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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I》毙了福尔摩斯小于

        猜猜《CSI:犯罪现场调查》最新受害者之一是谁?

        歇洛克·福尔摩斯。

        在今年播放的第五季《CSI》剧集中,一位装扮成福尔摩斯的侦探爱好者被枪杀。这样的安排,仅仅是为了让故事更吸引人,还是有别的目的——比如,对过去的某种思路挥挥手,用一颗子弹把它送进历史?

        最炙手可热的电视剧

        《CSI》,这部2000年开播,以赌城拉斯维加斯犯罪现场调查员为主人公的连续剧,俨然成为美国目前最炙手可热的电视剧节目。在它登上收视率榜首的路上,往日最强劲的竞争对手一一淡出:《宋飞正传》停播,《老友记》说拜拜,《欲望城市》偃旗息鼓,一时间形成《CSI》一览众山小的局面。

        这两年,《CSI》还派生出《CSI:迈阿密》和《CSI:纽约》,务求尽可能大范围地占有地盘。扮演CSI小组灵魂人物格雷森的威廉·彼得森非常不满意此类扩张性举动:再好的奶粉也经不住一再稀释。不过虽然他已经晋身为制片人,但也毫无办法。人们一直在关注着,看是否会出现第四部《CSI》系列。好消息是,制片方说除非为《CSI》演唱主题歌《你是谁》的“谁人(ho)”乐队重组,并写出新的主题歌,否则不再考虑增加“家庭成员”。

        年初,美国“人民之选”的“受欢迎电视剧集奖”授予《CSI》。威廉·彼得森上台领取了这个“没有评委会,没有影评人,只有爱看电视的观众”参与的奖。CSI二号人物凯瑟琳的扮演者梅格·海根伯格获得“受欢迎电视女演员奖”。报纸上网络上,或者通过最原始的口口相传,所有关于《CSI》的新闻都只有一个作用:不断强调这部电视剧集是多么走红多么精彩。

        一部电视剧要是红起来,什么人都会来凑趣。一则不那么靠谱的消息说小甜甜布兰妮被《CSI》激发起强烈的兴趣,她打算中止自己的演艺事业,成为法医学家。此前布兰妮上《你被整了!》时,故意穿着大胆,被美国电视观众指责借电视节目的人气挽回被两次婚姻搞垮的事业——该栏目是美国目前最走红的恶搞电视节目之一,主持人是戴米·摩尔的丈夫库彻。这次看来布兰妮又故伎重施,再借《CSI》东风。连伟大的U2乐队在出版新专辑《如何拆除一个原子弹》LP唱片之前,也先在《CSI》中播放了两首新歌。另外,不管美国人同意不同意,英国电视观众在评选最适合担任下届美国总统的人选时,把威廉·彼得森列在第5位。第一位是著名动画人物辛普森。

        那些CSI探员看起来也真的很人性化,不单单是一个假的角色。创作人员安排格雷森患上遗传性耳疾,第四季结束时他不得不去做手术。为了掩盖创口,从第五季开始格雷森蓄了络腮胡子。这胡子的效果是如此的好——生活里谁会不发生点变化呢?观众完全以朋友的身份谈论格雷森的新造型。其他几位探员个性鲜明、每集故事情节紧张、几条线索平行前进——这些几乎没有什么可说的,因为它们是任何合格电视剧必须具备的条件。《CSI》的绝招是把科学浪漫化,或者性感化,让浪漫科学化。

        从《法医断案》到《CSI》

        美国DISCOVERY频道曾经拍过类似题材的《法医断案》,除了对那些把DISCOVERY当教科书看的观众,它影响并不是很大。这也难怪,扮演尸体与受害人的演员演技业余,情节单一,像一份说明书。《CSI》的出现得益于《法医断案》,但为每个谋杀都编了有头有尾的故事,安排了形形色色的角色,并延请曾经担任犯罪现场调查人15年之久的伊丽莎白·德瓦恩做顾问,保证好看的同时不出科学错误。

        《CSI》还借鉴了一些真实案件。比如,1989年7月4日,美国伊利诺州有群人庆祝国庆,一名男子突然从折叠椅上摔下,后发现他的右胸有一处枪击伤口。经过调查,排除了谋杀的可能性,打中死者肺部的,只是一发误射的子弹。《CSI》把死者性别换成女人,她死之前正劝架,动手双方是她前后两任丈夫,然后CSI探员一样一样给观众看他们是如何“抓住”开枪者的,他们向不同密度的果冻一样的物质里开枪,测算射程;往伤口里插根棍,判断子弹以何种角度进入人体。真实事件变成了魔术表演。

        科学一直是性感的,只要你知道让别人看它的哪一面——最关键要让科学家显得性感。格雷森初显身手,是《CSI》第一季第一集中,他带上手套,拿了镊子,从躺在浴缸的死者身上捏了一只蛆凑到眼前:“蛹,第三阶段。”语气平淡客观,与007点马丁尼酒的口气毫无二致,观众差点就会忘掉浴缸里那个“死了七天了”的家伙。格雷森衣着平常,身段普通,但他睿智带来的性感远远超过了老花花公子007。这只蛆的发育阶段为格雷森推断死亡时间提供了不可辩驳的支持,也是人类电影电视史上对“性感”一词贡献最大的一只蛆。CSI小组中,每一位成员都比福尔摩斯知道得多。一个个你根本不能顺利念出来的化学名词,他们能以最平常的口气说出来,仿佛叫自己宠物的名字,这些物质通常能暴露出犯罪分子到底是谁。格雷森被一颗烂肉一样的头吸引到小镇上调查凶杀案,他的工作受到当地警察莫名其妙的干扰,连工具箱都被拿走。格雷森就到当地一家五金商店,买了一堆零碎,在犯罪现场他只把一张金属薄膜通了电,一枚清楚的脚印立时出现在薄膜上。

        里怎么说来着?“受到神秘事务强烈冲击时,一个人是不敢不听从的。”观众正在被日常工作折磨得头晕眼花时,电视上却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昼夜工作、精力旺盛,对你所不了解的事情拥有不可置疑的权威性,而你自卑于自己只知道饮食男女,不由你不拜倒在知识和性感科学家脚下。

        侦探娱乐与科学性感问题

        《CSI》让死亡、冷冰冰的科学成了性感的热门艺术。小甜甜绝对不是惟一一个对“电视里的法医科学”开始痴迷的人。《CSI》的走红甚至影响到了法庭上,比如法医成了法庭上最受欢迎的人。《今日美国》刊登的一篇文章中说,据调查,担任过陪审团的500个人当中,大约有70%的人看过《CSI》或者类似的电视节目。檀香山大学法医科学专业成了该大学最热门的专业,2001年,只有20个学生;2002年,50个;2003年,变成了90个。华裔神探李昌钰在这股热潮中也被神话成了偶像。法医科学专业,这门1965年才成为显学的科学现在成了流行科学,《CSI》对此贡献有多大,歪曲也就有多大。一位美国法医说,他现在报上自己的职业时,已经不需要多做解释了,大家都很了解法医到底是干嘛的——或者他们自以为知道了。

        格雷森和其他CSI小组成员并不是惟一存在于侦探娱乐产品中的科学型主角。侦探小说的历史中出现过很多足不出户就能找出真凶的“天才神探”。推理,是他们的利器,很多人甚至排斥这之外的任何实地调查。他们也不靠在某一特别领域内的知识胜人一筹。阿嘉莎·克里斯蒂笔下的马普尔小姐就是一个爱听闲言碎语的老姑娘。一切疑难问题,他们就交付给小小的灰色的脑细胞(波洛语)。而如今,娱乐产品里流行专业知识型神探,比如凯丝·莱克斯的《骨头在说话》中的女法医唐普,迈克尔·翁杰达《菩萨凝视的岛屿》中的女主角安霓尤也是法医,的男主角罗伯特·兰登则是符号学家。昔日“天才神探”福尔摩斯竟被《CSI》打倒了。

        侦探娱乐不再时髦推理,现在的科学型主角破案靠的是证明。回顾艺术题材里“如何判定罪犯为何人”,非常耐人寻味。从依靠并不一定可靠的脑子,到依靠不会说谎的证据,我们好像是进步了。“二战”后人们对工业极端崇拜,现在科学技术更成为社会进步的第一动力,人们把希望和判断力寄托在万能的科技上,而不是自己那在安乐椅上摇晃的脑子,简直是一定要发生的事情。冰冷的、工业化的,或者电子化的设计自然会成为潮流。这种趣味的变化,反应在文化消费品上,其结果就是:它们看起来一定要科学,就好像时髦人物买的食物上必须有热量说明,这样才能保证他吃得放心。

        但进步的是科学,不是我们。现在痴迷于《CSI》与的观众和当年古典派推理小说的读者并无实质差别。科学还更容易让人盲从,因为它看起来太科学了。个人的脑力能被炫耀,证据何尝不能,如同《CSI》中过量的证据检查过程,它们常常让观众忘了目的,却专注于探员们拿着巨型电锯割开破损严重的汽车的过程。不妨说变化的只是大脑秀变成了科学秀。

        1979年,华裔神探李昌钰博士在美国康涅狄格州伯灵敦城破获12岁小女孩儿乔安娜被杀案时,发现乔安娜的泳衣被拉起罩住了眼睛,由此判断凶手一定是乔安娜的熟人——这是波洛或者福尔摩斯都能做到的事情,但最后帮助警察抓到凶手罗纳的,却是上世纪60年代流行起来的法庭科学:“科学化验的结果,所有物证都与罗纳有关。”我们将判断力留给了证据,很快我们就像当年笃信推理的人一样笃信了证据。

        观众觉察到相信科学更容易后,就不愿意那么相信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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