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维这一路出发去“犒劳”西北军的消息，在有心作为之下，当真是传得沸沸扬扬，不知道情况真假的人，还真以为这次西北军立了多大的功劳一般。

        虽然郁金香家的将士们心中颇有微辞，但是毕竟杜维日益权深威重，而且在大家的心中极受尊崇，也就都忍了下去。

        杜维花了两天时间，准备了一份厚厚的大礼。让阿尔法派工匠弄出来的那面大锦旗，更是做得气派无比。杜维让人立了一杆长长的旗杆，足足有七八米那么高，扎在了一辆马车之上，由四匹健马拖着。

        随行也不必太多，就带了两百人的卫队，就前往西北军去了。

        手下有人疑惑，这么两百人的卫队是不是太少了。杜维却一笑，道：“反正我是到人家的老窝里去，人家老窝里摆着十几万兵马，我就算带了两千人，就真的够了么？如果对方真的要杀我的话，我就算带两万人去也是一样。”

        这么一路招摇往东边的努林行省去了，路上杜维不管白天黑夜，都让人把那面锦旗挂在旗杆之上，过村过镇过城，都是大摇大摆。

        尤其是进如了努林行省之后，杜维更是刻意的放慢了前进的速度。他心中想着，自己这么一路招摇过去，西北军肯定早就收到消息了。只等着看对方什么反应。

        这一路走过努林行省，博翰总督虽然没有露面，不过也下令让杜维所到之处的地方守备军派出骑兵一路保护。

        在吉利亚特城大战结束之后，杜维的幕僚菲利普已经赶到了吉利亚特城，并且带来了一封信。正是博翰总督写来的。只不过当时杜维不在首府，没有收到这封信，博翰总督就先下令把军队派进杜维的领地了。

        这封信里到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内容。博翰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杜维也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也不需要太弯弯绕绕。信的内容就一句话：

        “国事为重！”

        博翰相信，就算自己不多解释，杜维看到这句话，也回明白自己派兵过境的用心的。

        杜维当日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心中不由得一叹。

        ……

        “大人，再往前过了前面的那个小镇子，就到了西北军的势力范围了。”菲利普坐在杜维身边，看着车窗之外，微笑道：“说起来，我也真的替博翰总督感到无奈，他虽然是堂堂总督，但是却只控制了努林行省的一半地盘。还要时时刻刻身处西北军的大军威势之下，日子也的确难过。”

        “哦？”杜维笑了笑。

        菲利普指着窗外，叹息道：“公爵大人，您看外面……说实话，我越发研究西北的地形局势，越发觉得对这位博翰总督有些羡慕啊！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努林行省绝对比我们的德萨要好得多。至少它不用直接面对草原人的威胁。有我们拦在最前面，他们的日子要好过得多。从土地看来，努林行省也远比贫瘠的德萨行省好得多了。人口也几乎是德萨行省的一倍左右。当然土地不土地，钱粮什么的，以公爵大人您的财力，自然不会担心，就算领地的收入再少，您也不担心钱粮。不过……我们目前最大的受限，还是兵力问题啊！”

        菲利普说着，看了看杜维的表情，眼看杜维并没有对自己说的不满，这才放心的讲了下去：“大人，我们现在手里的兵力满打满算，不过两万人而已。我知道您或许对隆巴顿将军的精兵策略有些不满……可是您也想想，咱们领地总共就那么点儿人口。就算敞开了征兵，又能征到多少？就算家家户户都把青壮贡献出来……莫说这样绝不可能，就算真的能做到……其实算算也没多少人啊！按照我和我的师兄弟们的计算，以德萨行省的人口基数，咱们最多能召五万军队左右，已经似乎到达极限了！咱们的总人口不过八十多万而已。扣除妇女老人小孩，青壮年男子也不过三十万罢了。三十万青壮男子，我们做到五中取一，已经是很重的比例了！如果再重的话，恐怕就会引起下面的人心惶惶。真的要全民皆兵，除非到了家破人亡的关键时刻，否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杜维点了点头，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事实？

        以自己的领地人口基数，想弄出一个西北军二十万的兵力来，谈何容易？

        “更加重要的，我们还面临一个最大的问题。”菲利普苦笑道：“就算咱们想征兵，也征不过西北军啊。大人，难道您忘记了那个战时条令了么？”

        西北军身处西北两省，虽然坐拥二十万大军——但是人总要生老病死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终有老兵老去，有新兵入伍。

        而西北军的兵源，也是来自西北本地！

        按照条令，每两年一次，西北军可以在德萨和努林两省进行征兵，补充军团的兵源。最最让人头疼的是……帝国有令，地方政府和领主，不得和西北军团争夺兵源！如果一家有青年壮丁，那么如果地方守备军和西北军的征兵令同时下达的话，优先补充西北军！

        这样一来，原本就是人口稀少，连兵源都要和西北军去争夺，强扩充军队，也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所以我才羡慕博翰总督。”菲利普笑道：“努林行省虽然就在西北军的眼皮低下，但是最大的好处，就是努林行省的人口比我们多了一倍！可能的潜在兵源人口，也自然比我们多得多了！如果我们在努林行省的话，那么按照我的估算，足够拉起十万军队了。就算西北军和我们争夺兵源，好在努林的人口基数大一些，也影响不大。我现在担心的是……大人，去年正好不是征兵的年头，西北军在这方面没找我们的麻烦，不过今年就是征兵的念头了。到了秋天的时候，西北军就要开始派人到各地征收新兵啦，到时候……还有我们头疼的呢。”

        “你说的我也明白，可人口这个东西，不是说能增加就能增加的，父母剩下子女，拉扯长大成人，怎么也要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如果按照常规手段的话，没有个两三代人的时间，德萨行省的人口基数是增加不起来的。就算我们鼓励生育……可如果家家户户生活困难，连孩子都养不起的话，谁愿意多生孩子呢？”杜维摇头：“菲利普，我近日来思前想后，总觉得面对的难题多多，西北军处处钳制我们……也是难！”

        菲利普笑了笑：“大人，我倒是觉得，我们不妨和博翰总督多联络联络感情……虽然之前你和他有些不太愉快。不过这次吉利亚特城的事情，我想是一个契机，博翰总督虽然为人有些太过揽权，不过好在也是一心为国的人。至少在对付西北军和草原人的立场上，他和咱们是一样的。我们手里不缺乏钱粮，缺乏的却是军队和人口！这点上，博翰总督却拥有足够的人口……只是他却拉不起军队来。”

        起身博翰倒也不缺发钱粮，毕竟一个连“拍卖”这种事情都能创造出来的聪明人，在敛财方面的本事虽然不及杜维这个穿越者，但是也算是罗兰大陆的奇人了。

        只不过，博翰总督和杜维不同，他毕竟只是一个地方官员，不像杜维是贵族领主。所以，他面临的困难更多！

        最最难的一点就是：博翰总督手下的守备军，钱粮和军饷，不能由他来发放。按照帝国战时条林，西北的地方守备军的军械钱粮军饷，都必须由西北军统一分配！

        也就是说，博翰总督想花钱养兵，也得必须把钱粮送到西北军去，然后让西北军来分派！这样一来，等于就把脖子给人套住了！

        不说别的，但但看大耳城那个罪恶之城的守军，都穷困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就可以想到西北军在“统一分配”这个事情上是怎么做文章的了！博翰的问题就是，明明自己库房里有钱粮，却不能直接发给自己的军队。等送到西北军大营里，再分出来……那么真正能送到自己军队里的，十成里能拿到两三成，已经算是西北军厚道了！

        这点上，杜维因为是贵族领主，手下的军队算是家族私军，倒反而不在这个法令的范围内，比博翰总督自由得多了！

        “双方不妨合作。”菲利普笑道：“您有可以随意建立军队的权力，不受西北军的钱粮限制。而博翰总督拥有人口！如果两位肯合作的话，倒是一件好事情。”

        杜维来了兴趣：“说说看！”

        “今年的秋季征兵，我们可以派人和博翰总督达成协议。我们可是派人直接道努林行省的境内征兵！反正帝国法令也是允许过境征兵的，只要地方政府同意，再到帝都军方统帅部报个备案就可以了。这点上，以您在帝都的关系，军方一定不会卡我们！”

        “博翰能同意我们到他的地盘上征兵么？”

        “这就是关键了。”菲利普笑得很狡猾……不得不说，就连杜维都忍不住感到，这个原本还算单纯的年轻人，大概是在自己身边待得久了，连笑起来的样子，都颇得自己几分神韵了……狡猾，阴险！

        “我们可以和他交换。”菲利普解释道：“博翰也想多征兵啊！可惜他没法花钱去养。但是我们可以！您可以和他谈判……比如，我们在他的地盘征兵，征到的军队，如果是两个营队，就一家一个。如果是两个师团，依然也是一家一个！只不过……”

        杜维也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菲利普的意思，不等他说完，就接着笑道：“只不过，名义上还是挂我郁金香家族的名字！番号上还是写郁金香家族的私军。而实际上，招收的军队，一半还是他博翰的，对吧？”

        “对。”菲利普淡淡道：“如果他博翰不放心的话，反正属于他的军队，他自己委任军官和首领，我们一概不管就是了。还可以在我们和努林行省的边境修建一个大的军营，让军队就驻扎在那里好了。除了名义上挂我们郁金香家族的私军名义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听他博翰的，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现在就是没法扩军，因为他是地方政府，扩军要收到西北军的限制，咱们就不同了！”

        “好主意！”杜维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辞：“菲利普，你现在越来越有点幕僚的样子了。”

        菲利普笑了笑：“大人，这个主意虽然不错。但还要博翰点头才行。以我看博翰总督这个人，他恐怕还会提出点儿条件来呢。这个博翰总督，倒是一个雁过都要拔毛的性子，哈哈。”

        “让他拔就是了。”杜维笑了笑：“如果他要好处，要钱的话，我就给他一些。反正这次事情，博翰为了我损失了一个千人队的骑兵，我也欠了他一份人情。再说了……钱么，我现在倒不缺钱。”

        菲利普道：“那……事不宜迟，大人，趁着咱们现在在努林，您写一封信，我这就亲自到努林首府去走一趟好了。”

        杜维想了想，摇头：“不好！这种事情，最好不要留下什么文字书信，万一将来出什么问题，总是一个把柄。等我从西北军回来，回家的时候，亲自去见见博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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