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午9点。
加上今天,这个假日是三连休。
矢代忧郁地开着车向阿部勇树家驶去。
朽木班长命令他拿着杀死流浪汉的嫌犯肖像画去让阿部勇树看看。
阿部勇树看了肖像画又能怎么样呢?而且矢代害怕见到阿部勇树,因为勇树被凶手当作“工具”使用过,矢代也被凶手当作“工具”使用过。自己到底应该以怎样一种表情跟勇树见面,见了面应该说些什么呢?
勇树不在家,他的母亲光子接待了矢代。光子应该是46岁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得多。这也不奇怪,13年前,自己的儿子被凶手当作“工具”杀死了自己的丈夫,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里,怎么能不老呢?
光子说,勇树正在荻川岸边练习发声。
“那孩子,最近迷上了演戏,要扔下工作当演员呢!”
矢代很能理解勇树的心情。
“演戏”这种行为,正是勇树在“傀儡事件”发生13年后必然的归宿。
来到荻川岸边,矢代把车停在停车场里,刚从车上下来就听见有人在练习发声。
“啊、哎、咿、呜、哎、哦、啊、哦……”
10来个青年男女在荻川岸边一字排开,正在专心致志地练习发声。
矢代站在后边看了一阵,等练习告一段落时才向他们打招呼。
“请问,阿部君是哪位?”
一个长脸男青年回过头来说:“我就是。您是?”
一见勇树,矢代在一瞬间有一种看到了镜中的自己的感觉。“傀儡事件”发生的时候8岁,现在已经21岁的阿部勇树,“微笑的假面”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矢代约勇树在岸边的长椅上坐坐。
“什么?您是刑警?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刑警!”
“是吗?那你看我像什么?”
“嗯……像男保姆,背着小孩子到处走的男保姆!”
“差不多,我们那里的老同事全都单纯得像小孩子。”
勇树一直在笑。
“过几天我们就要去那边的敬老院演出了。”
“所以你们在拼命地做发声练习?”
“是的,有时间过来看看吧。”
“以前我也经常去敬老院演出。”
“什么?矢代先生也去敬老院演出?”
“我是说相声。我上大学的时候是相声研究会的。”
“相声研究会的?哈哈哈哈……矢代先生一看就是个怪人”。
“你们也不输给我嘛!你们到处去演出吗?”
“啊,这半年来在本县和附近各县巡回演出。”
“什么节目?”
“《德古拉》,现代版的。”
“吓死过几个人?”
“哈哈哈哈……不要紧的。德古拉本来就是一个不老不死的故事,老人们特别喜欢看,恨不得把我们看到他们的眼睛里去。”
“能有人认真看你们的戏,还真不错。”
“哈哈哈哈哈哈……矢代先生,您可真会说话!您真是警察吗?”
“要不我让你看看我身上的刺青?樱花吹雪的。”
“不是说法官身上才有樱花吹雪的刺青吗?”
“那我给你掷硬币,百发百中。”
勇树用双手拍打着膝盖,笑得前仰后合。
矢代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在勇树面前展开:“请你看看这个。”
那是V县警察本部刚刚绘制的犯肖像画。
“啊?”勇树这一声“啊”尾音拉得很长,虽然已经不是笑脸,但眼睛里还残留着微笑。
“怎么样?”矢代问道。
“那小子还活着?”勇树的脸上没有一点儿感情亢奋的影子,就像一个假面。
“你果然这样认为?”矢代又问。
“是的,这小子又杀人了?”
“对不起,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矢代迅速把肖像画装进上衣口袋里,站起身来,“打搅你了,祝你们在敬老院演出成功,千万别吸老人们的血!”
“矢代先生,您的性格太有意思了。我看哪,要么您就别干刑警了,要么您就改一改您的性格,二者必择其一。”
矢代笑着点了点头。
如果二者必择其一的话,矢代只能选择辞掉刑警这份工作,因为现在再改变性格,精神肯定得崩溃。
你不也跟我一样吗?
但是,矢代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转身向停车场走去。
这时,身后传来勇树的喊声:“喂!代我向朽木先生问好!”
矢代慢慢回过头去:“向谁问好?”
“您不认识朽木吗?刑侦一课的朽木,刑警中的刑警,到我家来过好多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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