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乍看之下无懈可击的密室实际上在某个地方有空隙,利用这一点就可以从密室之外杀害被害者。”雾切是这样说的。

        要说房间里的空隙……就是铁栏窗吧。这个楼层有没有什么跟这个有关的东西呢。

        我握住了门把手,打不开。仔细一看,门把手下面有个插钥匙卡的卡槽。

        看来只有持有“侦探权”的人才能打开这扇门。都走到了这一步,没想到会被这扇门难倒……

        我垂头丧气,一筹莫展……啊,说起来现在我就是侦探。

        我把卡插进卡槽里。随着哔的一声,门锁打开了。

        太好了!我打开门。紧接着——一阵冷风忽然将我包围。什么凉凉的东西碰到了我的脸。

        是雪?太过耀眼的亮光让我眯起了眼睛,我向着门后踏出了一步。

        在令人难以适应的亮光之中,我胆战心惊地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是外面.

        我双手环抱身体,在寒风中保护着自己,向着陌生的世界踏出脚步。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地方的话——那就是天台。

        整个四楼跑到哪里去了?

        脚下是灰色的水泥地,视线所及之处一片平坦,并没有那种让人联想到屋顶的倾斜结构。此外,这里也没有任何栅栏或是空调室外机之类多余的东西,建筑物与天空的边缘处是呈直角的陡峭悬崖。视野的更远处,是阴沉的天空,颜色是比水泥地颜色稍浅一些的淡灰色,空中飘飞着细碎的雪花。

        看来这里应该是三楼客房区的正上方,相当于我正好走在那个L型区域的上面。

        紧挨在门边的地方还有另一样令人吃惊的东西——是一辆车。为什么会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它是从什么地方又是怎么被搬到这里来的,总而言之,我有种很奇妙的惊奇感受,就好像看到了一副超现实主义画作一样。

        遗憾的是我不是很熟悉车型,看起来这应该是辆小型的轻型车。我观察了一下车内,没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不过我还是用手机拍了张照留作证据。

        我一边小心注意脚下的路一边往前走。

        要是一不小心滑倒,那就会头下脚上跌在地上了。话说回来,从感觉上来说,这里好像比三楼要高得多。

        “结姐姐大人。”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雾切的声音,但没有见到她的人。

        “在这边。”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她好像说过她在“301”号室的。

        我站在陡峭的天台边缘,伸长脖子往脚下看。这里相当高,我几乎有点头昏眼花了。

        我看到水泥峭壁的中部有一扇铁栏窗。有什么东西从铁栏杆的空隙之间一下子蹦了出来,还在不停晃动着。

        那是我的卷尺。卷尺的主体部分在窗子外面,伸出的尺子则像绳子一样连到了窗子里面,想必是雾切把主体部分扔出来当做标记的。

        “雾切妹妹?”

        “姐姐大人,你那边怎么样?”我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为什么四楼不见了,这里变成了天台。”

        “不出所料啊。”我听到了她开心的声音。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这就是所有问题的答案。”

        “虽然我是亲眼看到了答案的人,说这种话好像有点不应该……不过我还是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能不能从你站的那个位置把手伸到窗子这边?”雾切没理我,自顾自问道。

        我再次看了一眼窗口。窗口位于峭壁之上相当靠近天台的位置。从我的角度来看,大概位于脚的下方三十厘米处。

        假如在天台上俯下身子,把上半身探出去,形成几乎是头下脚上的姿势,手应该就能够到窗口了。

        我打算实际试验一下,在窗口的正上方俯下身体。水泥地上有点湿,冷得让人打哆嗦。

        要是把眼镜弄掉可就糟糕了,我把眼镜取下来装进了口袋。

        我慢慢把脑袋探出边缘。

        因为取下了眼镜,正下方的庭院看起来也是一片模糊,不过我的恐惧感也因此没那么强烈了。

        必须要从这里把身体再探出去一些,要不然是够不到窗口的。

        我慢慢把身体向着虚空之中探出去……

        在我的身体和建筑物之间呈九十度角的时候……窗口的位置恰好就进入了我上下颠倒的视野之中。

        我看到了室内的景象。雾切带着一脸不安仰面望着我这边。

        “结姐姐大人,你能不能把胳膊从铁栏杆之间伸进来?”

        “不行不行!再动一下我就要掉下去了!”

        本来我就已经处于头下脚上的状态,能够做出的动作很有限,要是重心再稍微有点不稳,那我立刻就会掉到悬崖底下了。

        “算了,这样太危险了,你回来吧。”

        “……雾切妹妹,糟糕了。”

        “怎么了?”

        “我起不了身了。”

        “加油,姐姐大人!”

        “……我尽力吧……”

        我用手撑着墙壁,慢慢让身体往后退。好歹没掉下去,总算是成功生还了。

        由于用力保持奇怪的姿势,感觉肌肉前所未有的酸痛。我一边在身上又按又揉一边继续在附近搜索。

        我一面用手机拍照一面在天台上走,突然有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仔细一看,原来脚下伸出了一条像是粗铁丝一样弯曲的东西。应该是钢筋吧,因为它跟水泥地一样都是灰色,我之前都没注意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总之,我还是给它拍了照,然后离开了天台。

        回去的路相比之下要轻松一些,在楼梯上的大洞那里,因为对面的落脚点要低一些,我纵身一跳就轻而易举地过去了。

        我满载而归回到了“301”号室。

        “辛苦了,结姐姐大人。”雾切正坐在床上等我。

        “我有没有帮上什么忙呢?”

        “太完美了,可以说谜团已经都解开了。”

        “太好了,”我在她旁边坐下。“然后呢,你知道了些什么?”

        “就算是结姐姐大人,现在也应该想明白了吧?”

        “……唔——嗯,感觉有点明白了吧,我觉得……这种事应该也是有可能的。”

        ——在不进入房间的情况下,将身在室内的被害者掐死的办法。

        ——上下颠倒的掐痕。

        ——不存在的四楼,以及不应该存在的天台。

        从这一切当中,能够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

        “不管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只要是排除其他可能性之后得出的结论,那就一定是真相。也就是说——犯人是在窗外采取头上脚下的姿势,将手臂从铁栏杆之间伸进室内,将室内的被害者掐死的。”

        “但是……刚才我也实际试过,从悬崖上把身体探出来的时候行动很受限制啊,在这种情况下杀人是不可能的。”

        “天台上没有什么桩子之类的东西可以用来固定身体吗?”

        “啊,不过不是桩子,有什么像是钢筋一样的东西从地上伸出来。”

        “那就是用来挂安全绳的钩子啊。要想像姐姐大人刚才那样把手从窗口伸进室内,要是不把脚固定住,行动应该会相当不便,因此就要挂上绳子,把下半身固定住。”

        只要把下半身牢牢固定在天台上,就算把上半身探出悬崖之外,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够自由行动。

        “但是倒吊着去掐别人的脖子……不是相当困难吗?”

        “我想这应该需要训练,至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不是所有人都做得到。我认为犯人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艰苦训练才正式付诸行动的。”

        “咦……可是,你等一下。”我发觉她的推理当中有一个重大缺陷。

        就算犯人能够从窗外将手臂伸进室内,犯人也仍然无法掐住被害者的脖子。

        要问原因的话,那是因为被害者不一定就在窗口附近。

        如果被害者人不在那个地方,那犯人的手就够不到。

        不,准确来说,被害者是不可能在那里的。

        “我说,雾切妹妹,果然还是不可能啊,因为被害者偶然在窗口附近这种状况并不常见吧?”

        “是犯人把被害者引到窗口边上来的,不知道是制造出什么响动把被害者引过来,还是自己出声叫的……如果是自己出声叫的,说不定是骗被害者说‘我有办法逃出去’。只要犯人说自己是逃出来之后才到这里来的,那么这种引诱的话也就十分有效果了。”

        “这样啊……”

        我差点就要同意了,赶紧拼命摇头。

        “不对,问题不在这里!窗口所在的位置不是很高吗?至少以茶下先生的身高,就连他的头顶也没有窗口高啊。这样就算是把茶下先生引到了窗口附近,犯人的手臂也够不到对方的脖子。”

        “没错,这的确是个问题,”雾切竖起食指说。“犯人究竟是如何掐被害者的脖子的,在思考这一点之前,让我们来回顾一下第一个晚上的杀人案如何?这样你说不定就能发现其中的重点了。”

        “回顾……我不大擅长。”

        首先,犯人在门禁时间十点到来之前,在“312”号室设置了将门卡住的机关,用来完成凭空消失的手法。犯人将绳子系在将门卡住的东西上面,将绳子一端投到窗外。

        在此之后,十点钟夜间时段开始后,犯人有意让我们目击到他的身影,令我们误以为他逃进了空房间,实际上他进的是另一个房间。

        “犯人逃进的那个房间并不是空房间,也不是被害者的房间,对吧?”

        “是啊。”

        “那是哪个房间?”

        “当然是犯人自己的房间啊。”

        我回想了一下第一个晚上房间分配的情况。

        “之后犯人做了什么?”

        “从自己的房间里出去,爬到天台上。当晚十个房间几乎都处于密室状态,但唯有犯人自己的房间不是密室。想必犯人房间的铁栏杆很容易就能卸下来吧。”

        “犯人从窗口爬出来,然后上了天台?”

        “应该就是这样。说不定他为了方便自己上去,事先设置了绳索之类的东西。”

        一旦到了天台上,就不用担心会被别人看到,也不会被房间和房间之间的墙壁阻碍,可以径直去往目标所在的房间。

        “登上天台之后,犯人就立刻去拉垂在空房间窗外的绳子对吧。”

        那根绳子是用来卸掉卡住门的东西的。

        “是啊。那根绳子也有可能事先拉到了犯人自己房间的窗子里面,通过天台上的钩子。”

        “这样啊……考虑到我们经过走廊拐角处的时机,犯人没有时间走到空房间呢。他进入自己的房间之后,立刻去拉绳子……”

        犯人一拉绳子,就让我们目睹到了消失现象。

        然而这个手法是个陷阱。

        结果上来说,他在空房间里绊住了我和七村。

        而这个时候,犯人——

        “在天台上把茶下先生引到了窗口边,对吧。”

        但小心谨慎的茶下到底会不会被犯人的甜言蜜语哄骗呢。他好像相当害怕晚上的样子,要是有人告诉他“有办法可以出去”,他也是有可能会上当的。

        然而……就算犯人通过这种办法让茶下来到窗口附近,他的手臂还是够不到对方的脖子。

        连碰不碰得到他的头都很难说。从窗子外面伸进来的手要想碰到被害者的脖子……那就只能让手臂伸长了吧?

        这种事只有瑜伽高手才办得到,不,这大概对瑜伽高手来说也很难。

        既然手臂不能再伸长,那就只能让被害者主动靠近了。只要让被害者来到高出周围一截的地方……

        高出一截的地方?那找东西来垫脚就行了。被害者为了看到窗外的景象,找东西来垫脚。但是找什么东西来垫脚?

        床是固定在地上的,无法移动。除此之外,房间里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垫脚的东西。

        能够权且充当替代品的东西……一样都没有,一样都……

        不,难道说……只要用那个就行了!

        “雾切妹妹……虽然我觉得不大可能……”

        “你想到了什么?”

        “把一亿元资金放在窗口旁边用来垫脚,这种事还是有点——”

        “就跟你说的一样,”雾切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茶下先生和鸟屋尾先生两个人的身近乎相同,差不多都是175厘米。至于窗口的高度,底端在距离地面2米的位置。只要垫脚的东西有50厘米,被害者头部所在的位置就能够让视线跟窗口持平。被害者应该一开始也不知道要怎么看到窗外的景象,可能是犯人直接告诉他这个办法的,让他用这些钱来垫脚。一千万成捆纸钞的高度有10厘米,茶下先生在窗子边上摆了五捆纸钞,并成两列,制造了50厘米的垫脚台。”

        “这样一来,就算人在窗外也能挨到对方的脖子了!”

        密室的空隙越来越大了。

        这个洞是被逻辑这颗子弹打穿的。乍看之下坚不可摧的密室也被她所射出的子弹破坏了——

        “咦,等一下,”我一面回想刚刚踏入现场时房间里的状况一面说。“窗口旁边没有见到一亿元啊?不仅如此,被害者的资金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姐姐大人,你终于发现被害者的资金不见了?”

        “咦,你已经发现了?”

        “嗯,我不是问过你好几次吗,现场有没有什么变化?结姐姐大人你回答说‘没有任何变化’。也就是说,在最初发现尸体的时候,茶下先生的一亿日元资金就已经不见了。”

        “没、没错啊,就是因为一开始就没了,所以我怎么可能会发现嘛!”

        “是啊……其他人大概也还没发现死人的资金不见了,或许也有可能从诺曼那句‘会没收死者资金’的话里隐约想到资金被犯人没收了,多半就是这两种情况吧。”

        “难、难道不是吗?不就是人死之后就没收资金吗?”

        “当时诺曼所说的话似乎指的只有鱼住小姐一个人,不是所有死者都适用这条没收的规则。”

        “那茶下先生和鸟屋尾先生的被害现场就应该能够找到他们的资金啊!”

        “理应如此。然而事实上,他们两人的资金都不见了。这个事实正体现了这次‘黑之挑战’之中最为合理的体系。”

        “怎、怎么一回事?”

        “这同时也是在拍卖会上立于不败之地的唯一方法。几个死者的资金为什么会消失?如果不是被没收——那就是被人拿走了。没错,也就是说,在这场游戏中取胜的方法就是,拿出高于所有人的金额竞拍,保证将‘侦探权’掌握在手中,并且利用‘侦探权’,抢在所有人之前拿走死者的资金。”

        “——啊!”减少了的资金从死者那里填补。所谓的“侦探权”,同时也是盗墓的权利。

        “拿走死者遗物的人就能够一直当侦探……这场游戏简直是在讽刺我们呢。”

        “怎么能这么说……不是这样的,我们……”

        我能够说不是这样的吗?侦探难道不是搅扰死者——搅扰过去的人吗?

        实际上,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在“黑之挑战”中发掘过去的事件,打算让犯人与被害者的身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只要能够想到这个取胜的方法,就算在‘黑之挑战’中被选为目标,也是有可能存活下来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场游戏的确很公平,只不过自己幸存的前提是其他人的死亡。”

        拿走死者的资金,用来保住自己的命。

        这场拍卖会之中隐藏着一个令人无比厌恶的秘密技巧。

        “而且不止这些,之后的事情才是重头戏。成为侦探的人拿走死者的资金——这场游戏由此给犯人营造了更为有利的环境,其原因就是资金本身也是组成密室手法的一部分。也就是说,有人将资金拿走,这意味着——”

        “让证据从现场消失!”

        “没错。这次‘黑之挑战’之所以会采取拍卖会的形式,应该就是出于这个理由。要是把资金叠成砖块状放在铁栏窗旁边,说不定立刻就会有人发觉这是犯案手法的一部分。很难说犯人有没有充分时间将其回收,实际上,在第一起杀人案之中,犯人也的确没有这个工夫。然而犯人完全没有必要慌张,因为侦探一定会替他消灭证据的——”

        “这、这是假的吧?”

        “不,是真的。你回想一下第一个晚上的情况,七村先生是在结姐姐大人你之前进入现场的吧。”

        “是、是啊……”

        “当时他看到现场之后,应该就已经全部明白了。然后,他立刻将窗口下面的一亿元拿到手藏了起来,想必是藏在裹成一团的毛毯里,或者是背包里面吧。”

        “就在那两三分钟时间里?”

        “嗯。之后他设法支开其他人,让结姐姐大人你们暂且离开三楼,自己则回到现场把资金拿出来,藏到了别的地方。”

        “那个时候……原来是这样……”

        我丝毫没有怀疑他,完全对他言听计从。越想越觉得……好不甘心。

        “我觉得七村先生也许是在一开始听到拍卖会规则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取胜的办法和犯人的目的,毕竟他是双零级侦探呢。在全部理解的基础上,他大概暗地里决定了要配合犯人的计划。比如说……结姐姐大人你和他一起调查空房间的时候,犯人正在隔壁房间里作案……但他故意在空房间里逗留了很长时间,等待犯人完成密室手法。”

        我和七村花了二十分钟在犯人消失了踪迹的空房间里调查。我并没有特别意识到什么,只是觉得我们为了调查得比较充分才花了这么长时间……但实际上时间完全在七村的控制之下。

        “七村先生和犯人串通作案吗?”

        “不,不能说他们是共同作案。说准确点儿,可以说是七村先生看穿了犯人的计划,让其为己所用。”

        “怎么一回事?”

        “犯人的目的是复仇,而七村先生的目的是钱,顺势配合犯人的计划,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大笔钱财。实际上,现在他的手上就有一亿日元了,虽然那原本是茶下先生的资金。”

        “……那家伙!他果然不正常啊!难道他脑子里面就只有钱吗?”

        “他的人品如何,我们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啊。以一般人的思维可能不大好理解,对他而言,金钱就等于时间。比如说花钱租用直升飞机,由此缩短的时间,就是人生中多出来的部分,简单来说,金钱就是看得见的寿命。我们应该一早就想到面对金钱他会采取什么行动的。”

        “唔唔……不能放过他……”七村的行为无异于对侦探名誉的玷污。

        更何况,身为拥有双零级这个光荣称号的人,他竟然做出这种事,这搞不好会令我们全体侦探的职业道德都受到质疑。

        “好了……”雾切仍然一脸冷静的表情。“我们言归正传吧,说回到一开始的密室。”

        “好、好的。”她的话让我恢复了几分冷静。

        “犯人在空房间里绊住了七村先生和结姐姐大人,趁此时机悄悄进行密室杀人。他首先把茶下先生引到窗边,我想茶下先生应该是按照犯人的指示,将一亿日元用来垫脚,然后向窗外看去。下一个瞬间——”

        倒吊着的犯人出现了。这一幕一想就觉得恐怖。

        “我认为犯人一开始为了将被害者固定在窗边,应该是将绷紧的绳子套在被害者脖子上将他绑在原地的。犯人按照抛套索的方法,将绳圈套在被害者脖子上,这是为了不让被害者从窗边逃离,或许也有可能是为了不让被害者喊叫。犯人将被害者的脖子紧紧勒住,但并没有打算就此将他勒死。”

        “但这条绳子不就是为了杀人才准备的吗?”

        “嗯,被害者脖子上除了掐痕还有绳状物的痕迹,原因应该就是这条绳子。犯人将被害者固定在原地之后,直接用手去掐对方的脖子。至于犯人究竟为什么要特意用手去掐死被害者,这是为了让我们认为犯人出入过密室。毕竟被害者是被掐死的,那就只可能是有人闯入室内直接动手杀人了。”

        “结果我们完全被他搞糊涂了。”

        “当时犯人自然是戴着手套的。这是为了避免在被害者抵抗时被其弄伤手,同时也是为了遮掩在被害者脖子上留下的指纹和手印。”

        “这个犯人真是小心谨慎啊。”

        “嗯,不过他大概没想到上下颠倒的掐痕会清清楚楚留在被害者脖子上吧,”雾切耸了耸肩,接着说道。“总而言之犯人将被害者掐死了。但是如果就这样将尸体放着不管,被害者就会倒在窗口下面,这样的话密室手法就很容易被人发现破绽。因此,犯人必须移动尸体。

        “在我们踏进现场的时候,尸体不在窗口边,而是保持坐姿,把头搁在床上。

        “在没有进入室内的情况下,究竟有没有可能把尸体摆成这种样子呢。

        “犯人确认被害者已经停止呼吸之后,首先把写着‘复仇成功’的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对方口中,这个小把戏也是为了让我们认为犯人曾经出入过现场。然后,犯人为了移动尸体,在被害者脖子上套了项圈。这个项圈跟绳子相连,绳子的另一头一直延伸到天台上。我们假设这根绳子是A,与此同时,犯人事先准备好另一根用来回收项圈的绳子B。这个项圈应该用螺纹钉之类的东西固定住了,只要一拉线就可以将螺纹钉松开,项圈就会脱落了。”

        “嗯嗯,然后呢?”

        “把绳子A留出比较长的一截,让它松松地垂在室内。犯人保持头下脚上的姿势,将双臂伸进室内,双手紧紧抓住这根垂下的绳子,然后按照跳绳时甩绳的办法,上下甩动绳子,让绳子挂在室内的床上。床头正好有块床头板,就是要让绳子挂在床头板上。”

        “倒吊着甩绳啊……好像很辛苦的样子。”

        “接下来只要拉绳子A就行了,扯着项圈将尸体移动到床边。将尸体移动到位之后,只需要再拉绳子B,将项圈收回来就行了。就这样,我们所看到的密室完成了。”

        “说得倒是很容易,但是用绳子拉动尸体是相当重的吧?茶下先生虽说没那么胖,但好歹五十公斤也是有的……”

        “有可能是使用滑轮……也有可能是使用了什么比人力气大的强大道具。”

        “——啊!”我想到了天台上那样奇妙的东西,把手机里的照片给雾切看。

        “不出所料,是电动汽车呢。因为不会发出引擎声音,用来偷运东西是最好不过的了。想必犯人是把绳子A系在车上,用它来移动尸体的吧。”

        “你连车也懂?话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天台上有辆车?”

        “挑战书上写了车的对吧。”

        “嗯。”

        “刚开始我想这样凶器可能只是列了出来,实际上并不会使用,只是个障眼法,但从手法来考虑,我觉得应该就是用在这里了。”

        “怎么说?”

        “关于车的使用方法,可以想到的是两种。第一种就跟我刚才说的一样,用车来牵引尸体。另一种方法是在车内设置滑轮和绞车用来拉动尸体,车本身是作为隔音装置来使用的。虽然这两种方法都是用来移动尸体的,但最终采用的应该是静音效果比较好的那种。”

        “但是他们居然把车放在天台上,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是不是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用吊车吊上来的呢。

        “这下密室之谜就解开了。犯人穿过铁栏窗将被害者掐死,然后用绳子将尸体移走。窗口下面用来垫脚的一亿日元,则被七村先生藏了起来。”

        这就是真相——我觉得无论如何也难以解开的真相,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雾切揭穿了。

        “话说回来,三楼上面居然是天台,真是不知道怎么说这家废弃酒店才好,这么一改造谁看得出真相啊。”

        “你想象力不够呢,结姐姐大人。从上下颠倒的掐痕应该能够推理出犯人是从上方出现的啊。”

        “就算你这么说,那也很难想到三楼上面都没有了啊……”

        “虽然结姐姐大人你说是三楼,不过实质上这个楼层应该是在五楼的位置。并不是三楼的楼上都没有了,而是我们所处的位置在三楼的楼上,至于天台就是真正的天台了。大概楼梯是经过了重新设置,从楼层数上来说,我们以为自己只到了三楼,实际上我们是到了五楼。你不觉得楼梯突然变得很陡吗?”

        “这么说来……”从天台上看到的景象实在很难想象只有三层楼高。

        “那楼梯平台上写的楼层数是假的?大厅里的酒店构造示意图和房门上从‘3’开始的编号也是?”

        “可能是犯人为了让我们产生错觉而事先准备的吧,也有可能是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干的。”

        “原来一切都是犯人为了利用天台而设计的手法啊……”

        “顺带一提,你可以认为鸟屋尾先生被杀的时候,犯人所用的手法跟茶下先生被杀时一样。”

        “我记得那天晚上走廊上为了让脚印留下来是洒了水的吧,但是并没有像是犯人留下的脚印。”

        “没错,犯人大概注意到了门外的地上洒了水。那天晚上侦探宣布罢工,所以从大门进入被害者的房间也是可以的,但犯人似乎还是走了天台。犯人从自己房间的窗口出去,来到天台上,然后去往被害者的房间。”

        那天晚上我听到的像是在拖动什么东西的声音,肯定就是犯人用绳子将尸体移动到床边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鸟屋尾先生虽然只有7000万资金,但想要铺一个50厘米高的垫脚台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在我们查看尸体的时候,资金果然已经不见了呢。”

        “啊,原来是这样……是水无濑先生拿走了,所以他在第三次拍卖会上出的价才会比他手头上剩的钱多。”

        “没错。他发觉了这次拍卖会的本质,并且打算把自己的发现付诸实践,可惜还是败给了我们。他之所以会失败,原因是企图用最低限度的金额取胜。难得他掌握了胜利的方程式,结果看来这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呢。”

        “如果昨天是水无濑先生赢了,那还是会有人死的吧……”

        “很有这个可能,是结姐姐大人阻止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真是这样就好了……”

        实际上我只是拿着钥匙卡到处乱跑而已。

        “说起来鸟屋尾先生房间里有个人偶……这是怎么放到房间里的?以那个人偶的大小是没办法从铁栏杆之间穿过的。”

        “先把人偶拆开,穿过铁栏杆后再重新组装起来。我把人偶衣服脱下来看过,到处都是拼接的痕迹。之所以特意准备这么一个人偶,我想也是为了让我们以为犯人出入过密室。正因为那天晚上犯人的时间很充裕,所以他才特意编排了这么一出吧。”

        两个密室的谜团解开了。

        剩下的问题就是犯人是从哪个房间的窗口出去的。

        “我说,雾切妹妹,犯人究竟是谁?”终于接近核心部分了。

        “根据符合条件缩小范围,自然就能够确定犯人的身份。”雾切竖起食指说。

        这个动作让我觉得窥见了一丝小小神探的风采。

        “首先犯人的体型必须比较小,这样才能够穿过窄小的窗口。男性恐怕是不可能的,至少目前在这里的男性之中没有比女性体型更小的。”

        ——犯人是女性。

        “然后是第一个消失手法。要想实现这个手法,犯人必须利用位于结姐姐大人你们视觉死角中的房间,也就是‘307’后面的房间。”

        ——第一天晚上,所在的房间在“307”房间之后的人。

        “至于用来出入天台的窗口,虽然不知道在哪个房间……但我觉得十个房间之中应该只有一个房间里有这样的窗口。毕竟要是不止一个房间里有这样的机关,说不定会被其他人发现呢。只有这一个特定房间窗口上的铁栏杆可以卸下来让人出去。”

        “你知道这是哪个房间吗?”

        “很简单,犯人连续两天进行杀人行动,也就是说犯人连续两天使用了那间窗口有机关的房间对吧?那个房间就是通往天台的出入口。”

        ——连续两天住进同一个房间的人。那个房间里的窗口就是秘密的出入口。

        我打开笔记本,查看当天房间的分配情况。

        第一天晚上和第二天晚上住进同一个房间的人——只有一个。

        “没错,犯人就是夜鹤冴。”

        怎么会……居然是那个寡妇……她住的是“307”号室。

        她就是用那两条伤痕累累的纤细手臂掐死两个男人的吗。感觉让人难以置信……但与此同时,我又隐约觉得她做得出这种事。

        不过等一下……她住进“307”号室难道不是巧合吗。她并不是自己选择这个房间的。

        “我说,雾切妹妹,第一天晚上我们是用扑克牌确定房间分配的啊,夜鹤女士应该是没办法自行选择‘307’号室的……难道她是偶然住进了那个有秘密窗口的房间?”

        “不,当时在发牌之前,夜鹤女士拿起扑克牌用手摸过。她假装确认牌上有没有被人动手脚,实际上是自己在牌上动了手脚。我想她应该是在那张‘4’上面划了一道痕吧。”

        原来她是在那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为自己的犯罪铺好了路吗。

        第二天的房间分配是按照出价金额的顺序决定的。虽然拍卖会上局面比较混乱,但在排序上让自己比较靠后大概也不算难事,只要出价比较低就行了。要是结果自己没能分到“307”号室,杀人行动改到另一天就可以了。

        “咦?但是发生第一起杀人案的那天晚上,夜鹤女士一直跟在走廊上负责监视的美舟小姐聊天啊,她们两个人是互相给对方做不在场证明的吧。”

        “用来杀人的时间是十分钟,移动尸体和回收绳子然后回到房间要花五分钟,剩下的五分钟跟美舟小姐聊天,这样就没有矛盾了。她为美舟小姐做不在场证明的同时,更是强调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原来是这样……”

        在短短二十分钟内完成犯罪应该相当困难,而且还需要保证将被害者掐死。为了这一天,她一定经过了反复的训练。

        “顺带一提,昨晚我查看了一下问题所在的‘307’号室窗口,但铁栏杆没办法卸下来。犯人肯定是估计这个机关再也用不到了,所以把它封上了。”

        “再也用不到了?”

        “没错,至少同一个手法是不会再用了……准确来说应该是不能用了。”

        “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剩下的一个目标人物个子太矮,就算用钱来垫脚,颈部也达不到窗口的高度呢?”

        “啊……美舟小姐!”

        “嗯,我想她应该就是最后一个目标,只不过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相信我,我只能说是‘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

        “这样就够了,我们要保护她。”

        “……谢谢,姐姐大人。”雾切好像稍微松了口气,说道。

        说了这么一大通理论,要说出其中唯一一件难以确定的事情,她心中大概觉得有些不安吧。

        但是关于她听见的“死神的脚步”,我见识过这样的先例。看来她好像能够感应到与别人有关的死亡。

        “不知道犯人打算怎么杀她呢。”

        “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应该也有可能会用枪。”

        “要是这样的话,只要犯人从上面倒吊下来,射击室内的目标,那就会形成第三个密室了!”

        “子弹是有弹道的,只要检查一下尸体,很容易就能判断对方是从哪里、从什么角度开枪击中被害者的。这样一来,犯人从窗口开枪的真相一旦暴露,那么在天台上用过的手法就会全部曝光了,所以我觉得犯人不会用这个办法。”

        “原来如此……”

        凶器列表上面还有铁锤,不过这可能只是障眼法。

        “既然不知道犯人打算怎么杀害目标,那我们也谈不上保护。所以在余下这场拍卖会上,我们只能让美舟小姐取得‘侦探权’,以此确保她的安全。”

        “拥有‘侦探权’的人不会被杀,这条规则犯人会不会遵守啊。”

        “都到了这个时候,犯人应该不会做出违背规则的行为。”

        “安全起见,还是让七村先生指认犯人,让‘黑之挑战’结束比较好吧?”

        “我不是说过吗,他已经没用了。在这次的‘黑之挑战’中,他反而会支持犯人取胜吧。目前他还摆出一副中立的面孔,不过到了关键时刻,他很有可能会与我们为敌。我认为我们不能刺激他,应该采取放任的态度。”

        双零级的侦探竟然会为了金钱不顾名誉,这简直让我难以置信。

        “结姐姐大人,接下来就是决战了。我们要在对方所设计的游戏中取胜,给‘黑之挑战’划上句号。”

        “你有取胜的把握吗……?”

        我心中满是不安。

        “没有什么不可能,”雾切这样说着,嫣然一笑。“我会堂堂正正赢得胜利。你说是不是,姐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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