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到了。理查德在用大片大片的包装纸装饰着的吊坠下跑来跑去。海丽在听随身听,那是在她在学校里完成了某个出色的报告的奖励;阿卡拉正在组装一个有1500个独立零件的模型,他不得不在餐厅的饭桌上摊开两摞卡纸板;妈妈则抿着嘴唇,手指在胳膊上敲打着节奏。晚饭过后,她就去楼上躺下了,我则走出大门,准备去散散心。
这天还不错,不是那么冷。风从街道上呼啸而过,时不时卷起落叶和薯片的包装袋,但大多数东西都一动不动。公园大门被我推开了,发出低吼。我明白它的感受。我沿着小路走了一小会儿,穿着新鞋子的脚就开始疼起来,这双新鞋还有红色上衣和格子裙是我的圣诞节礼物。“苏格兰短裙。”妈妈皱了皱眉,她以为我之前都没听说过这东西。似乎因为我的无知,这条苏格兰短裙就被糟蹋了,没有原来那么好了。她帮我把它们穿上,对我说,这些搭配起来很优雅,我看起来成熟多了,一点也不像学生妹了。但我知道她之所以这么满意,还是因为她再也不用给我买新的在学校里穿的鞋子了,我总是把颜料弄在上面,她常常因此勃然大怒。
街道上静悄悄的。所有屋子都关得紧紧的,里面的人都在过圣诞节。你能看见窗户里面那一边,电视机的蓝光不断地跳动着,是女王在发表圣诞贺词,还有《尼尔的圣诞礼物》节目。没有人会在外面闲逛,这也意味着,现在整个世界都是属于我的,之前经历的数小时——没有讲礼貌啊,夹着尾巴做人啊,在理查德骑着三轮车撞到我的腿时还要笑脸相迎啊,一切都像被我用绳子系着的气球,开始越飞越高。
我走进公园。一个女人正在遛一条棕色的狗,这败坏了我的兴致。当时,我正站在秋千边,踢着金属架,直到她牵着狗突然出现。之后,天空又重新放晴,公园变得空旷极了,一切又重新属于我了。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呼吸着圣诞节特有的空气,想看看这一天我一口气到底能吸进去多少空气。接着我蹦蹦跳跳地穿过草地,来到我的地盘——那棵躺着长的树。我拨开树丛,抬起手不让细枝划到我的脸。
树丛里有些昏暗,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他坐在一根木头上。很快他也抬起头,半明半暗的光线映出他苍白的脸,带着络腮胡子的脸。是玛丽的哥哥。
“哦,你好呀。”他用那种扁平的曼彻斯特口音说,“真高兴在这儿见到你。”
我退后几步。
“啊。”他说,“别走啊。留下来,和我一起庆祝圣诞节呀。我专门给你带了一瓶喝的。”他挥了挥手,指了指脚边闪闪发亮的酒瓶。
我转过肩膀,看了眼公园,一想到踏上回家的路,和海丽、阿卡拉待在一起,就觉得疲倦。于是,我耸了耸肩。
“好的。”我说。
“真是好姑娘。”他说,“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他拍了拍他身边的树桩,于是我走了过去,平了我的苏格兰短裙,这样大腿就不会碰到树皮了。他递给我一瓶喝的。
“你要一口喝完。”他说,“感觉棒极了。”
瓶子装着棕色的液体,闻起来酸酸的。我用舌尖尝了尝,抿了一小口。喉咙里感到一阵灼热,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不能这样,要一口灌下去。”他说着,接着把他手里的酒瓶斜着对准我的嘴唇,猛地灌进了我嘴巴里,还有一些流到了我的脖子上,打湿了我的新上衣和苏格兰短裙。我咽了下去,喘息着。
“就是这样。”他说,他把手放在我的膝盖上,好让我平静下来。酒瓶挪开之后,他的手就一直放在那儿。
“所以,”他说,“圣诞节过得不错吧?”
我耸了耸肩。“好啊。”我用那种公共汽车上遇到的少年们常用的沙哑的不在乎的语气回应道,“你呢?”
他摇了摇头。
“噢,一团糟。”他说。他死死地盯着我看,我被他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吓到了,但我没有表现出来。我看着远处那棵躺着长的树,枯叶正在风里跳着旋转舞。
“玛丽怎么样了?”我出其不意地问。
这回轮到他耸肩了。“我也不知道。”他说,“那个小贱人大概又去什么地方浪了。”
他低下头,我们一起看着他的手渐渐滑到我的苏格兰短裙下。
“那个小贱人。”他缓缓地重复着,“小”字和之后的字搅在了一起,几乎分不清了。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掉在人行道上的冰激凌,甜蜜却又肮脏。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玛丽了。”我用妈妈那种爽朗的语气说,通常只在阿卡拉放屁了、其他人不允许说话的时候,妈妈才会用这样的语气。
他又重新看着我,眼神透着贪婪,顺着我的红色上衣一直看下去。
“你今年多大了?”他说。
“十一岁,四月份就满十二岁了。”我说。
“十一岁,嗯?”他说着,手继续向上摸索,“那么就要成为大女孩了。一个真正的大女孩。”
他的另一只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摸索着,一声响,是拉链打开的声音,但我没有往那里看。我始终看着他的脸,看着他杂乱的眉头和眼睛之间那块苍白的皮肤,我以为只要我一直说着那些琐碎事,就不会有问题。
“我在学校的7B班,我最喜欢美术课。”我说着,不管是真是假,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时常这样,反正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精力注意我。
“噢,嗯,”他说着,带着呼吸声,“你们班上男孩多吗?”
“男生女生各占一半。”我说。
他的手在我的苏格兰短裙下摸索着,已经摸到大腿根了,我跳了起来,死死地盯着他。
“这个学期,我们把水果和蔬菜之类的静物摆得像脸一样。”我说。
“噢,嗯。”他继续说,“我打赌那些杂种爱你们,是吗,那些男孩?你还有你的妹妹。我打赌他们排着队想上你们。一个,接着一个。”
他的大拇指开始解我腿根部的带子,我向后退了。
“我——”我说。
“你喜欢这样,不是吗?”他说着,凑得更近了些,灼热的呼吸烫到了我的脸颊,“我的意思是,你嘴巴上说不要,但私下里、心底里,其实是想要的。”
他把手伸到衣服里面,我跳了起来。
“我想,我得回家了。”我说。
“噢,别,你别这样。”他说着,跳起身抓住我的肩膀,“既然你已经开始了,除非把这件事办完,否则哪里也别想去。这是你的问题。我正在这儿想心事,是你突然闯进来挑起我的兴致的,还记得吗?现在你要弥补你的过失。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我抬起头看着他灰暗的身子,黄昏的光线中,狼一样的脸孔苍白无比。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妈妈的脸孔,表情失望而冷酷,还有摇晃着手指的海丽。
“我很抱歉,但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说。
他笑着,一只乌鸦经过,也和他笑了起来。
“噢,你不用担心,”他说,“我会告诉你的。你只要静静地躺在这儿,像好女孩那样。不会太久的。相信我,你很快就能满足我,不会太久的。”
他按住我的肩膀,趴到我的身上,我沉下身子,沉到泥土和落叶上。一阵锐痛。他插进了我的身体,在我身上猛烈地抽动,脸因为暴怒变得扭曲。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了这个秘密:你不一定要成为某个人。你不一定要成为海伦或艾丽。你甚至不一定是人。你可以飘起来,穿过树丛,像气球一样飘在天上,直到你飘得最高,当你往下看的时候,那些庆祝圣诞的人就像小蚂蚁,而你则高高在上,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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