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〇九年我一边创作自由律俳句,一边准备“太宰之夜”,这两件事情给了我很大的精神力量,其动力之大连我自己都吃惊了。受此影响,由我编导并出演的《再见了,绝景杂技团》小品正式决定上演了。
“太宰之夜”的头一位嘉宾是Sekishiro,接下来还拜托了Nankai dies的山里,Shizuru的村上,harisenbon的箕轮。大家都是我很喜欢的艺人。我当时活得像一个漂泊的诗人,没有什么工作。与我相比,他们三人当时在媒体上经常露面,虽然都很忙,但还是答应了我。
我拜托了作家西加奈子。坦白地说,我以前就畏惧西加奈子出类拔萃的才能,她已经写了很多精彩的作品,认识她的人总是跟我说:“西加奈子特别有意思。”而且,跟我这么说的人都是有意思的人。众人都说“有意思的人”该是什么样的人呢?
有才能的小说家“有意思”,光这一点就已经成为我畏惧的对象。有人会觉得我都是一个艺人了,还这么脆弱,可是一个人十多年一直被社会当成垃圾看待,信心也会消失的。我在头脑里做了好几回见到西加奈子时的演习。
试了好几遍,只能骂自己:“声音太小!”“你怎么不逗呀?”“恶心。”由于过度仰慕引发的炎症,是不是有点儿滑稽了?
我第一次见西加奈子是在新宿,跟Sekishiro先生一起为了“太宰之夜”的事情去打招呼。西已经跟相伴的编辑喝了酒,醉醺醺的,我很紧张,一坐到位子上,她就跟我说了很多关于太宰的话。
她的话非常有意思,跟我说得如此认真,让我非常感动,甚至发抖,有一种被她彻底压倒的感觉,中途甚至觉得她似乎在训斥我。我必须要阅读更多的太宰才行。
西盯着我的眼睛看,有些半哭的样子。一个有特异能力的人的热度是很厉害的。我有一种心情,似乎是被小说家教诲:“太宰可不是那种只用半吊子的艺人水平就能对付过去的作家。”当然,她一句这样的话也没说,而是我自己从她真诚的姿态中感受到的。这对我来说,是一个跨越十年的梦想,失败感把我包围了,我表示了感谢,并说:“演出之前,我会再重读一回太宰,拜托了。”
这时,西说:“能让我上台吗?”我一瞬间没弄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于是就说:“如果对你不是麻烦的话,拜托了。”西说“太好了”,然后对着编辑和Sekishiro先生笑了。西就像面试一样使劲儿跟我说话,对我这号人谆谆教诲。她是一个谦虚的人,真美好。我为她这样的人的存在而惊异。我觉得世上没有不喜欢她的人,因为她把我当人看。她为什么不蔑视我,觉得心情不好,或者翘起鼻尖嘲笑我?这真不可思议。这种感觉酷似小孩跟大人一样吃到生鱼片时的喜悦。她不是我所想象的“对他人严格”的有意思的人,而是温柔体贴、真正有意思的人。
二〇〇九年六月十九日“太宰之夜”顺利在阿佐谷Loft举行了。承蒙大家的照顾,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西引发了很多观众的大笑。那一天,又收到了跟Sekishiro先生共著的句集《没有炸生蚝就不来了》。这是我实现了许多梦想的一夜。从这一夜开始,所有的事情有了新的开始,所有的事情都与这一夜是连在一起的。
没多久,西出版了她的短篇小说集,她让我写腰封。这篇小说在杂志连载时,我就一直读,很喜欢。我跟她说:“我写腰封,没什么宣传效果,真对不起……”可是,她说这跟知名度没关系,还说:“不远的将来,大家都会请又吉写腰封的。”这话对我来说就像做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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