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那些导弹在马穆德手上，那这件事就远比几位老友的恩怨重要。那我们就只能认了，做该做的事情。

        李奇看着法兰西丝，她睁开双眼，也直视着他。

        李奇问：“那些东西重量多少？”

        “重量？”

        “就像人也有体重，可以用磅和盎斯计算。”

        “我不知道，那是新武器，我没看过。”

        “猜猜看。”

        “比刺针飞弹重，因为它的功能更多，不过还是可携式的，所以像发射筒和其余零件等东西装在木箱里，大概每一组有个五十磅吧。”

        “所以总共十六点二五吨。”

        法兰西丝说：“应该是用货柜拖车载。”

        “走州际公路的话，平均时速五十哩？”

        “有可能。”

        “从二十五号和八十号州际公路往北走，然后转向西边的内华达州，大概有九百哩路程。这样算来，我们有十八小时时间，而且司机会停下来休息，所以应该算二十四小时。”

        法兰西丝说：“车子不会开往内华达州，内华达只是个幌子，因为那些东西是要来用的，根本不会销毁。”

        “不管去哪里，如果要离开丹佛，到任何有搞头的地方，至少都要十八个小时。”

        法兰西丝摇头说：“你真的疯了，我们连十八小时都不能等了，更何况二十四小时？是你自己说的，搞不好会有上万人无辜牺牲。”

        “还没发生那回事。”

        法兰西丝还是说：“我们不能等，拦截卡车的最佳时间点是它刚出丹佛的时候，接下来它就有可能往任地方去了。可能是纽约的甘迺迪机场或拉瓜地亚机场，甚至是芝加哥。你希望有人用‘仙翼’导弹去攻击芝加哥的欧海尔机场吗？”

        “不见得。”

        “我们耽误得越久，要找那辆卡车就越困难。”

        李奇说：“我们陷入了道德困境。要救两个我们认识的人？还是成千上万与我们素昧平生的人？”

        “我们一定要通报相关单位。”

        李奇不发一语。

        “李奇，我们一定要通报。”

        “他们可能不会理我们，记得九一一事件吗？”

        “面对现实吧，他们已经改变了，我们一定要通报。”

        李奇说：“我们会的，但时候未到。”

        “如果能出动特种部队来营救卡拉和大卫，他们生存的机率会高一点。”

        “别闹了，妳知道有多少人质在行动中被误杀吗？”

        法兰西丝说：“我们连围篱都过不去，他们两个都会死，还会有成千上万的人陪葬，包括我们在内。”

        “妳想长生不死吗？”

        “至少不想在今天死掉，你呢？”

        “什么时候死我都无所谓。”

        “你说真的？”

        “一直是这样，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你真是个疯子。”

        “往好的方面想吧。”

        “什么方面？”

        “也许情况没那么糟。”

        “我凭什么这样想？”

        “也许赢家终究是我们俩。”

        “也许吧，我们可能斗得过拉梅森，但赢了他之后呢？我们根本不知道卡车要去哪里。”

        “我们可以等等再把它找出来。”

        “你觉得我们办得到？”

        “我们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吗？”

        “成千上万的人不会因为我们而牺牲？”

        李奇说：“希望如此。”

        他继续往南开一哩路，把车停在一条弯曲街道上的哈雷机车专卖店外。他可以看到新世纪的直升机就停在远方。

        他问：“他们会有哪些安全措施？”

        法兰西丝说：“一般来说？围篱上一定都有位移侦测器，每扇门也都上了大锁，警卫室也都二十四小时有人守着。这是一般状况下的需求，但今天可不是一般状况。这你绝对不用怀疑，因为他们知道我们还在外面，新世纪公司的所有保全人员会坐镇里面，用最充分的准备等待我们。”

        “七个人。”

        “我们知道的有七个，也许更多。”

        “也许。”

        “还有，他们都在围篱内，我们在外面。”

        “围篱的问题交给我来处理。”

        “我们不可能越过围篱。”

        “不一定要越过围篱，不是有大门吗？什么时候开始天色会全部暗下来？”

        “保险起见，大概是九点钟。”

        “直升机一定是等天黑后才出动，所以在那二十四小时里，我们有七个钟头时间可以营救他们。”

        “我们根本就没有二十四小时。”

        “你们选我当指挥官，所以我说有就是有。”

        “如果他们已经被射杀了呢？”

        “他们没有射杀法兰兹，还有欧洛兹科和史温也是，因为他们怕留下弹道比对证据。”

        “这太疯狂了。”

        李奇说：“我不想再失去两个伙伴。”

        他们再绕行新世纪四周一圈，车速快但不引人注意，把周遭环境记住。大门位于整个四方形前方的正中央，进去后再开一小段车道，就来到位于厂区正前方的主要建物，后面三栋附属大楼分散坐落着。其中一栋与停机坪最近，一栋比较靠里面，还有一栋则完全独立，与刚刚那些目标都相距大约三十码。这四栋建物都盖在混凝土基座上，四面都是灰色镀锌墙板，没有挂任何招牌与标示物，风格非常严肃，完全实用取向。厂区没有种树，也没有造景，只有一片片枯黄草地与硬土信道和停车场。

        李奇问：“那几辆克莱斯勒跑到哪里去了？”

        法兰西丝说：“开出去了，正在找我们。”

        他们又回到葛伦岱尔市的医院，法兰西丝取回停车场上的车。他们在一家超市停下，买了盒厨房用火柴与两组六瓶的一公升装爱维养矿泉水，并用收缩膜将矿泉水包在一起。然后又往下走，到街上一家汽车零件行，买了一罐红色塑胶罐装、容量五加仑的汽油，还有一袋抛光布。

        然后，他们又到加油站去把两辆车的油箱都加满。

        他们从西南方开出葛伦岱尔市，最后来到银湖镇。

        李奇打给法兰西丝说：“现在我们该回汽车旅馆一趟了。”

        法兰西丝说：“可能还有人在那里盯着。”

        “那就更该回去看看，干掉一个是一个，等一下也少点烦恼。”

        “如果不只一个呢？”

        “那就叫他们全都上吧，越多我越爽。”

        日落大道直接穿越银湖镇，就在水库南边。它是条很长的路，李奇找到日落大道，驱车往西走，过了六哩路程后，他先开过汽车旅馆，没有放慢车速。法兰西丝的本田与他相距二十码，他们先左转，停在一条街外。旅馆后方有工作车辆专用巷道，让他们可以绕到后面进去。两人走在巷子里时保持十五呎距离，以免同时成为攻击目标。李奇走在前面，整只手插进口袋，手中拿着葛拉克手枪。他从后面慢慢进来，先穿过一条排满垃圾箱的狭小信道，来到旅馆停车场。停车场看来没什么异状，八辆车里有五辆是别州发的车牌，没有深蓝色克莱斯勒。也没人躲在阴影中。他往右边走，因为他知道身后十五呎的法兰西丝会往左边走。这是他们多年前就创建起的默契：因为李奇的姓氏前缀是R，所以走右边；而法兰西丝的中间名前缀是L，所以走左边。他绕行旅馆整个右半边，没有不该来这里的人，也没有可疑人士。交谊厅与洗衣间里都没人，他看到一个办事员坐在相隔一个停车场的办公室里。

        他走到人行道外，看看街上的动静，也很安全。有些人车活动着，但没什么大不了的，完全不需担心。他走回停车场，等着法兰西丝也把左半边绕一遍。她查看车道和街上，然后又退回来看看办公室，也是没有动静。她摇摇头，两人分头从两边前往欧唐纳的房间，为防万一，还是相隔十五呎。

        房门的锁被破坏了。

        或者应该说，锁头没坏，但门框被砸烂了。木头已经碎裂，有人用拔钉铁撬或撬胎杆把门撬开了。李奇拿出口袋里的葛拉克手枪，在门枢那边等着，法兰西丝待在门把那边。她点点头，他用脚把门踹开，她先跪在地上，然后滚进门口，手枪始终护着前面。这也是他们多年来的默契，不管谁待在门把那边，进门时都要伏低身子，以免成为明显目标。一般来说，拿枪躲在房里的人都会瞄准高处，因为照理说进门的人会经过正中央。

        但是没人躲在房间里。

        房里空无一人，不过到处被弄得乱七八糟。他们搜遍整个地方，砸烂很多东西。所有新世纪公司的文档都不见了，他们挑剩的那几把葛拉克手枪还有多余的弹药也被拿走，hardballer手枪和萨罗平那把大宇DP五一手枪也是，连手电筒都不见了。他们把欧唐纳的衣服到处乱丢，他那套价值上千元的西装也从衣架上被扯下来，被人踩绉变脏，盥洗用品散落一地。

        卡拉的房间也一样，空无一人，但被弄得乱七八糟。

        还有法兰西丝的房间。

        李奇自己的房间也是，他那把折叠式牙刷被丢在地上，还被人踩烂。

        他说：“王八蛋！”

        他们又把整个汽车旅馆查看一遍，还有旅馆周围一条街内的区域，到处都没有人。

        法兰西丝说：“他们都在高地公园等我们。”

        李奇点点头。他们俩手上各有一把葛拉克手枪，还有六十八发子弹，最近买的那些东西都摆在那辆普瑞路的后车厢里。

        现在的局面是二对七，他们的人数或许不只如此。而且他们没有时间了。

        也没办法出奇制胜。

        那间工厂像个碉堡，根本进不去。

        完全没有希望可言。

        李奇说：“我们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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