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遗体被猫啃食这件事，意义将变得完全不同。

        起初，绫乃也以为铃木阳子是单纯的孤独死。

        我当然乖乖地跟着梶原走，我们来到了有乐町的一家烤肉店。是的，当时只有我和神代先生及梶原三人。

        搬至茨城县取手市和田××ד光之家”

        车站前，许多穿西装或制服的通勤人员交错而过。路上的行人没有撑伞，由此可见没有下雨。

        她先冲了个痛快的热水澡，使身体清醒。

        不，在孤独死案例暴增的现代，在独居者家中发现“没有明显犯罪痕迹”的遗体的概率，可能远远超过在深山和树海中的。

        不，我从来没想过“Kind二馆”的生活质量是否有月付十万的价值。

        铃木阳子及其三任丈夫，难道都是死于他杀？

        【户籍地：Q县三美市 户籍上登记的姓名：铃木阳子】

        绫乃像是尽量不看向镜子似的擦干身体，随便吹干头发后便穿上了内衣、衬衫及内裤。

        这里是铃木阳子的故乡Q县。这家旅馆是位于县政府所在地——Q市总站——附近的十三层楼高的商务旅馆。

        神代先生问我有没有驾照，有没有严重肇事记录，我说没有，他就要我兼差当司机。他说工作内容很简单，有了这份兼差，即使没有补助金，我也能住进更好的公寓，每天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户籍地：埼玉县狭山市 户籍上登记的姓名：新垣阳子】

        一共有九本户籍誊本被送到绫乃手上，也就是说，铃木阳子曾经更动过八次户籍。

        这两个星期，她发邮件联络了好几个地方政府机关，总算查清楚了铃木阳子从出生到死亡的所有户籍变动。

        虽然接受了生活补助，还有地方可住，但我还是跟当游民的时候一样，终日游手好闲。我几乎整天都待在房里看电视，只有每个月缴完各种费用、领到那三万元时，才能喝点小酒，打打小钢珠……

        发现遗体的隔天，绫乃与狭山市公所确认后得知，铃木阳子至少结过两次婚。接着，她又从之前的户籍数据推测出铃木阳子可能结过三次婚。实际一一确认户籍后，她确定铃木阳子结过四次婚，而且没生过小孩。

        绫乃按照户籍数据在笔记本上记下重点，重新检视铃木阳子的生平。

        上面写着铃木阳子从2009年11月再婚后的住民票异动记录。虽然她陈尸在“ill Palace国分寺”，然而，住民票上的地址并未迁至该处。

        我一天会出现好几次想死的念头，觉得再活下去也没意思，补助金用在我身上真是浪费。即使如此，我依然没有勇气自杀。

        【户籍地：茨城县取手市 户籍上登记的姓名：沼尻阳子】

        她透过该区最高的建筑物的窗户鸟瞰市区街景。

        根据绫乃昨天在金泽与山崎本人碰面时所听到的描述，他们过着平凡的婚姻生活。山崎或许没有说出他们离婚的真正原因，但绫乃从他的话中嗅不到犯罪气息。

        值得注意的是，与铃木阳子结过婚的男人，除了第一任丈夫山崎，其他三人皆在婚后一年内死亡。

        它其实只是两层楼的组合屋，与其说是公寓，更像是门很多的仓库。房间只有三叠大，地板乍看是木纹地板，但那应该是橡胶或塑料贴皮。房间里有一张小床、桌子和电视；一楼有大家共享的洗手台、厕所和淋浴间。整幢房子里共有十个房间，里面住的都是“Ki”收容的游民。

        是的，我不认为自己受骗或被压榨。

        铃木阳子与山崎在2004年离婚后，经历了五年的空窗期，直到2009年才与第二任丈夫河濑结婚，但也从此步入死别与再婚的循环。

        我知道自己对社会毫无贡献。明明接受了生活补助，应该要振作才对，但我就是完全提不起劲儿去找工作。我也觉得自己这样很可悲，非常可悲……

        但是，调查其生平经历后，她嗅到了浓浓的犯罪气息。

        绫乃爬出被窝，脱下代替睡衣的衬衣，走入浴室。

        【户籍地：东京都三鹰市 户籍上登记的姓名：铃木阳子】

        如果推测属实，那她并非孤独死，而是被人谋害的。

        接着她回到房间，将窗帘全部拉开。

        【户籍地：埼玉县狭山市 户籍上登记的姓名：铃木阳子】

        案情不如绫乃原先所想的假结婚那么单纯，铃木阳子极有可能涉入了更加骇人的犯罪计划。

        从前自以为是隐藏版魅力的粉红色小巧乳头，如今也宛如褐色小石。这是女性成为妈妈后必然会产生的生理变化，即便她在法律上已经不再是母亲，体态也回不去了。

        铃木阳子会不会根本没养猫呢？如果她不是动物囤积者，那群猫会不会是杀害她的凶手带进屋子里的？凶手难道是打算破坏遗体，混淆死因，才将猫群与尸体一同关进密室？

        被告八木德夫（待业，四十七岁）的证词三

        【户籍地：东京都三鹰市 户籍上登记的姓名：河濑阳子】

        绫乃这次自掏腰包出差有两个目的。其一是在金泽与山崎会面，找他问话，并取得铃木阳子的照片。这项任务已在昨天完成。其二是查出铃木阳子的母亲——她唯一的血亲——的下落。

        当时我已很久没工作过了，甚至已有十年以上没开过车，觉得自己一定做不来。但神代先生鼓励我说“放心吧”，强调这份工作真的很简单，不大需要跟人打交道，说我可借此自力更生，让人生重新来过。

        不，他当时完全没提到杀人，一点迹象也没有。

        我只要稍微抱怨，梶原就会生气，我有点怕他。可是，想到自己整天游手好闲，却有人愿意提供吃住，还有少少的三万现金可拿，我就觉得不该怨东怨西。

        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后可以看出，铃木阳子与山崎的第一段婚姻明显与其他三段婚姻不同。

        搬到埼玉县狭山市下奥富××ד共同住宅田中”

        相较之下，铃木阳子与其他三人的婚姻显得疑点重重。

        其中最吊诡的是，三人接连在婚后一年内死亡。

        我无法具体形容那种感觉。或许我一直都想好好工作，只是自从宣告破产后，我信心全失，提不起劲儿做任何事……是啊，不仅社会抛弃了我，我也放弃了我自己。

        疑点还不止这些。

        前方可见总站南侧的中央出口，大马路从圆环延伸至旅馆的方向。以地理位置来说，车站对面应该看得见山，不过大概因为是阴天的关系，她连山的影子也没瞧见。

        绫乃翻着笔记本。

        案发地点换成民宅也一样。

        搬到东京都三鹰市牟礼××ד三鹰Ester”

        啊，不，我从头到尾都站在旁边看，主要由梶原与社会福利机构的人员洽谈，申办手续。他要我“低头自言自语，装得像病人一点”，反正我就照做。

        神代先生说是这个社会“抛弃了我”，但我认为一定是自己哪里有问题，或哪里不好，才会被这个社会遗弃的。神代先生和“Ki”对我伸出援手，我当然要感谢他们。

        是，那里基本上供餐。梶原每个月都会送来十公斤的米，还有许多食物调理包和罐头。唉，乍看是很多，但每天三餐吃下来，到月底还是会不够。

        2013年秋天死于“ill Palace国分寺”公寓内

        我已经好多年没吃过像样的烤肉了，真的很好吃。我不停地向神代先生道谢，他才对我说：“我有事情想找你帮忙，对你来说不是坏事。”

        他们说要先介绍一下住处，接着我就被梶原带去了“Kind二馆”。对，那是“Ki”在足立区的公寓。

        在那之后，绫乃又前往三鹰市的“三鹰Ester”及取手市的“光之家”附近简单打听了消息，得到了一样的结果：有人见过疑似铃木阳子的女子，却没人见过她丈夫的身影。

        由此可见，这些登记的地址都是幌子——至少能确定三位丈夫都没有入住。

        我就这样郁闷地过了一整年，某天梶原突然对我说：“老爹想找你一起吃个饭。”

        有些变化则与年龄无关。

        【户籍地：茨城县取手市 户籍上登记的姓名：铃木阳子】

        接着，梶原带我去看医生，看的是精神科。医生是神代先生的朋友，我们没聊几句话，他就帮我开了患有精神疾病的诊断书。我们利用诊断书申请因病无法工作的生活补助。

        最具代表性的案例就是在深山或树海等自然环境中发现的离奇死尸。这些遗体大多严重腐烂，找到时已是白骨一具，别说调查疑点，连查明身份都有困难。其中应该有不少人是死于谋杀并遭到了弃尸，但若找不到明显的犯罪证据，警方就不会追查其死因，而是当成自杀或意外死亡处理。

        我也不清楚详情，不过“Ki”似乎拥有好几幢类似的公寓，我猜“Kind二馆”的所有人都是由梶原一人负责的。

        起初，绫乃也以为铃木阳子是单纯的孤独死。

        那时，我觉得神代先生拯救了我。

        住进“Kind二馆”后没多久，我开始满脑子想死。

        倘若真是如此，单凭一名辖区刑警是不可能明查到底的，这么做有越权之嫌。待她掌握一定程度的证据后，必须禀告上级，交由上面裁示。

        总而言之，当务之急是完成铃木阳子的身家调查。

        我完全不明白神代先生为什么要找我吃饭，反正他们叫我尽量吃，尽量喝，我就不客气地饱餐了一顿。

        【户籍地：东京都调布市 户籍上登记的姓名：铃木阳子】

        在“Ki”，梶原负责照顾我，算是我的负责人吧。对，就是之后和我一起住进鹿骨那个家的那个梶原。他像是神代先生在“Ki”的左膀右臂。

        后三任丈夫与铃木阳子结婚后，究竟住在哪里呢？

        肚脐下方有道数厘米长的蟹足肿疤痕，这是生女儿时所造成的。当时是紧急剖宫产，因此留下了明显的纵向疤痕。

        铃木阳子和邻居缺乏往来，遗体得经过一段时间才会被发现，以此来隐藏案件的话，还算是个不错的手法。

        他说对了，我马上就通过了审核。

        现在每个地方政府的经费都很短缺，就算有精神疾病，也没那么容易申请到生活补助。他们会先让申请者投靠家人，惨一点的还可能被当场赶走。不过，梶原说“Ki”很了解怎么做才能通过申请，照他的话做准没错。

        在孤独死案例暴增的现代，在独居者家中发现“没有明显犯罪痕迹”的遗体的概率，可能远远超过在深山和树海中的。

        我本来以为每个月可以领到十三万甚至更多，但我真正拿到手的只有三万。每个月我从社会福利机构领到补助金后，就会原封不动地交给梶原保管，再由他拨给我少得可怜的三万元。

        奥贯绫乃为期两天一夜的出差到了第二天，设定在早上七点的闹钟还没响，她已提前醒来。

        发现遗体隔天，绫乃去调查户籍时，顺道拜访了位于狭山市的“共同住宅田中”，向长年住在隔壁的女子询问了铃木阳子（当时她姓新垣）的情况，得知她与邻居几乎没有往来，彼此仅打过几次照面，邻居感觉她不常在家，她丈夫更是不见踪影，邻居甚至没发现她已婚。

        但是，调查其生平经历后，她嗅到了浓浓的犯罪气息。

        当然，多次结婚和离婚并不违法。

        绫乃还去问了所有的房东与房屋中介，听说签约时来的都是铃木阳子一人，没人见过她的丈夫。

        2012年3月12日迁居“ill Palace国分寺”

        【户籍地：东京都练马区 户籍上登记的姓名：山崎阳子】

        呃，大概是去年正月……对，2013年1月左右。

        “Ki”办公室的神代先生对我那么好，相较之下，梶原的态度却这么恶劣，一点都不体贴。

        裸体映在洗手台的镜子里。自从决定回归职场后，她就很注重饮食和运动，但身体的某些部位还是因不敌年岁而松弛，无法和勤练柔道时相比。

        在日本，每年都会找到十万具以上的离奇死尸，警方当然不可能一一详加调查，只能依据有限的人手及预算，从十万这个庞大的分母中锁定明显具有犯案迹象的案子来调查。反过来说，若是从遗体上看不出明显的犯罪痕迹，警方就不会视之为刑事案件。

        因为我要付房租和水电、瓦斯费，以及床和电视租金。然后，大概还有餐费和管理费吧？每个月“Ki”都会以各种名目要我缴付十万以上的费用。

        绫乃将笔记本摊在窗边的桌上，边看边吃着昨晚在便利商店买的三明治。

        每次铃木阳子结婚后，都会更动户籍，将夫妻俩的住民票地址改为新居。

        2004年6月27日与山崎克久离婚，复姓铃木

        老实说，我本来以为住处会更像样一点，所以问了梶原：“就是这里吗？”结果他生气地骂我：“你还挑啊？！”他说这里能遮风避雨，能洗澡，还有电视可看，比露宿街头来得好多了吧。

        阴天的朦胧日光照亮了室内。

        2009年1月住民票异动至东京都中野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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