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吧?”
步出办公室,小舞迎上高哲恺关怀的眼睛。
“很好啊。”她脸上挂着笑,眼中却流露一股沉的哀伤。
他深深凝视她。“走吧!”
“去哪?”
“你的摩托车不是还在山上,我们去把它骑回来。”
她本想坐他的车回他家牵的,不过现在……
“好吧。”她说。
他不只送她去牵了摩托车,还一路护送她下山。
“来我家吃个饭吧!”她在她家楼下对他说。“我好象一直受你的帮助。”
“我知道自己应该说不用客气,”他笑着道。“不过,我实在很想尝尝你的手艺,况且我真的饿了。”
小舞莞尔一笑。“上来吧!不过别期望太高喔!只是些家常菜。”
由于已经八点了,她煮了两碗海鲜面,再从冰箱拿出一些早先做好的凉拌菜来,也算快速而且丰盛的一餐。
高哲恺很快把他的那碗吃完,还把大部分的配菜都一扫而光,小舞却只吃了一半,就把碗推开。
“好好吃。”他满足地拍拍肚皮,夸张的动作惹得小舞噗哧一笑。
“是你太饿了吧。”
“不,是真的好吃,你知道的,我一个人住在台北,很难得吃到这种家常菜,很有妈妈的味道喔,你厨艺这幺好,以后谁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
小舞眼神一黯。她想为一个人做菜,偏偏那个人从来也不称赞他,好不容易逼出几句“好吃”,也都是她百般撒娇痴求来的,真悲哀。
“小舞。”高哲恺感觉到她的情绪,他静下来,不再搞笑。
“嗯?”她回神,正视他,发现他的表情十分认真。
“什幺事吗?”她问。
“上次我们谈过前世今生的话题。”他欲言又止。
“怎样呢?”
“你……呃……我是想问,你第一次看到我有没有什幺特殊的感觉?”
小舞微微惊异地瞠大眼。“没有耶,你为什么这幺问?”
她坦白的言语显然对他是一大打击,只见高哲恺苦笑着。
“我说过我注意你一阵子了,每次看见你总会有种想要保护你的感觉,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从没有一个女孩能让我有这种情绪。”他注视她,双眸认真。
小舞一惊,慌忙之中已有了预感。他要说的话她隐约明白,正因为明白,所以她匆匆别过目光。
“我想这种情绪就是爱吧。”他毕竟还是说出来了。
小舞倏地站起身。“你还要不要再吃点面,我去下好不好?”她飞快地说着,只想逃开他。
他捉住她的手。“你听到我说的了。”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小舞快哭出来了。“我们认识才几天。”
“不是时间的问题,你不也是第一眼就认定杜天羽吗?你应该最了解我的感觉。”
“对啊!你知道我喜欢的是杜天羽啊!”
高哲恺面如土灰,他低头考虑许久,最后才鼓起勇气说:“你是因为那个梦才喜欢他的吧!你认定他就是前世和你殉情的恋人,可是如果那个人不是他?”
“你什幺意思?”
“你在梦中有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吗?”
小舞一震。没有,她一直没有,那正是每次她都想解开的谜题。
“你为什么这幺问?好象你知道什幺?你怎么知道我的梦是怎样的?”
高哲恺好象有话想说,临到头却又吞了回去,只见他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愧疚的表情。
“没什幺。”他别开眼。“总之今晚的话请你考虑一下。”
停顿了片刻——
“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晚餐。”
小舞看着他离去,心乱如麻。
如果能接受高哲恺,对她而言,应该是一件比较轻松的事吧!
昨夜送走了高哲恺,小舞不停地思考这个问题。
他们有相同的背景、相同的成长记忆,他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不用再勉强自己去迎合他的喜好,不用每天熬夜去背那些让她头昏脑胀的网球选手的怪名字。她不需要总是感觉很辛苦,常常觉得很自卑,不用看别人怜悯或嘲笑的眼神,她会很放松、很自在。
如果她能接受高哲恺……
“小舞,你在发什幺呆?”江月香的喊声唤醒她。“电视台的记者来了,去泡咖啡,快!”
今天电视台的人会来采访杜天羽,为了公司刚上市的电玩软件。
“好。”小舞强打起精神,走进茶水间。
她端了两杯咖啡进入办公室时,记者已经坐在杜天羽对面和他聊了起来,所有摄影器材也都架好了。
那名美艳的女记者正是一年前,她在电视墙第一次看见杜天羽时采访他的那位。
“杜总经理,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很期待能再和你见面呢!”女记者对杜天羽甜甜地笑道。
小舞放下一杯咖啡在她面前,她注意到女记者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电视台”,而且她的声调有种特意妩媚的味道。
在杜天羽身边工作这幺久,她不可能不知道那代表什幺意义——她在勾引他。
小舞只是微微僵了一下,随后回过神,镇定地把咖啡放在他桌前,转身离去。
杜天羽对着她的背影皱眉。就这样吗?不吵不闹?他记得上次和一个为产品代言的女星开会的时候,她还故意打翻杯子,让人家淋得一身狼狈。
他应该高兴,心里有个声音说,她不再莽莽撞撞、不知轻重。可是为何心头却闷闷的,不知为何感到烦躁。
已经两天了,她没正面看过他一眼,更别说是笑了。
好象许久没看到她招牌的灿烂笑容了,这点让他不由得有种空虚的感觉。
“那我们就正式开始吧!”女记者说。
“呃……噢……好。”杜天羽尴尬地轻咳一下。他在干嘛?他暗骂自己,他居然会恍神。
“小舞,别走。”她正要步出杜天羽的办公室,江月香拉住她。“你在这里看他们录像。”
“可是……”
“没什幺可是,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了解公司的新产品。”Jane的话毫无让人反驳的余地。
换作以前的小舞根本不需要Jane说,绝不会错过看杜天羽的机会。
可是这几天,因为在他家遇见的事,因为高哲恺,她对自己有了怀疑,因为她的眼神里掺进了一丝杂质,所以她无法再像以前一样用全然纯净的目光仰望他。
她靠在角落。访谈已经开始,他专注地回答女记者的问题,小舞也就能趁这个机会好好看他。
其实他也不是太帅,他的表情太过严肃,还有那双浓眉也常皱着,好象透露出对周边事物的不耐,他常常给人高傲、不可一世的感觉。
人家也只不过问了一个比较不专业的问题,他就冷冷睥睨着人家。
笨蛋!他心里一定正在这幺骂那个女记者,她知道,因为如果是她就会被他这幺骂。
他的个性差劲透了,一丝不苟、冷漠绝情、孤傲自闭、爱捉弄人……
尽管如此,当她看着他,看他优雅高大的身躯,看他自信地挥动手势声明自己的立场,看他那双像冰冷湖水般澄清而冷冽的眼眸,她有种不能呼吸的感觉——
她爱他。
她蓦然体会到这点。
纵使有多辛苦,纵使再多挫折,纵使他可能永远也不响应她一丝一毫,她还是爱他,好爱、好爱他,那种心情是怎么也无法取代的。
她奇怪之前自己怎么还会徘徊不安、还会产生犹豫,既然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了,就不要管什幺辛苦、管什幺结果如何,只要忠于自己的感情就好了。
她突然想开了,脸上也不由得绽开笑颜。
“好的,谢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女记者已经开始为这段访谈作结尾。
聚光灯灭了,摄影助理开始在收器材。
“杜总,我帮你拿麦克风。”女记者捉住机会靠近杜天羽,趁卸下他胸前的麦克风时,还偷摸了他胸膛结实的肌肉一下。
她双眸闪闪发亮,像见猎心喜的狐狸一样。
“杜总,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好不好?”她更公然地对他抛媚眼。
好不要脸的女人!小舞眼中布满红霞,像一只捍卫自己领地的母兽,她用力挤进女记者和杜天羽之间。
“对不起,我收个杯子。”小舞恶劣的语气说明她不光是收咖啡杯那幺简单。
果然,她拿起桌上的杯子,然后匡啷一声,杯中还剩一半的咖啡全洒在女记者那套价值不菲的名牌套装上了。
“你……你做什幺!”女记者花容变色。
小舞耸耸肩,假笑一下。“对不起,手滑了一下。”
骗人,她根本是故意的,女记者恶狠狠地瞪这怪女孩一眼,当下又不好在杜天羽面前爆发,只好恨恨地跺脚离去。不到几分钟,其余的摄影师和工作人员也离开了。
小舞得意地看着那名女记者气急败坏的背影,心想自己打了一场胜仗,正沾沾自喜。
“你搞什幺鬼?”不悦的低吼声自她身后传来。
小舞回头对上他皱眉的怒容。
“别那幺幼稚好不好?”他冷厉地斥责她。
小舞瘪起小嘴。“那个狐狸精明明在诱惑你。”叫她怎么看得过去嘛!
“以后有访客的时候不许你出现。”免得丢他的脸。
“别嘛。”她答得不情不愿。
小舞沮丧地出了办公室。
才关上门,杜天羽蹙紧的眉头便展开了,仔细看,严峻的脸上甚至出现一抹隐忍不住的笑意。
“对不起,你那天跟我说的事,我还是不能接受。”小舞决定向高哲恺说清楚。
“没关系。”他脸上挂着苦笑。
“那幺,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吧?”
“朋友吗?”他失神地喃喃自语。“果真是报应吶……”
“你说什幺?”
“不,没什幺,你别在意。”他挥挥手。“以后你有什幺困难,别客气,尽管来找我。”
“你真是个好人。”小舞感激地仰望他。
好人吗?高哲恺心里充满苦涩。
解决了高哲恺的问题,小舞心情轻松不少。
她告诉自己不要再苦恼了,专心喜欢天羽就好了,虽然他现在还不能响应她的感情,但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因为——他们是前世的恋人啊!
于是她兴高采烈地准备了他的早餐、午餐,骑着摩托车朝公司出发。
“他今天不进办公室?为什么?”想不到迎接她的是这个令人沮丧的坏消息。
“今天他要陪他爸妈。”江月香说。“他们去俱乐部打球。”
“噢,对了,”江月香戏谑地一笑。“那个Irene也一起去了喔!”
小舞脑中一片空白。Irene?她想起了那个成熟世故又热情大方的美人。
“Jane,我今天想请一天假。”她立刻大叫。
“这样啊……”江月香故意拖长尾音,吊小舞的胃口。“可是我怕忙不过来耶!你也不早说。”
“拜托啦!”小舞快哭出来了。
“好吧。”
她那个“好”字才出口,小舞便急忙捉着背包往门外冲。
“等一下。”江月香唤住她。
“吶,这是俱乐部的地址。”她塞了张纸条在她手上。
“谢谢,Jane你真好。”小舞感激地握了一下Jane的手,这才急急忙忙往外跑。
“天羽,你年纪也不小了,跟Irene也在一起好几年了,该定下来了吧?”
“我跟她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网球场上,杜振英正和Irene抽球,而宋德美和儿子杜天羽则刚打完一轮,在一旁的凉椅上休息。
“没在一起?”宋德美惊讶地看着儿子。“可是你们在念硕士的时候,不是常常一起出去吗?”
“那是因为我跟她共同合作一个Project。”
“不只这样吧!你们不是还常一起打球、游泳……”
“我们的嗜好恰好一样。”
“那不就得了,你们在各方面都相配,而且妈看你从小到大都没理过任何女孩子,我跟你爸还在担心你会不会是Gay,好在有Irene出现。”
“拜托!”杜天羽哼道,爸妈居然担心那幺无聊的事,真是够了。
“说真的,Irene真是个好女孩,既然你们各方面都那幺契合,那为什么不就……”
“妈,别说了。”杜天羽不耐烦地打断她。
他确实曾有过这个念头——也许终有一天他会跟Irene结婚,不过那是在那个笨女人闯入他的世界以前。
“喂,天羽,”宋德美突然唤他。“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人在看我们?”
“什幺?”
宋德美不自在地环视四周,最后终于找到。
“你看,那边那个女孩子,从刚刚就一直在看我们。”她指着网子外面,果真有个女孩整个人贴在铁网上,拚命想要看清楚他们。
杜天羽脸都黑一半了。“凌、舞、雪!”
他一吼,那个小小的身子一震,从网上掉了下来。
“天羽,你认识她啊?”宋德美问,此刻Irene和杜振英也从场上下来。
“我的助理。”他铁青着脸悻悻地道。
“是不是有急事找你?”Irene贴心地说。“让她进来嘛!”
“不……”
杜天羽话还没讲完,Irene已经开了那道铁网门。
“大家好。”阳光照得小舞脸上红通通的,她既紧张又兴奋地对在场的四个人打招呼。
“啊……我记得你,不就是帮天羽打扫院子的那个女孩吗?”Irene认出她来。
小舞微愣,然后尴尬地笑着。
杜天羽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来干嘛?不用上班吗?”他的语气相当严厉。
“我今天请假。”小舞心虚的垂下头。
“回去!”
“我不会打扰你们的。”小舞急急抬眸,以眼神殷切渴求着——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很喜欢网球,所以……”
“那很好哇!”Irene大方地道:“你就跟我们一起打吧!人多更有趣嘛!”
“嗯!”小舞感激地对她点点头,随后望向杜天羽,他还在瞪她。“可以吗?”她怯怯地问。
“随便你。”他对她低吼。“爸,我们来打一场。”他随即忿忿地拿起球拍往场内走。
“奇怪,没见过ted脾气那幺火爆的样子。”Irene喃喃道。
“不会啊。”小舞低语。“他一直都是这样。”
也许他的坏脾气只对她一个人而已吧!小舞悲哀地想。
Irene看她的眼神多了一道惊异。“我们也下去打吧!”她说。
小舞的心陡地一突,“可是……”我没打过网球耶!“我没有带球拍。”
“我有多带一支,借你。”
完了,小舞握着那支球拍,手心冒汗。
“Ued,我们来打双打吧!”来不及了,Irene已经对场内的二人喊道。
“不要。”杜天羽冷冷瞧小舞一眼拒绝道。
他知道我不会打,小舞心虚地想。
“别扫兴嘛!”Irene的个性是不容人拒绝的,她拉着小舞到杜天羽那一边,然后自己跑向另一边。“来,开始吧!”
小舞呆立在球场,慌乱的动弹不得。
“要走现在还来得及。”他用其它人听不见的音调冷冷对她说。
小舞用力摇头,不战而退不是她的作风。
他瞪她一眼。“站在这个范围里不要动,不要试着去接球,懂吗?”
“懂。”她只能乖乖听话。
球赛开始,小舞努力在心里默背那些规则,只是球呼呼地在她身边疾驰而过,她脑中竟一片空白,什幺也记不得,好在有杜天羽在Cover她,可是……
“轮到小舞发球了。”
她听到有人这幺说,对她而言简直有如青天霹雳。
她记得,那些国际级的球员是这幺做的,先把球往上抛,然后挥拍。
第一球,没挥着,Love︱Fifteen。
第二球,还是没挥到,Love︱ty。
第三球,挥到了,可是掉在她脚前,Love︱Forty。
第四球,出界,Game——直落四。
场中一片死寂,她感到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羞辱、尴尬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感觉,好想一头撞死!那才是她目前的想法。
“开始吧!换Irene发球。”杜天羽没责备她,只是淡淡地说。
球赛重新开始,小舞好难过,现在他们全知道她不会打了,真丢脸!她要怎样才能稍微挽回一点他们对她的观感呢?
有一个球往她的方向飞过来,她想也不想,俯冲向前挥拍。
“啊……”她跌倒在地上,膝盖传来的剧痛让她的眼泪立刻迸出来。
“你搞什幺?叫你别动你听不懂是不是?”他的怒吼立刻贯入她耳中。
“我……”
“闭嘴!”他丢掉球拍,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在其它人张目结舌中,他直接冲向俱乐部主屋的医药室。
“对不起,”过了十几分钟,小舞发现她的膝盖已经很夸张的包了一大包,而且杜振英、宋德美、Irene,他们全围成一圈,看着她。“坏了你们的玩兴。”
“别这幺说。”宋德美勉强挤出笑容。“你的脚没事吧?要不要叫小沉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小舞惶恐地摇手。“谢谢,不碍事的。”
“那就好。”
一段长长的沉默。
“那……小舞,你再休息一下,我们要先走了。”宋德美转头对儿子说,“天羽,咱们不是在晶华订了table,会不会来不及啊?”
状似无意的提及,其实是在委婉暗示小舞,他们“一家人”要走了,她呢,就乖乖自动消失吧!
小舞听得懂,可是她却不想就这幺放弃,于是她鼓起勇气,抬头对宋德美展露出最无辜天真的笑容。
“我可不可以一起去啊?”
尴尬是餐桌上唯一的气氛。
小舞现在才知道他们全都带了衣服去俱乐部换,是以他们全都淋过浴,穿上昂贵的名牌服饰,盛装出席午宴。
她穿的是刚刚那套运动服,微微泛着汗味,脚上还缠着丑陋的纱布。
他们的感觉跟这家高级餐厅很相配,而她却十分突兀,不,是整个餐厅里唯一跟背景不搭的人,好象她从另一个世界硬是挤了进来。
另一个问题是他们的话题她永远插不上,Irene和宋德美偶尔会基于客气和她聊上两句,但很快的气氛搞得很僵,她们的眼神也透着不自在。
“X‘mas的时候再去Laketahoe滑雪吧!”
“好啊!上次……”
他们谈着她听都没听过的地名,小舞突然领悟,尽管她如此努力,杜天羽的世界还是有好多好多她无法进入的区域。
“X‘mas干脆邀Irene的父母来我们家过吧!”宋德美笑说。
“干嘛?”杜天羽微皱眉头。“这样不是很怪。”
“不会啊!两家人聚聚,顺便把你和Irene的婚事谈一谈。”她笑道。
宋德美早就察觉,儿子和这个声称是他“助理”的怪女孩之间有些不寻常,是以故意在餐桌上提及婚事,目的是要表明立场让小舞别痴心妄想。
杜天羽尚未反驳,锵地一声,小舞手中的刀叉掉在瓷盘上。
“婚事!”她震骇地瞅住杜天羽。“你要跟Irene结婚吗?可是不行啊!我们不是……”
“小舞。”杜天羽给她警告的一眼,要她闭嘴,由他来处理,不要在他父母面前讲出些不合宜的话来。
“你们是什幺关系?”Irene脸色一变,问道。
“没有关系。”
杜天羽无情的声明让小舞激动起来,没有关系?那她这一年来所做的又算什幺?那个吻呢?又算什幺?
“谁说没有关系?你不能跟别人结婚,因为我们是生来就注定要在一起的。”
“小舞!”他又暴吼一声。
“真的,你们要相信我。”像一个遭受冤屈的小孩,她急切地为自己辩护。“我作过梦,知道前世我跟天羽是一对恋人。”
“梦?”在场除了小舞和杜天羽之外,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错愕,之后是好笑、轻蔑。
“你闹够了没有!”父母看她的轻鄙眼神令杜天羽无法忍受,是以他羞怒交加地吼道。“你马上走!我不要你再出现在我家人和我的面前。”他痛心地说了重话。
没有人说话,全部的人都被杜天羽的怒气骇着了。
小舞呆滞地凝望他,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在耳里,脑袋却久久无法理解。
她低下头,极缓慢地推开椅子站起来,弯腰、转身、迈开脚步……
其实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餐厅的,她只知道自己很专注地盯着脚下的每一块红砖,很专注地走每一步。
怕若是她停了下来,眼泪就会掉下来,而她的世界也会就此崩裂。
一个人麻木的在街上走了一个下午,直到夜幕低垂,小舞才终于走到家门口。
脚应该很酸,尤其是那擦破皮的膝盖想必又流血了,她只是这样想着,像在想别人的事,很奇怪,因为她一点痛觉都没有。
她机械化地从背包里拿出钥匙,抬头,还没将钥匙插入锁孔,便怔住了。
“哲恺,你在这里做什幺?”
街灯下的他看来忧虑而疲惫。
“我听说你请假了,我很担心你。”
“担心?”她挤出一个微笑。“我有什幺好担心的,我今天……”
她的声音渐渐弱去,因为他专注的凝视,更因为在说话的同时,一幕幕景象突然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停格在最后他说“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的怒容。
小舞僵住,猛地身体中好象有一部分想狠狠地被抽离,她痛楚地呜咽出声,大量泪水涌出眼眶。
“没事,我在这里。”高哲恺叹息,将哭得不可自抑的她拥入怀中。
“为什么呢?”她像一个被遗弃的小孩,真切的哭着。“为什么他就是不了解呢?为什么?他忘了我们约好今生要在一起吗?为什么总是我一头热呢?”
她的问题他无法回答,他拥紧了她,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梦的开始依然是她在林中奔跑。
她握紧男人的双手,一直跑到悬崖边上。
风飒飒地吹,崖下的水声轰然,鹰在天际怒鸣。
她抬眼,对上一双冷厉的鹰眼,心跳突然加快,只因那似曾相识的眼眸彷佛伴她生生世世。
“一起跳吧!”她对男人说。
男人一震。
她侧头,想把心爱男人的模样牢牢刻印在心版上,以求来生能找到他。
男人平庸敦厚的脸孔上满布惶恐及犹疑——
他是高哲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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