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刻起，他们就要跟时间赛跑了。当科罗拉多州那个仓库的大门打开时，他们在洛杉矶这边的机会之门就会关闭。但他们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完成，也有很多东西要查出来，包括确切的地点。新世纪国防系统公司那栋位于东洛杉矶的玻璃帷幕大楼显然不是重点，理由之一在于：那里没有直升机。

        还有，他们必须知道对手是哪些人。

        他们必须查出哪些人知情，哪些人在那架直升机上。

        李奇说：“那些人都逃不掉。”

        法兰西丝问：“包括那个女魔头？”

        “从她开始，她对我撒谎。”

        他们需要相关设备、服装、通信工具，还有几辆可交替使用的车。

        法兰西丝心想：还有训练。

        她说：“现在我们又老又慢，都快生锈了。我们现在的状况跟以前已经相差十万八千里。”

        欧唐纳说：“我们没那么糟吧。”

        她说：“上次你能打中那家伙的大腿，纯粹只是幸运。如果你跟以前一样厉害，就应该能连续两枪击中他的眉心。”

        他们像四个来自其他城市的旅客，坐在交谊厅里讨论今天要做些什么事。就他们现有的武器而言，他们只有两把hardballer手枪，和一把从拉斯维加斯拿回来大宇DP五一手枪。hardballer可以装十三发子弹，DP五一只有十一发，跟他们需要的还差一大截。欧唐纳、卡拉和法兰西丝三人都有自己的手机，号码都是用真名登记，李奇则什么都没有，跟他们需要的还差一大截。欧唐纳身上那件西装是东岸裁缝师的作品，价值一千元，法兰西丝和卡拉有牛仔裤、夹克和晚上穿的裤装，跟他们所需的也还是差一大截。

        法兰西丝保证预算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时间紧迫仍是个大问题。他们需要四支预付卡手机、四辆不显眼的车，还有四套工作服，要买全这些东西就要花上一天时间。然后他们还需要手枪和弹药，最好手枪款式可以自己挑选，还要有很多备用弹药。如果不行，至少也要有一把还过得去的手枪，备用弹药则是一定要的。这又要花掉一天时间采买。跟大多数城市一样，洛杉矶也有蓬勃发展的黑市可供购买那些追查不到的武器，但要花点时间才能摸清进入市场的管道。

        准备物资就需要两天了。

        也许还要两天时间来跟监与调查。

        李奇说：“我们没时间进行训练了。”

        不过，阿兹哈里·马穆德倒是有时间，他在橘郡的拉古纳海滩上一家人行道旁的咖啡厅吃了顿优闲的午餐。他住在一间租来的别墅，离咖啡厅只有一小段路程，那地方非常安全，租赁进程完全合法。那个住宅区有很多暂时居住人口，U-haul公司的货车在这里停个一整晚是很常见的。马穆德那辆货车停在两条街外一个停车场，车子上了锁，车里都是空的。

        但再过不久就要装东西进去了。

        他在新世纪国防系统公司那些内应要求他不能在美国国土上使用“仙翼”导弹，他很快就答应了，还说打算把武器拿去喀什米尔使用，在边境用来对付印度空军。当然，他没说实话。令他讶异的是，他们竟然以为他是巴基斯坦人，而且还很在意他到底有什么意图。或许他们很爱国，也可能他们有些亲戚需要常搭乘国内线班机。

        当然，要怎样维系双方合作关系需要一点技巧，所以他必须忍受不便，让对方以为东西要送往海外，所以先摆在码头边的海运货柜里。但要解决这问题也很简单，南加州有很多打零工的人。马穆德算过，要把货柜里的东西装回他那辆U-haul公司货车，只要接近三十分钟时间就够了。

        他们以为买衣服跟手机很容易，任何购物中心都能买到他们要的。手枪就比较不同，他们不一定能及时取得。卡拉要的是一把葛拉克十九型手枪，法兰西丝手比较大，所以她选择葛拉克十七型，而欧唐纳偏好贝瑞塔手枪。

        李奇不在乎用哪一款，因为他不打算开枪杀人，而是要靠双手解决对手。但他说不管是葛拉克、席格索尔、贝瑞塔，还是h＆K，任何款式都行，或是任何使用派拉贝伦型九毫米子弹的手枪都可以。正因如此，他们四人用的弹药规格一致，也能提升行动效率。

        要弄到车子终究比较难。要找到真的不显眼的车子并不容易。欧唐纳的建议是亚洲国家制造的“快车”，像日本的四门轿车或两人座小车，车上都加装吵死人的大口径排气管，车子底盘被改低，换上线轴一样的轮辐，还有蓝色车头灯、黑色车窗。像这种款式，车龄三、四年的都很便宜，而且这种车在街上到处可见，在南加州几乎完全不会被注意。欧唐纳猜想，因为大家对这种车的成见，它还有另一层优势。在一般人心中，这种车已经与那些拉丁美洲裔混混画上等号，谁想得到黑色车窗后坐的会是退役的白人宪兵？

        他们觉得应该先买起来的是车和手机，而不是枪枝。有了车和手机，至少他们里面有两、三个人可以先开始跟监作业；而且，如果他们到无线电城（Radio Shack）去买手机，也许可以顺便去Gap或牛仔服饰专卖店买衣服。在那之后，他们就会有通信设备，又已经变装混入人群，就可以分开行动，再到二手车商场买他们需要的车辆。

        买这些东西都需要现金，而且是大量现金，所以法兰西丝必须到银行柜台前提款。李奇开那辆克莱斯勒载她去，在比佛利山庄一家银行外等她。十五分钟后，她拿着一个棕色三明治袋走出来，里面装着五万元现金。九十分钟后他们搞定了衣服和手机问题。那几支手机都是功能简单、大致上只能用来话，使用预付卡的手机，没有照相功能和小游戏，也没有计算机。他们还买了车充和免持听筒。衣服则是布料柔软的灰色丹宁布衬衫、裤子，还有黑色帆布风衣，全是在圣塔莫妮卡大道上一家平价服饰店买的，他们帮自己和欧唐纳各买两套，另一套给卡拉。此外他们还在玫洛丝街上一家登山用品店买到手套、毛线帽和靴子。

        他们在旅馆换装，花了十分钟在交谊厅里把彼此的号码存入手机，并搞懂如何使用多方通话功能。然后他们往西北移动，到范奈斯大道上找车子。每个城市至少都有一条商街有汽车商场到处林立，这样的地方在洛杉矶当然不只一个。但欧唐纳听说，范奈斯大道上在过了范杜拉公路之后那些商场最好，他的消息正确，那的确是个可以寻宝的地方。那里有各式各样的选择，看你要买的是新车或二手车，贵的或便宜的，而且商家不会问东问西。四小时后，法兰西丝设置的汽车预算已被他们花得所剩无几，他们买的是四辆二手本田，都是改装过的低底盘轿车。两辆“喜美”，两辆“普瑞路”（prelude），银白各两辆。四辆车都被操得太凶，差不多快挂了，但车子还可以发动，开起来也没问题，而且没人会多看它们第二眼。

        包括那辆克莱斯勒，他们一共有五辆车，但只有四个驾驶，所以要两趟才能把车都开回日落大道。然后他们一人开一辆本田，在车阵中慢慢晃到东洛杉矶，想再去探探新世纪公司的玻璃帷幕大楼。但车流很慢，等他们抵达时已经很晚了，大门深锁，人也都下班去了，没什么可看的。

        他们用手机进行四方通话，一起计划到帕萨迪纳吃晚餐。他们在一条热闹的街上发现一家汉堡店，挑了张两两相对的四人桌，肩并肩坐下，身上都穿着新买的灰色丹宁布衫。感觉起来就像他们的制服，虽然大家没有明讲，但心里都很高兴，仿佛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全神贯注、精神饱满地行动，面对这场高赌注的挑战。他们都在聊过去的荒唐事，有些是犯法的、有些是丑闻，还有令人愤慨的事。言谈之间，李奇仿佛回到多年前，他看见大家身上的灰色衬衫变成一袭绿色军服，帕萨迪纳也变成海德堡、米兰或汉城。

        过去那个小组又回来了。

        不过人员没凑齐。

        两小时后他们回到日落大道上，欧唐纳和法兰西丝两人自愿当监视新世纪公司的头班人员，他们计划隔天清晨五点前抵达，李奇跟卡拉留下负责买枪。在李奇睡觉前，他把克莱斯勒里面那支手机拿出来，重拨在拉斯维加斯曾打过的那个电话，但没有回应，只有语音信箱。

        他没有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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