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凶的是一个戴眼镜的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看到大汉魁梧的体格，不敢回嘴，只好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凶什么嘛。”

        “好的，谢谢这位勇敢的女士，请问怎么称呼？”

        接着，观众席上传来不停歇的抗议声。

        直起身来，叶飞刀没有回头看左柔一眼，而是径直朝观众席走去，这又惹来女粉丝们的阵阵尖叫。

        现在马戏团的生意经没有以前红火了，一方面是因为观众的娱乐方式更多了，另一方面则是观众的眼界更高了。就算是小城市里的非著名马戏团，观众也会用世界级的标准来衡量。所以，马戏团在这个城市曾一度消失，直到叶飞刀横空出世。

        那个白发的西装老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郝建把剑吞到只剩下剑柄，坐在他身旁的女人朝他凑了过来，小声说：“所长，这个……不行？”

        “不可能听到啊，我说得很小声啊。”

        她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空气爆裂的声音告诉了她答案。叶飞刀没再出现在舞台上，观众只看到一道光从舞台后方飞了出来，然后在空中强行转弯，导弹般精确地插在了左柔的头顶上方，刀刃离她的头只有一厘米。

        叶飞刀抑制住内心的兴奋，故作镇定地说：“好，我选好了，就是你！”然后伸出食指，指向了那个美女。

        “我……我没说啊……”眼镜男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

        “选我选我！”“我的命给你了！”

        “所长……这……”女人求助地看向西装老人。

        左柔的手脚被完全固定住了，自然是动弹不得，但头并没有被固定住，只不过此时她不敢有丝毫晃动。她瞪大双眼，只看到叶飞刀手猛地朝她一挥，然后耳边响起一声炸裂般的风声，接着是沉闷的“咚”的一声。她甚至都还来不及做眨眼的自然反应，飞刀就已经扎在了左耳旁的木板上。

        这个小伙子凭借自己无可挑剔的飞刀技巧，迅速俘获了一大批忠实拥趸（大部分是看脸的姑娘）。可以说，今天来看马戏团演出的，几乎全是冲着叶飞刀而来的。

        “不好意思……”

        有人在后面拍了拍大汉的肩膀，大汉回头一看，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这老头没有胡须，但头发都白了，身上穿着看起来很考究的西装。他笑眯眯地看着大汉，用手指了指舞台。老头没有直接说出“请你安静点”这样的话，而是用一种更为礼貌的举动做出提醒。

        只见他双脚叉开，嘴巴仰天大张，用手将一把长剑慢慢插入口中。

        “不，因为尿完了。”

        郝剑把长剑吞到剑柄的时候，理论上应该是整个表演的巅峰时刻，应该有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但此刻只有沉默。他朝观众席看了一圈，很多人在玩手机，唉，看来骗不了他们，钱越来越难赚了。

        左柔依然被绑在舞台上。表演结束了吗？为什么助理还不上来给我松开？台下的观众为什么还是一脸期待的表情？

        叶飞刀享受了一会儿掌声和尖叫声，满足了自己年轻的虚荣心之后，说道：“大家好啊！”

        台下有一些年轻的姑娘已经忍不住尖叫起来：“叶飞刀我爱你！”“我要给你生猴子！”“哇哇哇哇哇！”

        观众们听到“叶飞刀”三个字，顿时情绪高涨起来。刚刚郝剑的表演已经完全被抛诸脑后，大家兴奋地交头接耳，同时不忘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叶飞刀装模作样地环顾了几圈观众席，发现了一个穿着低胸衣服的大美女，美女正拼命地向他挥手。

        这下，观众席上的咒骂声变成了嘲笑，郝剑感觉自己刚刚表演的不是杂技，而是喜剧。主持人安抚了他几句，做了个手势让他先下场。

        一步，两步，三步……直到退到舞台边缘。

        “我叫左柔。”

        “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眼镜男紧闭双眼，捂着脸痛苦地叫道。

        “咚”、“咚”，两把飞刀分别插入左柔腰两旁的木板。

        各种叫声此起彼伏。

        一秒钟的停顿后，观众席上爆发出欢呼声。

        说话间，几个助理已经把道具搬了上来。道具是一块竖在地上的大圆板，板上只有四个皮带扣。左柔根据助理的指示，把手脚套在了皮带扣里，整个人成“大”字形贴在大圆板上。

        “我的表演呢，一个人不能完成，所以，我想请一位现场的观众，来配合我完成这次表演。最好是大胆的美女，因为……”叶飞刀故意装出恐怖的语气，说道，“你要把命交给我。”

        “啊？”坐在西装老人旁边的女人张大了嘴，诧异地说，“我？”和其他人的热情反应不一样，自己刚刚明明什么表示都没有啊，女人疑惑地想着。而坐在她旁边的，正是穿低胸衣服的美女。此时她和其他没被选中的女粉丝一样，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叶飞刀二十出头，身材修长，长相俊俏，头发全部往后梳，更显出他的英姿飒爽。他穿一条紧身皮裤，大腿处绑着一圈飞刀。走到台上后，他先向观众席抱了个拳，算是打招呼。

        此时，他已距离左柔十几米远。

        完成准备工作后，助理下场了，舞台上只剩下叶飞刀和左柔。叶飞刀看着绑在圆板上的左柔，慢慢地向后退。

        这个表演实在是太无聊了，一点儿都不刺激！

        他身边的性感美女此时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而另一侧，和左柔一起来的白发老人，左柔口中的“所长”，理应更加紧张，毕竟左柔是他认识的人，但他居然也是一副轻松的模样，笑眯眯地看着叶飞刀举着刀的手。

        “我、我没有，”眼镜男结结巴巴地说，“我真的没说啊……”

        他一直走到左柔原来坐着的位置前，才停下脚步。然后，叶飞刀坐了下去，侧头看向身旁的性感美女，抛了个媚眼。接着，他又举起两把飞刀。

        他握住剑柄，想要快点儿完成拔剑的程序，谁知道一拔，出来了一个光秃秃的剑柄，而剑身，不见了。

        在掌声中，叶飞刀出场了！

        “你看你看，你真的敢再说！”大汉一拳打在眼镜男的脸上，眼镜男的眼镜瞬间碎裂。

        不过，当女人走近身边时，叶飞刀后悔的心情就消退了。这个女人虽然不如原本想选的那个美女那么火辣漂亮，年纪看上去也不是太轻，但妆容精致，五官耐看，身上散发着知性温柔的气息，让人很有好感。

        “赶紧下去吧！”

        郝剑下场后，主持人堆出一脸笑容，用清亮的声音说道：“接下来，是今天晚上的压轴表演，想必大家已经期待很久了，那就是独一无二的震撼表演，令人大开眼界的飞刀绝学。让我们用最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叶飞刀！”

        面对这样一个老人，大汉也不好意思再闹。他冲老头抱歉地一笑，说：“对不起啊，我……就是有点尿急，所以这小子嘘的时候，我就憋不住了。”

        然后，他缓缓抽出绑在大腿上的一把飞刀，随着他缓慢却帅气的动作，观众席上又传来阵阵惊呼。

        继续闭了一会儿眼睛，猛烈的心跳渐渐平复了，左柔才睁开眼睛。她看到叶飞刀已经从观众席走回舞台，对她笑了一笑，他身后的观众全场起立，不知疲倦地鼓着掌。

        旁边的眼镜男此刻已经把破裂的眼镜重新戴好，说：“因为我们不嘘了吗？”

        “他、他把剑吃下去了！观众朋友们！多厉害啊！”主持人看到郝剑在台上手足无措，便机智地上台救场。

        说完，自己带头，用力地鼓起掌来。

        此刻，叶飞刀距离舞台上的左柔已接近五十米远。观众们都知道他接下来想干什么，以正常人来说，这样的距离，就算只是把飞刀扎到大木板上，都已经有相当大的难度了。而现在大木板上还绑着一个人，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就算是之前多次看过叶飞刀表演的忠实观众，也不免紧张得手心冒汗。

        “什么？你说谁傻逼？”大汉推了眼镜男一下，“你他妈再说一个傻逼试试看！”

        台上的郝剑又气又羞，脸涨得通红，身体不住地颤抖。随着他身体的颤抖，藏在剑柄中的剑身也有节奏地向外伸出又缩回。

        叶飞刀依然是一脸从容不迫的表情，不，与其说从容不迫，不如说他根本没把这当成是一件难事。看他脸上的表情，就像要翻开眼前的一本书一样简单、自然。

        叶飞刀转身，向观众鞠了一躬，当他把腰弯到九十度的时候，顺势摸出了两把飞刀，然后一手拿着一把，向后甩去。

        没有一丝防备，也没有一点顾虑，叶飞刀突然双手猛甩，两把飞刀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直直扑向舞台上的左柔。左柔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闭紧了双眼。然后，她再次听到风在耳朵边炸裂的声音。

        “好名字啊！啊哈哈哈，果然人如其名！”叶飞刀继续煽动着场上的气氛，“大家给左柔掌声鼓励一下！”

        那个白发的西装老人也不例外。叶飞刀上台后，老人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郝剑尴尬了一下，再次看向观众，刚刚还在玩手机的观众朋友们，此刻突然全部看着他。

        ——不对，叶飞刀的腿上明明绑着六把飞刀，现在只用了五把。难道……

        闻言，眼镜男连忙向另一边挪，尽量远离大汉。后面坐着的老人只是微微蹙了下眉，身子向后仰去，不再管这两人，只是盯着舞台。

        主持人说完，观众席上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有的人甚至发出了嘘声。

        “下一个节目，口吞宝剑！表演者，郝剑！掌声有请！”

        女人站起身来，朝舞台走去。

        想到这里，左柔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表演者已经下台了啊，难道，杂技表演还有“安可”的吗？！

        “没说……傻逼。”

        “不过现在没事了。”顿了一顿，大汉补充了一句。

        观众席上再次响起掌声，马上就能看到叶飞刀的飞刀绝活儿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期待。

        “我明明听到了！”

        “你他妈别嘘了行不行！”观众席上有个大汉冲旁边的人喊道。

        老人看看他，缓缓摇了摇头。

        看到女人起身，叶飞刀在心里不住地咒骂自己：天呐，我怎么又指错了！

        老人看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叶飞刀飞出了五把飞刀，都精准地扎在了……左柔的旁边。这场表演的耗时比刚刚的吞剑要短，但其过程的惊险刺激程度让人犹如现场经历了生死轮回一般。叶飞刀再次向台下的观众致意，然后又冲左柔神秘地一笑，直接下台了。

        ——盯着自己的手机！

        两人的吵闹声惹得旁边的观众很不满，但慑于大汉魁梧的体格和暴躁的性格，谁也没敢多嘴。

        这一系列动作都在刹那间完成，叶飞刀依然保持着鞠躬的姿势，观众也都来不及做出反应。直到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大家才又拼命地鼓起掌来。

        “骗人！”

        “你看你看，你承认了！”大汉指着眼镜男。

        是从后台甩出来的，叶飞刀的第六把刀！

        “没说什么？”

        舞台上，郝剑的表演迎来了高潮。

        “哇哇哇！”台下又是一阵疯狂的叫声。

        “不许动哦。”他把飞刀举到胸前，朝左柔轻佻地笑了一下。

        “剑是伸缩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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