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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

        今天晚上你还出去?

        幕启时,科尔特的母亲和家庭医生马尔维兹大夫在客厅里。

        请坐,马尔维兹大夫,我们在这儿等我的齐奥瓦尼回来,可以安安静静地聊天。

        谢谢。这里很舒服,房间挺凉爽。

        您一天比一天年轻啊,大夫。

        对。(压低声音,慢吞吞地)从昨天起,我就感到有人进入这座房子了。

        去吧,去吧,容我一小会儿,我有……

        我女儿明天乘飞机从美国回来。已经四年了,您说,这还不足以令人高兴吗?她要带回两个娃娃,我还没有运气见面呢。(从兜儿里掏出照片)这不是两个小宝贝儿,两个小天使吗?

        (装做感兴趣)长得多好看,多可爱呀!这一个,跟您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大的有几岁啦?

        快两周岁了。

        您去机场接他们吗?

        这还用问?嗳!夫人……

        (控制不住而显出不安的神情)大夫……

        一个女人的声音?这是什么意思?

        八点半。

        可是,大夫,还有事儿呢。

        是齐奥瓦尼的事儿。

        他感觉不好吗?

        不知道。不过,总是有点儿什么事儿。我放心不下。听我说,大夫,这不大容易说明白……

        (笑)特别精明的人才能说得清楚。不过,现在结束了。

        就在此刻,他们正在大西洋上空,悬在空中,下面是黑黝黝的浪涛!

        怪事,怎么回事?

        是一种孤立的声音,总是同一种。据他说,是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女人在呼唤他。

        您的意思,是说一种幻觉吧?比方说,听到一种声响,而这种声响仅仅在您的头脑里。(笑)这里面有点什么事儿!(他用手指敲打额头)嗳!夫人,您不必想得过多。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齐奥瓦尼了,但是,我不用诊视,就能给他开出药方儿。他只不过工作太忙,生活太动荡。动荡不安,这便是他的病症。

        他焦躁地挂断电话,回到客厅。

        总与此有关?……

        这可真是个顽固的念头。其实,我的状态很好。算了,这会儿,我还有别的事情要考虑。走吧,比扬卡。这事儿,求你不要再想了。我很健康,至那声音,我也有好长时间听不见了。

        (默然半晌)而那人还在这里,对不对?

        对。看来,您听半句话就明白了。

        我当然能听明白您的话。归根结底,这是些老传说了。鬼魂,幽灵入宅,要宣示什么灾祸?怎么就不可能呢?(笑)归根结底,有些病症,就是由异兆预示的。这情况见过。然而,由此就推断来了个活人!不,真的,夫人,您是跟着想象跑了。

        可是,我看见她了,看见她了。

        谁呀?

        那您怎么办啦?

        他女儿出去,他后退一步,侧耳细听。那声音远去,又靠近。他抬手捂住脑门儿。

        (语气始终平淡地)嗯,对。可是,这毕竟还不算什么大事。单独一个人的时候,鬼魂似乎就好靠近,在房间里飘荡,钻进昏暗的角落、顶楼、积满灰尘的旧大衣柜里。(笑)人在昏昏欲睡的时候,甚至还会看见鬼魂从生命的深处,也许从天上或者地狱,浮现在夜色中。还兴许从虚无中来。(改变声调,开始倾听自己的言谈)这有什么不可能呢?人就是这样,亲爱的夫人,充满了梦想和幻觉,是用一种无形的、容易变化和沉醉的奇特材料做成的。就是恐惧的材料,亲爱的夫人!我们在自己行走的路上,就是这样放置了大量的幽灵。从害怕到惊慌失措,从恐惧到惶惶不可终日,我们一步步走向神秘的归宿。然而,这些幽灵,并不值得为之驻足。人的真正不幸遭遇,那才更为严重呢。您尽可相信一名老医生的话。

        我倒是愿意相信,大夫。

        你好,妈妈,你好,马尔维兹!真没想到,有多久了。见到你真高兴!

        大夫终于决定来瞧瞧我们。你知道吗,阿达明天上午就回来了?

        什么?

        阿达明天上午回来。

        我叫了一声:谁在那儿?我跑过去,到走廊里一看,连个人影儿也看不见。

        瞧你,马尔维兹的女儿呗!

        (对马尔维兹)你女儿要从美国回来?

        一个女人。我向您保证,大夫。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一眨眼的工夫。当时我在餐室,收拾玻璃器皿。她突然从餐桌另一端穿过屋子,悄无声息就走过去了。她溜进了走廊。

        听我说,纳尼,请原谅,既然马尔维兹来了,你何不趁机向他请教呢?要知道,我对他说了那声音……

        什么声音?

        的确如此。而且,夫人,今天傍晚在您面前的,正是所谓一个幸福人的这只珍禽。

        你谈啦?好糊涂。别人怎么看我呢?对你说什么事儿,你都大惊小怪。下一次,我可要管住自己的舌头,只好这样。(工作室的电话铃响了)你没听见电话铃声吗?(他不耐烦地站起身)见鬼,怎么就没人接电话呢?

        没有人。大概是看错门了。夫人,晚餐做好了。

        是找我的吗?

        电话铃响,科尔特从座位上跳起来,冲进工作室,点亮办公桌上的台灯。

        他是医院院长?

        对,我熟悉这老调。说什么我需要休息。(笑)哈!哈!我跟个土耳其人一样健壮。

        没什么,没什么。我这就到了!

        肯定有人打开没有关上。

        跟你说,这不可能。

        她要站起来,但是马尔维兹抢先去了。

        (返身回到客厅)好了。

        哪个阿达?

        老实说,门还真是开着的。

        你瞧对吧。现在就没有穿堂风了。

        大概是卢西雅,刚才她给你开门。对,肯定是卢西雅。

        哦!再说,这有什么关系!有人开了门没有关上。现在不是关上了嘛。

        (始终微笑着)唔!请原谅,今天我有点分神,而您把我召来,我想,是要对您的老医生谈一谈,而不是要听他讲家里的事儿。可是医生的行为却像个淘气鬼,不住嘴地谈自己,谈自己的事儿,自己高兴的事儿。而您呢,我可怜的夫人,您还得听他啰里啰唆。他说呀,说呀,您连一句话也插不上。请原谅,亲爱的朋友,请原谅。现在,我听您讲。

        什么紊乱?哦,对!那种声音。算了,说起来又是蠢话。

        说说嘛。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有时我就好像听见一个女人说话……(他咳嗽好几声)呼唤我。

        呼唤你的名字吗?

        不是,她就那么呼唤我。

        科尔特的妻子阿妮塔以及他女儿比扬卡上。

        晚上好。晚上好,马尔维兹。你挺好的吧?

        晚上好。 不,她没道理。咦,你们没有觉出有穿堂风吗?

        哎,科尔特,你的紊乱,何不向我描述一下呢?

        你听着,齐奥瓦尼,星期六,你不要安排事情,我求你了。

        为什么?星期六,我正……

        塞齐奥·马里奈利一家人,邀请我们去多索度周末。咱们两个和比扬卡。你知道,这事儿我很上心。

        你说是星期六?我怕是……

        齐奥瓦尼,至少这回,你不能对我说不行!这回不去,我们就永远也去不了了!再说,多索那儿正是好季节。

        (神秘兮兮地)直到目前,什么事儿也没有。可是,这段时间,齐奥瓦尼听到怪事。

        喂!对,晚上好,斯帕纳。怎么?还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我甚至连想也没想。什么?他们认为我疯啦?不,不……他们会动的,您就等着瞧吧,他们会动的。当然,我就是这么想的!十一点钟?有情况就给我打电话来。对,我待在家里……没关系。不,绝对不行。好吧,再见。

        就是你说过听到的那种莫名其妙的声音。

        有坏消息?

        一点儿不差。离开四年了。

        总而言之,我亲爱的科尔特,你真的不想对我解释那声音是怎么回事儿?

        哪儿来的穿堂风?宅门关着呢。

        没什么,真的。当时我就仿佛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可是,这一周又听不见了。

        他正要去接电话,女仆从工作室的门出来。

        不是,不是!我等着答复,还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旁白)我真不明白,难道可能是……

        亏你们都特别能推理!这种事儿我也常有。我累了的时候,就往往觉得有个男人在我耳边说话。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过度劳累。你精疲力竭,于是神经就支持不住了。生意!还是生意!到了一定程度,总应当考虑自己的身体!你需要……

        (恳求的语气)马尔维兹大夫,我要同您谈点儿事儿。

        告诉我,有什么好消息。

        (恐惧地)谁呀?

        这种时候,能是谁来呢?(她等了片刻,继而唤人)卢西雅!

        (进来)您叫我吗,夫人?

        谁按外面的门铃?

        什么声音?

        几点钟了?

        不是,先生,是找阿妮塔太太的。是女裁缝师打来的。

        天哪,这么晚了。上桌,快点儿!

        门是关着的,对不对?

        我出去!我出去!不,我不出去。可是,必须准备好,随时可能出去。大夫,请吧。

        还不错,谢谢。您好,比扬卡。

        (凑到跟前,拉住科尔特)听我说,爸爸,为什么把马尔维兹叫来呀?他就会小题大做,脚下长个鸡眼,也怀疑是肿瘤。

        我连想也没有想,是你祖母的主意。

        爸爸,你为什么不让克拉雷塔教授检查一下呢?

        克拉雷塔?他是谁?

        是我们护士学校附属医院的主任医生,他在全欧洲都有名气。

        体贴点儿人,爸爸,那天的事务全打发掉吧。

        嗳,不是!院长名叫施罗德。然而,施罗德可请不动,就是教皇有病,他也不会出诊!他简直是个半人半神,差不多连面都见不到。克拉雷塔呢,可是另码事儿。他平易近人,给人以好感。

        (从隔壁房间)喂,齐奥瓦尼、比扬卡!你们在那儿搞什么名堂呢?

        来啦,来啦。(对科尔特)怎么样,要我跟他说说吗?

        不要往坏处想,科尔特。你母亲有道理……

        好哇!那再好不过,可是……

        卢西雅没有给我开门。我有钥匙,是自己进来的,又把门关上了。这一点我完全肯定。

        (微笑着)您这是要吓唬我呀。出什么事儿了?

        (从餐室叫他)齐奥瓦尼,你到底干什么呢?

        科尔特家的一间客厅和工作室。客厅有三扇门:一扇通工作室,另一扇对着前厅,第三扇连通衣帽间。电话设在工作室。时近黄昏,电灯已亮。工作室里一片昏暗。

        他还侧耳倾听。那声音消失了,他的手又放到后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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