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女夜贼吗?
你从几岁开始入室行窃的?我猜你们这一行不会有很多女人对吧?
可女人为什么就不能爬墙上屋呢?我可以想象一个女人爬墙上屋的情形。在我的国家,在西部,女人扛着枪骑着马表现出你们这个老式的王国几乎一无所知的大无畏本领。
你要放弃了。你干不了了。
不是吓得。床底下热得要死。老天爷,我的哥们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我将大东西看得很小而把小东西看得很大。我父亲的腿。他要伤害我。这是个神庙供奉专横的优雅。
不应该出这种事的。
只有有钱人才不招臭虫。别跟我扯什么木头不木头的。
就在抽屉里的。应该在。
(两人离开。男青年从藏身处出来。)
我的超然。
我仍然觉得你可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别白白浪费了你的时间,你的青春,你可怕的精力,你——
那值不了几个钱。
看完戏后——
我没那么说。是你硬塞到我嘴里的。我没那么说。
没这回事。
别跟我套近乎。
我要四处走走全当你不存在。
那人是谁?
我已经喝光了你的酒。这倒当真给我提了神。
你要是肯拿走它我会祝福你的。
不我真的有病。我不过喜欢取笑自己。我自己连床都起不了。
你这么说让我觉得很难过。
我不太招人喜欢对吧。
沮丧。纯真。哦。那音乐。你叫什么名字?
你都吓得冒汗了。
(她起床。男青年看起来吓了一跳。)
你们贼窝里就是这么给我定的性吗?
他们告诉我你病了。应该很容易下手。
外面的世界如此广大。我却一直待在我的床上。可我让护士把通向阳台的门开着这样我从床上也能听到外面的声响。它在我体内回响着。有一次一家人,也许是冒充的一家人,就在我的窗户底下分崩离析。在夜晚的静寂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简直不是人,沙哑单调毫无停顿地说着“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混合着一个男人醉醺醺的声音,以及微弱的一边灌酒一边哭诉的合唱——
走回家的路上他还这么体贴地过来——
(爱丽斯穿过房间,把一盏煤气灯调亮。)
一个男青年推开了门,他年约十八,衣着寒酸,肩上背带着一捆绳子和一个帆布口袋,提着一盏灯、一小袋工具以及一个小毯制手提包。他盯着睡在床上的爱丽斯好一阵子;犹豫着,倾听她的呼吸。然后他走进来,放下提灯,脱掉鞋子。他蹑手蹑脚地去拿那个装饰华丽的帝国时代风格的小钟,把它放进口袋。然后开始搜书桌的抽屉,把一些东西放进手提包里;他从五斗橱顶上的抽屉里摸出胸针项链之类的什物,放到包里。他背朝着爱丽斯。
我不想吵醒她。
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我本该明天来的。
爱丽斯,打着鼾,翻了个身,又静了下来。开向阳台的门上的锁被强行打开的声音;或者是一块玻璃被钻子切开,然后伸进一只手,从里面把门锁打开。
没什么对不起的。
我猜干这事真挺提心吊胆的吧。
没钱,没有茶匙。
我只是想来看看到底,是不是,情况——
我才不要你臭烘烘的床呢。躺好了。神经病!
我能喝一点吗?
当然了,干吗不,干吗不呢,你还想干点别的疯事吗?
可我一点都不怕你。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这样。
盖上被子。
这种感觉我几乎每天都有。
你干吗要这么做?我是说,你干吗不告诉他们?
这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很老到吧。听起来你像是个新手。
(男青年低声嘟囔着,重新开始他行窃的营生。他倒空了一个装珠宝的抽屉,把东西全都塞到手提包里;拿了披肩、小雕像、一幅小画,把它们放到阳台上,时不时踌躇地看一眼爱丽斯——爱丽斯就靠在钢琴上那么看着,很是沉着冷静,时不时地从酒瓶里喝一大口。)
你继续干你的,年轻人。
(并未转身。他讲话带伦敦土腔或爱尔兰口音。)
那就当帮我个忙。
是他,我的哥们。
一个金质铅笔盒。
(男青年又在一只抽屉里寻摸了一回,把那面镀金的镜子取了出来,举起。)
简直不是人?那你又是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干躺在这儿就行。这才叫人是吗?
这里太亮了。
再等会儿。你母亲叫你汤米汤姆吗?
也并非所有的木床都如此。带苦味的木头,从牙买加进口的,据说就不招臭虫。
别怕我。你干吗不照计划行事?
我并不想躺在床上。你是个强贼。有个陌生人在场我没办法躺在床上。
躺好了。
(从夹克里袋里掏出酒瓶,给爱丽斯。她接过,喝了一口。)
不成也得成。盖上被子。
你脑子有病。
晚些时候我再过来探望。
至少坐下来。
我没表达好我的本意。
你是说你在装病,就这么回事。真的?
不成也得成。
你什么都没看到。我没来过这里。
你还是能把条子叫来告诉他我长什么样他们就能抓到我。你可以这么干。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不是吗?
对不起。
女人!
我哥哥。
简直不是人?简直不是人?
乌鸦。
供奉什么?
你打算就这么继续站在那儿看着我?
拿上那面镜子。
我没打算跟你要茶匙。
你干吗不喊?
那个高个子女人就要回来了。
(他犹豫起来,对她怒视。有那么一瞬他似乎要打爱丽斯。然后他把脸转了过去。)
你靠得这么近我没办法干下去。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后台传来脚步声、讲话声。男青年仓促地藏到法式大门的门帘后面——或躲到床下。爱丽斯躺回被子里,闭上眼睛。门被打开:护士和哈里上。哈里身着晚装——白色领结,燕尾服。)
你要是换在我生活的环境里一天都活不了。
(在床上转侧,眼睛仍然紧闭)沮丧。纯真。哦。那音乐。哈里。
镜子在第二个抽屉里。
感激!老天爷,这事值得感激。
不。
很遗憾你是个病人我希望你快好起来,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他将两盏煤气灯中的一盏调暗。)
朋友!朋友!到最后审判的时候我才能跟你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在精神上任何一种命运都无法让我胆寒。
这么一来你岂不白来了?
还以为是你老爸呢。
你有钱吗?
女贼汉?怎么可能。我才是个贼汉。还得有个乌鸦,也总是个汉子,负责在街上望风,注意观察是不是有条子或是什么人起了疑。金丝雀倒是女的来做,要是桩大买卖就由她帮着拿工具,有时候她也在街上望风,干乌鸦的活儿,可我从没见过一个女人爬墙上屋的。那不可能。你什么都不明白。
(男青年一直忙着收拾战利品,将一个雕花玻璃的维多利亚女王执政五十周年纪念碟子掉在了地上,摔碎了。)
我不是什么畜生,你知道。我就像你一样是个人。
我闭上眼睛尽看见些可怕的念头。可只要我一死就从此清净了。
我可不是跟你聊天来了。这又不是嘴皮子买卖。嗨别把它都给喝了。
这不是真正的世界。我今晚感觉很是强大。心胸开阔。
我妈统共生了十七个不过死了几个。我们只剩下十一个。我该走了。现在该还给我了。
爱丽斯的卧室,另一个角度。夜灯亮着。爱丽斯睡着。
我只是顺道过来看看宝贝儿。
你似乎并不感激我下了床。
你并不让我觉得害怕。
你说的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以我的年龄都可以做你母亲了。
外面的世界多么广阔。
这有什么,你该听听我妈的鼾声。后来你就把一切都搅和了醒了过来。
哦小心点。
你别靠近我。
可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我刚才不过要你把镜子也捎上。
有钱人!
有时候我会有些匪夷所思的想法。我的意识使我觉得非常强大。使我感觉胜券在握。可我却什么都不干。我就这么趴在我的窝里。有时候觉得——
我也决不想要你的床。我原来有个木床周围有床帷罩着,可是按照时新的理论,只要是木床,哪怕被褥全新床帷紧闭,也会生臭虫。所以现在换成了铜床。
别这么想当然嘛。几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叫什么名字?
噢。
爱丽斯睁开眼睛,盯着他看了有一会儿,才开口。
我一直以来基本上什么都不干。我还会继续如此。你没来过这里。而且这种事也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你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渴望隐姓埋名、这么和善、这么好奇的人了。
(后台传来口哨声。他把毯制手提包拉上。)
可它不值钱的。木头的!
什么该死的镜子!
我不相信竟然出了这么该死的事。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可怕的引人入胜的事在发生,而我却身陷在这个污浊的自我中不能自拔,让我受苦,把我紧紧束缚住,使我如此渺小。
我看我们是不会成为朋友了。
金酒啊,还能有什么。你以为是茶呀。
我要走了。
我还以为你并不在乎你的财物呢。我还以为你觉得自己远远高过所有那些……
你在哪儿。我是说你去了哪儿。
我制止过你吗?我干过任何制止你的事吗?
你没我想得那么老。
你竟然说起一个女人爬墙上屋太滑稽了,而你一天到头就躺在床上。你没丈夫,对吧。
你可以把床也一起搬走。搬走它。
你是不是得了,你知道,精神病?听起来你肯定脑子不正常。
(爱丽斯走到门前,拉上门帘。暗场。)
我不会让你再这么转弯抹角地骂我了。
你兄弟姊妹多吗?
你疯了。对。没错。
(将口袋和工具包放到阳台上。)
这是给我的信号。我的乌鸦。他肯定发现有人来了。
(男青年犹豫起来。)把那个也拿上。
她一直坐立不安。她今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早饭就吃了点橙子酱。
显然你没吓着我。
啊真实世界的声音。我就知道。
你用的铅笔还得用个金盒子盛着。
进来前我在外面的走廊上心脏疼得要死,它在踹我的胸口,在里面,死命地踹,我头晕眼花还有嘴里面止不住想吐裤子都尿湿了,然后我一只脚碰到了窗户,于是我对自己说,嘘,嘘,嘘,沉住气汤米—汤姆,嘘——,然后我就灌了一大口,我带了一小瓶就是为了提神醒脑的,然后我就轻手轻脚用撬棒非常容易地开了门你正睡着,你正轻轻地打鼾——
你要是想喊人我就得制止你。
汤米。
要是需要我你就打铃。
不成。
我对我一哥们说,还是你来吧,我干这事没把握,这事我一个人可能搞不定,可他说,不汤米——
你当然不会期望我再插手帮忙吧。
还给我吧。
真他妈的倒霉。
喊救命,快呀。这不是做梦,是真的。你是有钱人。你有很多用人。有钱人想干吗就能干吗。你干吗不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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