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说：“装作没事一样停下来，转过身好像要最后一次看看这房子，然后讲讲话。”

        欧唐纳转身。

        他说：“看起来好像胡德堡基地的已婚军官宿舍。”

        李奇说：“把邮箱拿掉就更像了。”

        法兰西丝也转身。

        她说：“我喜欢。我是说那个邮箱。”

        李奇说：“西边四十码外有辆棕褐色皇冠维多利亚停在人行道旁，车上的人在跟踪我们。说得明确点，跟踪的是法兰西丝。我跟她在日落大道上碰面时那辆车就在了，后来我们去法兰兹他家，也看到那辆车。现在它又出现了。”

        欧唐纳说：“知道车上是谁吗？”

        李奇说：“全无头绪。我想该是搞清楚的时候了。”

        “老规矩？”

        李奇点头说：“没错，我开车。”

        他们再看史温的房子最后一眼，转身后慢慢走回人行道旁的车子，上车后李奇坐在驾驶座上，法兰西丝坐在旁边，欧唐纳坐在他正后方，没系安全带。

        欧唐纳说：“别把车弄坏啊！我没保附加险。”

        李奇说：“你该保的，那才是聪明之举。”

        发动引擎后他把车开离路边，看看前方路况，又看看照后镜。

        没有动静。

        他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后，快速画了个大U字形，回转到对向车道上，然后又猛踩油门，车子往前推进了三十码。然后他踩下煞车，欧唐纳跳出来后距离那辆皇冠维多利亚只有一码之遥，李奇加速后又踩煞车，停下时已经把那辆车的驾驶座车门整个挡住。而欧唐纳已在副驾驶座车窗旁就定位，李奇跳出来后，欧唐纳用他的指节环砸破车窗，把车里那家伙拉出来，直接丢到李奇双手前。

        李奇赏了他肚子一拳，然后往他脸上招呼，出手又快又重，那家伙摔在自己的车旁，跪了下来。李奇算准他的位置，第三次出手是用手肘去撞头侧。那家伙往旁边慢慢倒下，像被推土机撞倒的树一样。最后他卡在车底，整个人躺在地上，完全不动，昏了过去，被撞断的鼻子流出大量鲜血。

        欧唐纳说：“嘿，这招还是有用。”

        李奇说：“只要我出手，一定有用。”

        法兰西丝拉着那家伙运动外套上的绉折，让他侧躺，如此一来，他的血会流在柏油路面，而不是回流到喉咙里。让他呛死也没意义。然后她把外套拉开，找他的口袋。

        接着她停下动作。

        因为那家伙肩上戴着一件老旧的皮革材质黑色枪套，里面插着一把葛拉克十七型手枪。他身上有皮带，皮带上有个备用弹匣专用的小袋子——另外，还挂着一副手铐。

        警用配备。

        李奇看看这辆皇冠维多利亚里面，副驾驶座上到处是玻璃碎，仪表板下方装了台无线电主机。不是出租车用的那种。

        李奇说：“妈的，我们刚撂倒的是个条子。”

        欧唐纳说：“是你撂倒的，不是我们。”

        李奇蹲下来，手指按在那家伙脖子上，感觉他的脉搏。还在跳动，有力而规律，那家伙没有断气。他的鼻子伤得很重，复元后可能不太雅观，不过反正他本来就不是个帅哥。

        法兰西丝说：“他干嘛跟踪我们？”

        李奇说：“这我们总会查出来的，不过要先离开这里。”

        “你下手干嘛那么重？”

        “那只狗死掉让我很不爽。”

        “又不是这家伙干的。”

        “现在我知道了。”

        法兰西丝搜了搜他的口袋，拿出一个皮革证件夹，里面固定着一个镀铬徽章，另一边雾面的塑胶夹层里摆着一张护贝证件。

        她说：“他叫汤玛士·布兰特，是个洛杉矶郡的郡警。”

        欧唐纳说：“这里是橘郡，他已经越区了。还有，他在日落大道和圣塔莫妮卡跟踪你们时，也是越区办案。”

        “这样我们的罪会轻一点吗？”

        “没差多少。”

        李奇说：“我们让他舒服点，然后走人吧。”

        欧唐纳抓住布兰特双脚，李奇托着他的腋下，把他摆在车子后座。他们把他的身体伸展开来，摆出医护兵所说的“复元姿势”：侧躺，一腿往前伸，让他可以呼吸，不会被呛到。皇冠维多利亚的空间很大，引擎还在空转，而且破掉的窗户可以让足够的空气流进来。

        欧唐纳说：“他死不了啦。”

        李奇说：“死了就麻烦了。”

        他们帮他把车门关上，回到欧唐纳车上。那辆租来的车还停在马路中间，三扇门开着，引擎也没熄掉。李奇坐到后座，法兰西丝坐在旁边，欧唐纳负责开车。卫星导航系统里那个客气的女声会引导他们开回高速公路。

        法兰西丝说：“我们现在就该把这辆车退回去。还有我的野马，因为两辆车的车牌号码他都有了。”

        李奇问：“那接下来的交通工具呢？”

        “换你去租车。”

        “我没驾照。”

        “那就坐出租车，我们必须甩掉他。”

        “也要换饭店。”

        “那就换。”

        当车辆行进中，卫星导航系统不允许修改行车目的地，这样比较不容易出车祸。欧唐纳把车靠边，将目的地从威夏尔-丽晶酒店换成洛杉矶国际机场的赫兹租车店。系统很轻松就修改了目的地，画面上出现一排“计算路程”字样，顿了一秒后那个女声又出现，要求欧唐纳掉头往西而不是往东走，改走四〇五号公路，而不是原来的五号公路。支道上的交通状况还可以，但上了高速公路后又塞住了，前进速度很慢。

        李奇对法兰西丝说：“跟我说说昨天的状况。”

        “什么状况？”

        “说说妳做了哪些事。”

        “我搭飞机到洛杉矶国际机场，然后租了车，沿威夏尔大道开进饭店。办好住房登记后我工作了一小时，然后开车到日落大道上的Denny''s餐厅等你。”

        “妳一定是从机场就被跟上了。”

        “显然如此。问题在于为何要跟踪我？”

        “不，那是第二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妳是怎样被跟上的？谁会知道妳进城的时间和方式？”

        “显然是那个条子。他只要把我列为追查对象，我一买票，国土安全部就会通知他。”

        “好，为什么？”

        “他在查法兰兹的案子，那是洛杉矶郡警负责的，他们知道我是他的同事。”

        “我们都是。”

        “但我是第一个抵达的。”

        “所以，我们都是嫌犯？”

        “也许吧。只要有人被做掉，其他人都会是嫌犯。”

        “他们笨到什么程度？”

        “他们很正常。要是我们去办别的案子，也会从同事开始查起。”

        李奇说：“千万别惹特调小组。”

        法兰西丝说：“没错。但是我们刚刚惹上了洛杉矶郡警，而且是把他们惹毛了。希望他们没有类似的口号。”

        “那是不可能的。”

        洛杉矶国际机场巨大无比，不断往外延伸。就跟李奇看过的每个机场一样，它也总是处于施工状态。欧唐纳开车经过工地还有机场外环道路，最后抵达各家租车公司的还车区。不同的公司一家家排好，有红色、绿色与蓝色等不同招牌，终于来到黄色的赫兹公司。每辆车首尾相对地停好，欧唐纳停在整排车的最后一个停车位。一个穿着赫兹公司夹克的家伙匆匆跑来，用手上的扫描仪扫了一下后窗上一个条码。这样就算还了车，退租成功，警方的线索也就断了。

        欧唐纳说：“现在呢？”

        法兰西丝说：“我们得搭接驳车到航站，去那里搭出租车。然后去饭店退房，我们俩把野马开来这里退租，李奇先找家饭店，然后开始研究那些数字。可以吗？”

        但李奇没有回话。他隔着停车场眺望租车公司办公室，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排队的人。

        他在微笑。

        法兰西丝说：“怎么了？李奇，怎么了？”

        李奇说：“看看里面，队伍里的第三个人。”

        “那是谁？”

        “个子娇小？一头黑发？那肯定是卡拉·狄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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