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小了起来,但是车子挡风玻璃上的雨刷还是开着高档,开车的小高小心地开着车。
从酒店出来大概十分钟就到了别墅区的入口,再往里开一会儿就看到了一栋西洋式建筑。不一会就看到了警车,停在建筑旁。“看来就是那里了!”小高说。
把车子停到警车后面,草薙撑开伞下了车,熊仓也跟着他下车,小高留在车里。
草薙和熊仓都穿着工作服,是向酒店借用的,也戴着帽子,这是考虑到不要在现场掉下头发,当然也准备了手套。
别墅是一栋木制建筑物,虽然四周被郁郁森森的森林包围着看不太清楚全貌,但单从土地面积来看就有一百坪,而且桂木这个姓氏也早有耳闻。
别墅一旁是停车场,并排停着沃尔沃和红色奥迪。看到草薙一直盯着红色奥迪看,熊仓问:“怎么了?”
“没什么……”草薙摇着头。
门口站着穿着雨衣的警察,一看到熊仓就紧张地行礼,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朴实青年。
“报案的人呢?”熊仓问。
“还在里面。”
“情况怎么样?”
“这个,感觉她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询问了吗?”
“啊,还没有详细……”
“你看过现场了吗?”
“是的,不过只是大概看了一下。”
熊仓看着草薙,用目光问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还是先请署长先生看看现场吧!”草薙说,“但是尽量不要碰到现场的物体!”
熊仓恭敬地点了点头,全然没有对比自己年纪小和比自己职位低的人摆架子,估计他是因众望所归当上的署长吧!
从院子大门到房屋玄关之间的路是用石子铺成的。草薙他们小心地在上面走着,小心不踩在土上,这是因为土地上也许会留下凶手的足迹,就算是署长原本也应该是鉴识课结束工作之后再到现场的。
走到房子门口,用戴着手套的手敲门。
“请进。”一个女人微弱的声音回应着。草薙打开门看时,心里吃了一惊。
一个女人正抱着膝盖坐在门厅里,牛仔裤配红衬衫,外面披着一件灰色的开襟毛衫。
女人抬起头,慢慢地站了起来,看上去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纤细的身材,个子高高的,头发也很长,眼角恰到好处地上翘,正如汤川所说是个大美女。
女人名叫桂木多英。
熊仓也自我介绍了一下,穿成这样说自己是警察署署长,虽然有些奇怪,但也不至于令人发笑。
熊仓也简单介绍了一下草薙。桂木多英沉默地点头,在她看来警察怎样都无所谓。
“现场在哪里?”熊仓问。
“在里面,”她指着身后的走廊,“里面就是客厅。”
草薙和熊仓脱了鞋,用准备好的塑料袋套在脚上,为了减少摩擦,更是用橡皮圈绑住了脚尖部分,尽量不留下自己的足迹。
留下桂木多英,两个人走进走廊,里面的门关得紧紧的。
草薙慢慢打开门,首先注意到的是恶臭,是污物与血腥混合在一起的臭味。
草薙刚小心地走进去,就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跟在他身后的熊仓,也不禁发出“啊啊”的声音。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窗边的摇椅,上面坐着一个小个子男人,胸口有很大的伤口,从那以下全身都是吓人的黑色血迹,男人身着POLO衫和西裤,搭配得很好。
向右边一看,有扇面对着庭院的玻璃拉门,玻璃拉门开了一侧,拉门前的地板上,有个女人仰面倒地,从这个方向一眼看过去似乎没有外伤。
草薙从口袋里拿出数码相机,是他自己的,带着相机是为了拍谷内结婚典礼的,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会用于此。
草薙先是从自己的位置拍了几张室内的情况,然后小心地不碰到四周走近摇椅,大约在一米开外的地方停下脚步,这是因为草薙注意到地板上有细小的血飞沫,也能看出上面有什么东西被搬动过的痕迹。
草薙站在那里观察着死者胸部的伤口,胸部开着一个好似被挖开的洞,里面的血肉、内脏都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草薙看着这种伤口心里有了主意,以前他见过同样的尸体。
男人的年龄在六十岁到八十岁之间,满是皱纹的灰色面容,让人联想到乌龟。
拍摄了几张照片之后,草薙走近女性死者。
他马上就看出了死因,脖子上有勒过的痕迹,不是用绳子,而是手指,指痕清晰,指痕上还沾着一点血。
“草薙先生,看那里……”熊仓用手电照着庭院。
被雨淋湿的地面上,黑色的枪身发出幽暗的光。
“果然是猎枪……”草薙嘟囔着。
“要说竹胁桂先生,我也是知道的,那位就是竹胁先生吧?真是太令人吃惊了。”熊仓语调格外沉重。
桂木多英无力地摇着头,“请不要这样叫他,那是父亲在外面使用的名字,我听起来就像说的是别人。”
“啊……是这样子啊!失礼了!那我以后用他的本名桂木武久先生吧!那么你母亲的名字是亚纪子女士……”
“是的。”桂木多英点头。
回到酒店,借用了之前的会议室进行询问,草薙也在场,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也是受谷内所托,无法拒绝。
摇椅上的死者是笔名为竹胁桂的词作家。草薙光是听到名字一时还没想起是谁,但是听人说到几首代表曲目就令他有些吃惊,竹胁桂的作品主要是演歌,但都是热门歌曲,被人在“红白歌合战”中演唱过,拥有一两栋别墅也很自然。
“爸妈应该是今早到别墅的,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这里住一个月。”
“你没有同行吗?”熊仓问。
“我平时就和他们分开住,这次是因为有担心的事才过来的。”
“担心什么?”
桂木多英稍稍迟疑,然后舔了舔嘴唇,“昨晚母亲给我打了电话,说父亲叫人来别墅,那个人叫鸟饲修二,是父亲的徒弟,现在是音乐制作人。”
“为什么叫他过来?”
“是为了抗议。”
“抗议?”
桂木多英突然叹了口气说:“鸟饲先生最近捧红了几位新人,当然是他自己写词,不过当中有首歌的歌词,感觉和以前父亲的被谁唱过的很像。”
“啊,这就是抄袭吧?”
桂木多英点头,“不过这对鸟饲先生而言有些过了,原本就是他在父亲门下接受指导时写的,虽说父亲有修改,但大部分是他的原创。”
“嗯,”熊仓说,“那到底谁是对的?”
桂木多英摇着头,“我不知道,父亲职业经历丰富,写过太多的作品,我想也有很多没有发表,这么说来,也有可能有时忘记是不是自己的作品,和徒弟的作品混淆了。”
“你的意思是鸟饲先生的说法可能是对的?”
“是的,听说父亲听闻之后非常生气,叫鸟饲先生到别墅来。我从母亲那里听说之后很担心,因为和鸟饲先生失和一点好处也没有,鸟饲先生做音乐制作人已经很成功,所以会让父亲写词。两人要是吵翻了,我想可能会影响父亲词作家的地位,我心里想着要尽量想办法让两人和解所以才过来的。”
“你能做到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也只有我能做中间调节了,父亲还是很听我的话的。”
“原来如此,我们基本上了解情况了,那就请你尽可能讲讲发现两人尸体时的情景。”
桂木多英点了一下头,然后喝着玻璃杯里的水,深呼吸了几次之后开始说——她是下午两点到酒店的,办理入住之后在房间里给父母的手机、别墅的固定电话打过几次电话之后,都没人接听,她以为两人没有带手机出门去了,就自己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下,但快到六点时还是没人接听,就真的担心起来。她在二楼的意大利饭馆吃了饭之后,不到七点从酒店出发,到达别墅的时候是七点二十分。发现别墅没有锁门,就换了拖鞋到里面的客厅,客厅没有开灯,打开墙壁上的开关之后发现不对,走到两人跟前发现人已经死了,就没有打急救119而是直接拨110报警,之后自己不敢留在客厅里,就在玄关那里等着警察过来——这就是她陈述的内容。
熊仓问桂木多英,除了鸟饲之外最近还有什么异常情况、有没有人想要杀夫妇两人,等等。
不过她只是摇头,“我觉得双亲没有遭人嫉恨,以前别墅曾被人偷过一次,被盗的是画作、古董什么的,也不是很贵的东西,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地方警察署应该有报案记录。”
“嫌犯呢?”
桂木多英摇着头,“没有抓到。”
大概用了一小时结束了询问,桂木多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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