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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贺的海风

        山冈景隆兄弟以及同苗美作守等一族就是所谓的甲贺武士当中的头目了。

        据说,在大乱之际,于甲贺山中帮助德川家康从旅途的堺地匆忙赶回本国、渡过难关的山中武士也属于山冈一族的手下。

        这一族有节有义,当初拒绝了光秀的诱降,自始至终反对明智。与筒井顺应等人相比,不得不说他们是极为伟大的。总之,在信长时代,信长将以前作为濑田扫部助居城的濑田城赏赐给了山冈一族,使得这一族人一直对信长深怀感恩之情。

        这样一支力量的加入,让堀秀政的先锋队的实力更加强大了。而且,面对光春从安土城所率的一千余兵力,他拥有至少三倍于光春的兵力。

        虽然光春及其兵士艰难地突破了濑田的大桥桥口,义无反顾地冲入敌军之中,显示了其果敢,但是——这可谓自讨苦吃,使己方军队陷入了苦战之中。

        “不要散!不要崩溃!组成一个圆阵,一边旋转一边向北前进!不要远离我们的军旗去战斗!”

        光春声嘶力竭,他在马上的身影都被战斗的喊声与马匹踏起的灰尘所淹没。

        在这样的情况下,军队的分裂对光春而言就是毁灭。他尝试将千余人的力量扭成一团,像飓风般采用回旋的阵法,突围至大津。

        然而,就算他成功到达大津,也绝不意味着便取得了胜利,也并非就看到了曙光。

        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他的最终下场只有一个。

        死。

        仅此而已。

        山崎已被攻破,一族四散不知去向,主帅光秀也已死于非命!如今,他为何而奔赴前进?又为何活在世上?

        话虽如此,光春一定还怀有一个愿望,想要通过苦战去实现。

        那当然是:“不能白死!”

        如今直面自己一生中的最高点,加之平日里的觉悟与希冀,此时此地他“一定要死得其所”。

        “武士之道,便是在死的瞬间决定一生或华或实。一生谨慎、千锤百炼,如果在死亡这条路上一步走错,那么一生的言行便全部失去真意,无法再重生一次,拂去污名。”

        此时,他将平日里对家臣子弟们说的话用来告诫自己,一边在马上横枪勇战,在怒涛相搏般的血战之中,他一点点向栗津方面前进。

        如此这般,终于突破重围来到大津町的东面入口。然而,待喘口气后一眼看去,前后跟来的士兵不过两百余骑而已。

        大部分士兵或者死于途中或者负伤,但在栗津附近遇到有力的敌方部队将己方队伍分割开来,也是造成这样结果的原因。

        “去坂本,去坂本!”

        左马介光春心中不断提示着这个目标,暗自起誓在到达之前绝不能死!

        坂本城中还有众多的家臣,而且从龟山城中迁至此处的光秀的夫人与子女以及众多亲眷都据守在此。光春自己的妻子儿女当然也在其中。

        “为了让他们平静逝去,必须要选好死去的方式!”

        光秀逝去之后,他便理所当然成为一家之长。

        坂本城已经不远。也就还有六千米至八千米的路程。

        然而,一进入大津町,城中房屋已经被烟雾包围。先于光春进城的荒木山城的儿子荒木源之丞与乙之丞兄弟一会儿便掉转马头摇手道:“大人,这条路无法通过,必须换条路走!”

        听兄弟两人一说,其他人也一下子全都退了回来。两侧房舍已经是一片火海,让他们难以通过了。

        “为何不行?”光春向前问道。

        荒木兄弟回道:“新出现的敌人将城中房屋都点燃了,前面的路口已满是烟火了。”

        “我们这样的小股部队倘若奔向田野才真正会被敌人迂回包围,成为他们手中的猎物。从敌人正中间冲过去才是最简单的方法。大家都跟着我冲过去!”

        光春冷不防扬鞭催马冲进了烟火滚滚的城中。

        不仅是火焰,枪口与箭头瞬间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光春弯曲左臂将铠甲的袖子挡在额头前方,伏在马鬃上向前突击。

        “快!跟上!”

        荒木兄弟以及其他部下也都冲进了呛人的烟火中。

        他们来到路口。

        上去便是逢坂,西面则是三井寺。另一面的道路则通向柳崎的海边。

        占据此处要冲的是堀秀政的中心部队。当然,久太郎秀政自己应该也身在其中。明智一方连同光春一齐前冲,堀秀政的部队也展开猛烈还击。道路十分狭窄,马难以前行,枪柄也难以尽情舞动。在这不久即将燃尽的街市之中,被烧掉的建筑物崩塌的声音以及将士们的咆哮声响彻云霄,鲜血弥漫黑烟滚滚,已经分不清昼夜。

        因为该路口是坡底的三岔路,所以占据坡上位置的堀军在地理位置上无疑是有利的。

        此外,所有的条件都显示此时此处便是光春主从人生的终点。

        然而,光春以及手下两百士兵却将此绝对之事“完全不当回事”,一直疯狂地奋勇作战。

        事到如今,仅仅从对光春不离不弃这一点上便可以了解这些士兵是如何不同寻常。

        因此,虽然堀军占据有利地形,有滚滚浓烟与火焰,还有数倍于对方的兵力,但此时他们却大吃一惊。虽然对方人数在不停减少,但己方却有着数倍于敌方的死伤,将士的尸体导积如山。

        “那便是左马介光春吗?”堀秀政指道。

        他的折凳便设在坡上,城中火焰与浓烟并起,使他无法立刻清楚将地下面的战况收之眼底。

        “哪个?”

        围在他旁边的家臣堀监物与近藤重胜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向秀政指的方向望过去。

        “那个,应该是那个披着白色盔甲的人。骑的马也像是一匹良驹。”

        “噢,原来如此!”

        “是光春吧。”

        “虽然看得不是十分真切。”

        “应该是光春,那样的武士不可能是部下。作为我久太郎秀政的对手没有什么不足之处了!”

        话音一落,秀政已经跳上旁边的一匹马冲了下去。

        堀久太郎秀政这年正好三十岁。在天王山、山崎等地,他在秀吉军中的名声早已经响当当,有着极为重要的分量,比起躲在帐中考虑计谋,他更乐意做阵前的一名勇将。

        他拨开己方的队伍在敌人正前方驻马,大声向敌人喊了些什么,然而由于周围的呐喊声与火焰燃烧的声音过大,他话中的意思终究难以传到。

        然而,仅凭他的态度与铠甲,对方即刻便知道他便是大将秀政。明智方将士立刻将枪头对准了他。

        “要死也要把他杀掉再说。”

        就连杂兵也都一起拥到了秀政处。

        “我就在此,还不转过身来?左马介、左马介!”

        秀政无视马前的敌人,望着那边身披白色盔甲的光春。大部分敌人都被马蹄踢散,用扎枪打趴在地上了。他只是瞅准了那个身披白色盔甲的人。

        光春在烟尘中向这边看了一眼。

        猛然间,只见他甩掉了身边的敌人,将马头转向秀政的方向。然而,光春这方挡在前面的两名年轻人突然间一左一右牵住主人的马辔,迅速转过马来向相反方向奔出去。

        这两人是光春平日里十分关照的侍从。

        堀秀政在后面骂道:“卑鄙!”一边又喊,“回来!”

        “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左马介光春你不知死地吗?”

        他放马狂追。

        光春也难以忍受,喊道:“放开!”

        他勒住马,试图将两人的手从马辔处甩开。两名随从依旧死命抗拒:“不可!请大人尽快逃走吧!”

        “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两人!”

        其中一人拿枪柄用力打了一下马背。

        马惊慌地载着光春盲目地向远处奔去。两名随从又按原路返回,勇敢地与堀秀政交战,两人一起战死了。

        光春好不容易勒住马缰,只见已来到一处田埂边,面前有一条小河注入湖中,光春站在此处回首望去,已经看不到两人,也看不到秀政追来的身影了。

        然而,一眼望去,近处的街道、后面的田埂、土桥以及森林附近,已出现一二百骑的敌人。他们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仿佛是看着从天空中闯入网中的小鸟一般。

        眼见自己身处危险境地,怕是难以逃脱了。光春从混乱的包围中冲出来,又冲进了完全的包围圈。

        这种时刻如果慌张的话,定会被后人耻笑。包围他的敌人也显示出一副悠然自得幸灾乐祸的样子,“左马介光春如何死法确实值得一看,我们且看看吧。”不管怎样,反正他也已经相当于笼中之鸟,终究是难以逃脱的。不用说,敌人正是以这种自信为前提的。

        “吁……吁……”

        光春悠然自得。他勒紧手中缰绳,训斥着坐骑。因为强行将马停住的缘故,马的前肢陷进了松软的泥土之中。所以,此时光春慢慢掉转马头,想要无损伤地将马前蹄拔出来。

        马沿着田野与小河中间的小路向着湖的方向慢慢走去。

        这匹悍猛的马看上去尚未完全平息下来,一边缓缓地前进,一边时不时甩甩鬃毛,口中喷出白色的泡沫。

        嗖——一箭夹带着疾风从光春的脸与马鬃中间穿过。

        砰一声,那边的田垄上也发出枪弹沉闷的响声。

        然而,大部分的羽箭与枪弹都落在了田地上。光春所处的位置尚在射程以外。

        然而,他的马到底想要去何方呢?所有能够前行的路都已经被敌军堵满,就仅剩下琵琶湖了。

        突然间,光春的身影一下子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

        围在远处的敌军瞬间自责起来,己方仗着人多势众太过轻敌。

        “他逃了。”

        “藏到哪里去了?”

        众人一下子都惊慌起来。然后将弓矢枪弹盲目地朝着光春消失的地方附近射击。

        一对一对想一决胜负的十分自信的武士分头从东面的森林、西面的街道冲了出去。他们当然是想要同光春一决雌雄。他们在马上挥手制止己方的士兵:“不要射!”

        “先不要开枪!”

        他们口中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来回搜寻着光春的身影。

        此时,只见远处芦苇茂盛处仿佛有风吹过,明显晃动起来。细细一看,正是那匹安着金鞍的骏马以及下马亲手牵着马辔的那名身穿白色铠甲的武士!只见他的身影渐渐在芦苇丛中隐去,而且是极为悠闲地向着湖水的方向。

        “哎,那里!”

        “左马介,站住!”

        十来骑争先恐后地向芦苇丛中冲去,仿佛争抢猎物一般互不相让。

        田埂与湖岸间约百米的距离尽数被芦苇覆盖。闯过去的众人都没有发觉此处已是松软的湿地。马的小腿陷到比芦苇根部还深的泥地之中难以拔出。

        “不妙!”

        大家顿时发觉情况不妙,有几个人下了马。也有人再次回到田埂上想要从远处没有芦苇的地方迂回过去。

        仅仅在城尽头的此处有芦苇生长,到了柳崎便是一片松林。

        “他只能从此处上岸。”众人推断出光春前进的方向,先行迂回过去。此处一直到海滨尽是羽柴方的士兵。从三井寺方面扫荡明智残部的堀秀政的手下也正在附近的松林中休整。

        突然,湖岸边羽柴方将士发出一片类似欢呼的哄声。

        一看,从湖岸的芦苇处一直延伸到水中约五十米距离的地方,一条波纹笔直地延伸。

        因为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出乎众人意料,所以不分敌我,众将士都暴发出惊叹声。

        如今,一匹马正在琵琶湖中心划水而去。旁边在波纹中浮浮沉沉的身披白色铠甲的人正是他们刚刚摩拳擦掌想要挑战的左马介光春。

        人类的想象力无论如何都是有一定限度的。就算之后认识到其非比寻常,但在事实出现在眼前的瞬间,人们总是难以逃脱双目十指的常识的范围。

        如今,让左马介逃脱的羽柴一方发出这种空虚的声音时,仿佛是在嘲笑己方的固守常识。

        “身披甲胄,佩带大刀,而且从早战斗到现在已经筋疲力尽的左马介怎么可以带着马匹一起从湖上逃脱呢?”

        正是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让眼前的事实完全颠覆了。就如同颠覆了铁会沉入水中这样一个不可动摇的事实一般。

        这确实是一次重大的失误,但与之前的失误相比,这次失误显然让这些武士也不惜高声欢呼,敌人实在厉害!不仅如此,甚至有人欢声不已,窃窃私语地赞美起他来。

        “明智一族中确实也有像他一般的男子汉啊!”

        “左马介真是了不起呀!”

        特别是堀秀政以及其他一些重视名誉的武门将领更是看呆了,一直凝视着湖心处。

        左马介游出去的距离,如今枪弹与羽箭也已难以到达。

        “恐怕那匹马游不到坂本。”

        “会沉到何处呢?”

        大部分士兵还有所期冀,不再无谓地开枪射箭。

        离开湖岸已有数百米的左马介光春在水上缓缓划出一个半圆形,将仅仅浮在水面上的马首一下子转过来朝向坂本城的方向。

        根据《改正三河后风土记》与其他各种书的记载,当日光春穿的是白色丝的披肩,当时有名的画匠用水墨在上面描绘出云龙的图案。

        另外,他的铠甲也是名为二谷的明珍造的光辉耀眼之物,马匹则是十分优骏的大鹿毛的雄马。虽然它从清早起便在战火中奔驰,但如今却还能有力地划着水,从这点也可以看出其雄骏。

        然而不管何种名马,都要乘马者悉心调教,才能够让其长久奔驰却不会劳累。

        除了大刀弓矢等表面功夫之外,当时的武将还十分重视骑马,而光春又尤其热心于马术。关于此事,他与秀吉在年轻时还有一段逸事,此处无暇且不做细述。如今,掉转马头之后,从湖面上斜着望去,目测坂本城也就还有两公里多的距离。众人都注视着,看这匹马到底能不能够挺到那儿?光春又是否会给世人留下笑柄?对光春而言,这无疑也是在跟自己的人生打赌。

        虽然整个湖看起来并不十分广袤,但水却是有深有浅。

        左马介光春也十分清楚这点。

        虽然从出安土城起,便是期冀一死,但是就他的本性而言,他并非无谋愚蠢之人。在这一点上,与其表兄弟光秀相比,不如说他才是一位彻头彻尾的理性主义者。要说原因,是因为光秀在临近死时,亲手将自己所信奉的教养与忍耐一举打破了,而左马介光春此时依旧保持自我,就算身陷敌军包围的湖中,还是像怜珠惜玉一般谨守自我。

        这片湖区与周围地域都是明智方的领地,而且就位于坂本城下。光春对此处的田埂以及芦苇丛当然十分了解。

        马的水性也十分好。

        他在湖中带着马游泳,今天并不是第一次。

        因为,他从自己的居城坂本城的马场到大津町附近已经带着马游过数十次了。因此,他深知此处湖底的深浅。

        至于如何控制马蹄行进的深浅,他将身体压低到隆起的马背处,水深处便轻轻牵动缰绳带动马向前游,到了浅水处就溅起水花跨过去。这种做法绝不是他的创意,在敌人面前如此渡湖也都是基于前人的宝贵经验。

        然而,这终归是至难之事,后世对此也有多种说法。

        “左马介渡湖之说不过是被捏造或者夸张的传说,实际上他不过是骑马沿着湖岸进入了坂本城而已。”

        还有一种说法:“他是骑马从湖水与商铺之间通过。”

        另外也还有诸如他乘船进入坂本城等说法。

        这些说法仿佛都忽视了整个战局中,堀秀政与羽柴军早已将兵力布置来塞满了湖岸与通行道路。

        拥有数倍于敌军的兵力,而且时间又十分充裕的羽柴军不可能进行单方面受到压制的作战。

        总之,想要否定左马介渡湖之说的史学家的心理,恐怕是认为此事是至难之事,而且太过戏剧化,所以才持怀疑态度,以至于想要将其流为通俗的街传巷议。

        然而,书写日本历史的武士们自古以来便十分戏剧化。凑川、四条畷、川中岛、高松城的一叶扁舟、松间的廊下、雪夜的大本营松坂町,都极为戏剧化。

        然而,对现在的左马介光春而言,这件事情绝不像后人考虑的那样,是面对至难之事时的鲁莽行动。他只不过是比在平日里练习马游泳的时候多穿了一件盔甲而已。

        在水波间悠悠缓行的马匹以及左马介白色的盔甲仿佛是水中一只游弋的水鸟。

        依然认为“现在就要沉下去吧”的羽柴军不久又乱起来。因为事实再次颠覆了他们的预想。

        左马介光春十分谨慎地迂回到敌方羽箭枪弹的射程之外,不久便轻松地从坂本城东面的湖滨上了岸。

        从唐崎的一松到那里的湖滨一面全是漂亮的细沙与松林。一上岸他立刻骑马一溜烟冲进了松林之中。刚刚消失在绿色松林中的身影转眼间便在坂本的商家与松林之间的十王堂前出现了。

        看到此景的羽柴军仿佛一下子回过神来,一时间擂鼓呐喊起来。

        “呀、呀!让他逃了!”

        “别让他进入城中!”

        众人瞬间仿佛潮水般冲了过来。

        左马介回头望向他们,脸上仿佛还带着微笑。本来以为他要快马加鞭逃走,没想到他一下子翻身下马了。

        他将马的缰绳拴到回廊的门柱上后,晃了晃身子,将铠甲中的水抖了出来,然后将二谷的铠甲放到了供奉的神前。

        之后,他将箭囊取下来,拿笔站在神堂前面,在白壁上提笔写道:

        明智左马介光春与其坐骑刚刚渡湖水而来。我无暇犒劳这匹多年以来忠实而勤奋的马,不得不在此与之诀别。希望这匹大鹿毛宝马会被赠给不输于我之人。希望它未来的主人对它多加爱惜。

        写完后,他扔下笔下了台阶,来回捋着被水淋湿后服帖的大鹿毛宝马的马鬃,仿佛对人说话一般道:“大鹿毛,再见了。”

        大鹿毛宝马将鼻子凑过来,把脸贴到他的肩上,仿佛是在撒娇哭泣一般。光春抱着它的脖子望着那边唐崎的松林,突然间吟道:

        这一首和歌是当初光春首次领守坂本城,在唐崎种下一株纪念的松树时所吟。

        光春此时为何会突然吟诵这首和歌,他自己也不清楚。能够说明的只是在这种时刻人们总会缅怀过往。可能是将本来想要面对天地恸哭的情感努力以相反的形式表现出来,不知不觉便朗诵出口。总之,左马介将爱马扔下,从那里纵身翻下,立刻便奔进了城门。众人仿佛哭喊一般暴发出“哇”的一声,将他迎接进了坂本城中的大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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