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四分钟不到消防队就出现了，显然新世纪公司厂区的警报系统是与当地消防局连接，李奇猜想这跟警卫室一样，也是国防部规定的。他听到右边远处传来隐约可闻的消防警笛声，地平在线闪耀着蓝光。他看到法兰西丝发动引擎，让车子开始运转，他也发动引擎，等待着。警笛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毫不停歇的尖锐笛音，一声接着一声，响个不停，然后又变成不规则声响。蓝色闪光则是越来越亮，消防车就在两条街外，在黑暗中头灯的光束显得明亮无比。法兰西丝把车开离路边，李奇跟着她，她走在前面，在等待在线暂停，李奇紧跟着。消防车只剩一条街的距离了，它们全力冲刺，十万火急，警笛响着，闪光灯亮着。法兰西丝的车冲出去，左转后就挡在消防车队前方，李奇跟着她，轮胎发出吱嘎声，距离第一辆消防车只有几码远。消防车驾驶愤怒地对他们大按喇叭，法兰西丝往前开了两、三百码，过了一条街、两条街，然后来到新世纪公司的厂区前，沿着前面那排围篱前进，一路上李奇都跟着她。他后面笛呜呜响个不停，然后法兰西丝把车靠边，假装自己是个礼让消防车的好公民，李奇也紧跟在后面靠边。消防车往左闪过他们，接着可说是立刻紧急煞车，转弯后朝新世纪公司的大门急驰而去。一共来了三辆消防车，一整个小队都被拉了过来，跟政府关系果然很好。

        新世纪公司的大门往后滑动——火警比任何通行证或证明文档都有用。

        接着法兰西丝火速把车开进一条路边街道里，停在距离街道入口二十呎处，下车后在黑暗中拔腿狂奔，李奇一路跟在后面。他们用最快速度穿越马路，当最后一辆车在门口放慢速度要开进去时，两人赶上它。他们待在车子左边，让车身帮忙挡住警卫的视线，躲避目光焦点，而且全力冲刺才跟得上车子。他们跟着消防车一起进了大门，警笛响个不停，引擎也轰隆作响，让人感觉震耳欲聋。浓烟不断从火焰中窜出，在黑夜的空气中特别刺激呛鼻，消防车一路往前冲。法兰西丝突然左转，沿着围篱内侧往前奔跑。李奇则稍稍往左偏，穿越草地。他全力冲刺十秒后，趴下来翻滚，然后整个人趴在地上，整张脸贴着土壤。

        一分钟后他才抬起头。

        他距离那团火有六十码远，在他和那团火中间的是那三辆不断发出声响的大型消防车，蓝色闪光灯不停闪烁，头灯发出强光。他看到消防车后面那团火焰不断烧着，还有一群保全人员在四周跑来跑去。他们待在远方的围篱边，试着想找出是谁纵火，或者起火的原因。他们想要往前冲，却不断被热气往后逼退。消防员到处奔跑，有的扛着设备，有的忙着卸下消防水管。

        总之就是一团混乱。

        李奇转头，睁大眼睛看着黑暗中，发现四十呎外一片草地上有个伏在地面的人形，那一定是法兰西丝。

        他们越过了围篱，而且没人发现他们。

        这群洛城勇士才花了八分钟就把火扑灭，接下来的三十一分钟里，他们在灰烬中踩来踩去，除了做火场纪录外，还把一些后续进程完成。他们待在厂区里的时间总计三十九分钟，这段时间里李奇用前二十分钟近距离查看那些大楼，后十九分钟则是往后爬行，到了消防队完成工作，车子开出大门之际，他已经爬到厂区的另一边角落，总计移动了一百五十码距离。

        离他最近的，就是那架直升机。它还是待在停机坪上，如果从停车场那边画条对角线过来，它大概位于那条线的中间点，也许有七十码远。再过去就是那栋离停机坪最近的附属大楼。李奇猜想：那大概是直升机驾驶的调度室吧。刚才他看到一个穿皮夹克的家伙从里面跑出来，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借着里面透出的灯光看到墙上钉着一些图表与地图。

        在南边与直升机和调度室等距，和两者都相距三十码的是停车场，里面停了那六辆克莱斯勒三〇〇C，引擎都是冷的，毫无动静。

        调度室再过去是第二栋附属大楼，李奇猜想大概是储藏室，刚刚他们还让消防队队长进去看了一下。

        最后才是主要建物，它不但是厂区的指挥中心，也是生产线的所在地。里面有一堆戴着浴帽的女性坐在板凳上工作，目前大楼周边站着很多人，四处走动。李奇非常确定看到了拉梅森，从他的身高和体型就看得出来，而且当时烟雾尚未全部散去，只看他到处踱步，发号施令，指挥大家行动。蓝诺斯与帕克也在里面，还有其他人，很难说有几个，因为天色太暗，人们乱成一团，至少有三个，也许四个，甚至五个。

        第三栋附属大楼比较远，它的位置已经快到李奇面对的那个角落。它的门一直关着，没人接近那个地方，包括拉梅森跟他的手下，还有那些消防队员都是。

        李奇猜想：那就是关人的地方。

        临街的大门又被关上，最后一辆消防车开出去后，它就吱吱嘎嘎往回滑动，最后用力靠上，焊在门上的六角形铁丝护栏被震得一直摇晃。警卫还是守着自己的位子，从玻璃可以清楚看到他的侧影，他头上的灯光让周遭二十呎笼罩一个完美的光圈下，只有窗框被照出四条阴影。

        主要建物外面的那些保全部人员好像还在找什么。拉梅森对四个人下达指令，要他们分成两组分头去围篱边查看，一组沿着厂区走顺时针方向，另一组则是逆时针方向。两组人马都慢慢前进，行走路线与围篱平行，他们在草地上拖着脚步走着，看看地上，也查看上方的铁丝网。一百五十码外，李奇滚动身体，让自己躺在地上，看看天色：当时已完全变暗，白天呈现棕褐色的烟雾现在已完全变黑，就像条地毯般笼罩大地。看不见月亮，四处完全没有光线，只剩一点点感觉不太出的日光，还有城里的一点点橘光。

        李奇再翻滚一次，趴回地面。那些保全人员还是两人一组慢慢移动着，拉梅森已经回到主建物里。他看不到蓝诺斯与帕克，李奇猜他们也进去了。他看着那些搜查厂区的人，先是第一组，接着是第二组，两组走的是不同方向。顺时针方向那组该由法兰西丝负责，逆时针方向这组归他自己。他们要再继续移动大约一百五十码才能走近他，按照他们的速度，大概要花四分多钟。他们的焦点摆在围篱上，还有围篱边那条宽约十五呎的带状区域，大致上就像棒球场上全垒打墙边的警示区。他们没带手电筒，只凭感觉查看，可能要被绊倒后才知道有东西。李奇往内爬二十码，发现草地上一个小土丘后方有个窟窿，于是挤了进去。那是一块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整个厂区有两英亩大，等于九六八〇平方码。李奇占据的大概是两平方码，法兰西丝也差不多，所以他们等于占了四平方码。在这种漫无目的的搜索下，他们被发现的机率大概就是二四二〇分之一。前提是，他们必须保持安静，完全不动。

        但李奇不能不动，因为他知道已经快到他跟拉梅森约定的两小时了。所以他用手肘撑起身体，拿出手机来拨打卡拉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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